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如果你能給我如果的事（8）
當天晚飯後，夏以迎突然被告知白雲和李亮準備第二天離開，她覺得一切那麽突然，她甚至還沒有做好分離的心理準備。白雲安慰她說：“有時間會回來看你的。”
然後他們三個連夜去學校附近的K房唱K了，算是離別前的踐行。白雲唱了很多歌，唱到聲嘶力竭。夏以迎說想和她合唱《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白雲欣然答應，唱完這首之後，白雲又選了一首《如果的事》要與夏以迎合唱。
我想過一件事/不是壞的事/一直對自己堅持/ 愛情的意思/像風沒有理由輕輕吹着走/誰愛誰沒有所謂的對與錯/不管時間說着我們在一起有多坎坷/我不敢去證實/ 愛你兩個字/不是對自己矜持/也不是諷刺/ 別人都在說我其實很無知/這樣的感情被認定很放肆/我很不服我還在想着那件事
她們唱完後，李亮把麥搶了過去。白雲靠着夏以迎無端發問：“以迎，我突然間很想知道一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哦。如果我和蘇輕晨同時掉進水裏，而你只能救一個人，你會救誰”
夏以迎滿頭黑線，說：“白雲，怎麽你也會問這種問題啊你不是會游泳嗎，輕晨也會啊，不會游泳的人是我好不好。這樣的情況怎麽會發生呢”
“所以我說的是如果啊，你假想一下這樣的情況下你會救誰呢認真思考，認真回答。”
“好吧，我想想。”
其實白雲心裏對她的答案早就清楚，但那麽一瞬間就是不死心地想聽她親口回答。
“我會救你。”
這答案，白雲第一反應是心漏跳了半拍，随後微嗔道：“以迎，你認真點啦，我要聽真實的回答。”
“這就是真實的回答啊。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很重要的人，如果你們同時落水而我只能救一個人的話，救了他而你死了，那我一輩子都不會快樂，救了你而他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所以我會先救你，然後和他一起死。但這是一種永遠不會實現的假設，我們都要好好的活着。”
她是她願意讓之生的人，卻不是願意與之死的人嗎不過，也該滿足了。白雲沒有再說話，安靜地靠着夏以迎。
李亮點了陳楚生的《有沒有人告訴你》，當他唱到j□j“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愛你，有沒有人曾在你日記裏哭泣，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在意”的時候，夏以迎感覺到靠在肩頭的白雲哭了，眼淚滑落到她身體裏，帶來涼涼的感覺，她天生是一個比較感性的人，看到白雲這樣，自己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你什麽時候回來，一定記得要找我啊。”
白雲沙啞着聲音說：“嗯。以後我們每去一個地方就給你寄一張明信片。你還記得那首詩嗎，我突然間很想聽聽。”
夏以迎馬上就意會白雲指的詩是哪一首，她已經很久沒背過了，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憑着印象輕輕背起，聲音宛如劃過夜空的流星帶來的微光，成為某人心中亘久不滅的絕響：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将告訴每一個人/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而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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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夏以迎時不時都會收到一張明信片：天空藍得純粹的西藏、昏黃夕陽裏的布達拉宮殿、各種壁畫惟妙惟肖的敦煌、溫婉纏綿的烏鎮、每一片磚瓦都在訴說着歷史的西安……每一張明信片都配了一段詩句，都是夏以迎昔日喜歡的詩句，文字和圖片貼合得恰如其分。夏以迎把這些明信片全部都收集起來，一張一張貼到了房間的牆上，從某種意義上說，也像是被她這樣帶着把那些地方去了一遍。
每次想念白雲的時候，看着滿牆迤逦的明信片，想象着她和李亮又去到了哪個城市，遇見了什麽樣的風土人情，感覺她似乎過得很快樂，于是心裏也跟着覺得幸福起來。
有時候幸福只是一種假象。這世間每天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誰又知道誰的心裏住着誰李亮一直陪在白雲身邊，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游走，如果錢用完了就在那個地方停下來，賺夠了錢再去下一個地方。白雲依然那麽跳脫、喜歡逞強、不服輸。記得有次停留在麗江的一間酒吧打工，他上臺表演的時候不小心把手裏的道具甩下臺，擦過臺下坐着的一個人，他連忙趕下臺道歉，那兩個人卻存心找茬，小事化大，非要他喝下兩瓶兌過白酒的啤酒才肯罷休。他一心想着息事寧人，心一橫伸出手去拿那酒，那時卻有一只手伸過來，先他一步拿起了酒。
“我來替他喝吧。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果這兩瓶酒下肚之後我醉了，那你們今晚在這裏的消費，我全包了。如果這兩瓶酒下肚後我沒醉，那你們兩個就剛才的刁難給他道個歉。”
兌酒喝最容易醉了，何況她又是個女孩，那兩個人根本沒把她放在心裏，也存了看好戲的成分在內，于是他們爽快地答應了。
他上前一步欲阻止，她伸出左手格擋住他，右手舉起酒，仰頭豪飲。他只好站在一邊默默看着，這個生來就如此飛揚跋扈的女孩，左耳的耳釘在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亮眼的白光。他怎麽能夠這麽愛她，愛到了骨子裏，卻連一個愛字都沒能說出口，怕她嫌棄，怕她煩。他自知能夠這樣陪在她身邊已是恩賜，怎能奢求更多。
她的酒量一向很好，比他還好，簡直稱得上海量，結果那兩個人只好道了歉悻悻然離去。她側頭望着他，笑得一臉燦爛，露出兩個飛揚跋扈的小虎牙，得意地說：“我厲害吧，沒什麽大不了，雲姐會罩着你的。”
如此性格乖張的女孩呵，也有沉靜的時候，那是給明信片上抄寫詩句的時候，他也只是默默在旁邊靜靜看着，像那次在布達拉宮前，看着平時飛揚跋扈的她斂去所有的利刺，安靜地趴在臺階上虔誠地在明信片上抄寫倉央嘉措的詩：
那一天，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觐見，只為貼着你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又像另一次，他看着她蹲在武漢大學的那條櫻花大道上在那張印着櫻花和屋角的明信片上寫上三毛的詩：
記得當時年紀小
你愛談天我愛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樹下
風在林梢鳥兒在叫
我們不知怎樣睡着了
夢裏花落知多少
他就不明白，大大咧咧的她，一直都不怎麽愛讀書的她怎麽就記得那麽多詩句，後來她告訴他，這些都是她和夏以迎在一起時，夏以迎很喜歡的句子，她只是依稀記得某一句，然後上網查來的。借着夏以迎很喜歡這層外皮，把這些美麗的詩句奉上，暗地裏卻在述說着自己心中的綿綿情意。他知道每一句都說中了她的心聲，也像說中了他的心聲那麽恰到好處。
浪跡天涯的白雲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夢到夏以迎，有時夢裏醒來，總是想起過去自己做噩夢驚醒後握緊身邊的夏以迎的手的日子，可是現在夢裏醒來，只有大片大片的冰涼。天還沒亮，而她已經了無睡意，就蜷伏着身子坐在床上，直到天亮。
《如果的事》：如果你能帶我一起旅行/如果你決定跟随感覺/為愛勇敢一次/如果你說我們有彼此/如果你會開始相信/這般戀愛心情/如果你能給我如果的事
在無常生命的莫測變數中，謝謝你，出現在我最無助最寂寞最黑暗最易誤入歧途的年華裏，給了我一束光，讓我有理由去相信這個世間那些可以觸及的生生不息的溫暖和美好。
我依然沒有後悔，遇到你，愛上你。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