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許賜唇角一抽,霎時無言。

餘光瞟到那風中搖擺的殘門,有氣無力地耷拉着,似在無聲控訴他剛剛殘暴的所作所為。

他就想問問,他能把門安回去,再接着把裏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給重新塞回去重塑嗎?

林落擡大步子邁出廁所,不料在下階梯時,腿由于站得太久,酸麻蘇爽得崴了下腳,響起嘎地嘣吱脆響。

“小心!”

許賜身體快于意識地接住了她下落的身體,兩人抱了個滿懷。

與此同時,廁所大門緊跟着傳來音色不一的歡聲笑語,由遠及近。

兩人相視一眼,目光幽幽地往門口瞥去。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眼瞎了瞎了!”

“瞎了瞎了瞎了!!”

“瞎了我的鋁钛合金狗眼!!!”

闖進來的女孩子紛紛默契十足地捂住了眼,只是十指根根岔開。

空出兩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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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落無比淡定地從那群“嬌羞”的女生抽回視線,冷靜地瞅了眼許賜敞開無頤的脖頸。

距她不過十公分。

鎖骨冷冽流暢,衣領歪歪斜斜敞開一大片,噴張的蜜色胸肌若隐若現。

不難想象下面是何等……

林落默默吞了把口水,面不改色說道:“你領子歪了。”

許賜眉心狠狠皺了皺,冷冷睨了眼她死死纏住他脖子的手:“拿開你的狗爪子。”

林落一瞧,可不就是她剛剛一順手就撈住了他的脖子,還順帶把他衣領往下拽了拽。

哎喲喲,怎麽剛剛就沒手抖再往下扯點呢。

林落讪笑:“誤會,誤會,純屬誤會。”

她狗腿地松了力氣把他衣領往上扯了扯,只是那速度都慢過烏龜了。

在徹底貫徹無用功。

門口開始鑽進越來越多的腦袋。

許賜冷眼一橫,渾身散着森森寒氣。

女孩們又齊齊尖叫: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麻麻說,我還小,看不得這些!”

“嘤嘤嘤,我還沒成年呢!!”

“我還沒滿十五歲呢!!!”

許賜唇線緊抿,眸子漸漸襲上戾氣,怒吼道:“都他媽給老子滾出去!”

一溜煙的功夫,幾行人倉皇而逃,廁所裏瞬間清淨。

許賜似笑非笑地瞅着還在扒拉他領子的爪子,咬牙切齒道:“看夠了嗎?”

林落頭晃成了撥浪鼓:“不不不……”

這點……哪能夠!

她一擡眸,視線在觸及許賜想殺人的目光時,終是貼心地把他衣領子慢慢還原,趕忙應聲:“夠,絕逼夠了!”

林落在替許賜将衣領往上扯的時候,指尖不小心劃過他的脖頸,酥酥癢癢。

他背脊霎時繃緊,呼吸加促。

“你好了沒?”

“啊呀呀,快了快了。”

“到底好了沒?”

“就最後一步了,很快!”

“林落,你他媽再不快點,老子就——”

“哎喲喲,好了好了,那麽急幹嘛唷。”

沒等林落做好準備,許賜“唰”地一下松開了抱着林落的手,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出去。

“噔”,她後跟着地,筋骨震痛。

被吓走跑出去的女生并沒立刻走,依舊守在門口偷偷聽裏面傳來的令人遐想的呓語。

也有不少男生圍過來,面上笑得賊兮兮,善良地給單純無知的女同學解碼。

“哦,這樣啊!”

“啊,他們真的……!”

“天啦嚕,我們才是高中生欸,怎麽能做出這種事?”

“難道就沒有人關心一下年級大佬是上還是下嘛……”

許賜冷冷地走出,以往清俊絕倫的臉上罕見地帶着欲求不滿的一團黑氣。

他恰好聽到最後一句:“???”

什麽上下!

