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蔣姜江請他爺爺生前的律師落座後,看着他身後的女士道:“尹律師,這位是?”
“江江,”那位女士莞爾一笑,道,“不記得我了嗎?以前過年我們在你爺爺家見過面,那時候,你才這麽點高呢。”
蔣姜江挑眉,還真沒什麽印象了,看女子着裝得體,衣物卻廉價,面容看上去溫柔,眼神卻透着陰沉。
“啊,我想起來了。”蔣姜江拍手,笑道,“您是那位毒婦啊,不好意思啊,你老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尹律師嘴角抽了抽,蔣姜江罵人的語氣跟說敬語似的,乍一聽還真以為他和李洛俪多熟呢,尹律師有些後悔和她一塊過來了。
李洛俪笑容一僵,尴尬之色稍縱即逝,說:“你們長大了,我們當長輩的自然……”
“這位奶奶,您已經被我死去的四叔休了很多年了,就算他沒休你,你出現在我面前也非常不合适,請回吧。”
蔣姜江嘴毒又刻薄,絲毫不留情面。李洛俪再能忍,面上也挂不住了,她站起身,說:“江江,一霸好歹叫過我那麽多年的媽媽,他的事情我很關心。不過,既然江江不歡迎我,尹律師,我在外面等你好了。”
蔣姜江對這女人虛僞的嘴臉,十幾歲時就有了深刻的了解,此刻他心裏噴了這個女人一臉的口水:卧槽!關心你妹妹啊!趙一霸沒好處給你撈,你他媽的會知道他是誰?!趕緊給老子滾你媽的,看着你的臉就覺得糟心。
李洛俪走了後,尹律師也有些坐不住了,畢竟他是被李洛俪“慫恿”來的,還沒到宣讀趙老爺子遺囑的時候。
“尹律師,讓您見笑了,這畢竟是我們的家事,我不希望有外人(指李洛俪)摻和。”
“不不,是我考慮不周,因為李女士說是趙一霸的母親,趙老爺子的遺囑和趙一霸有關,我以為……”
蔣姜江笑着擺擺手,“我四叔家的事……嘿嘿,都過去了,不提了。您今天來是?”
“哦,是趙老爺子的遺囑,本來明年才宣讀的,但是我經過慎重的思考,決定提前告訴您內容,公司有些事,您或許需要時間準備。”
“嗯?”
尹律師把蔣姜江他爺爺的另一份遺囑念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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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姜江聽完了,沒做聲。
尹律師:“趙老爺子生前有幾句話托我私下問您:您願意幫助趙一霸在這個公司站住腳嗎?”
蔣姜江修長的手指在桌上彈了幾下,道:“尹律師,是不是還有第三份遺囑?我爺爺給我留了百分之十五,趙一霸百分之十五,還剩下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歸誰?”
尹律師将另一份文件推倒蔣姜江面前,說:“只要您願意幫趙一霸,剩下的都是您的。”
“那我不願意。”蔣姜江一口回絕了,這種威逼利誘的、連蒙帶騙的,感覺讓他賣自己一樣的事情,他才不做。
蔣姜江回絕得太快,尹律師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他不尴不尬道:“呃,您看看。趙老爺讓我私下問您的,您答不答應,剩下的股份還是給您的。”
“行,麻煩你替我謝謝我爺爺。尹律師,告訴我爺爺,我願意幫趙一霸就幫,不願意,”蔣姜江聳了聳肩肩,他說:“我也沒有辦法。”
“呃,好。”尹律師:等等……你爺爺不是死幾年了嗎?
蔣姜江送走尹律師。李洛俪跟尹律師走後沒幾分鐘,又折了回來。
蔣姜江看着她就覺得糟心,虛假的面具都懶得換上,直接給她甩臉色了:這個女人肯定是知道遺囑的事情了,這女人陰得狠,這會子準備扒拉上趙一霸準沒好事。
“奶奶,你找康湯權去吧,他才是你的親兒子。”
李洛俪笑笑,道:“幫我向一霸問好,很多年沒見他了,怪想他的。上次見他,他在拍戲,沒好相認,對不住他了。”
“老奶奶,走吧,我真的很讨厭看到你。”蔣姜江揉了揉眉心,讨厭的人出現在面前,多一秒鐘都覺得惡心。
“呵呵,江江,你還太年輕了,太血氣方剛并非好事,相信我,你還會再見到我……”
“喂!康湯權,你親媽媽在我辦公室鬧,趕緊過來管管吧。”蔣姜江給康湯權去了電話,李洛俪臉都白了,可見她這個當媽的和兒子的關系有多可怕。
“蔣姜江!你!”
