第40章 試着依賴我
就像是松開了一顆細小螺絲釘的列車，偶然地劇烈晃動後，又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上。
劉子烨的媽媽自從知道兩人的戀情後，每月都會刻意給劉子烨多打一些生活費，是知道兩個人一起總歸開銷會大一些，希望別委屈了人姑娘。項小雨的父母的反應也差不多，在生活費上進行友情加碼，希望女兒心裏也有數，都是愛護子女的家庭，沒理由總讓男方多花錢。
項小雨和劉子烨幾番暗示着拒絕，長輩卻都裝聾作啞，最後也就只能收下長輩的好意。
兩人的生活模式也在磨合中達成了一種默契，平時的學業并不輕松所以大體時間還是在學校環境度過，如果外出了就基本上是一方付飯錢，一方付電影。
沒有強行AA制那麽計較，也沒有松開彼此的底線。
一二節課結束，中間是較長的休息時間。
賀傑他們正在熱烈讨論中午的班級聚餐和下午的班級活動，久違的興奮起來。
劉子烨就在一旁默默地聽着他們讨論，轉着手機把玩，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老大注意到劉子烨，他最近偶爾就會這樣消沉，但是真的問起他來，又會瞬間戒備恢複成平時的無所謂狀态。那天的事情就像是從沒有發生過一樣，心照不宣地埋葬在最深處。
見劉子烨一直悶悶地，老三調笑着說：“怎麽啦？在等什麽人的消息？”
劉子烨沒有回答，手機角在木質桌面上一磕，随着他的一松手失去了支撐點，就倒了下去。
老大在旁邊緩和了兩句：“沒準上課忙呢，就沒顧上看。”
劉子烨的心開始有些惴惴不安。翻着聊天對話框裏，他一個半小時前發出的消息，到現在都沒有得到回複。
往常項小雨也有不方便的時候，但也會在看到消息時告訴他“手頭有些事，遲點再回消息”。如此長時間的未回複，有些不太像她的風格了。
又補了幾條消息發過去，随着時間的推移，劉子烨的耐心逐漸耗盡。
劉子烨走出教室，撥打了之前存上的宋媛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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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候的鈴聲中過了一小會兒，電話就被接通了。宋媛好像也是在教學樓的走廊裏，環境裏的雜音很多。
宋媛之前沒有存過劉子烨的電話，對着這個陌生來電十分禮貌：“喂，你好。”
劉子烨也沒有廢話，單刀直入：“宋媛，我是劉子烨。我想問小雨在你旁邊嗎？”
對面的聲音瞬間安靜了下來，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反問劉子烨：“我和許諾都以為，她現在跟你在一起呢？”
心裏咯噔了一下，劉子烨暗暗覺得不好。
宋媛的語氣也變得擔憂起來，對劉子烨說出了實情：“小雨今天早上又腰疼了，我跟許諾本來說要陪她去校醫院的，但她反複說不用，說自己已經輕車熟路了。我們以為是你要陪着她去了，就沒有再堅持，來上課了。”
劉子烨的心被箍着狠狠擰了一下，用着最後的力氣保持着冷靜：“我知道了，謝謝。”
然後在宋媛本來還想說些什麽時，果斷挂斷了電話。
捂住自己的額頭，劉子烨壓抑不住翻湧着的情緒，甚至手開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又是這樣？又是非常自信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自己來解決？
又是害怕給旁人添麻煩，所以把他也強行歸入了旁人之列？
她為什麽那樣努力地只把樂觀積極的那面展現給他，遇到悲傷和問題時卻第一反應是逃到個無人的小角落裏，治愈好了傷口再帶着笑出來？
對于她而言，他又算些什麽呢？
慢慢平複着情緒，劉子烨撥打了項小雨的電話。他甚至還沒有想好要說些什麽，只是想确認她此刻的情況。
打到第三個電話，終于成功接通了。
“喂，您好？”
這是個溫柔和善的女聲，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開始解釋：“這個手機的主人睡着了，我看她睡得正香就不忍心叫她。等她醒了，我再讓她給你回電話，可以嗎？”
劉子烨聽出來應該是上次見過的校醫院理療室那個女醫生，放心了許多。
“好的，麻煩您了。”
“不客氣，同學再見。”
“再見。”