吃瓜群衆齊齊噤聲。

與此同時,林落半瘸着腿半按着腳,拖着殘步走了出來,一張小臉蛋是嬌羞粉嫩,望着前方許賜的小表情那是似嗔還怒。

惹人遐想。

天地良心,林落是因為被震得腳痛才把臉漲紅,做死盯着前面那道背影是氣他太小氣,好事只做到一半就把她丢在半路。

脾氣還臭,差評!

許賜想盡力狠心絕情地走回去,奈何後面那道怨念目光讓他怎麽都忽視不了。

像要把他背板戳出兩個洞。

許賜不負重壓,終是轉回頭,冷冷問:“還能走嗎?”

吃瓜群衆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不能走路了……是個什麽鬼???

林落拖着碎步經過一處時,恰好看見一個小姑娘瞳眸裏明顯的擔憂與害怕,與周邊人幸災樂禍的目光都不一樣。

濕漉漉的大眼睛幹淨清澈,小巧可愛的細身板被衆人一襯,看着像是個稚嫩的初中生。

小姑娘見林落向她看來,下意識地咬緊下唇,只是眼神卻毫不避諱地直直跟林落對上。

林落心底忽地劃過一股暖流,襲遍全身。

她扯開唇角弧度,回以小姑娘一個大大的笑容,燦爛明媚。

那小姑娘似乎愣了一下,沒料到林落會對自己笑,半晌,她才勉強彎彎嘴角,擠出一個生澀僵硬的笑臉。

林落見狀,唇邊是笑得更歡了,小虎牙浸在月色的籠罩下比天空繁星還要璀璨幾分。

瞧瞧,這一中不是還有這麽可愛的女孩子嘛。

可真是讓人心生歡喜啊。

問了半天,許賜都沒得到林落的回複。

甫一轉頭,他恰好看見林落對一小姑娘傻笑,兩人在靜谧的空氣中展開了一場友好的笑容大戰。

許賜額角無聲地突了突,忽地由身到心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他總算懂得他老子想掄根棒子打死他的沖動是從何而來了。

這不,現成三好模範擺在這。

林落正在對人小姑娘擠眉弄眼逗趣,猛地身前覆了一層暗影,遮住了她的視線。

緊接着下一秒,她就感覺自己被人像拎小雞仔一樣給拎離地面。

沒錯,不是什麽白馬王子的公主抱,也不是英俊紳士友好而禮貌的肩背,就是——

簡單粗暴的拎而已。

輕輕松松的事。

林落被拎着走前,還不忘沖那小姑娘作死揮手,胳膊肘都快甩出去了。

許賜餘光瞥見,底下的步伐是邁得越發大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那道細小身影,林落才安安靜靜地老實下來,還順帶困乏地打了個呵欠。

許賜無語了:“你每天除了睡覺還會幹嘛?”

她的睡眠持久度,實屬他平生罕見。

林落認真尋思片刻,清澈見底的瞳眸直直對上許賜:“還會打架。”

許賜氣極反笑:“你倒是挺懂得接受現實。”

被人鎖廁所了不哭不鬧,聽見其他人的流言蜚語也不以為然,真不知道她腦子是什麽豆腐渣工程做的!

林落生怕他被氣到而半路将自己甩下,忙不疊撈緊了許賜的粗胳膊:“那肯定啊,又不要我自己走,何樂而不為。”

許賜嗤笑:“呵,還挺會享受。”

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漫不經心說:“人生嘛,若不給自己找點樂趣,那豈不是太沒意思了。”

許賜步伐幾不可見地頓了下,輕嗤:“小小年紀還跟我裝深沉。”

教室裏已經在進行最後一節晚自習了,聽着怪安靜的。

因此那刻意放輕的腳步聲還是異常清晰,前排同學不約而同地望向後邊。

只見面色暗沉的許賜手裏抱着個人,啊不,是拎。

被他拎着的人皮膚慘白,病怏怏的,跟臘東季節打焉了的寒霜茄子一毛一樣。

有情況啊!

