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遲炀進更衣室試衣服去了，淩琅站在外面耐心地等，手機突然蹦出一條消息。
連雪鹿：SOS，江湖救急！
淩琅：？
連雪鹿：限你三秒之內把你新同學的微信號推給我！
淩琅：……
試完最後一件衣服，遲炀整着衣領從更衣室出來：“這下可以了吧。”
淩琅“嗯”了一聲，而後迅速改口：“可不可以要看你自己。”
遲炀：“……”
得，小狼崽這是鐵了心要徹底和這幾件衣服劃清界限。
付完錢，兩人往店門走，彙入門外嘈雜的人群。
遲炀仰頭喝水的時候，淩琅直勾勾地盯着他滾動的喉結和顫動的下巴，看了好久，說了一句讓他差點噴茶的話：“炀哥，你是挺帥的。”
好在這點兒定力遲炀還有，他平緩地咽下最後一口水：“你喜歡？”
淩琅：“喜歡什麽？”
遲炀：“喜歡我的帥。”
淩琅：“學校女生喜歡。”
遲炀額角微跳，回敬道：“那你也帥。”
“不，我沒有你帥。”淩琅認真解釋道，“她們女生有個校草投票，你票數比我高。”
遲炀：“……”
“校園論壇裏還有很多關于你的帖子和照片，比如……”
直到進入下一家服裝店，淩琅依舊跟在遲炀身邊強行科普，要不是聲線太寡淡，簡直就像個發現了新奇事件之後，急于和自己的好同桌分享的小學生。
這會兒的淩琅好像突然變得話格外多。
遲炀終于沒忍住，回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淩琅——
亂糟糟的劉海蓋着一張精致卻沉郁的臉，神情比水還淡，仿佛造物主精心捏塑，又随手往上邊蒙了層紗。
無論橫看還是豎看，都看不出小狼崽像個會關注這種東西的人。
遲炀也不知道他這是又跳到哪個頻道了，自打他們再見，小狼崽就時常不按套路出牌。
不過，他喜歡這種随時面臨未知的快感。
淩琅一臉平靜，任遲炀近距離看了好一會兒，詢問道：“看出來了吧？”
遲炀眉心一跳，還以為淩琅發現他心裏在想什麽，鎮定問：“看出什麽？”
淩琅：“看出我沒你帥。”
“。”
要不是遲炀練過多年散打底盤穩，這會兒恐怕已經被淩琅這話震倒在地了。
任他擁有遠高于平均值的智商也想不出，究竟該怎樣簡短而精準地解釋“淩琅是個和他旗鼓相當的帥哥”這一事實。
淩琅見遲炀不說話，以為他默認了，一副“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
遲炀決定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偶爾讓讓小朋友也是中華傳統美德。
繞過一排衣架，淩琅手機響了，他停下腳步接通，對面傳來徐圖咋咋呼呼的聲音：“我敬愛的狼哥在幹嘛呢，射擊館沒你不行啊！”
淩琅邊扒拉衣服邊道：“逛衣服。”
“？”
兩秒後，徐圖試探性地問了句：“跟咱嫂子？”
然後得到了一個字正腔圓的“滾”字。
挂了電話，淩琅看向那邊正挑選衣服的遲炀，正好對上他的目光。
遲炀招招手：“小狼崽，過來看看這件怎麽樣。”
淩琅：“……”
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遲炀也并不慌亂，面對淩琅質疑的眼神張口就來：“我聽你那幾個好哥們都叫你‘狼哥’，你應該很喜歡這個稱呼，我問過了，是大灰狼的狼，可我比你大，叫你哥怪別扭的，所以在原來‘小琅’的基礎上加個‘崽’，就很明确是‘狼’的意思了。”
“是麽？”淩琅狐疑地看了眼遲炀，總覺得他在講歪理。
遲炀壓根不給他深究的機會，擡起手問：“這件衣服你覺得怎麽樣啊？”
淩琅低頭，遲炀指尖勾着的是一件米白的純色衛衣。
他仔細看了看，認真又含蓄地給出建議：“款式應該适合你，不過碼數可能不對，你要自己試。”
遲炀：“我知道，因為這是我給你挑的。”
“我不需要。”
淩琅雙手插兜，酷酷拽拽。
“反正時間還早嘛，試一下又不礙事，你叫我試衣服我都試了。”
“……”
