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夜幕漸漸拉長,城市迎來一天中最安靜的時刻,有的人睡夢香甜,有的人卻整夜未眠。
我正在度過人生中第一個最痛苦的夜,現在的痛,是靈魂深處的痛。我時而身體蜷縮在一起,拳頭攥得緊緊的,全身顫抖;時而仰躺着,四肢完全鋪開,眼睛瞪得圓圓的,麻木地盯着天花板,宛如垂死的病人;時而忽地坐起,獲得一口喘息的生機,身體又自然地倒下。
“我是有男朋友的。”這句話一遍遍地在我腦海裏回放。我真傻,真的,我早該看出來她有男朋友,像她那麽美麗優雅的女孩,怎麽可能沒有男友?可是,既然她有男朋友,為什麽要在那個雨天抱着我呢,她難道不知道我會動心嗎?她不是那種随便的人啊?那又是為什麽呢?她到底在想什麽?想這些又有什麽用,她已經拒絕我了,她不愛我,她只是像那些壞女孩一樣,在利用我的愛嗎?
可是,她不愛我又有什麽關系?我那麽愛她,愛她那清秀的臉龐,愛她羸弱的身體,愛她舉手投足中的優雅,愛她默默無言時的娴靜,愛她深邃的思想,愛她空靈的靈魂,愛她天山雪蓮般的純白聖潔,愛她東海水晶般的冰清玉潔,愛她勝過愛我的生命。
可是她不屬于我。
半夜,一陣風襲來,緊接着就是密集的雨聲,吹着窗戶沙沙地響。這寂寞的夜,吞噬着我的一切。
似睡還似非睡,也無人關心安慰。僵卧孤床,思量卻是,無情有思。情斷柔腸,困酣雙眼,欲開還閉。夢随風萬裏,尋姝去處,又還被雨驚起。不恨靜姝無情,恨自己,太過用情。曉來雨過,憂傷何在?一身疲憊。愛有幾分,恨有幾分,落花流水。細看來,不是無情,滿眼相思淚。
我絕望了,對人生,對愛情,對未來,一切都絕望了。
接下來一周,我每天躺在宿舍,什麽都不想幹。除了睡覺,就是看片,眼前卻總是靜姝的身姿在晃動。
我也學會了抽煙,拿着東東的煙,開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直抽的頭暈惡心。東東回來,看着我的樣子,也是心疼,就不停地開導“女人嘛,多的是,改天哥幫你找個更好的。”
我什麽也不想說,什麽也不想做,就想爛在宿舍裏,被微生物分解,化為泥土,仿佛沒有來過這個世界。
一周之後,我看完了硬盤裏所有的電影電視,尤其是重溫了《東愛》,那些經典的情節,我反複看了很多遍。東東說我像裏面的完治,但靜姝一點都不像莉香,氣質倒是像裏美。
我嘗試着從床上爬起來,雙腳酸麻,找不到着地的感覺,佝偻着的身體仿佛八十歲的老人。我踱步到鏡子前,看着那張滄桑憔悴的面容,緩緩地嘗試着直起十九歲的脊梁。堂堂男兒,铮铮鐵骨,豈能被我的愛情埋葬了青春。
我去澡堂洗了個澡,洗去一身的疲憊,洗去這段悲傷的愛情,當淋浴頭的水噴灑下來,我的淚水又一次噴湧而出,再最後一次放肆地痛哭吧。從澡堂出來,我又煥發了生機,只是眉宇之間已經生出一絲成熟的面紋。
我開始準時上課,積極完成作業。我這麽多年接受的教育,學業總是第一位的,将來還要出國留學,還要成為一名傑出的生物學家。
我開始去圖書館上自習,依然坐在過期期刊的閱覽室最裏面的一個偏僻位置,管理員老師依然是那張沒有表情的面目,宛如一尊雕像,卻又寫滿了故事。我很想知道這個女老師究竟經歷過什麽樣的人生,能如此地平靜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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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匆匆而逝,在這樣一個小校園,即便沒有相約,不期而遇的幾率也是相當大的。那天中午,當我從食堂大門走出的時候,遠遠看見靜姝從對面走來。那一刻,我完全是蒙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情況,從未遇見過。我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但雙眼的餘光依然在看着靜姝,她好像哭過,她好像瘦了,她好像憔悴了,我感到莫名的心痛。
靜姝也看見了我,我們的目光有碰撞的瞬間,但彼此的腳步都沒有為誰而停留,匆匆擦肩而過。
我感覺到靜姝對自己是有說話的意思的,而我心裏也期望能和靜姝說句話。但是不知為什麽,內心的火熱卻被外表的冷酷遮蓋了。當擦肩離去的那一刻,我的攥緊的手心裏已經滿是汗滴。
原來,心安理得放下的,都是沒有真愛過。真愛過的,一個眼神,都能在對方心底蕩起一片漣漪。我深愛着靜姝,愛的如此深沉,怎麽會輕易放下。
我每天呆在圖書館那個固定的座位上,拉下的功課很快就補上了,又用更多的時間來學英語,看各種英文期刊,聽VOA的廣播,備戰年底的英語四級考試。
就在我看似平靜如水的生活裏,很快就開始暗潮湧動。那天晚上,我突然間發現閱覽室的第一排,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我沒有看錯,是靜姝,真的是靜姝,即使一個背影,已經激起我內心的波濤洶湧。。
靜姝當天來過期期刊室借閱資料,她根本沒有想到我會藏在這個地方,這真是一個很少有學生光顧的閱覽室,裏面都是老古董的書。
第一天,我們都沒有說話,我甚至覺得靜姝肯定沒有發現我在這裏。
第二天,靜姝又來了,依然坐在前排。管理員還是如一尊活佛一般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發呆,似乎世界永遠都沒有變過。
前幾天,我總是先來,靜姝後來。我能感受到她往後面看過,我偷偷地感受着靜姝到來的氣息,卻死死不肯擡頭。
等靜姝坐好以後,我卻又昂起自卑又自尊的頭,目不轉睛地盯着靜姝的背影,一個晚上都沒有移開過。
晚上閉館之後,我一定要等到所有人走光了,才會離開。如果我看到靜姝慢慢收拾東西的樣子,就會一溜煙提前跑了,生怕單獨和靜姝在一起。
我渴望,又害怕。渴望愛,又害怕失戀的痛苦。
終于有一天,靜姝先到了,并且她來得很早。那天,我一進門看到靜姝,便慌慌張張地走到了閱覽室後排,不敢擡起頭看靜姝。是害羞嗎?是害怕嗎?是自虐嗎?我在愛的掙紮中,舉步維艱。
我驚慌地坐定,才發現桌子上有一個信封。寫着:小小親啓,靜姝。
我拿起信封,往前面看時,前排空空如也,靜姝已經離開了。
我緊張而又急迫地打開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