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1章

安東尼?霍桑以前不叫這個名字。

他在中心城出生和長大,前幾十年的人生經歷平平無奇,高中畢業後在一家汽車修理廠擔任修理師工作。

有一次他們接待的大人物的保镖與無賴幫産生了沖突,兩方人為争奪一箱來源不明的貴重物品、在汽修車間裏爆發火拼。

霍桑趁亂卷走贓物,偷了客戶的車跑到南部城市,将貨物低調出手後果斷改名換姓,一躍成為當地有名氣的青年富豪。

他在經商上頗有天賦,財産很快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轉眼間有一天,安東尼?霍桑這個名字成為人們口中的精英階層、社會名流,他本人則有機會通過巨額財富獲得更好的教育以填充自己,乃至于逐漸忘記過去,以為自己生來就是個富有而睿智的體面人。

直到這一天。

今天晚上霍桑像往常一樣很晚才下班回家,路上心不在焉地琢磨着美國總統大選的事。

這本來和他沒什麽關系,但是去年四月份有不少八竿子打不着的各界人士宣稱自己即将參加第二年的總統選舉,霍桑的某個朋友喝醉之後大着舌頭向他建議:“你為什麽不去試試看呢?就算選不上也是個很好的宣傳機會。”

霍桑有自知之明,他對自己當選并不抱希望,可他覺得能撈錢的事就是好事。

于是他大張旗鼓地在網絡上宣布他将以獨立人士的身份出現在選票上、花錢叫媒體來造勢、扯一些光鮮亮麗的口號、再趁機推銷公司的産品。

這一波果然掙了不少。于是今天二月初,萊克斯?盧瑟等個別候選人聲望遙遙領先時,霍桑已經決定見好就收地宣布自己退出競選。

結果當時亞魔卓病毒洩露,社會功能大幅停擺,此時宣布退出競選顯得有些虎頭蛇尾、不戰而退,很多如霍桑這樣來玩票的人猶豫了下,決定再拖一拖。

拖就拖到了今天。

話雖如此,真正有競争力的人就那麽幾個,比如某房地産商、前任總統妻子或某光頭。

霍桑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那一個,熱度過去之後,總統候選人的名頭甚至不如晚高峰路上的綠燈更加使他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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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霍桑先生是從不以總統候選人這個名頭來自居的,更沒想到有一天會因此而被綁架。

他晚上回到家裏照常換衣服洗澡并給自己點了一份披薩外賣。

從浴室裏出來時,門口有敲門聲,伴随着刺耳的門鈴以及鄰居家的狗吠。

霍桑讨厭鄰居家的狗,他小時候在貧民窟被狗咬過。他隔着窗戶沖着那只不知好歹的大型犬比了個中指還罵了兩聲,為自己難得的放松和粗魯而咧開嘴角,而後緊緊阖上窗戶拉緊窗簾以隔絕噪音,并快步走到門廳前:

“等一等,我這就來……”

他打開門,上半身披着浴巾,臉上還帶着輕松悠閑的笑意。

然而當霍桑的目光落在門外一手拿着手槍、一手提着文件袋、脖子上挂着相機、臉上畫着濃厚油彩、還頂着一頭蓬亂地綠色頭發的男人時,笑容忽然凝固住了。

他當然知道這是誰。只要你平時看過電視,就不可能不認得眼前這個人。

“我、我……”

“讓我進去吧,小皮特。”站在門外的人輕而易舉地叫出霍桑真正的姓名,聲音帶着令人不安的、神經質的顫抖。

霍桑每後退一步,對方就前進一步,他們像跳交際舞那樣隔着幾厘米的距離,一路移動到客廳沙發位置。

霍桑被迫坐下來,他感覺自己四肢發抖,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是本能地問道:“你想要什麽?我這裏沒有你要的東西。”

“哎呀,看來你現在日子過得不錯,我該怎麽稱呼你?安東尼?霍桑?霍桑先生?”

