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席卷而來的心動在心底蔓延開來,直到回到家裏波瀾還在激蕩。

江挽捧着滾燙的臉頰輕輕地拍了拍,偏頭看向地板上正興致勃勃捉尾巴玩的貓,覺得有些不真實。

高考結束,上大學前,韓永儀曾反複叮囑她不要相信天上掉下的餡餅,百分之百是騙局。

在這樣的家庭教育下,她不禁開始質疑和言熠突飛猛進的關系。

從重逢到确立戀情,不過短短一周。

言熠給了她一套完美的說辭,來解釋這個從無到有的過程前還有一段不為她知的前奏,但她對過往的記憶毫無印象,而且在言熠的暗示和牽引下,的确是表現得過分主動了。

誰能想到她會情不自禁地投懷送抱,還屢次設想今後沒有他的日子會怎樣。

言熠會不會覺得已經掌控了她的情緒,覺得她的喜歡很廉價,不再珍惜她付出的感情?

江挽想到這層一陣後怕,憂心忡忡地決定冷上言熠幾天,打算靜觀其變。

然而設想和現實差距過大,由于言熠的忙碌和她所處于的閑适狀态形成了強烈對比,她的冷落沒有起到一點效果,甚至沒有被言熠發現。

周一下午,江挽正在家裏唱歌,忽然聽見門鈴狂響,還以為是自己唱得太大聲擾民了,鄰居找上門了,連忙懷着忐忑的心情跑去開門。

一開門她就彎腰說“對不起”,快遞員也不假思索地履行職業規範說“你好”。

兩個人面面相觑,雙雙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最後是快遞員先開的口:“您是街搭播有嗎?有個快遞麻煩您簽收一下。”

自從江挽學了英語專業以後,就只聽得懂發音标準的英語了,聽那些塑料英語就像聽某些方言一樣,一開始愣是沒明白“街搭播有”是什麽東西。

她一般網購用的都是“挽十八”這個昵稱,一時沒反應過來,還跟快遞員說“對不起,這不是我的快遞”。

于是快遞員迷茫地撓撓後腦勺,不解地問:“這難道不是105棟3單元1005嗎?”

江挽驀地一怔。

是她的住址沒錯。

看這個包裝盒的尺寸,好像是鍵盤啊。

就算是她某個朋友給她寄來的,也應該給她寄麥克風音響之類的,怎麽是鍵盤呢?

她猜測并建議:“是不是寄件人把地址填錯了呀,要不您打個電話問問?”

快遞員也是一頭霧水,當着她的面打了個電話。

接着,她自定義的手機鈴聲頓時響徹了整個樓道。

江挽:“……”

快遞員笑着呈上快件,主動緩解尴尬氛圍:“沒關系,朋友瞞着單主寄禮物的事,我見得多了,不稀奇。您看一下,不管是誰寄的,反正肯定是您的東西。我在這行幹了三四年,就沒派錯過一單。”

“啊,好的。”

江挽抱過快遞,對着印出來的收件人名簽字的時候才發現,不是什麽“街搭播有”,而是“JW”。

江挽,她名字拼音首字母的縮寫。

“哦哦,抱歉,是我的。”

快遞員完成這單派送,急着趕下一單,說了句“是你的就行”,匆忙地走了。

江挽送走快遞員,出于好奇,馬上就拿裁紙刀把快遞拆了。

打開一看,不是她想象中的鍵盤,是整整齊齊一盒高端口紅套裝,有些她不喜歡的色號也在其中,一個色號不差。

一看就不是女生能幹出來的事。

她馬上打電話給言熠,結果言熠卻說:“不是我送的。”

不是他送的?

那是誰送的?

江挽在想其他可能性的時候,言熠突然想起這是她拒絕他買貓當天下單給她買了預售産品,又改口:“是我送的。”

跟剛才發生在她和快遞員之間的場景相似。

江挽早就忘了自己發誓要端一段時間的架子,問他:“你在哪買的?”

“旗艦店。”

她就知道!

他在各地打比賽,飛來飛去的,有那麽多去免稅店的機會,實在不行,不能讓“他嫂子”推薦一個靠譜的代購也行啊,為什麽要去旗艦店?

她可太心疼言熠的錢了,怏怏說:“下次送我禮物之前,能不能跟我說一聲啊?”

言熠自以為理解了她的意思:“對不起,我下次記得投其所好。”

江挽哭笑不得,哼哼唧唧道:“不是的,我沒有不喜歡,只是你買的實在是太不劃算了。”

言熠跟她完全不在一個頻道:“哪有跟女朋友買東西挑便宜的買的?你是不是不喜歡這些□□的東西,那要是這些都不去做,我又該在哪方面對你用心?你要是覺得在輸出價值上不對等,也可以送我點什麽。簡單點說,我們都不是小朋友,價值觀已經成形,只要彼此知道送的是純粹的心意,哪怕它貴一點也和虛榮搭不上關系。”

他真的把男女交往時女方的顧慮全都提前考慮到了,而且能有理有據地說服她,用不着她思考如何反駁或者争辯。

這種相處模式實在是太舒服了。

江挽嘆了口氣,笑了起來:“好吧,謝謝,禮物我很喜歡。”

既然如此,就只有禮尚往來才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他的饋贈了。

收下了言熠送的口紅,江挽也想投桃報李,給言熠一個驚喜。

可是送什麽呢?

