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系統是個鐵廢物，墨菲只能自己來。他花費三天時間将玩具城工作進行暫時性收尾、并拟定跨世界計劃，出于私心，他将這項計劃拟名為“拉撒路項目（Lazarus Mission）”，源自他過去十分喜歡的一部科幻電影《星際穿越》。
盡管‘拉撒路’這個單詞本來指得是死而複生的人，該項計劃的核心卻主要突出一個茍字：争取在‘無人認識墨菲本人、無人聽說樂高城、無人撿到幻影地帶鑰匙’這三無前提下解決問題，避免兩個宇宙之間可能産生的沖突。
聽聞計劃名稱與中心思想的樂高鋼鐵俠：“不愧是你。”
同樣是喜歡事前做計劃，墨菲的與衆不同之處在于，他經常喜歡給自己的計劃起一些非常酷炫又意味不明的名字。
這也無所謂，剛認識墨菲時大家心想，誰沒有過中二的時候呢？
結果後來他們親眼見到墨菲行事時，如同福爾摩斯口中描繪的宿敵莫裏亞蒂，“像一只位于網中的蜘蛛，任何一絲牽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又深謀遠慮步步為營——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裏，墨菲都是超級反派內部評選出的業界标杆。
那麽這樣的大佬怎麽會瞎起名字？他給自己計劃命名肯定有深意啊！
沒能理解到位一定是我們的問題。
幾乎所有反派都是這麽想的。
比如刺客聯盟首領：“‘拉撒路’對應深淵，指的是總統即将跨過風暴與雷光前往現實宇宙，給尚未成為建築大師的人帶來啓明之光。”
超級英雄們就不一樣了。
樂高鋼鐵俠：“我賭一百美元，這名字什麽含義都沒有。”
樂高綠燈俠：“我賭一美元，這名字什麽含義都沒有。”
樂高鷹眼：“我賭十個炸肉丸，這名字什麽含義都沒有。”
樂高美國隊長：“我們不應該賭博，不過我也贊成這名字什麽含義都沒有。”
樂高雷神：“我賭個錘子！”
Advertisement
墨菲：“……”
身為負責任的玩具城管理人，墨菲臨走前将‘拉撒路項目’啓動的消息通知給大部分能聯系上的列表好友。
系統的重點關注對象都是包括但不限于商業、科技、犯罪等領域的頂梁柱，因此墨菲在确保政府機構如常運轉之外，還額外對這部分人加以關照，舉辦過好幾場全球線上會議來确保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免得大家缺人收拾爛攤子的時候趕到總統府、卻發現自己找不到人。
他還給自己最靠譜的下屬之一、代號‘壞警察’的安全局局長留下通訊方式，是一臺具備跨宇宙文字語音交流的黑科技聯絡器，經過測試顯示信號時好時壞，屬于湊活着能用的程度。
系統應該給他頒發一個‘感動樂高宇宙十大人物’獎章。
最後嚴肅的會議往往以隔空吵架或者總統歡送派對結束，究竟是哪一種取決于參加會議的超英超反數量比。
在終于通知完所有人之後，真正跨越深淵的時刻終于降臨。墨菲看着眼前的系統界面，忽然産生一個大膽的想法：比起使用自己的身份去往陌生世界，是不是換上小醜皮膚會更好？
他以前只是出于安全考慮短暫地試用過這個功能。畢竟身為正經人，平時不會有使用其他朋友身份的需求（還必須要有本人授權），因此這項能力除了讓系統廢物的形象更加立體之外，并沒有得到墨菲更多關注。
目前墨菲其人在現實宇宙中是個無名無姓的黑戶，不違法犯罪的前提下連交通工具都坐不了。幻影地帶鑰匙下落暫時不明，他也許需要在深淵的另一側待很長時間，這種情況下，墨菲覺得多一重身份有助于他低調地茍在幕後，以免別人注意到他、進而注意到樂高城。
而小醜皮膚的描述語是：“我莊嚴宣誓絕不幹好事。”
墨菲懷疑這是某種約束，強調他在披上小醜皮膚時必須做一些符合身份的事情。
話雖如此，殺人放火是不幹好事，坐車逃票也是不幹好事嘛！
從這個角度上講，使用一個惡名昭著的超級大反派的身份降落到另個宇宙，他能毫不費力地解決一系列諸如‘虛構墨菲本人身份證件、打聽小道消息、借用交通工具’等困難，給異世界開局降低難度。
