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被父親喊了兩聲,溫言才回過神來,溫父好笑地說,“想什麽呢,這麽入神?阿橫一回來,心思就沒辦法放在爸爸這了,是不是?”

溫言擠出笑臉,起身收拾保溫盒,順便将那些不願記起的過往統統收進心底的匣子裏。

婚禮後她借口照顧父親手術、調養,在醫院住了足足一個禮拜,才被溫姑媽趕回家去,而他們才相處沒幾天,喬晉橫又接到任務,這一去就是大半個月,他想要化解她的埋怨和委屈,但她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根本不給他再次接近她的機會。她無法反抗,但也在沉默地做着掙紮,喬晉橫默默凝視她安靜的側臉,胸口有百種滋味湧動。

溫父的病情恢複良好,再觀察一段時間,就能出院在家休養,聽到這個消息,溫言的臉上才挂上些許由衷的笑意,到了傍晚,溫父無奈地對溫言說,“這都幾點了?快點回家去,阿橫好不容易回來,你多陪陪他。”

溫父善解人意地笑道,“爸爸可不想做電燈泡。”

溫言趴在床邊,聲音悶悶地說,“我、我再陪您一會。”

喬晉橫看出她的心思,眼眸暗了暗,啞聲說,“沒關系,有言言在,哪裏都一樣。”

溫父聞言大笑,揶揄喬晉橫這石頭雕的人居然也會說這樣肉麻的情話,溫言眼睫微垂,沒有說話。

探視的時間快要結束,溫言才戀戀不舍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時卻又有人進來,溫言擡眼望去,來人是多日不見的喬舒。兩人不期然對上目光,臉色都不對勁,喬舒尴尬地對溫言點點頭,便坐到父親身邊,“爸,不好意思,前幾天我出差,現在才來看您。身體沒有不舒服吧?”

喬母也想來探望他,但怕自己來了之後,又惹得溫言不開心,只能托喬舒送些保養品來。

一家人早就沒了一家人的樣子,如今這模樣,誰還看得出他們之間的血脈聯系?溫言呼出一口濁氣,穿上大衣,就揮別父親,推門離開。病區走廊狹長深邃,恍惚的白熾燈光襯得人臉色慘白,有種虛幻的錯覺,喬晉橫試探地擁住她,兩人才走了沒兩步,身後就傳來喬舒的聲音,“言言,等我一起走。”

溫言皺了皺眉,腳步不停,喬舒小步跑來,對喬晉橫笑了笑,“媽媽很想你,有空的話,和媽媽出來喝杯茶,好不好?”

“不用了。”溫言冷淡回答。

喬舒笑意微僵,并不氣餒,繼續充當和事老,緩和她和母親的關系。她話說得多了,溫言只覺得心煩意亂,在走出電梯後,立刻甩開喬晉橫的手,不管不顧地往大門快步走。夜風從自動門猛烈地灌進來,吹起她的額發,那絲寒氣好似沿着脈絡徐徐蔓延至骨髓,溫言裹緊外套,冷不丁被人從後面拉住,忍無可忍地喊了出來,“夠了沒有?!我不要和她和解,也不想看見你!”

夜幕四合,路燈打下一圈圈黃暈燈光,落在來往路人的眼角眉梢,印出一團模糊的陰影,溫言雙眼通紅,視線中的喬舒面露無措,眼底閃爍的分明是內疚,溫言感同身受,雖然是怨恨她,卻還是不忍心對她發火。

女人總是可悲的,比男人更跨不過愛情那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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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姐姐那麽優秀,卻為了齊庸,甘願被齊母利用。

溫言粗魯地用手背抹掉眼淚,咬牙說,“姓齊的那女人不會讓你進齊家的,她看不上我們,因為爸爸坐過牢,她不允許一點髒東西玷污齊家,你清醒一點,行不行?”

她要罵醒她,帶着恨鐵不成鋼的痛楚,喬舒臉色一白,搖頭說,“我、我知道,但是……這是機會,我可以靠近齊庸,或許……”

“或許什麽?姐,你心甘情願被人看低嗎?”溫言嗓音不穩,“她看不起爸爸!還是說你無所謂爸爸被人冷眼?!”

女孩子尖銳的指責在冬夜裏尤其刺耳,如冰箭一般,能生生在人心口戳上無數個窟窿。

“你現在姓喬,骨子裏的血還是爸爸的!”壓抑多日的怒火岩漿般爆發出來,溫言上前揪住喬舒的衣領,“她憑什麽看不起爸爸?!你不能為了齊庸,為了所謂的愛情,就讓爸爸受委屈!”

這也是她不願再和齊家人糾纏的原因,父親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的前半生由父親守護,後半生,則換成她來保護父親。他們高大的父親逐漸佝偻的身軀和并不健康的身體,都是為了家庭所做的犧牲,她看不得爸爸受一丁點的委屈。

“你自己想清楚孰輕孰重,值不值得!”甩開喬舒,溫言扭頭就走。她的背影很快便被巨大的黑夜吞噬,喬晉橫垂下眼,輕拍喬舒的後背,低聲道,“言言說的話,并不是沒有道理。小舒,你……”

“我愛了他六年……”喬舒忽然呢喃出聲,“怎麽能輕而易舉地放開手?”

她不是溫言,才認識齊庸大半年,而是從情窦初開的年紀,那份愛慕,就在心裏紮了根。

她扯了扯唇角,看向喬晉橫,和溫言一樣的眼珠子剔透如水晶,“大哥,你不也是嗎?要是能放手,何必和我們合作?”

