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現代（7）

包間內凝固的氣氛，只有季澤這個粗神經感受不到了。

周文皓沒理會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周哥，我跟你說，我還納悶我爸怎麽準我回國了，結果是給我安排相親……”

季澤喝點酒就上頭，嘴上也沒把門，想到什麽都往外說。

季澤回國前只知道周家抱錯孩子的事，還不知道周文皓已經離開了周家，但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在他眼裏周哥就是周哥，他跟周文皓玩是因為崇拜他，又不是沖着他的身份。

但在場的其他人可不這麽想，這兩天周文皓和周家斷絕關系的事已經在圈子裏傳開了，之前願意忍着周文皓那暴脾氣是因為周家，現在周文皓都不是周家的人了，誰還願意去捧他那張臭臉，今天要不是看在季澤的面子上，他們早走了。

其實倘若周文皓脾氣好點，就沖他那張臉也會招人喜歡，但他的脾氣實在是太差了，不少曾經對他有過绮念的人都被他糟糕的性格直接勸退。

周文皓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他從來都不是那種在意別人看法的人，但那些像蒼蠅一樣的視線還是讓他很不爽。

踩低捧高的事看得多了，可沒想到有一天也會落在他周文皓身上。

這酒是越喝越悶，周文皓自嘲似地勾起嘴角，也不打算再委屈自己。

他來這裏主要還是為了季澤，現在人見到了，差不多也該離開了。

季澤那邊說到心煩事，沒忍住多喝了幾杯。

周文皓和季澤道別的時候，他已經喝得爛醉，露出傻兮兮地笑，“周哥別走，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嗝……”

說着說着，季澤還打了個酒嗝。

周文皓簡直沒眼看，之前還不覺得季澤這樣有什麽，但看過死對頭喝醉的樣子，這一對比真是太慘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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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成怪乖的，周文皓腦海裏莫名閃過這樣的念頭。

驅散掉不該有的想法，他拿起外套穿上，安靜地離開了包間。

剛關上包間門，周文皓轉過身就和周陽四目相對。

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碰見周陽。

離開周家後，他就直接把周陽所有的聯系方式拉黑了，省得看見周陽那麽多條消息心煩。

和周陽也沒什麽好說的，周文皓準備忽視他直接離開。

但周陽顯然不是這麽想的，他直接追上來拉住周文皓垂在身側的手。

周陽身上的酒味很重，周文皓眉頭微蹙，把手抽了出來。

周陽不知道事情是怎麽脫離自己的掌控的，從那天在包間被打後，之前那只溫和的小白兔好像突然消失了，變成現在這副渾身都是刺的樣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沒做好，讓周文皓突然這麽讨厭他，可一個月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明明先勾搭他的人是周文皓。

醉意上頭的周陽失去了平時的風度，心中的怒氣使他想要質問周文皓為什麽這樣做，但看着青年那張臉，他什麽火氣都沒有了。

周文皓長得極好他一開始就知道，單看五官有些過分的精致，但配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卻頗具英氣，尤其是那雙狗狗眼，透着少年的稚氣，每次對上這雙眼睛，周陽都忍不住心軟。

周陽喃喃道：“周文皓，不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嗎？”

周陽這句話成功喚起了周文皓不好的記憶。

靠，那都是那個穿書者幹的好事，和他有什麽關系。

周陽還在繼續說：“我喜歡你……”

明明是那個穿書者惹出來的桃花債，偏要讓他來背這個鍋，周文皓不爽地皺了下眉，正準備拒絕。

“周陽，怎麽在外面站這麽久，大家都等着你呢。”

被人一喊，周陽的大腦清醒了幾分，對上周文皓那張沒有表情的臉，他抿了下唇，“抱歉，是我喝多失言了。”

煩，就很煩。

周文皓本來就看周陽不順眼，現在被搞得更心煩了，沒人知道穿書者的事，搞得就像他周文皓騙人感情一樣。

……

周文皓一走出來就察覺到身後有幾條小尾巴在跟着，他眼神一沉，拐進了一條小巷。

身後跟着的人也沒有想隐藏行蹤的意思，就這麽大搖大擺地跟了上去。

錢策在會所就看見了周文皓，想到周文皓現在不是周家的人，他叫了兩個小弟就直接跟上來。

周文皓停下轉過身，挑眉看向錢策三人。

錢策被周文皓直勾勾地盯着也不心慌，他調笑道：“喲，這不是周少嗎？哦，不對，現在不是周少了，是哪來的落水狗啊？”

