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陽

漆黑的夜晚,醫院的走廊上,付亦澤看着重症監護室裏包得像木乃伊的溫陌陽,瞳孔深邃而黝黑,凝結在身上的血跡早已幹涸,可是他絲毫不在意,也不打算去換一身幹淨的衣服。

付亦澤自溫陌陽被推進手術,自己身上的傷勢也只是被護士草草處理一下,他就坐在急救室門外,度日如年地等待着。

付亦澤雙手抱頭,明明一切都還好,為什麽偏偏就出車禍了呢!

坐了一會兒,他才陰沉着臉,對身旁的一名保镖道:“給我下去查清楚今天究竟是怎麽回事?還有,馬上調幾個人在這裏守着。”

“是。”

保镖走後,走廊上又只剩下付亦澤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那裏。

就在剛才,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醫生告訴付亦澤,雖然溫陌陽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由于傷勢過重,有很大可能成為植物人,而且雙腿因為遭受重壓失去了行動能力。

也就是說,就算溫陌陽以後僥幸醒了過來,也會成為一個無法行走的殘疾人。

付亦澤不知道是該慶幸溫陌陽還有活下去的可能,還是該為他從今以後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而感到悲傷。

明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發展,他也曾憧憬過如果兩人在一起是個什麽景象,而如今卻好像一切都不那麽令人滿意。

究竟是仇殺還是情殺?又或者是公司的敵對勢力打擊報複?

沒關系,他會查,直到查到真相為止,敢惹到他的頭上還能平安無事的人,迄今為止還未出生呢!

......

溫陌陽在沒堅持到急救車來,就已經失去意識,不過等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漂浮在空中,底下有幾個醫生與護士圍着手術臺,正對一個滿身是血的青年男子做手術。

溫陌陽疑惑不解地望去,突然意念一動,就發現自己朝着手術臺靠近,定睛一看才發現那名被搶救的男子十分熟悉,仔細看着他的眉宇和五官,過了一會兒,他才恍然大悟,察覺到原來那人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他擡起手下意識往臉上摸去,卻發現眼前的手勢透明的,手往臉上摸去還是有觸感,但感受不到溫度,又看了一眼漂浮在空中的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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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袋裏霎時間一片空白,什麽都不能思考,想不出個所以然,就往那群醫生和護士撲去。

然而,他卻發現自己從他們身體上穿了過去。

反複試了好幾次,溫陌陽才終于接受自己只是一個魂魄的現實。

以前他從來不相信這些不科學的東西,但現在卻不得不接受這個可怕的真相。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救活,如果不能還陽,不知道阿澤會不會傷心。

想到付亦澤,溫陌陽站在地上,下意識往門口走去想觸摸把手,卻是徒勞無功。

于是,他嘗試着用身體穿過那道門,一下子就來到了外面。

這是一看之下,他就心疼地無以複加,只見付亦澤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臉上、衣服上都是血跡,頭發也是紛亂不堪,全身上下從沒有過的狼狽,若不是溫陌陽對他足夠熟悉,都差點認不出他了。

付亦澤的褲腳露出一截綁着厚厚繃帶的小腿,慘白一片,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還在顫抖不已,他的雙眼直直地望着急救室。

“阿澤!”說着,溫陌陽朝付亦澤跑去,想要把他抱住,手中卻什麽都沒有撈到。

躊躇片刻,溫陌陽只好陪着付亦澤坐在椅子上,過了很久,手術門打開,他看見付亦澤被保镖扶着往醫生走去,就想要上去幫忙,卻想到自己只是魂體,無奈之下只能作罷。

然後就看見付亦澤得知自己成為植物人的噩耗時而痛苦不堪的樣子,身體搖搖欲墜,然後是他把自己的拳頭往牆上撞,他想去阻止,可是試了很多種辦法都不能觸碰到他。

溫陌陽想,付亦澤應該在自責他不應該讓自己和他一起出去見客戶的。

再然後,溫陌陽陪着付亦澤在重症監護室外站了一夜,雖然他心疼付亦澤站了一夜,但除此之外卻什麽都做不到,心裏也十分焦急自己何時才能回到身體裏去。

溫陌陽現在才知道,原來付亦澤還是對他有感情的,不然他也不會因為自己而如此痛苦。

不過,溫陌陽寧願付亦澤不喜歡他,因為他看不得付亦澤如此傷心痛苦,而同時他看着這一切卻無能為力。

也許,沒有喜歡就沒有痛苦吧!

天亮的時候,付亦澤終于在醫生的勸說下進了一間普通病房,溫陌陽也一路跟着他,想着他終于願意睡個覺了,卻不料,門外一前一後走進來兩對夫婦。

溫陌陽是見過這兩對夫婦的,也知道他們的身份,一對是付亦澤的生父和繼母,另一對是付宏軒的生母和繼父。

來到病房,看着付亦澤一身傷痕,他的父母說的不是對他傷勢的擔憂,而是強烈的指責,說他不該和溫陌陽厮混在一起,早該把溫陌陽辭了,要不然不會搞得一身是傷,還有這點傷如果沒有大礙還是趕快回家,家裏已經給他介紹了幾個女朋友,看看哪個合适就趕快結婚,他年齡也不小了。

付亦澤本來就因為溫陌陽的事心煩,現在更沒有耐心應對這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于是兩方就吵了起來,繼父繼母則在邊上和稀泥。

剛氣走了那幾個人,溫陌陽就見一個保镖從外面急匆匆走進來,一邊走一邊再說重症監護室出事了。

與此同時,溫陌陽就感覺自己頭暈腦脹,身體開始虛弱無力,看着付亦澤一瘸一拐地飛奔出去,還是跟着他一路來到重症監護室。

病房裏,溫陌陽的身體躺在病床上,旁邊幾個醫生對他進行急救。

過了很久,醫生才垂頭喪氣地對付亦澤搖搖頭,遺憾地說道:“對不起,病人已去世。”

溫陌陽的心裏滿是憂傷,在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快要消失的時候,看見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付亦澤痛心疾首地抓着一個醫生的衣領怒吼、咆哮!

......

溫陌陽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躺在一張很硬的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夕,身上蓋着一層又薄又硬的好像鋪蓋之類的東西,感覺涼飕飕的,四處都在漏風。

外面的腳步聲傳了進來,不一會兒,吱呀一聲,溫陌陽感覺有人把門打開了,而且還是那種比較老式的木門,聲音刺耳得難聽。

又過了一會兒,溫陌陽聽見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地叫道:“大娃子,起床了,趕快來燒火,我要做早飯了。”

那個聲音一結束,腳步聲又很快由近及遠。

然後就是舀水的聲音。

緩慢的腳步聲又慢慢踱進了溫陌陽睡覺的這間屋子。

再然後......

“喊你起來燒火你沒聽到啊?一天到晚都在睡,還沒睡夠哇?還不快點起來,你還要不要吃東西,不想吃你就一輩子都不要吃,光是曉得吃飯啥子都不做,哪兒都那麽多東西拿給你吃哦?再不起來老子打人喽!”

來人是個七十歲左右的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她一來,溫陌陽就感覺自己身上的鋪蓋被掀開,身上的涼意更濃了。

溫陌陽一下子睜開眼睛,入目的一張老态龍鐘,溝壑縱橫的臉,吓得他目瞪口呆。

麻麻呀!這老太太咋長得這麽醜啊!

這是溫陌陽的第一反應,然後就連忙起身在老太太的注視下在床上随便拿了一套打着補丁的短袖穿上。

幸好這具身體還穿着一條大褲衩,不然還不被這個老太太看光了。

“你還不搞快點嘛!”

說完這句話,老太太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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