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後果

岱歷亭動作輕柔地握住她的手掌, 把她的手從被子裏輕輕拿出來。

她也乖乖給拿了,由着他給她把那一圈咬破了皮的牙印都上了藥,然後拿紗布纏起來, 打上一個結。

忙好了,再把她的手再輕放回被窩裏。

從頭到尾小東西都一動不動,就那麽呼吸清淺地睡。

岱歷亭收拾好藥, 起身到對面沙發坐下,而後,定定地隔着幾米的距離,看着她。

幾個月沒見, 似乎瘦了一些了,以前十幾歲的時候,臉上都是嬰兒肥,很可愛;

前陣子雖然已經不太有那種圓圓的感覺了, 但是也還是臉上有點小肉, 依然漂亮中透着一抹可愛。

但是這會兒, 隐約憔悴了一些。

他這幾個月沒太出去,沒心情去喝酒玩樂, 唯一出去了一回,是想看看明骁有沒有說她什麽。

但看明骁喝酒玩樂很平常, 他就以為她還好,如果心情有太受影響的話, 明骁應該也有感覺。

但是現在親眼看到, 感覺還是消瘦了不少。

岱歷亭心裏清晰地泛着細密的疼和愧疚。

窗外一夜的星雲流轉,屋內寂靜無聲,直到破曉時分,天際浮起了霞覽灑入客廳。

岱歷亭揉了揉酸澀的眉心, 起身過去,把睡得深沉的人抱起來。

她沒有哼了,很乖地窩在他懷中繼續睡。

抱着人到客房的大床上,岱歷亭輕手輕腳放下後,給她蓋上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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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卧室洗漱,最後忙好出來,去了廚房。

放了點食材和米在電砂鍋裏煮粥,再他給自己煮了杯咖啡,當早餐喝。

忙好了,岱歷亭拿手機給她微信發消息:“叔叔去上班了,醒來去廚房喝粥。要是不想回去,就自己在家裏玩,或者去和朋友玩玩,晚上回來。我下班買菜回來給你做飯,嗯?叔叔和你聊聊,你自己不要一個人多想。”

砂鍋裏煮粥很慢,開的最小的火慢慢熬的,岱歷亭估摸她不會太早起來,所以放它自己去慢慢煮。

出門驅車到公司後,很快特助看他來了就去了辦公室,把幾份文件帶給他。

岱歷亭本來想吩咐特助點事,不着急說工作,但是驀然看到那上面遞來的是和明氏的合作書。

岱歷亭默了默,拿起來翻了翻。

特助順着說:“明總說慶功宴這次要換個地方辦,暫時也沒定下來,得等他想想。不過估計按照明總一向愛玩的性子,可能有些……嗯,您不太喜歡,所以慶功宴您要不要安排時間去一趟?”

這些場合本來去不去都問題不大,除了他還有其他合作方。

岱歷亭也一向都是一句話的事,而這次難得的,似乎認真思考了起來,沒有馬上說話。

特助對此有些意外,不過還是安靜等着。

岱歷亭:“和明氏的合作,還有六……”

“六個項目,沒錯。”

岱歷亭回想幾個月前元宵後的那一夜,如果他沒拒絕那只小鹿,那現在明骁應該知道了;

那這些項目,明骁應該一個個都會撤出合作。

那小子一定覺得他是有病,才會染指那個小東西,現在警告她有多直接,到時候打擊他就有多狠。

那眼下的岱氏……就只有滿城風雨,他需要拼命善後,緊急從別的地方找合作方填補明氏抽身而出的巨大漏洞,不會有這麽熱鬧的慶功宴。

拒絕了她……就免了一場忽如其來的風雨,避免了“岱歷亭”這三個字,淪為北市上流圈茶餘飯後的談資。

岱歷亭忽然輕笑了下。

特助立在一側,靜靜看着他,不明所以,說實話極少在公司看到他笑,這人向來冷,從前冷,年紀漸長後,現在三十來歲的年紀了,更加的冷;

而且今天這笑,看着也不像開心的笑。

但是他實在摸不着頭腦,今天是來說慶功宴行程的,又不是說這項目黃了。

岱歷亭忽然問:“北美那幾個,有多少會注資岱氏這幾個項目的?”

