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喬晉橫在外工作,手機向來是關機狀态,溫言明知如此,在渾渾噩噩地回到家後,将手機拿在手中半晌,還是忍不住給他撥了個電話。電子女聲的“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關機”的聲音響在耳邊,在空曠冷清的室內顯得尤其刺耳,溫言無措地丢掉手機,被酸楚擠壓得紅了眼眶。

她喘了好幾口氣,胸口還是鈍鈍地疼,便抄起抱枕往地上掼,“混蛋,混蛋!”

前一秒還在說只愛她一個,後一秒就和其他女人摟摟抱抱,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混蛋!

她氣得不行,也無暇細想自己失控的原因,整個晚上都輾轉反側,隔天便請了假,到那個路口守株待兔,可接連幾天她都沒能等到喬晉橫,反而是經常看見那個女孩子風風火火地穿過人群,那副樣子分明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去。

因為家裏有一個她想每時每刻都看見的人。

溫言愣愣地凝視她,在她停下腳步,在店鋪外買蛋撻時,裝作買東西的樣子站到她身邊細細打量。那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五官輪廓分明,豔麗的濃妝給人強烈的視覺沖擊力,才不過初春,她就已經穿上短裙,露出細白修長的雙腿,看得不少來來往往的男性口水橫流。

察覺到溫言過分炙熱的目光,女人納悶地瞥她一眼,沒好氣地問,“看什麽看?!我性取向正常的!”

溫言勉強勾起唇角,讷讷道,“我、我知道,我看過你和你男朋友。”

她有意試探她,“他個子很高,皮膚有點黑,看起來沉默寡言,但是……是個好人。”

女人一聽,立刻眉飛色舞地得意說,“那是當然,阿橫是我看過最正經的男人,我正準備加把勁,讓他變成我老公!你倒是蠻有眼光的嘛。”

她的話如同驚雷,劈在後腦隐隐作痛,溫言僵硬地望着那剛出爐的蛋撻,眼眶都被那香氣熏得濕了。

女人笑了一笑,忽然反應過來,警惕地瞪向溫言,“你怎麽知道的?”

“我、我就是上次看見……抱歉,蛋撻我不要了。”溫言扯了扯唇角,對服務生擠出一個不成樣子的笑容落荒而逃。她快快地走,仿佛這樣一來,就能加速逃離那眼角眉梢都漾着幸福的女人,也可以逃避她不想面對的現實。

四月,草長莺飛,風裏有綿綿的柳絮,溫言邊跑邊哭,看到有個偏僻的小巷便躲了進去。高瘦的紅牆遮住陽光,空氣裏有複雜的腐爛氣味,她蹲在地上,努力咬住嘴唇,可眼淚還是憋不住地往外湧。

不論女人的身份是什麽,她和喬晉橫暧昧不明的事實已是板上釘釘,溫言哭得昏昏沉沉,在柔軟的春日午後,麻木地想,她太慘了。

她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才會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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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一直堅定地憎恨喬晉橫,她不會這麽傷心,可悲的是她居然喜歡上了他。

那兩個字如同魔咒,幻化成繩索緊緊扼住她的喉嚨,捏得她呼吸不暢,手腳冰涼。

她太無能了。

許久,溫言扶着牆壁站起身,雙腳被千萬根針穿刺過一樣,她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盛大的陽光在一瞬間散落下來,卻驅趕不了她心底的陰霾。

不想長輩看出不妥替她擔心,接下來幾天溫言都沒去姑媽家住,一個人在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裏沉默地生活,好似都和那冰冷的擺設融為一體,唯一值得開心的是林航家的林航家的胖小子呱呱墜地,才滿月的孩子精力旺盛,又可愛又調皮,溫言身為好友,隔三差五便去探望。

孩子是最純潔無垢的,每次被小孩子那烏溜溜的眼珠子瞅着,心裏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只想着好好地寵他愛他。

林航生産後被照料得很好,惬意地坐在藤椅上曬太陽,見溫言那麽喜歡孩子,就取笑她,“玩我們家的做什麽,你和你家喬大哥也可以生一個嘛。”

溫言呼吸一滞,差點把孩子摔到地上,她臉色慘白地将小孩子放回嬰兒床裏,不等林航看出端倪,又挂上笑容,拿起撥浪鼓逗着孩子。

小孩子不認生,活潑得很,手腳舞動地丫丫亂語,溫言好笑地掐他的臉,“笑得比花還嬌,以後就喊你顧小花!”

“你給我兒子亂起什麽小名呢!”林航瞪她一眼,好笑地說,溫言挑了挑眉,正要回答,桌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她放下玩具,随手拿來接聽,從聽筒那端傳來的,竟是大洪焦急的聲音。

“不、不好了嫂子,剛剛任務要收尾的時候,老大去追一個逃竄的犯罪分子,不小心……不小心中槍了!”

溫言晃了一晃,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

“不過還好只是手臂中槍,老大現在在醫院治療,你過來看看吧。”

透過電波,能夠聽見對面儀器“滴滴”的聲響,亂糟糟一片的叫嚷聲叫人心神不寧,溫言收緊五指,在大洪疊聲的詢問中,一言不發地挂斷電話。

林航疑惑地問,“怎麽了?”

溫言呆站半晌,癱坐在藤椅裏,喃喃道,“喬晉橫……中槍了,不過只傷在手臂,沒有大礙。”

她痛苦地捂住臉,一股股擔憂混雜着痛楚糾纏着往外沖,她不知該如何是好,明明是怨他不忠的,聽到他受了傷,她的第一個反應還是不顧一切地去看他。

她神色複雜,林航自然看出不妥,猶豫地問,“你……不去醫院?”