喬晉橫胸口一痛,無話可說。

“對不起。”深吸口氣,喬舒背起包,“言言那裏,還請你多忍耐些。”

目送喬舒走遠,喬晉橫揉上抽痛的額角,到地下室取出車,拐出醫院,很快就看見了沿着路邊慢慢行走的溫言。她年紀小,心中的委屈一旦找到出口,就忍不住眼淚。她哭得狼狽不堪,淚水在燈光的映襯下折射出絢麗的光,她的心卻是黑白色的。

喬晉橫放慢速度,跟在她身邊,一路聽她嚎啕大哭,心都要碎了。

走了半個鐘頭,溫言終于無力地癱坐在路邊,喬晉橫下了車,把她抱進車裏,吻她冰涼的額角,“對不起,言言。”

她昏昏欲睡,只掀了掀眼皮,就陷入深沉的睡眠。車廂內安靜溫暖,迷迷糊糊地,她感受到對方握住她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溫熱,心髒一陣緊縮,又茫然地落下淚來。

今年農歷年過得早,才一月份就是年三十,年前溫父出院,溫言本想把他接到家裏去好好照顧,溫姑媽卻沒好氣地打她,“你這丫頭怎麽這麽笨!姑媽知道你是孝順,可你和阿橫才新婚,把你爸接過去,能不打擾你們嗎?再說了,你爸爸也不會樂意的。”

姑媽不顧溫言的阻攔,徑自把父親接回去,溫言無可奈何,只能在每天下班後去姑媽家探望父親,若是時間來不及,還會在姑媽家留宿,順便借此躲開喬晉橫。到了大年夜,一家人仍舊是聚在姑媽家,喬晉橫自從和父親鬧翻之後,便沒再回家過過年,但今年他和溫言新婚,父親的助理打電話來勸他回去,喬晉橫瞥了一眼溫言,淡淡道,“沒必要。”

他倒是其次,關鍵是溫言不可能原諒母親,更不可能和他回家。

他不想做讓她心煩的事。

喬父收到回複,氣得打來電話臭罵他不知所謂,給他臺階都不知道下,喬晉橫全當沒聽見,冷冷挂斷手機,徒留喬父在那頭臉色鐵青,而喬母則是失望地嘆氣。

兒女不在身邊,這新年還有什麽快樂的?

見喬晉橫眉心輕皺地丢掉手機,溫姑媽擔憂地問,“怎麽,署裏又有任務了?”

“沒有。”喬晉橫按下關機鍵,“我提前打了報告,今年不會讓我待命。”

溫姑媽這才笑了起來,“這就好這就好,來來,吃飯吧。”

年夜飯照舊是溫言一手操辦,喬晉橫進廚房接過她手上的清蒸魚,“我幫你。”

溫言眼睫輕顫,看都沒看他一眼,繞過他直接走到客廳。

飯菜陸續被喬晉橫端上桌,飯桌上一派熱鬧,一家人其樂融融,溫暖的室內混雜着電視節目的喜慶音樂和戶外燃放的煙花怒響,叫人沒了多餘的心思多愁善感。

飯後溫言收拾餐桌,嚴辛推開母親,死活要和姐姐一塊洗碗,姑媽疑惑地瞥了她一眼,笑罵,“兩個人又要說悄悄話了是不是?一肚子壞水!”

嚴辛只笑不說,等母親走後,象征性拿起餐盤擦洗,湊到溫言跟前,“姐,你和我喬姐夫怎麽回事?氣氛怪怪的啊。”

她小小年紀卻是古靈精怪,頭上有兩根觸角似的,周圍有什麽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

溫言面無表情,“沒什麽。”

“沒什麽才有鬼呢!這幾天姐夫就差抗你回家去了!”

“你怎麽那麽多話?作業寫好了嗎?”

嚴辛嘲笑她,“姐姐你就是心亂出錯,我都大學了,哪還有寒假作業?怎麽樣,和姐夫吵架了?為什麽啊,告訴我吧姐,姐姐……”

“喊我媽也沒用!別多管閑事!”

“嗯……那喊你奶奶?”

“去去去!”

嚴辛纏着她撒嬌,溫言無奈地瞪她,迅速整理完廚房,端着水果走出去,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客廳,還在拌嘴,就聽到姑媽一聲驚呼,“什麽?要去比賽?這大過年的,什麽比賽挑的日子這麽不通人情?”

喬晉橫笑了笑,看向溫父,“您該知道的,北城的綜合比賽,每年一次。”

每年年初北城都會舉辦綜合格鬥比賽,來自各方的參賽選手都是自主報名,他們是每個警隊的精英,在嚴寒中挑戰身體極限,也是為了突破自我,精益求精。溫父年輕時也去參加過幾次,還保持着其中的射擊記錄,在前年被喬晉橫打破。

聽溫父這樣解說,姑媽啧了聲,“打打殺殺的,多危險啊,去什麽?還是在家陪言言多好。”

喬晉橫瞥了溫言一眼,淡淡道,“早就和朋友們約好,推不掉。”

這裏說不通,溫姑媽就慫恿溫言,“要不你和阿橫一塊去?反正在家你也沒事。你們工作都忙,這結婚了都沒度蜜月,幹脆就趁着這次機會……”

溫言無動于衷地替父親削蘋果,“我不去,我照顧爸爸。”

姑媽氣得擰了她一把,“你這孩子!”

見喬晉橫難掩失望,溫姑媽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中默默盤算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姑媽是最大助力~~~

小兩口快去度蜜月吧XDDD

妹子們喜歡看記得點收藏文章按鈕昂~~~謝謝╭(╯3╰)╮

綠禾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3-11-22 20:38:35

曉璋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3-11-20 20:00:28

多謝小綠和曉璋!!!感動淚目

咱會寫肉報答你們的=333=(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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