特助挑眉:“注資?”

岱歷亭:“如果明氏撤資的話。”

“撤資?”這一個個的詞彙,把特助震得一時間有點茫然,“您是什麽意思?明總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撤資?”

岱歷亭再次淡淡一笑:“随便聊聊,你說說,北美那幾個大頭的,估摸能出多少?”

“怎麽出也不可能一下子在明氏撤資的時候,全部頂住這個漏洞。六個項目,明氏這麽多年的投入,加上項目運轉到現在,每一個都是漩渦,誰家的資金都沒那麽多的。”

“嗯。”

特助試探性地問:“明總,最近是和您……有什麽過節嗎?如果他一下子全部撤資,我們雖然能打官司,但官司要很久才能有結果,當下資金鏈斷裂對岱氏這些項目的打擊是立刻的,到時候岱氏股價暴跌,您名下其他公司也會受影響,後果無法估量。”

岱歷亭點點頭,放下文件:“沒什麽過節,随便聊聊。慶功宴我不去了,你到時候去就行,明總問,就說我當晚有合作方在。”

特助滿腔的疑問,但是還是忍着沒問什麽,只點點頭。

岱歷亭換了個話題,跟身側的人說:“你去找一個人,”他提供了信息,而後表示,“讓人出國去,永遠別再踏進來一步。”

特助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明總家的事要他們岱總來處理,但他也一如既往保持沉默,沒有好奇。

只是邊颔首邊問:“她的目的是要錢,那人要是不走呢?”

“那就給她買兩張機票,親自送出國去。”

特助:“好。”

岱歷亭卧入椅背:“告訴她,剩餘的一千萬撫養費,等協議上的時間到了,明骁會給她轉去。現在,一分都沒有。”

“好。”

明麓醒來的時候,确實已經早上十點了。

翻了個身,看到淺淺的陽光透過沒拉緊的窗簾撒進來,再仔細一看環境,整個卧室都很陌生。

她愣了愣,四處看了看,再看看自己的床上。

她昨晚穿的一身寬松的衛衣裙,此刻還是好好的沒有換下,但這不是家裏。

明麓想了想,腦子裏才漸漸清醒了。

她去摸手機看時間,擡起手時,看到纏着紗布的手腕。

明麓定定看了會兒,才去看屏幕。

亮起來的屏幕上彈着一條微信,備注和她的通訊錄一樣,都是那五個字。

她點進去,看完話,終于爬起來了。

浴室裏有沒拆開的洗漱用品,明麓刷牙洗臉完出去,入目所見就都是熟悉的場景了。

岱歷亭的房子,即使這麽多年了,擺設也一點都沒變,顏色也一點沒有多,黑色系為主。

她踩着拖鞋慢悠悠走到廚房,還沒到就聞到了排骨粥的香味了。

明麓加快了點腳步進去。

中島臺上的砂鍋在閃着保溫的燈。

她斷了電,然後先開蓋子,一下子沸騰的粥升騰起一大片缥缈的煙霧,伴随着滾滾的香氣,讓人肚子瞬間咕嚕咕嚕叫。

明麓去找碗筷,回來煙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她給自己盛了一大碗,蓋上蓋子,然後抱着碗到餐廳去。

十來點的餐廳也鋪滿了陽光,不過這季節曬着并不熱。

明麓香噴噴地喝着粥,玩手機。

慢悠悠地吃完了一整碗,已經十一點了,她人順着舒服地趴在桌上曬太陽。

不知什麽時候,手機振動了下。

岱歷亭發來:“小麓起來了嗎?”

