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W營養液加更】
怪只怪殷無執活的不夠久。
在他滿打滿算也沒到二十年的人生裏面,哪裏能見過這樣混賬無恥的東西。
這分明是肉眼可見的羞辱了,可因為羞辱的人自己犯懶,還要讓被羞辱者拿着他的手去行羞辱之事。
殷無執有種沖動把這東西拍在紙上,看他會不會變成離譜二字。
這要不是離譜成精,他就辭官種地去。
“你休想。”
“拿手。”
“說了不可以。”
“要。”
“……”殷無執陰沉着臉背了過去。
他可以接受照顧姜悟,幫助他走出來,但他絕對接受不了讓姜悟對他做這種事。
這若是換成個姑娘,早就一巴掌抽到昏君臉上了。
在他心中,此事本該是兩情相悅之人為了增進感情才會做的,他無法允許跟姜悟這種不懂珍惜、至少現在還是不懂珍惜的家夥倉促進行。
“殷無執,朕命令你。”
殷無執不理不睬。
“朕要罰你。”
殷無執還是不理不睬。
“……”姜悟說累了,決定先歇歇。
身後沒了動靜,殷無執後知後覺地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過了一下,不知那态度落在姜悟眼中,會不會覺得他在讨厭他。
傷心了?
他沉默了好大一會兒,解釋道:“臣不喜歡那樣。”
姜悟本來還在想,要不要放棄這件事,畢竟要辦成可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也不知能對他的求死進度推進多少,值不值得。
這句話讓他重新擡起眼來:“殷無執。”
殷無執沒吭聲。
“轉過來。”
幾息之後,殷無執轉了過來,抗拒的态度還是十分明顯。
他越是排斥,姜悟越是不會放過他:“手。”
摸摸被拒便妥協改拉手,這昏君倒也不是完全無可救藥,還是願意尊重別人的。
殷無執沒好氣地拉住他的手。
姜悟的手明顯可以看出來是拿過筆杆子,也握過兵器的,但也許是因為近兩年的養尊處優,他掌心的繭子薄了很多,按上去有些軟。
殷無執拿雙手将他捧在掌心,忽然又想起這昏君那離譜的要求。
如果這只手真的……
他回神:“你說什麽?”
“摸。”
“……”他居然還沒放棄!
殷無執的臉綠了:“我說了,你休想。”
“要。”
殷無執氣的下唇又開始上拱。
“要。”姜悟為了找死無所不用其極:“不然,朕就宣陳子琰入宮,讓他代你承受。”
殷無執胸腔起伏,殺意又像是漏鬥一樣開始四洩。
姜悟明白了,在他心中,陳子琰真的是頂頂重要之人,每次提到陳子琰,殷無執都好像馬上要提刀宰了他。
若是,把陳子琰也叫進宮來,當着殷無執的面兒羞辱,那豈不是很快就能實現目标了?
姜悟無所畏懼:“快點。”
殷無執捏着他的手腕,姜悟道:“不許弄疼朕。”
他的手指緊繃如鋼鐵,那雙漂亮的眼睛四周,逐漸漫上熟悉的紅痕。
也許是羞的,也許是臊的,也許是氣的,也許是惱的。
姜悟的目光忽然凝聚在他的左眼角,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對方眼下生出了什麽東西,似是一抹濃紅。但他很快發現,那是因為殷無執又哭了,他一哭,眼角就會發紅,還會有淚痕裹住那一抹紅,晶瑩剔透,還怪好看。
他的手如願以償被按在了殷無執的胸口。
對方咬牙切齒:“如此,你可滿意?”
自然是不滿意的。
姜悟道:“動。”
殷無執的皮膚很好,彈性而緊實,雖說武将難免有些疤痕,可那卻并不能讓這具身軀削減去絲毫魅力,反而更多出幾分剛健之氣。
姜悟的餘光再次掃到那抹濃紅,如血滴子一般殷紅刺目,他懶懶看向殷無執的眼角,血滴子消失無痕,仿佛僅僅是他眼花了。
“滿意了麽?”殷無執的聲音傳來,夾雜着雷霆郁怒,陰森如鬼,姜悟直視他,道:“不夠,再來一遍。”
殷無執像是拿抹布一樣,飛速把胸口擦了一遍。
姜悟命令:“下面一點。”
“……”
殷無執決定了,他再也不會對這昏君憐惜半分。不管這昏君是不是喜歡他,是不是深愛他,他是不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都讓他自生自滅去吧!