溫言怔忪地幹坐着,氣氛凝滞,只有小孩子還歡快地咿呀亂語,溫言眼眶發燙,呆呆地看着小孩子在金色陽光中近乎虛幻的側臉,猛地站起身,背起包就往外走。

林航愣了愣,“你、你幹嘛?”

“我去看他。”

溫言自暴自棄地抹掉眼淚,戴上頭盔,跨上小摩托便向外疾馳而去,都沒工夫向林航告別。

她的淚腺似乎越來越發達,一路上眼淚就沒停過,氣得想要揍喬晉橫,又心急得想快點飛到他身邊。她從來不知道她也會有如此矛盾的心情,她一向是愛憎分明,厭惡母親的背叛,就從未對她有過好臉色,喜歡齊庸,就連着他惡劣的個性一起喜歡。

可時光飛逝,她的各種情緒都被打磨得變了樣。

溫言心中焦急,在周末擁堵的路況中見縫插針,甚至還過分地闖了幾個紅燈,在一次拐彎時,沒顧得上看後視鏡,不小心撞上突然沖出來的行人。

她開得快,力道也大,那女人被撞倒在地,疼得只抽氣,而溫言也整個翻到地上,來不及收起的小腿被摩托車壓個正着。她顧不上被蹭破的手掌,在衆人的幫助下扶起摩托車,便一瘸一拐地去查看女人的傷情,“對、對不起,您沒事吧?”

她拿掉頭盔,露出一張哭花了的臉,那女人愣了好半天,才嘟囔道,“倒黴的是我,你哭成這樣做什麽?”

溫言只覺得難受,在圍觀的人群裏止不住地落淚,“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翻出錢包,把裏頭一千多的大鈔都放到女人手裏,哽咽着,“喬晉橫……喬晉橫受傷了……我太着急,沒有看路。”她忍得夠久了,從發現喬晉橫劈腿開始,就沒和任何人說過,在陌生人面前,她反而容易吐露心聲,她挽住受傷女人的手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太壞了,太壞了,我都喜歡上他了,他還和別的女人好……”

一滴滴眼淚沿着臉頰砸在水泥路上,衆人被這事件發展搞得雲裏霧裏,不知所措地噤了聲,都忘了提醒女人快去醫院檢查。許久,女人尴尬地拍拍溫言,“別、別哭了,你搞清楚沒有啊?那個你男朋友……說不定沒見異思遷呢。”

溫言流着淚,含糊不清地說着話,無助地杵在人群中心,頂着衆人或同情或看好戲的眼神,胸口被無名指上的戒指刺得生疼。

她無意識地輕撫着它,在婚禮上被喬晉橫套上戒指時,她只覺得天地都暗了顏色,她被他捆住,逃也逃不掉,卻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先松開她。

圍觀人群太多,引來了路口巡查的交通警員,警員驅散人群,幫忙把摔壞的小摩托擡到路邊,嚴厲地質問案發原因,溫言腦中混沌,答一句忘一句,呆滞地凝視着川流不息的馬路,喃喃道,“多少錢我都賠,我……我老公受了傷,我要去看他。”

女人嘆了口氣,“沒事啦,我們私了,警察先生你們走吧。”

兩名警員對視一眼,狐疑地問,“真的?別到時候又鬧到警署來。”

“真的真的,我不會訛人的,你們走吧,別難為小姑娘了。”

溫言可憐巴巴地抹着眼淚,感激大姐心腸好,冷不防路邊停下一輛跑車。車主停了幾分鐘,才像在氣自己多管閑事一樣,用力推開車門。溫言擡眼望去,順着那筆直的長腿再向上,入目所及的,是齊庸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不再挂着那假裝的善意微笑了。

溫言微愣,張了張嘴,“你……”

齊庸眉頭緊皺,瞥了她一眼,徑直走到警員身邊,“出了什麽事?這位小姐的律師很快就到。”

一個小擦傷而已,居然勞師動衆地請律師,兩名警員忙搖頭,“沒、沒什麽,已經決定私了了,您可以請律師不用來了,請你們在這簽字确定,我們就可以收隊了。”

齊庸從懷裏掏出鋼筆,冷冷簽下名字,目送兩名警員開車離開,又掃向無辜的大姐。

對方瞪着他,“幹嘛?以為我訛人啊?!”

想到溫言梨花帶雨的哭訴,大姐義憤填膺地罵,“你就是這小姑娘劈腿的老公吧?看起來人模狗樣的,怎麽做事這麽不要臉?!不是說受傷了嗎?怎麽活蹦亂跳的?老天爺真不長眼!別瞪我,瞪我也沒用!”

大姐冷哼一聲,從溫言之前給她的一沓子錢裏抽出兩張,便将剩餘的塞進溫言懷裏,還掏出名片,“大姐的電話在上面,你要是想揍人,盡管來找我。”

說完,大姐擠開齊庸,沒好氣地走了開去,徒留齊庸站在路邊,臉色鐵青地冷視溫言,一字一頓地問,“到底怎麽回事?”

溫言錯愕地攥着錢,眼角還挂着淚,抱歉地與齊庸對視。

許久,她讷讷道,“對、對不起,大姐……罵錯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為彪悍的大姐點個贊哈哈哈

本來是想寫訛人的,但是……還是來點積極的感化社會吧還是好人多的嘛咱堅信~~~

于是今天的更新奉上~~~接下來要去吃喜酒,周末都沒得空,所以下次更新是周一妹子們等着昂~~~=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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