“頭痛,別再讓我看到你媽了,煩人的很。”
蔣姜江回到家,沒有見到趙一霸,在桌子上看到他留的字條,他被李玫洱拉去看電影了。
“這賤人,”蔣姜江躺在沙發上,想了會老頭子的遺囑,這要是公布出去,公司裏另外幾個老家夥肯定又得跟他叫一陣子板了;又想到趙一霸竟然真跑去和女人看電影,莫不是和那個什麽李玫洱勾搭上了?他趙一霸光。溜溜的下半。身,他敢當着別人的面脫。褲子嗎?那個姓李的和李洛俪一樣招人嫌啊。
蔣姜江猛地坐起來,打了電話讓小付查李玫洱的“戶口”,沒多時,小付把李玫洱的資料傳了過來,李玫洱她媽就是李洛俪。
那天晚上,一直到半夜十二點,趙一霸都沒有回來。
蔣姜江辦公、玩游戲都沒心情,躺下又翻來覆去睡不着,最終忍不住給趙一霸去了電話。媽的要是被他知道趙一霸和李玫洱搞。上了,他絕壁活剝了他的皮。
“江江!還沒有睡覺覺呀!”
蔣姜江忍着那口氣,“嗯,嘛呢?今晚不回了?”
“嗯!江江,我在伊爺爺家,伊爺爺回來啦,唔,我在和伊爺爺下飛行棋!伊爺爺說太晚啦,不回去睡覺覺……”
蔣姜江聽到電話那頭有個蒼老的聲音在說:“江江嗎?一寶,爺爺和他說。”
“小江吶,我,你尹爺爺,一寶這兩天在我這陪我,你過幾天來接他吧,到時候,我有話和你說。”
蔣姜江把聽筒拿遠點,掏了掏耳朵,老頭子說話就是喜歡用吼的。等老頭子吼完了,蔣姜江本想和趙一霸說上幾句的,老頭子直接撂電話了。蔣姜江憋着一口氣,繼續在床上打滾,好麽,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趙一霸皮癢了。
蔣姜江忍了,他自個越想去見趙一霸,他越得當無所謂,在公司“裝作”很忙的樣子,三天兩頭往外跑,過了一個星期才去見伊念。
“伊爺爺,我哥沒給您添麻煩吧。”蔣姜江笑着和伊念打招呼。
“江江!”趙一霸一聽到蔣姜江的聲音,驚喜地跑過去,準備往他懷裏撲,這都一個星期沒見面,他太想太想江江了!
蔣姜江不着痕跡的躲開,順勢攬着他的肩膀。
伊念招呼蔣姜江坐下。傭人把桌上的圍棋收了,端上茶水。
蔣姜江和伊念拉了幾句家常,這老頭子和他爺爺是好朋友,比他爺爺小了十來歲,今年也八十多了,身子骨還算硬朗,他家人全在國外,他也常年居住在國外。老頭子這個時候說有話說,蔣姜江心裏有底,不過他不攤牌,蔣姜江也不挑明。
趙一霸戳着蔣姜江的中指,嘟着嘴,大概意思是:江江沒有戴戒指。
蔣姜江收回手,趙一霸有些小失落。
“一寶,你幫爺爺去看看院子裏的臘梅都開了嗎,我和江江聊會天。”
“嗯!”
伊念把趙一霸打發開了,對蔣姜江道:“江江,你爺爺還留了些東西在我這,給你的。”伊念給了蔣姜江一套房産證。
蔣姜江道了謝,笑着收下了,就這玩意?先來點甜頭?
果不其然,伊念繼續道:“我聽尹律師說,他已經把遺囑告訴你了?”
“是啊。伊爺爺也知道我爺爺遺囑的內容?”