項小雨攙着腰下了公交，控制着步伐慢慢走着。她昨晚被疼痛折磨了一晚上，在理療室睡了一覺才算是恢複了些元氣，腰疼也舒緩了很多，但被醫生叮囑還是得少久坐多運動。
好像已經是下課了，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向遠處眺望還能看到從教學樓出來的烏央央的人群。
項小雨實在有些累，想回宿舍躺一會兒，看情況能不能堅持去聽下午的課。
劉子烨的電話就是這時候進來的，項小雨被亮起的屏幕吓了一跳，遲疑了片刻才劃向綠色的按鈕。
這是她從小時候開始逐漸養成的“接聽恐懼症”，比起語言通話，可以反複删除修改撤回的文字對她而言使用起來會更舒服些。所以女醫生跟項小雨說之前有人給她打過電話時，她沒有回撥過去，只是在微信上回了幾條消息。
“你在哪裏？”劉子烨的聲音很低沉，情緒難辨。
項小雨如實回答：“剛要去超市，想買點吃的東西。”
“好，在那裏等我。”
劉子烨幹脆利落地挂斷了電話。
拎着袋食物，項小雨在超市前的休息區找了個位置，打開手機接受“從前有個魔仙堡”群裏轟炸機式的批評。
宋媛對于這件事的态度也很強硬，埋怨小雨不把她們當好姐妹說實話，萬一遇到什麽事情飛過去救都來不及。聽說小雨正在超市，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開始怼她都生病了還不好好吃飯。
許諾很久都沒有說話，等到宋媛批評累了，才溫溫和和地調和，讓小雨快些回宿舍，她倆給她帶了飯，怕放久了會涼。
項小雨不知道說什麽，就往群裏扔了好幾個表情包。
還在編輯着文字呢，就感覺到一個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落下一片陰影。
劉子烨的表情不是很好，準确的說，是非常不好。整個人周遭的氣場仿佛能凍死人，嘴角卻是帶着笑的。
他的手指在項小雨身旁的塑料袋裏撥了幾下，随口問：“就吃這些？”
項小雨趕緊搖了搖頭：“宋媛她們給我帶了飯，我一會兒回去吃。”
劉子烨在項小雨身旁的位置坐下，沉默地看着她。
項小雨被盯得有些慌張，下意識地說：“你中午不是還有事嗎？班級聚餐和活動什麽的，你趕快去吧。”
劉子烨挑了挑眉，有些無奈：“你就只想跟我說這些嗎？”
項小雨嘆了口氣，小聲地解釋：“我知道你們的意思，我真的很感謝你們的關心。如果真的我獨自解決不了，或者需要人陪的話，我也肯定不會客氣的。只是這件事我确實沒有覺得有多麽嚴重，就沒有必要……”
劉子烨幾乎是立刻接着話茬：“沒有必要麻煩我了？”
項小雨遲疑着點了點頭。
劉子烨笑了笑，笑裏卻全是悲哀，他把頭偏向另一邊在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小雨，我們在沙漠約定過，不會對彼此做出隐瞞的。”
項小雨一驚，想要開口解釋，卻被劉子烨攔住。
“所以我必須得說出我的想法了，‘添麻煩’真的是我這段時間最讨厭的詞語了。”
劉子烨自嘲地笑了笑，去看向項小雨的眼睛，在告訴她此刻的自己有多麽的認真：“你對我的所有請求，永遠都不會是‘添麻煩’。你不需要那麽獨立，那麽堅強，自信到覺得所有困難都可以獨自面對。那樣的話，我會覺得作為男朋友的我簡直一無是處。”
“小雨，請你試着依賴我，可以嗎？遇到事情不要先去評價自己是否可以獨自承擔，而是想到在身邊還有一個人可以與你共同分擔。不要總是維持着個積極樂觀的模樣，我也想要分擔你的悲傷痛苦和困難。”
劉子烨疼惜地撥開項小雨臉頰旁的碎發，發現她的那雙眼睛已經慢慢蓄上晶瑩的眼淚。
他嘆了口氣，把人摟到自己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肩膀。她不是個矯情粘人的女朋友，她可以一個人去挂號去就診，一個人手忙腳亂地找證件找病例本。明明身體就很不舒服，還在那傻樂着說沒關系，可別耽誤了你們的事兒。
可只要稍微想象一點這樣的畫面，劉子烨就覺得心裏針紮一般得疼，悶得他漸漸喘不上氣來。
項小雨早就聽明白了劉子烨的意思，她想說“對不起”，卻又覺得這三個字如果在這樣的場景說出來，會顯得薄情而蒼白。
項小雨伸手緊緊抱住劉子烨的腰，感覺到一滴眼淚從自己的臉頰上滑落。
“我如果粘人起來，肯定是狗皮膏藥一樣，你想甩都甩不掉的。”
劉子烨聽到這話兒，不禁笑了起來，仿佛陰霾散去後的燦爛暖陽。
“那我一定求之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