陽光曬在手機上,字看不太清楚。

明麓拿起來定定看着,盯着那句“小麓”,心中依然一軟。

放下後,她打字:“起來了。”

岱歷亭見她回複了,馬上丢下了手中在的文件,手指挪到鍵盤上敲擊:“吃了嗎?”

“吃好了。”

“好。晚上在家裏,我大概六點左右就到了。”

明麓看着這消息,沒有馬上回複。

在他這,不太合适……雖然他沒女朋友,但是,确實已經說開了。

說開了再和他這樣同在一屋檐下,他應該挺不自在的,做不到不照顧她,可是兩人又不能當那件事還沒出現。

可是回家去……她手又纏着紗布,回去很容易被爺爺奶奶看到了,她不想讓他們知道那個女人找她了。

學校又把東西搬走了,真是不巧。

但是想了想,明麓還是回複:“我晚上不在這住了。”

岱歷亭:“那你回家嗎?”

“回學校。”跟楚簡拿被子住舍友的床就行,她們都不在。

岱歷亭看到這條消息,輕嘆口氣,最後說:“行,但晚上先別走,嗯?和叔叔吃個飯,晚些我送你去,你一個人不要胡思亂想。”

他又再次叮囑了她一句,不要亂想。

明麓看了好一會兒,眼底不受控制的酸熱起來。

他好像一如既往說到做到,只要她有需要,他永遠不會放着她不管的。

“好。”

放下手機,明麓起來收拾餐桌。

去廚房把東西洗幹淨,放入櫃子裏了,人再伸着懶腰出去随便走走。

一個下午,陽光到哪兒了,明麓就換到哪兒坐着,好像坐在陽光裏,昨晚那些事情在腦海中閃過的時候,就沒那麽覺得崩潰了。

到四五點的時候,天有些起雲,開始要黑了一樣。

明麓也看膩了風景,或者,也不知道是看膩了,還是其實只是在打發時間,根本沒心情看。

所以到最後,整個人累得慌,好像一夜沒睡一樣。

她不經意間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吧臺。

很多年前,她就坐在那兒喝牛奶,岱歷亭和明骁在客廳聊天。

明麓起身過去。

吧臺上放着幾瓶酒,明麓默默拿了個杯子倒了點喝。

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口下去,感覺那辛辣的味道刺激得,神經當即一松,舒服得不行。

明麓忍不住又含住杯子,喝了一大口。

她喝得快,又一口口的跟喝水似的,有點像口渴往下灌白開水的感覺,所以一瓶酒很快就往下降,人也搖搖晃晃的。

初夏的天不知不覺已經黑了起來,一個恍惚,外面就已經一片暮色霭霭。

玄關處也亮起了燈。

岱歷亭公司五點下班,以往他都是下班了也是應酬或加班,今天是生平第一次早退了,四點半就離開了公司去了超市。

買東西也很快,生怕這只小鹿一個人在家裏一個白天,有什麽事。

但是沒想到這一路回到家,才六點整,外面天剛黑一會兒,但屋子裏的酒氣卻好像已經是午夜十二點的娛樂會所。

他先是一頓,然後回味過來是那只小麓在買醉。

丢下車鑰匙後,岱歷亭連着手上的東西都放在了玄關處地上,人直接路徑筆直地走往了窗前那個吧臺。

“小麓。”他喊了句。

明麓歪頭看了看他,手裏的杯子晃晃悠悠地順着要放到嘴邊。

岱歷亭伸手拿走了杯子放下,人也到了她身邊,随即皺眉問:“你怎麽大白天的喝酒?”他看向吧臺上的酒瓶,眼睛更是眯了眯,“你,一個人喝了快一瓶?”

男人轉過臉看她,伸手扶住她纖細單薄的肩頭,訓斥:“要造反呢你?!”