然後他再找個地方換下小醜馬甲，人們眼中的墨菲依舊清清白白，是個無辜又沒有姓名的F-List角色，豈不美滋滋。
墨菲又捋了一遍自己的想法，覺得确實可行。
憑借玩具城現有的科技，他沒法定點傳送，降落的地點是随機的。相比墨菲，小醜不管是降落在白宮，還是蝙蝠俠的後花園亦或者複仇者聯盟大本營，都有理有據令人信服。人們看到以後不會問：“這是誰？他怎麽會出現在這？！”
而是：“小醜又出現在這了！”
這很合理。
墨菲成功說服了自己。
他調出皮膚更換功能，就像玩捏臉游戲一樣，将自己的發型、瞳色、身體（包括着裝）和其他雜項全部換成“樂高小醜”。耳邊立刻又響起噔噔咚咚的提示音：“恭喜玩家激活樂高小醜皮膚！”
從未看過馬甲文、唯二欣賞過的換裝作品是美少女戰士和魔卡少女櫻的老古董穿越者墨菲：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擡起手撚動自己頭上的綠毛，又拍拍身上的紫色西裝，除了感到腦海中回蕩着一種混沌的、但并非不可克制的沖動以外，并沒有其他不适之處。
換上相應角色外觀就會受到該角色性格影響。
墨菲估量片刻，覺得事情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之內。
不過為了避免小醜性格對他的計劃啓動工作造成幹擾，墨菲先把樂高醜的皮膚換了下來。
他此時正站在總統府大樓頂端的天臺上，再不恐高的人站在這種高度也難免雙腿發軟，墨菲卻可以十分穩定地沿着天臺最邊緣處行走并調整角度，連呼吸都絲毫不亂。周圍陰雲密布、裹挾着肆虐的雷光，在磅礴的天威之下，将他随性漫步的身形打成黑白相間的剪影。
确認方位以後，墨菲閉上雙眼，以一個放松而舒展的姿勢向後仰去。
掉落的過程中，他金色的短發逐漸染上翠綠，在陰暗環境下顯得冷漠的灰藍色瞳孔變成深綠，猩紅的油彩覆蓋在嘴角劃出鋒利的弧度。
他墜向深淵。
**
穿越世界的過程中，墨菲忽然想起一件事。
關于他究竟為什麽在別人看來實力超強卻過分穩健。
墨菲尚未穿越以前，運氣偶爾會稍微、稍微有一點差。但是他在3＋環境裏和空氣鬥智鬥勇時間太久，以至于時不時會遺忘這個debuff。
之前他怎麽說的來着？
“小醜不管是降落在哪，都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而他完全沒想過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會掉到現實宇宙的小醜本人面前！地球上有近七十億人口，七十億分之一的概率不離譜嗎？
這是一個陰雨連綿的哥譚傍晚。
晚高峰時間已經過去了，大部分商鋪停止營業，霓虹燈與路燈将街道點綴成光的長廊，流浪漢們裹着毛毯躲在櫥窗展示櫃下方，睜大雙眼等待夜幕徹底降臨。
他們絕不是夜晚唯一的見證者。
阿卡姆精神病院在逃囚犯對此有話要說。
現在可能還要加上一個運道不佳的玩具城總統。
——驟然出現在超級反派的大本營裏面，墨菲扮演的樂高醜下意識地扁了下嘴。他看着現實宇宙正在搞事的小醜，想起造成這場人設撞車事故的源頭：他朋友的委托。
“給另一個宇宙的我提供一些微小的幫助，讓他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不是巧了嗎？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以及一個在監獄之外落單的小醜。
墨菲行事謹慎沒錯，但他非常明白一個道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我發誓我沒打算幹好事。
今天就先把現實宇宙小醜揍一頓再說。
兩雙相似的綠色眼睛注視着不同目标，不等還未發覺不對的東道主發表感言，後來者已經開始目露兇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