沒等淩琅再次拒絕，遲炀不由分說，把他拉進了旁邊的試衣間，并反手帶上了門。
被強塞進試衣間的淩老大倍感離譜，但又沒辦法對着遲炀那張人畜無害的帥臉發半點兒火。
推三阻四的樣子太婆媽，來都來了，那就再給遲炀一個面子好了。
說服自己後，淩琅脫下外套，拿起遲炀手上的衛衣套到頭上。
經過半個月的觀察，遲炀發現淩琅的衣服其實不算少，但都是死氣沉沉的深色，少了少年的鮮活感，冷硬沉悶，襯得人有種脆弱的瓷白。
在他印象中，淩琅酷愛淺色，尤其是白色。
吊燈明晃晃的更衣室裏，換上米白色衛衣的淩琅整個人都亮了好幾個度，讓遲炀有了一絲錯覺，好像記憶中的小朋友又回來了一樣。
抛開拉胯的造型不談，五官長開的淩琅其實非常有少年氣，尤其眼睛，黑白分明，眼中圓而飽滿，眼尾微翹，這種眼型通常最為招搖。
導致穿上老成的深色衣服的時候，總有那麽一絲違和感，仿佛潦草地往眼底覆上一團陰霾作為僞裝。
換好衣服，淩琅有些不自在地看着鏡子裏幾分陌生的自己，又看了眼身後摸着下巴，笑容意味深長的遲炀。
“……”
像只被剝光外殼的蚌，淩琅耳尖驟然泛起臊熱，瞬間襲來的羞恥感讓他根本來不及思考，拽着衣領就要脫掉衛衣，被遲炀眼疾手快地一把摁住。
淩琅動作太猛，遲炀力氣也不小。
兩股蠻力沖撞到一起，淩琅腳下一滑，只來得及暗罵一聲，就直接向後摔去，在後腦快要狠狠撞到牆上的時候，被一只大手穩穩墊住了。
臆想中的鈍痛并未襲來。
淩琅下意識想動胳膊，被脫了一半的衣服捆得動彈不得，想動腿，卻發覺自己被遲炀整個人圈在身下。
沒錯，是圈。
他之所以用了這樣一個和他一米八的大個子極不相配的詞字眼，是因為他面對的是一個比他還高半個頭的人。
對方一手托住他後腦，另一只手撐在他耳側的牆上，粗重的呼吸和火熱的身軀鋪天蓋地籠罩下來，只要再往前探一點頭，他頭頂的光線就會全部熄滅。
如果這是一場普通的打架，那他已經輸了，而且輸得很慘。
狹窄的更衣室裏擠了兩個胸膛起伏的大男生，溫度急速攀升。
與此同時，吱呀——
沒關緊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門外站着一位父親，牽着小半人高的兒子。
空氣凝固。
兒子啃着手指糯糯道：“有人在裏面偷偷抱抱耶！就像爸爸在衣帽間偷偷抱媽媽！”
“不許亂說！”年輕的父親嘴上制止，臉上表情卻是掩飾不住的窺探欲，正要再探究竟，被遲炀一個眼神吓得不敢亂看。
“打擾了，你們繼續！我給你們把門關起來。”
說完“砰”地一聲合上了門。
“不好意思，用力過猛了。”
“謝謝。”
兩人同時開口。
由于慣性，遲炀的眼鏡在高挺的鼻梁上下滑了半公分，露出無遮無攔的眼。
淩琅盯着那雙近在咫尺的灰綠色眼珠，喉結微動，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手，沒撞壞吧。”
語氣一如既往地平。
“沒，你炀哥經撞得很。”
這一切從發生到結束不過短短十幾秒，遲炀抽出手，手上還殘留着少年後腦的溫度，刺刺的。
他退後一步，淩琅把纏在身上的衛衣脫下來，扔到一邊，順了兩把亂糟糟的頭發。
遲炀：“剛才那個小孩……”
淩琅：“我從不和十歲以下七十歲以上的人計較。”
遲炀：“那他爹……”
回應遲炀的，是淩琅臉上大寫的“淡定”。
行吧，不愧是醫學鑒定過的無情，幾個連環突發事件之後，還能維持住風輕雲淡的人設。
可但凡遲炀再湊近一些，就能聽到，面前看似無波無瀾的少年，胸腔裏正上演着多大的動靜。
作者有話說：
本文以攻受感情線為主，從頭到尾描寫初戀1v1，沒有炮灰，背景大方向是明麗熱切的青春，同學們都是正當年華的少男少女，最終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晴空（除了實在沒救的那幾個）
--------
感謝“路遙九日裏”、“出水黃呱”的魚糧投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