錢策身後的兩個小弟也跟着附和。

“瞧瞧他這樣，哪還有以前那不可一世的樣子。”

“可不是嗎，聽說前段時間還在讨好真周少，現在怎麽就被周家掃地出門了。”

三人的這些話周文皓并不意外，讨厭他的人多了去了，難聽的話被穿時他也沒少聽。

放在平時他可能根本不把這三人當回事，但他本來就被穿書者遺留下來的那些破事搞得很不爽，現在全靠大腦裏最後一根弦繃着才沒直接暴走。

周文皓伸手揉了揉額角試圖将暴躁的情緒壓下去。

錢策見周文皓低着頭不說話，就以為他是慫了，想起周文皓之前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嘴臉，他心裏更得意了，繼續對周文皓冷嘲熱諷。

周文皓雙手攥成拳，手背上的青筋繃緊，“你說夠了嗎？”

他擡起頭，露出那雙陰翳的眼睛，眼神冰冷得仿佛要把人刺穿。

錢策被吓得下意識向後退了一小步，但嘴上絲毫不肯示弱。

“怎麽？想打我？”

周文皓直接上前一拳打在錢策的臉上，他出手的速度很快，動作又幹淨利落，讓錢策三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錢策捂着自己被打的臉，驚訝地瞪向周文皓，他沒想到都離開了周家，周文皓還敢這麽狂。

“媽的，敢打我，你們倆還傻愣着幹什麽，給我上。”

周文皓打架經驗豐富，受過專業訓練，再加上脾氣暴躁，他打人天生帶着一股子狠勁。

錢策的兩個小跟班雖然身強力壯，還受過格鬥訓練，但周文皓以一敵二也毫不遜色。

可架不住被穿了半年，他身體素質明顯比不上以前。

臉上挨了一拳後，周文皓像被觸及逆鱗，雙眼氣得發紅，動作也比之前更加兇狠，如同瘋狗一般。

兩人被突然發瘋的周文皓吓得心裏發怵，那股跟不要命似的狠勁讓他們忍不住心驚。

遇見這樣的硬茬，兩人心中開始萌生退意。

對上周文皓那雙兇狠陰翳的眼神，一旁的錢策被吓得膽戰心驚，他強壓住有些顫抖的聲音，“今天就先放過你……我們走！”

然後錢策三人趕忙離開小巷，背影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周文皓彎腰撿起被扔在一旁的外套，手指彎曲時疼痛感才緩慢從指節處蔓延開。

這半年身體被穿書者養得一身細皮嫩肉，一打架直接把手給擦破皮了。

周文皓也不在意，用手機叫了輛車準備回到公寓。

坐在出租車後座，周文皓看着車窗外變化的景物擰了下眉，打完這一架反而讓他放松了幾分，穿回來這些天的悶氣終于得到了釋放。

——————

周文皓離開周家的事在圈裏傳得沸沸揚揚，裴雲成托人稍微一查就知道周文皓現在住哪。

裴雲成把車停在周文皓住的公寓樓下，猶豫不決地看着副駕駛座上裝着西裝外套的禮品袋。

做了好幾天的思想鬥争，他才下定決心來找周文皓。

裴雲成雖然知道以周文皓的性格并不會在意周家，但他還是忍不住擔心，現在來正好還能借着歸還上次落下的西裝外套為由。

兩個小時過去了。

裴雲成倚靠在車門邊，他提着禮品袋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在心底苦笑一聲，果然自己還是不能做到若無其事地去找周文皓。

