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58
2017年8月6日
東京新宿
剛過零點來到周末, 高速巴士客運站買票窗口上方，時刻表默不作聲地滾動。
由于大廳燈火通明，空曠卻很難有恐怖影片既視感。
“——不會吧！”
誇張驚嘆打破寂靜。
“警方通報肯定沒錯, 之前逮捕的居然是通緝犯抓來頂包的普通市民, 真的‘α’現在已經被擊斃了, 聽起來好像電視情節。”
休息區便利店前有兩男一女三個背旅行包的大學生, 說說笑笑談論昨天發生在綜合體育館案件的澄清新聞。這個時間點多了旁若無人的自由, 紮堆在門口不注意擋道。
雖然已經深夜，不想耽誤白天游玩而選擇乘坐夜間巴士的人不在少數。
其中兩名男生身上帶着各種變焦定焦鏡頭、反光板、相機腳架等專業攝影設備。
中間做了離子燙，有柔順長發的女生感興趣道：“警方為什麽沒放出真通緝犯的照片, 好像還挺有名的。”
“話說你們不覺得那個打了碼的白頭發長得還挺帥的嗎？我有個朋友在現場還拍了照，可惜之後手機都被沒收删掉了。”
跟她講話的男生無感，回答上一個問題：“是現場那個警視廳高層入鏡的緣故吧？”
“應該是，好可惜。”
旁邊一直捧着手機的另一個青年打斷遺憾：“喂, 你們看天氣預報。最高溫度能有三十一攝氏度, 說是多雲, 還會有雷雨唉……”
“哈哈真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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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同齡人相處熟稔自然, 身上有未涉世的幹淨氣息, 大概是結伴要去拍攝取景的朋友。
只得到同伴敷衍應和, 青年咋舌抱怨：“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啊，每次都不做攻略。”
“聽着呢，陰雨天不是更有氛圍嗎。”
黑長直是組織這次活動的人，問：“設備別淋濕就行，你們帶傘了嗎？”
看到他們攤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擡起胳膊随手一指——“自己去買。”
這時便利店裏正好有人走出來。
險些撞上她的指尖, 但那人極迅速得收住了腳步, 上半身微微後仰, 美甲連衣服前襟都沒有擦到。
看清對方的臉，瞬間忘記自己身在何方。
這是個輪廓深邃英俊到極點的人。
令人一眼難忘，完美得無可挑剔，仿佛從銀幕紅毯走出來的男模，上帝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把普通白襯衫黑西褲穿出商務精英範，或許有着混血血統，面部線條走向不像亞洲人。
白色碎發襯得氣質寡淡清冷，但不知道看到什麽事物勾起了他的興趣，唇角忽然揚起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墨鏡後視線很有分寸，并不會讓人感到冒犯。
打量過身前的人，禮貌點頭：“請讓一下。”
黑長直瞬間漲紅了臉，把手放回胸前，按住胡亂碰撞胸膛的心髒。
細聲說：“好……好的。”
讓開位置，目送他從中間穿行離開。
等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回神懊惱道：“應該跟他要個合照的。”
頓了幾秒反應過來，拔腿追上去。
“還有機會！”
—
真人走向夜幕裏已經停靠等待發車的富士急行巴士，愛不釋手地撥弄着額前垂落的劉海，再度發出感慨。
“我好帥啊。”
系統沉默了一下問：[你的恐女症治好了嗎？]
“……為什麽突然說這個。”
真人看到小地圖上迅速朝自己逼近的灰點，呼吸一滞下意識吞咽唾沫，而後果斷再次使用術式「無為轉變」。
不久前把東西安置在安全屋後，他一身輕松地選擇坐巴士去富士山，車票直接從賬戶扣。
同步率100%最大的好處就是，能夠自由使用術式，真人還是很有天賦的，經系統講解後馬上就掌握了訣竅，等車的時候在便利店廁所裏進行練習嘗試。
不只咒力調用，無為轉變改變樣子幾乎也是信手拈來。
真人翻開店家提供的廁所讀物，正好是一本時尚雜志，他将幾副五官揉出來，組合在一起居然還挺好看。
同時也不忘滿足一下自己的xp。
他還沒來得及忘乎所以好好享受，就聽到系統破氛圍地詢問：[我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真人瞬間清醒：“诶？”
系統電子音誠懇解釋：[我們尊重宿主隐私，不會在宿主自渎的時候共享視覺。]
真人：“……”
他停下手，怔怔思考了一會：“照這麽說，我之前對貓貓狗狗上下其手，對你來說相當于看了一場激情直播嗎。”
[這很難判定。]
系統認真分析，[由于你的生殖器并無反應，也沒有觸碰隐私部位，這從男性人類的标準上來說不算紫薇；但你現在的物種是詛咒，有關此生物的這方面研究資料少之又少。]
[不能排除你獲得快感的方式，就是觸碰頭部或者毛發。]
真人縮回留戀在發根的手，“……”
莫名不知道該放哪，有些拘謹地捏在一起。
只聽到系統繼續說：[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之前在未經他/它人同意的情況下，強制觸碰的行為。]
[就算weixie，甚至qiangjian。]