“嗯,我知道。你爺爺生前為了這事和我商量了很久。哎,他過世後,這些年我沒顧得上一霸,幸好有你。你看看你那些叔叔姨媽……”伊念壓住了飙高的嗓音,說:“以前我還嫌你爺爺把遺囑搞複雜了,現在看來你爺爺當年的擔心不無道理。”
蔣姜江笑了笑,既然說白了,那麽他也單刀直入了:“我哥這些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伊爺爺,我不明白,我爺爺擔心什麽呢?當初他為什麽不直接把股份給我哥?現在突然讓他加入公司,其他人不知道該怎麽說哦。”
伊念皺了皺眉,為什麽現在這時候才讓趙一霸插一足,蔣姜江當然懂。
他爺爺在這個公司雖然只占了不到半數的股份,但卻真是塊好肥肉。他爺爺其他子女當然有人惦記,可給了蔣姜江敢站出來說話的人就沒有了,主要是因為蔣姜江他父親和他大哥兩人在這個家裏的地位,大夥惹不起;蔣姜江從小到大霸道又護食,打他的注意,能不掂量着點麽?
“你爺爺有他的顧慮,你哥哥的性子你明白,要是讓他先進公司,他手裏那點東西還不得被人騙光了去,還怕被騙的不止是東西,這麽給他不是對他好,是害了他。我是塊老骨頭,對公司還有用,誰敢咬我?巴結我還來不及,可小一不同,他就是一塊丢在狼群裏的羊肉。你爺爺想等你上手了,再讓你帶帶他,以後這家公司歸你們兩,相信你們有這個實力,你吃肉,他跟着你喝點湯。”
蔣姜江心裏冷笑,他被死掉的爺爺設的套套住了。他就說嘛,他爺爺怎麽就看上了他,突然對他這麽好,給了他個天大的便宜,原來是把他當槍使,而後塞個人過來吃現成的。這也就是趙一霸那傻子,換個人,蔣姜江分分鐘玩兒死他。
“伊爺爺這麽說,我就該打自己嘴巴子了。公司是爺爺的,能有我的份我很知足了,我幫我哥是應該的。不過,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當年為什麽我爺爺什麽也不給我哥,非得讓他在外面吃這麽多年的苦頭?”
伊念搖了搖頭,“江江這麽聰明,你能不明白?如果你爺爺當初留錢給你哥,你哥現在是什麽摸樣?錢這種東西,是好東西,也是害人的東西。還是那句話,怕好東西害了他。你哥什麽事都沒經歷過,就先養成了惰性,萬一出了什麽事,他怎麽在社會上讨吃食?”
蔣姜江笑,“這麽說,我爺爺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伊念大笑一聲,“你爺爺當年找你的時候,我不同意。我說:為什麽要找這個十三子啊,他本事是有本事,但性子太狠,陰險、狡猾表裏不一又睚眦必報。這人真的能忍受和一寶分食吃?你爺爺當時回我,他說啊:因為,江江這孩子心善。”
“……”老子心善你看出來了?
“我現在知道了,江江,你是真的心善,不心善的人怎麽會幫一寶,和一寶住了這麽久都不嫌棄他?”
“伊爺爺……”
伊念擺擺手,繼續道:“你那套房子,你爺爺給一寶也留了套一樣的,等明年遺囑公布後,一寶搬出來住吧。”
蔣姜江不淡定了,“這是我哥的意思?”
伊念沒否定,“他有了自己的房子,參了股,再和你住不合适了。”
“嘿嘿,伊爺爺,這事,我和他商量就行了。”
伊念沒說話,拿出份合同放在蔣姜江面前,蔣姜江眼神深了,臉上跟被人抽了一巴掌似的,難堪又難受,他被背叛了,這種感覺非常非常糟糕,面前的合同是趙一霸給他當保姆簽的勞務合同。裏面除了工資待遇一條能看得過眼,其他的都是霸王條約,還有些非常不合理的條款,雖然蔣姜江極少用這種東西要求過趙一霸,但是這會子擺在臺面上當事說,它就是一件不容忽視的事,是他曾“虐待、虧待”過他哥的證據。
“兩年還差幾個月,他搬出來後,違約金我來賠。”違約金差一天都是所有工資十五倍賠償。
蔣姜江挑了挑眉眼,笑開了,“伊爺爺快別用這個打我的臉了,簽着玩的東西能算數嗎?一霸哥願意住哪兒就住哪兒,他什麽時候方便,我随時給他搬。”
“江江,我對你爺爺一直心懷愧疚,當年若不是我家裏出了事,急着用錢,把公司股份賤賣了,它現在就是你們兩兄弟的了。”伊念嘆息一聲,轉了話題,他說,“江江,你只要答應把股份讓給你哥,別太虧待他了,我那點股份你別嫌少,它是你的了。”
蔣姜江收回了笑,“伊爺爺,這是我們的家事。您這樣做,太看輕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