在公司雷厲風行的裴總，卻沒有辦法像處理工作一樣對待有關周文皓的事。

周文皓一下車就看見站在路燈下的裴雲成，心底閃過一絲疑惑，裴雲成怎麽會在這裏。

天黑得早，光亮處在夜色裏很顯眼。

公寓樓下的路燈是暖色調的，昏黃的燈光打在裴雲成的身上，柔和了他冷厲的氣場。

像是察覺到有人走近，裴雲成擡眸朝周文皓的方向看去。

周文皓白色的襯衫上好幾處沾上了灰塵，外套被随意地拎在手上，臉上青了兩小塊，神情帶着幾分桀骜不馴。

仿佛和裴雲成記憶中的模樣重疊在一起，讓他微微晃了下神。

當周文皓走到路燈這，裴雲成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發出幹澀的聲音，“我是來還衣服的，那天謝謝你。”

周文皓挑了下眉，就這點事居然也值得裴雲成親自來跑一趟？

他想不通也懶得去想，從鼻腔裏哼出一個音節算是回應，他伸手接過禮品袋。

把袋子遞給周文皓時，裴雲成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有好幾處擦傷，心頭一緊，“在這裏等我一下好嗎？”

周文皓本來想轉身就走，但打完架心情不錯，讓他有耐心看看裴雲成想做什麽，他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見周文皓同意，裴雲成匆忙地轉身離開，他記得開車過來的路上有家小藥店。

拎着買好的藥品，他連忙按照原路返回。

等了一會周文皓有些不耐煩，自己怎麽就聽了死對頭的話在這裏傻站着，但答應下來的事他就不會反悔，只好耐下性子繼續等裴雲成回來。

夜色已深，漆黑的夜空上一輪圓月又大又亮，今天居然是難得的大滿月，周文皓微微出神。

藥店比裴雲成想象中要遠一些，雖然知道周文皓答應下來的事就會辦到，但他還是擔心周文皓等得不耐煩，于是他加快了速度跑回來。

裴雲成遠遠就看見了站在路燈下的周文皓，他平複好自己雜亂的呼吸，把步伐調整到正常速度朝周文皓走近。

沒想到周文皓不僅臉上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反而異樣的安靜。

這樣周文皓和平時是截然不同的感覺，配上他那張人畜無害的臉有種莫名的乖巧。

對上周文皓不解的視線，裴雲成很快回過神，他抿了下唇，輕聲說：“我幫你把手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

周文皓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展到現在這樣的，裴雲成正低着頭專注地處理他手上的傷口。

他稍微一垂眸，裴雲成刀削般冷硬的輪廓就映入眼簾，視線上移，是那雙冷峻狹長的眼睛，也許是因為眼睛的主人常常不茍言笑，才讓這雙眼睛總是給人一種無端的壓迫感。

裴雲成的長相其實很英俊，但由于氣場太過強大，人們下意識忽略了這張俊美的臉。

從掌心傳遞過來的溫度讓周文皓不适應地眉頭微蹙，他迷茫地眨了下眼，不知道是因為今晚的月色太好，還是因為從裴雲成眼底的在意，他居然就這樣任由裴雲成給他手背上的傷口上藥。

周文皓從小就是個刺頭，惹是生非慣了，這點傷口對他來說完全就不值一提，但裴雲成好像不這麽想。

他專注極了，手上的動作又輕又緩，生怕把周文皓弄疼，就好像握着的是什麽重要的珍寶。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奇怪到周文皓的心頭像被燙了一下，随後又有些莫名的委屈。

他高中時總是打得一身傷回去，渴望家裏有人能注意到，可那諾大的房子裏永遠是那麽冷清。

後面他漸漸學會了不再期待，沒有期待自然就不會失望。

突然被人這麽珍視，周文皓下意識想收回自己的手，但又忍不住眷戀這份溫度。

他走神地看着裴雲成輕顫的睫毛，這麽冷俊一張臉，可偏偏眼睫毛又卷又長，像一把小刷子一樣。

周文皓回到身體的這一個月總是很容易心煩意亂，靈魂狀态在外面飄了半年，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株找不到落腳點的浮萍，這世界上的一切都讓他感到不真實。

他忍不住用激進的态度去進行抗争，煩躁地看待他身邊的人和事，試圖撕開這個世界的假面。

但這一刻，他那顆浮躁的心卻出奇的安靜。

恍惚之間，周文皓想起了大學時的裴雲成。

作者有話要說： *

本單元別名：如何捕捉暴躁系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