“……”
真人人傻了。
便利店小小的衛生間，糾結尴尬的空氣幾乎要漫出去。
系統轉移話題的技術稍顯粗糙：[巴士來了。]
真人也立馬拍了下大腿：“啊，去找花禦！”
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勁，這裏便利店的門不是裝感應器自動開合的類型，一直敞開着倒是方便了他。
真人不是很習慣直接穿過障礙物，大部分詛咒應該也不喜歡那種身體被細密過一遍篩的感覺，令他沒想到的是，門口居然剛好有人類能看到自己。
他出發前已經關閉了被人類「看」到的效果。
這個小插曲倒是讓他将自我懷疑抛到腦後。
黑長直追出建築大門，看到斜前方有抹白發身影，立刻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去。
“等！等一等……”
她撐着膝蓋喘氣，好在對方已經找到自己要搭乘的巴士，停在車前回頭看過來。
“有事嗎？”
蒼老的聲音。
黑長直整理儀容，把跑亂的頭發捋到耳後，聞言呼吸驟停詫異地擡頭：“欸？”她看到剛才追的根本不是什麽白發男模，只是一個皮膚幹癟的老人。
口吃了一下，不好意思擺手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再往四周看去，哪裏還有其他人。
月黑風高，雲層還沒籠罩天空。黑長直嘆了口氣只能放棄，發現老人上的車牌照眼熟，給同伴發信息讓他倆直接過來，而後順勢也上了車。
特意坐到剛才那個老人的身邊，還有些不死心地搭話，想問問走在前頭的他有沒有看到。
“爺爺您也要去富士山？”
“怎麽一個人，也沒帶行李，會不會不方便？”
“您是河口湖站下吧，那地方最适合觀賞富士山了……”
老人很不好相處，只在最開始的問題回應了一聲“嗯”，之後就一概不理。她悻悻閉上了嘴，放下行李包在位置上坐好。
很快同伴來了。
找到她時滿臉莫名其妙，問：“你突然着了魔似的沖出去做什麽，趕着投胎呢，距離發車不是還有好幾分鐘嗎？”
黑長直皺了下眉，同樣茫然：“我是看到便利店走出來的男模——”
兩個男的滿臉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的表情，一人在隔道位置坐下，另一人放好行李後奇怪地提醒：“讓一讓啊，我不要跟大地坐一起，他睡覺打呼嚕。”
剛才查天氣預報的青年扔了什麽東西過來，“明明是你！”
黑長直攥緊裙邊拿餘光瞄了眼隔壁閉目養神老人，把手放到嘴邊壓低聲音：“沒看到我旁邊有人嗎，後面那麽多位置你坐那去。”
男生靜靜看了她幾秒，而後不爽地別過臉。
有些失落地說：“不想跟我坐就直說，你旁邊哪有什麽人？”
男生往後車廂走去。
女生表情空白地在座椅上僵坐一會，此刻她也終于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半晌才敢挪動視線瞥向旁邊。
空空蕩蕩，哪裏有什麽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
—
—
那三人今晚最終沒能去往目的地。
真人在旁邊的女生将注意力挪開的時候，趁機縮小身體從兩個位置間的空隙鑽到了後面，挑了個舒适的位置也不變回去。
拜托系統到地方提醒自己，蓋上自己術式變出來的“毯子”，舒舒服服睡了一覺。
「無為轉變」能将他人或自身變成其他生物，發揮想象力還能創造出模拟衣服的生物，剛掌握使用起來還比較潦草，但近距離昏暗光線下也不容易看出破綻。
好歹當上了刑事部部長，真人業務能力絕對過關，能從那三人言語的蛛絲馬跡推理出他們目的地跟自己一樣。
青木原樹海。
聞名世界的自殺森林。
他們應該是要拍攝一類探險的視頻發到網絡上。
而這個富士山下的著名景區，已有上千人選擇在這個天然林場結束自己的生命，承載了過量咒力，也是特級咒靈最有可能誕生的地方。
樹林茂盛，枝丫遮天蔽日。
邁入的那一刻，真人就感受到來自同類的吸引力。
他繞着咒力濃郁處走了一圈，同時不忘一路留下殘穢，青木原樹海樹種單調，哪裏景觀都看上去差不多，因此很容易迷路。
不過真人有小地圖，并不存在這方面擔心。
他已經變回咒靈真人的形象，身體上的縫合線也因為超過約定時間重新顯露，最後像放完食餌般找了個較靠近中心的位置等待。
此時天還沒亮，索性找了棵樹根周圍較平坦的古樹席地坐下，背靠粗粝紮實二人合抱的樹幹補覺。
很快，目标順着味道尋找過來。
地面抖動起伏過後，忽然鑽出一顆人高的果實。
有幾根粗壯藤條組成，與大地同色的果皮随着某種律動自動層層撥開。露出站立其中肌肉飽滿，随走向生長黑色咒文，眼睛處生長枝杈，沒有嘴唇牙齒裸露的詛咒。
誕生不久的特級左臂用白布兜着，也有好好穿褲子，開口是聽不懂卻能直接翻譯進腦海的奇妙語言。
“——”
[你是誰？]
除了系統第二次聽到有聲音直接響起在腦海，真人新奇地眨眨眼，從地上站起來。
“喲，初次見面。”
“讓我想想……人類一般這個時候應該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我叫真人，是從人對人的憎恨和恐懼中誕生的咒靈，你呢？”
天氣并不像預報中那樣糟糕。
天際陽光劃破雲層，有一束穿過層疊枝葉在地面留下斑斓剪影，恰巧照在特級咒靈眼睛的樹枝上。
安靜了一會真人聽到回答。
“——”
[花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