“再下。”
殷無執:“……”
不,他要殺了他,親手把他的腦袋擰下來,挂在城門樓上!
姜悟的手被重重地扔了出去。
他總是不對這具身體用任何力氣,這一下子,手背當即便撞在了後方的牆上,疼的指尖一陣收縮。
殷無執看着他的眼神宛若在看一個死人,盡管他眼中依然含淚,“可以滾了。”
姜悟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他的恨意,他不悅:“你敢攆朕滾。”
“你不滾,我滾。”
他翻身下床,重重将衣服拉上,垂目的時候,淚珠飛速劃過了鼻梁。
姜悟這個惡人,不殺他難雪今日之恥。
最讓他感到憤怒的是他的身體,他好像總是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不受控制地有了反應。
“殷無執。”
背上的傷說不疼也是疼的,他起身的時候扶了一下肩膀,一言不發地抓過屏風上的外衫。
“你弄疼朕了。”
殷無執抹了把眼,一聲不吭地低頭穿衣。
“過來,給朕揉揉。”
殷無執面無表情地拉開了房門。
“還是你想讓朕喊陳子琰來?”
房門被重重合上,殷無執轉回來,一把抓過了他的手,狠狠地按……因為怕誅九族,沒按下去。
姜悟還在觀察他:“你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
殷無執陰郁地給他揉着手。
強撐着的麽?姜悟道:“若是如此,稍後去禦書房,把折子處理了。”
“敢問陛下是做什麽用的?”
“使喚你的。”
殷無執把胸口的郁氣咽下去,一把将他抱起來,重新放在了輪椅上,然後姜悟便直接被推出了門,房門在他身後再次被合上。
“臣身體不适,請陛下自便。”
自便是永遠不會自便的,姜悟喚來齊瀚渺,把自己推回了太極殿。
接下來的時間,殷無執一步都沒有踏出養傷的小屋,禦書房的奏折再次無聲地堆成了小山。
讓姜悟感到舒适的是,沒有殷無執在,他又光明正大地翹了兩回早朝,因為太極殿的奴才們都不敢不聽他的話。
經過了兩日的回溫天,這日晚上突然來了次跳崖式大降溫,第二日中午姜悟被搬到屋廊下,後知後覺地發現,此前那一襲軟袍已經不能禦寒了,遂尋人找來了毯子蓋上。
齊瀚渺從殿外走進來,捧着一襲柔軟的棉服,笑吟吟地道:“陛下,秋家小姐送來親手縫制的衣服,您穿上瞧瞧。”
姜悟興趣缺缺,看也未看一眼,
齊瀚渺只好道:“是秋家大小姐送來的。”
那是誰?姜悟完全沒印象了。
“陛下。”齊瀚渺重新轉過來在他面前,溫聲道:“是秋無塵,秋大小姐親手縫制的衣裳。”
姜悟想起來了,他偏頭看了一眼,道:“嫂嫂?”
齊瀚渺微微一頓,嘆了口氣,道:“也就只有陛下您,認她是個嫂嫂了。”
姜悟自然認這個嫂嫂,他不光認,日後還得強娶呢。
他又想了想,問:“朕若是要娶妻,麻不麻煩。”
齊瀚渺眼睛噌地亮了起來:“陛下要娶妻?”
“麻煩嗎。”
“不不不,絕對不麻煩,只需要去皇陵告知祖宗,然後再是随皇後一起奏行天禮,最後就是把皇後的名字寫進族譜裏,就足夠了。”
……聽上去就很麻煩。
姜悟神色頹喪,齊瀚渺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陛下,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可是秋家小小姐?”
姜悟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如果娶妻很麻煩的話,他就要放棄這件事了。
說到底,娶秋無塵應該就是為了逼襄王發瘋,然後理所當然地除掉對方,可如果直接跳過秋無塵這一環,在襄王進京的時候找個由頭殺了,不是挺好?