省略少兒不宜三千字。

許賜把林落一拎到座位,就立馬松開了纏在她腰間的手。

掉頭就走。

趙天辰一早就掌握了最新資訊,笑眯眯地湊過去,大掌一拍:“賜哥,威武啊!”

許賜冷眼一觑,毫不留情地拍掉他揮來的爪子。

“話說,你真在廁所把那丫頭給辦了?”

趙天辰對許賜為人有所了解,心知他不會做此事,但奈何,聽了外人的傳言後,他實在是壓抑不住心中那呼之欲出的悸動啊。

啧啧,沒想到他也有今天。

廁所?

還是女廁所!

光聽聽都是很帶感的名!

許賜頭痛地按住額頭,他就知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哎,這種事情,解釋起來真的是很麻煩啊,說了別人還未必相信。

那他還是沉默吧。

趙天辰一瞅,這心裏是老擔心了,這默認可是比親口承認還可怕啊。

不妙,事态發展實在不妙。

許賜餘光忽地瞥見林落将校服褲腿卷了起來,露出的一小截腳踝紅腫一片。

他聯想起先前的骨折聲,猛地明白林落對他的怨念了。

林落回到座位,卷起褲腿一看,果然,這聳起的高度真真是對得起她方才的那聲脆響。

哎,只能挨到放學滴滴回去了。

學校的第三節晚自習通常比一二節要短,因此沒過多久,班裏就開始躁動不安鬧哄哄了。

唐時也是十班的,坐在第一大組倒數第二排,他翹首以待把脖子都扭斷了,偏許賜對他是視若無睹,無動于衷。

連眼神都不賞一個。

當悅耳鳴人的鈴聲響起,一班子人一窩蜂地沖出去,打車的打車,趕公交的就拼命去擠空地,怎麽快回家怎麽來。

唐時憑借一身蠻力,也飛快地沖到了最後排。

他瞪着兩眼黑白珠子,大喇喇問:“賜哥,你真的**了嗎!”

許賜唇角一抽:“怎麽說話的!”

他抽過隔壁桌的現代詞典就甩了出去:“沒事多背背語文字典吧,學學二字詞語怎麽用。”

趙天辰急得大喊:“別拿我的書扔啊,這可是我家小可愛昨兒個才送我的嘞。”

唐時接住那本厚磚頭,絞盡腦汁想,又大咧咧地問:“賜哥,你們真的在廁所那啥啥了?”

唐時不比趙天辰的浪蕩成性,人是老實巴交,實誠的厚道人。

倘若不跟他解釋清楚,他是一定會誤會。

許賜絕口否認:“沒有,別聽那些風言風語。”

唐時一聽,頓時喜笑顏開,操着口大白牙傻笑:“嘿嘿,我就知道賜哥不是那樣的人,再說,我還沒見着有哪個女的能配得上賜哥呢。”

許賜頗為嫌棄地睇了他一眼。

确認過眼神,是腦殘粉無疑了。

反觀另一邊,林落倒是不急不慢補作業,等班裏人散了大半才攏上書本。

就憑她這二級小殘疾,哪經得起那些活潑亂跳健康人的摧殘。

“賜哥,反正時間還早,我們再去玩一會吧,兄弟們包廂都訂好了。”

許賜撇眼。

林落正好顫巍着身子借助桌子的力氣,慢吞吞地從小板凳爬起,仿佛就此耗盡畢生力氣。

啧,小瘸子瞅着怪可憐兮兮的。

林落剛經歷萬番艱難辛苦,果敢勵志地爬了起來,猛地自肩頭摁下一道大力,又把她按回了原地的小板凳。

“誰啊!”

她腳爪子痛得都要哭爹喊娘了好不好!

再說,她看起來有那麽弱雞好欺負嘛!

害她的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來,小瘸子,爸爸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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