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喜歡鞋。

可她不知道他鞋的尺碼,直接問的話就暴露目的了。

衣褲同理。

要不,手表?

但是表這種東西,便宜了送不出手。

一塊瑞士表比口紅貴多了,他會不會覺得她是故意壓他一頭,駁他面子?

那,皮帶、袖扣、領帶?

不行,這些都是正式場合穿西裝的時候才派得上用場。

言熠穿的最多的就是隊服,買給他也是閑置,而他買給她的口紅雖然有保質期,但是起碼有一大半的色號能用上,也不算浪費。

江挽心猿意馬,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言熠穿西裝的模樣。

雖然打職業的電競選手大多是宅男,但言熠有晨跑和做仰卧起坐的習慣,身材比不上超模,也是極其标致的,不然也不會有那麽多女粉。

她私心想給言熠買一套正裝,再配上皮帶、袖口、領帶,只穿給她一個人看。

就這麽辦!

劉雪容家裏就是做服裝生意的,自家品牌的高定要提前兩個月約。

但照劉雪容的原話說,咱倆誰和誰啊,哪能讓你等這麽久,一周就有貨,送你了,結婚請我喝喜酒。

江挽不愛貪便宜,也不願欠朋友人情,跟劉雪容讨價還價鬧了半天,為的卻是給劉雪容塞錢,最後以市場價的百分之二十,拿下了稀有的定制款。

一周後,定制的西裝如期制成,下一步就是送了。

言熠馬上要打周中賽了,不能再像前幾天那樣出來陪她消磨時光。

江挽拿到西裝後,沒給他寄快遞,十分貼心地打算親自送貨上門,順便給他嘗一嘗她的手藝。

去年高考完的暑假,她沒随大流去學車,但在家裏修煉出了做西點的本事。

芝士烤牛奶做起來比較簡單,也适合夏天食用。

江挽忙活了一上午,加上午後的半小時,踩着下午茶的點,打了輛車去言熠他們俱樂部。

以前她不願意做的事,現在因為是他,都願意了呀。

LU俱樂部是名不虛傳的豪門俱樂部,背後的金主在電商界的名頭也是響當當的,排得上業內前幾了。

跟一些小型俱樂部相比,最明顯的差別就在于有錢,其次是俱樂部內全是新鮮血液,沒什麽老将。

俱樂部運行的機制也是誰強誰上,只要能在賽場上配合默契,無所謂有無團隊凝聚力,因此這些年成績頗豐,歷年斬獲的獎杯不計其數,每年都是世界邀請賽的頭號種子。

俱樂部的舊址在網上查的到,所以經常有粉絲或偶然或刻意地來觀光打卡。

一個兩個倒不要緊,但是他們在俱樂部外拍了照片以後傳到博客公開發表,引起了許多狂熱粉絲争相效仿,人多了以後難免影響隊員們的正常生活。

後來有一次他們某場常規賽沒打好,幾名選手同時在賽場上出現失誤,竟然有激憤的粉絲給他們寄花圈。

于是高層便在有保安二十四小時巡邏的高檔公館買下了一棟獨棟別墅,将俱樂部搬到了現在的位置,并且将之列為隐私保護了起來。

雖然有的電競粉有錢,可以買下隔壁的房子,成為小區業主,再叫上一堆親友組團蹲點,但是在官方發出請求後,稍有素質的都沒有再打擾他們了。

俱樂部的地址是一個秘密。

江挽在問過言熠後,有幸成為知道這個秘密的人,然而還是被公館的門衛攔在了大門口。

江挽穿着清新的白色連衣裙,戴着一頂綴着飄帶的遮陽帽,俨然一個清純俏皮、人畜無害的小可愛,看起來根本和可疑人物挂不上邊,可費了半天口舌也沒能讓敬業的門衛大哥放她進去。

她左手提着打包成一份一份的甜點,右手拎着要送給言熠的西服套裝。

時間一久,指腹被勒得通紅。

她只好把裝着西服的禮品袋擱在鞋背上,掏出手機向言熠求助。

言熠說:“你來怎麽不跟我說?早知道你要來,我就提前出來接你了。”

江挽熱得汗流浃背,妝都不能要了,累得不行,委屈巴巴地說道:“我不知道這個小區管得這麽嚴,還以為可以跟在別的業主後面混進來,想給你一個驚喜來着。”

言熠低笑一聲:“你找個陰涼的地方等我。太陽這麽大,別曬傷了。”

江挽體己道:“你也打把傘吧。”

言熠應了聲,只當她沒打傘就出門了。

五分鐘後,言熠借了把陽傘出來,向保安亮出門禁卡:“家屬。”

江挽聽他這麽說心裏美滋滋的,嬌羞地垂頭看地,在得到保安允許後飛快邁着小碎步進了小區。

言熠單手接過她兩只手裏的東西,佯裝冷酷:“東西送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江挽驀地一怔,不能置信地擡眼望向他,卻看見了他眼底的促狹,頓時明白了什麽,氣呼呼道:“我真回去了!”

好家夥,居然變壞了。

不對,他是一直這麽壞。

言熠笑着拉住她:“馬上要比賽了,沒法陪你。進去坐着等我兩小時,晚點一起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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