‘小醜’咯咯笑了起來,綠色的瞳仁在周圍轉了幾圈,手槍在霍桑的腰子位置用力捅了兩下,“別懷疑,我可沒找錯地方,我就是來找你的。”

霍桑壓抑住痛呼聲,非常慶幸‘小醜’手裏拿着的不是刀子。

他這會逐漸冷靜下來,開始集中注意力觀察‘小醜’,想要找到逃跑、報警或者反殺的機會,雖然據說這家夥在哥譚市是犯罪界頂流,手裏幾乎沒留過活口,更別提有受害者能在1V1的情況下死裏逃生……但是人,總要有夢想。

萬一呢,萬一霍桑可以是蝙蝠俠二代呢?

哪個男人沒夢見過自己變成哥譚義警、左擁右抱地糾結正結婚對象到底是貓女還是毒藤呢?

等等現在好像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冷靜一點,‘小醜’把手舉起來了,他是想要——

“砰!”

一梭子彈擦着霍桑的臉頰穿透沙發靠背、深深埋入地板裏,剛才勉強凝聚起的理智又要蒸發殆盡。

‘小醜’把槍口對準他的腦門,霍桑毫不猶豫地舉起雙手:“我什麽都可以做,只要你……”

“砰!”

霍桑面色慘白,額頭布滿冷汗,瞳孔渙散,感覺自己真的在地獄中走了一遭,看着眼前冒出一把小黑旗的槍口半天回不過神來。

“哈哈哈!”‘小醜’看上去非常興奮,他說,“你看沒看見這把旗子上面寫了什麽?我給你念念,一個蚊子對人類說,‘求求你別殺我,今天是我生日!’那個人于是小心翼翼地把蚊子放在手心裏,一邊拍手一邊唱生日歌!”

“你為什麽不笑?!”

霍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我以前聽過,這笑話挺老的,哈哈。”

“算了。”‘小醜’拍拍他的肩膀,“見到死亡女神時記得替我向她老人家問好。”

霍桑心髒抽搐起來,然而他沒來得及反應就雙眼一黑陷入昏迷。

再醒過來時他發現自己身處陌生地點,手腕被手铐铐在桌子上,活動距離相當有限。

渾身酸軟無力,像被人在地上拖行一公裏還頂着胃架到肩膀上翻山越嶺。

前方坐着的還是大名鼎鼎的哥譚罪犯頭子。

‘小醜’翹着腿坐在他對面,從文件袋裏拿出一沓資料:“霍桑先生,你最好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霍桑忙不疊道:“一定,一定。”

“閉嘴讓我把我的威脅說完!否則我就把你搶走無賴幫贓物的事情告訴寒冷隊長,再讓你那個得了三年老年癡呆症的前汽修廠老板的女兒将你的真實身份公之于衆。

話又說回來,你的前老板真的是阿茲海默症患者麽?還是你為維持聲譽做了點別的?”

霍桑已經分不清自己身上出的汗是因為什麽了,今天過後他至少能因為脫水瘦三斤,這時也只能虛弱道:“我保證都聽你的,要什麽都行,請別傷害我。”

“我聽說你競選了總統。美國藥丸,怎麽什麽人都能參與競選?我覺得我上我也行。”

霍桑完全不反駁:“您說得對,您為什麽不去競選呢?”

‘小醜’還真的一本正經地回答了他:“因為我有精神病證明,這可能是我和那些得票數高的人之間唯一的區別。那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喜歡穿綠衣服的光頭?”

這都哪跟哪?精神病人思維廣,霍桑作為一個正常人完全跟不上對方的跳躍性思路,小心地問道:“是萊克斯?盧瑟?”