明麓笑了笑。

岱歷亭:“……”

女孩子笑着笑着,又委屈地嘟嘟嘴:“我心情不好,不可以喝嗎?付你錢。”

“……”

岱歷亭唇角一抽,一下子被氣得……沒脾氣了。

她說完垂下眸,想要去拿杯子。

岱歷亭伸出一只手去挪走了,然後再把她從吧臺的高腳椅上扶下來:“小麓,乖,不喝了,不要去想,嗯?以後沒人會找你了,好不好?有叔叔在呢,不怕。”

她定定看着他,但瞳孔中似乎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了點笑意,反而有點生疏的模樣。

或者說,是有點抗拒。

岱歷亭默了一瞬,随即就想到原因了,所以他重新說:“有我在,嗯?以後沒人會找你了,她不會找你了,我已經解決好了。乖,我們不喝酒了,不難過了。”

明麓伸手穿過他的還沒脫掉的西服,摟住。

岱歷亭頓了頓。

女孩子喝多的身子軟綿得不行,就這麽貼上來的,穿過西服與襯衣,很是清晰的渡來了一陣溫熱,還有女孩子特有的,有些撩撥人心的奶香味。

回過神,岱歷亭馬上要去扶她起來,可是她站不太穩,一碰身子就晃動。

他扶住她別摔了的同時,她收緊了摟着他的手,然後,醉醺醺地從他懷裏擡起了頭。

他阖下眸哄着她:“小麓,起來好不好?我去給你做飯。”

她仰着小腦袋,喝酒喝得一片水潤的紅唇動了動,出了聲:“你說……他們為什麽要生孩子啊?”

岱歷亭靜下來,沒再動,就這麽定定看着她。

似乎是聽她說這個話題,就舍不得動了,舍不得不好好聽她訴說。

女孩子摟着他的腰身,微擡着瑩潤小巧的下巴,露出一張白嫩精致的小臉,那臉上也不全白了,喝多了後,整張臉都暈染開一抹漂亮的粉紅色。

不過那一雙星光閃閃的桃花眼中,看着他的時候,明晃晃地裝着難受:“我覺得,自己開心地過好這一輩子都好難了,為什麽要生孩子呢……”

“小麓。”

“我以後,不想生孩子,”她笑了笑,“我盡量,盡量自己一個人,把這輩子過好就好了,一個人不是挺好的嗎,永遠,永遠不用去煩惱任何事……而且,不是和自己愛的人生的,也沒什麽意思。”

岱歷亭目光閃爍了下,而後定定地看着她。

她說完的一瞬間,她眨了下眼,醉眼朦胧的眼眶裏,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一會兒,女孩子口渴地抿了抿唇。

她眼眶泛着微微的紅,小臉上全是粉紅,仰頭的時候,一頭長發散落在身後;這麽赤.裸裸地盯着人的樣子,有點……

岱歷亭又從這張臉上看到了一絲成熟的味道,醉酒抱着他的腰的樣子,很像一個有點魅惑的女人。

她舔了舔唇,粉紅色的小舌頭劃過了唇瓣,好像口渴。

他迅速移開眼。

但下一秒人又伸手去摸桌上的酒杯。

岱歷亭再次給她挪遠了。

她着急地動了動,一頭紮入他懷裏:“嗚……我口渴,口渴。”

岱歷亭被她蹭得胸膛一片溫軟,心口被砸得好像心跳加速了些。

他一個恍惚,想起了早上和特助的談話,那個離譜的想法又模模糊糊地滋生起來了。

好像一夜沒睡,又工作了一天,極度疲憊的腦子思維有點不正常了一樣,總是胡亂地跳出一些瘋狂的想法。

明麓等了會兒,他都沒動靜,她超委屈地說:“你不疼我了,不疼我了,你要渴死我。”

“……”

岱歷亭失笑,回過神來,伸手扶她:“乖,疼你疼你,但你喝的是酒,我們不喝了。我給你倒水。”

明麓被他扶着靠着吧臺站着,然後男人往前要去廚房倒水。

明麓餘光看了看那抹高大的背影,随後她站直起來,往前一步從背後抱住他。

岱歷亭急剎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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