總歸都是昏君,昏君做事還需要講究邏輯麽。
“陛下,陛下?”齊瀚渺迫不及待:“陛下,到底看中了哪家小姐,奴才去禀明太皇太後,先去女家府上下聘,接下來要準備的可多了。”
“朕未想好。”
齊瀚渺只能暫時把興奮勁兒壓下去,給他掖一下毯子,好聲好氣道:“那好,陛下慢慢想,奴才先把這身衣裳給陛下挂起來。”
但他心裏已經有了譜兒,陛下這麽問,必定是心裏已經有人了。
今日這衣裳是秋家大小姐送過來的,與這衣裳有關又已經入了陛下眼睛的,那自然是非秋家小小姐莫屬了。
他高興壞了,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勁兒,去給殷王世子送膳的時候,對方一眼看出:“齊給使如此高興,可是家裏出了什麽好事?”
“嗐,奴才哪有什麽好事。”
“那是太極殿?”殷無執幾日沒有出門,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他拿起筷子用膳,不無譏諷地冷笑:“陛下是拿自己手揉眼了,還是用自己腳走路了?或者難得去了禦書房?”
“不是不是。”齊瀚渺倒也沒有隐瞞他:“方才陛下詢問奴才,娶皇後都需要準備什麽。”
殷無執的手一頓,道:“娶,皇後?”
“正是。”齊瀚渺道:“不過陛下還未确定究竟要娶哪家姑娘,勞煩世子暫時保密,別一不小心傳出謠言,讓人家空歡喜一場。”
殷無執緩緩放下筷子,道:“給使心中,想必已經有人選了。”
“……”居然被看出來了,齊瀚渺只好道:“應當是,秋家小小姐。”
“前太子妃之妹?”
“前太子妃……”齊瀚渺頓了頓,道:“算是吧。”
“何為算是?”見他欲言又止,殷無執道:“給使有話不妨直說。”
齊瀚渺嘆了口氣:“元太子臨終時孑然一身,并未娶妃。”
這件事殷無執還真不知道,他回來的時候,姜悟已經撿漏成了太子,姜元太子亡故,齊王也早已成為殘廢。
他時常行走與軍中,與京中纨绔也少往來,身邊更沒有愛嚼舌根的人,對于秋無塵的事情,還是從賞桂宴上秋無暇口中得知的。
“可陛下說,秋無塵……”
“陛下确實許諾過,待他登基之後,會做主讓秋無塵與元太子牌位成婚。”
殷無執有些糊塗:“這又是何故?”
齊瀚渺思索片刻,似乎在斟酌能給他透露多少:“秋無塵确實曾與元太子指過婚,也的确與元太子感情甚篤,但兩個人并未來得及成婚,太子殿下便以謀逆之罪被射殺于宗廟,所以,秋無塵并非是太子妃……她,元太子去後她便有些瘋瘋癫癫,一個未婚女子,本可以另外尋個好人家,卻時常以元太子妃自居,秋尚書嫌她丢人,便将她驅逐出了秋府,故而,這世上,也只有陛下一人承認她是元太子妃。”
殷無執聽懂了:“陛下因為她是元太子心悅之人,顧念此前的兄弟之情,所以才時常會去看她?”
“正是如此。”齊瀚渺道:“陛下一直在幫元太子照顧她,只是剛登基時事務繁忙,最近幾個月又性情大變,至今未能踐行承諾。”
倒是他對姜悟有了偏見,原來他是如此情深意重之人。
不過……
“不過秋無塵之事不重要。”齊瀚渺重新換上了喜氣洋洋的神色:“重要的是,陛下終于有了心儀之女子,這秋無暇真是厲害啊,僅一面之緣就俘獲了龍心。”
殷無執不覺得秋無暇有本事俘獲龍心:“那也不一定。”
齊瀚渺附和:“殿下說的極是,陛下此前時常去探望秋家大小姐,想必早已對小小姐暗生情愫,賞桂宴上,應當是讓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殷無執冷漠地敲了顆水煮蛋。
“殿下,殿下?”
“嗯?”
“蛋殼不能吃喲,小心刮壞腸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