“不,另一個,可能長得和他有點像。”

“我發誓我沒見過。”

‘小醜’打量他一眼,似乎問得也不是很認真,更像是得到什麽人的命令而不得不做。

霍桑注意到他手腕上帶着一個綠色的手環,上面印有‘Ω’标志。

這讓霍桑想起兩個都市傳說:其一是天眼會強制雇傭了許多超級反派為自己賣命。二是天眼會有個秘密監獄叫做‘馬戲團’,它的門上就雕刻着一個‘Ω’圖案。

自從年輕時和中心城的超級反派無賴幫打過交道,霍桑功成名就後就比較注意這方面的信息。

他們所在的是個不知道位于什麽地方的環形囚室,幾個聯排囚牢中間有個圓形空地。

霍桑直到這時才盡量打起精神,開始觀察周圍環境。他自己位于其中一間牢房裏,兩側牆壁不透明,唯一能透過前方欄杆看見的對面囚室裏空無一人。

中間圓形空地上擺着一張桌子,桌子上放着個破舊電視機,還有個老式電話。

‘小醜’見他擡頭,随手打開電視機,新聞頻道上面播放着哥譚市阿卡姆罪犯越獄後不知所蹤的警報,霍桑看到這裏苦澀地想:怎麽會是不知所蹤呢?明明才出現在我家裏。

是誰買了隔音性那麽好的獨棟別墅啊?是我自己。

是誰大半夜懶得做飯叫了外賣啊?是我自己。

又是誰不想聽噪音就關窗拉窗簾啊?還是我自己。

——小醜竟是我自己。

‘小醜’出去轉了一圈,留下霍桑在原地整理心情。過了片刻他走回來,手裏文件袋肉眼可見地輕薄了一大半,他把袋子扔在旁邊,将裏面的剩下的資料遞到他面前,命令道:“天亮之前整理完。”

霍桑看着最頂上幾張關于樂高公司的社會調查愣住,完全沒反應過來,口中發出迷茫的音節:“啊?”

“快幹活,明天早上是死線。”‘小醜’咂咂嘴,品鑒道,“我喜歡這個雙關語。”

事已至此,霍桑破罐子破摔、看破紅塵,他一邊說着:“我可以整理,但是這兩份文件前面應該還有別的相關資料,或許您能讓我見見我的鄰居?這樣效率能更高點。”

一邊不動聲色地用能自由活動的右手摸了一把掉在他旁邊的文件袋。

袋子的封口處有一個不明顯的、天眼會标志暗紋。

‘小醜’稀奇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會想知道你的鄰居都是誰的,他們作為總統候選人比你成功多了。”

霍桑呼吸不暢!

他捏着腿上的大褲衩喘了半天氣,不想知道自己隔壁到底是某房地産商還是前任總統老婆,最好誰都不是。

盧瑟被綁架的可能性也不大,因為聽說這家夥給自己整了臺不那麽合法的綠色裝甲——

原來他才是聰明絕頂、未雨綢缪,沒想到總統候選人竟是這種會和阿卡姆精神病貼面舞的高危職業!

幾個囚室安靜下來,傳來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小醜’優哉游哉,看上去快樂得一匹,先是滿地亂晃;又對着電視機高歌一曲;看了會彩虹小馬;

然後給不知道哪裏的警察局打了個電話,發出若幹不知真假的威脅;

最後給不知名人士發送視頻邀請想要聯絡感情,結果剛接通就被挂斷了。

霍桑對着眼前的工作焦頭爛額,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小醜’就是他那勒令孩子寫作業然後一邊喝酒一邊打牌的爹媽。

區別是爹媽會在他完不成作業的時候把他吊起來打,阿卡姆來的精神病會在死線降臨之時把他吊起來打死。

但是天可憐見,作為成熟的社會人士,霍桑根本沒怎麽關注過樂高,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又是為什麽他的左邊鄰居和右邊鄰居都在奮筆疾書?

他們竟然背着我偷偷學習?霍桑産生他錯過了某些競選總統必備熱點的惶恐之情。

勉強整理完前半部分,他有一些問題實在憋不住想要問出來,恰好這時‘小醜’走到他前面,低着頭咧着嘴正在給什麽人發信息。

如果他不是小醜,霍桑覺得這一幕還有點像終于去迪○尼見到米老鼠然後興奮和大家長彙報的小朋友。

但既然他是小醜,霍桑覺得手機裏傳輸的一定是死亡通知單。

他為自己想象中的慘象打了個哆嗦,還有可能是洗完澡後沒有上衣穿凍的。

手裏文件中的某個問題吸引了他的注意,由于同樣也不知道答案,霍桑不由得慢慢小聲地念了出來:

“為什麽樂高玩具是按照零件數排價格,而不是整體大小?”

路過的正在給墨菲發信息的樂高小醜頭也不擡:“說不定是因為二次元的錢比較好賺?”

霍桑:“……”他怎麽會指望小醜能幫上忙呢?除了天眼會這種離奇組織還有誰敢于雇傭小醜呢?!

等到雞吃完了米、狗舔完了面、火燒斷了鎖的時候,大家的工作終于完成了。

樂高小醜玩夠之後把人打昏送回去,附贈冷笑話一則、加班費一份、和自己給自己推黑鍋之線索大禮包一席。

他的回家路途格外順暢,還和墨菲吐槽現實宇宙警察效率不行。

因為樂高小醜在綁架別人幹活的時候順便給警局打電話,裝模作樣地說他在市中心安了一枚髒彈。

其實墨菲根本不可能給他提供材料,并投資支持阿卡姆新生代科學家的發明創造。

那地方什麽都沒有,只是因為樂高小醜閑着無聊研究地圖,冷不丁發現一個風水适宜、視野寬廣、人流量巨大、極其适合進行爆破藝術的地方,于是興趣使然加上出于調虎離山的目的随口開了個玩笑。

他本以為對方很快就能反定位他、或者至少反應過來這是個陰間笑話,卻沒想到不是人人都是蝙蝠俠的。現在街道上空空蕩蕩,連警車戒嚴的影子都沒有。

等墨菲從飯局中解脫出來,時間已經很晚了,他在吃飯過程中挂斷樂高醜的聯絡電話x1,挂斷現實宇宙蝙蝠俠的聯絡x1,忽略其他各方人士聯絡xN。

臨走前和黑寡婦互相露出微笑禮貌颔首,突出一個優雅永不過時,其實兩個人的內心全都仿佛螞蟻在鍋上爬。

墨菲想,怎麽之前聚餐就定在今天了?

樂高小醜舉一反三地把人家好好的紐約警察拐到什麽地方去了?

該不會迷路或者掉到下水道裏面去了吧,要是妨礙到公務得壓着孩子去給人賠禮道歉的!

黑寡婦想,怎麽之前聚餐就定在今天了?

聽紐約警局說,他們的防爆組真的在市區中心地鐵站裏發現了一枚髒彈,是小醜放置的沒錯……可是據說舉報的人也是小醜?

他今天晚上怎麽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花了一晚上時間逮住現實宇宙小醜的蝙蝠俠也很迷惑不解。他反複審問了小醜半天,确定這家夥當晚行程是這樣的:

心血來潮路過紐約,發現一處風水寶地,于是輕輕留下一枚愛的炸彈,現在還不到爆炸時間就已經被熱心紐約群衆舉報之後拆掉了。

之後不知為何突發奇想打算拜訪一位總統候選人造成點社會影響,好不容易跋山涉水到人家門口,結果家裏沒人——

候選人本人不知所蹤,老婆孩子組團去警局報案了,只剩下空蕩蕩黑漆漆的房子和小醜面面相觑。

蝙蝠俠:“所以你就回來了?”

現實宇宙小醜聳聳肩:“沒有,我又去了下一家。”

蝙蝠俠知道結果,聞言沒出聲。

小醜自動自覺說完:“還是沒人,所以我又雙叒叕去了下一家……總之最後我就回來了。”

“我覺得今天晚上有個人把我一直想幹的事情幹了,你說呢蝙蝠?”

蝙蝠俠與現實宇宙小醜毫無笑意的綠色眼睛對視。

然而他腦子裏此時此刻不受控制地升起一面金光閃閃的錦旗,上書一行大字:樂高城總統真的是個好人。

沖淡了此時的嚴肅氣氛。

哥譚騎士一陣頭疼,伴随着複雜難言、還有點想笑的心情。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産生心理陰影,被迫卸載手機裏的Skype聊天軟件只為不看到莫爾珀斯?墨菲的頭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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