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統統啊,你當時沒說過這茬啊……”我扒拉着織田的手,急切地逮着系統想問個清楚。想起我筆下大大小小的坑裏埋着的不講道理的詭異,我覺得在拯救世界之前,我怕是要先成為全橫濱的罪人了。

再想想橫濱街頭完全不講武德的火拼,我肯定會身中108顆子彈,然後在痛苦中悲慘死去的吧?或者被丢到詭異堆裏,生不如死地狠狠折磨一翻才讓我解脫,又或是……

一會兒功夫,我就連我的葬禮都已經腦補出來了。成功把自己吓得淚眼婆娑,獲得亂步愛的撫摸——兇狠的掐臉。

“回神,別總是自己吓自己。”亂步教訓我一句,又鼓着臉含着糖模模糊糊地咕哝,“就是因為這樣,才什麽都不想告訴你啊。”

什麽不想告訴我?異能力這件事嗎?

但我又直覺地認為,應該不僅僅只是這次的異能力事件,而是更多的,我看不見的事情。但是亂步看到的比我多不是理所當然的嘛!世界第一名偵探呢!

瞎吹一波亂步後,我輕易地放掉了這個糾結。繼續逮着系統叭叭叭。

系統比我還要慌張:“這不可能!你等會兒啊,我去後臺看看。我當時簽你的時候看得可清楚了,數據差得我背地裏哭了三天才緩過來……”

這種實話就大可不必了哈。

“亂步步,織田說的是真的嗎?”我向着亂步求助地看過去,雖然性格就像小孩子,但亂步的聰慧頭腦在這種時候就極度可靠。

亂步擡手就在我額頭上敲了一記,“你這家夥,一點都沒變嘛。一害怕就亂步步,亂步步地叫我,怎麽都要喊一聲亂步大人才顯得有誠意吧!”

“嗚——”我抱着頭縮回被子裏,織田又強行把我從裏面拖出來,無奈嘆氣,“千葉,要堅強點面對現實呀。孤兒院的孩子們都要比你勇敢了。”

“誰說的,咲樂上次就被打雷吓哭了。”我不滿地試圖将自己卷成球,在狹小空間裏和織田手進行纏鬥。

“咲樂才三歲吧。”亂步在旁邊發出嘲笑,無情地指揮織田把我按住,“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給我一字不差地記好。”

“是!”我條件反射地喊,趴在地上仰望亂步。

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教導主任的身影,禁不住連呼吸都變得嚴肅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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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這的确就是千葉你的異能力。雖然連你自己都懵懵懂懂,但相關細節問你的系統就一定能知道。”

我就說嘛!果然是垃圾系統的鍋!發現不是全責之後,我負罪感一下子就消了一半,精神都振奮了不少。

“第二,目前變成真實的只有三本書,分別是《酒店驚魂》、《地下有耳》以及《鬼媽媽》。三本書共同點是字數超過十萬,且銷售量超過十五萬。”

是這三本啊。

我對這三本書多少有些印象,畢竟是少數幾本艱難完結的長篇,都是純粹的,只為恐怖效果而編寫的詭異事件。雖然可以憑着寫作多多少少混幾口飯吃,但我的确只是一個三流寫手。看這不能打的銷量就知道了。

除了少數死忠粉可以閉着眼睛吹我之外,更多的評價應該就是文筆幼稚,姑且解悶。

這三本恰巧就是想象力爆發的純粹虛構作品,哪怕具現化,也應該不會影響太大……吧?果然還是有點微妙的心虛感。

“第三,千葉你應該搬家了。在事件解決之前,你暫且和我們一起住。”

綠色的眼睛就像一潭沉靜的水,亂步的神情是不容拒絕的堅定。但轉瞬間這種屬于大人的神情又被一如既往的孩子氣取代,“還有就是趕緊把別人送你的那些手指還回去!危險的東西不要碰,連小孩子都知道!”

“可是夏油說,那些只是仿真玩具。”我試圖替夏油争辯,說起來也奇怪,我的朋友圈裏,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不讨亂步喜歡。

但是原因亂步又不願意說,只會氣鼓鼓地瞪我,那眼神就和看自己跳進豬嘴裏的白菜似的,嫌棄又憤慨,然後沖着我大喊:“笨死你算了!我要吃xxx才能消氣!”

合理懷疑亂步就是想蹭甜品。

那些手指雖然長得很奇怪,摸着也不舒服,但也是朋友送的禮物。按照夏油喜歡穿袈裟的審美,沒準還是小夥伴的心儀之物。怎麽可以就這樣拒收嘛。

沒看出哪裏危險啊。

一眼看出我所有腦內劇場的亂步再度被氣到了,雙手環抱在胸前,轉過身背對着我,重重地哼了一聲:“反正你是信我還是信那個袈裟怪人?你自己看着辦吧!”

“千葉面前的亂步先生真的是非常成熟呢。”織田作默默感慨了一下,又揉了我的頭一把,直到将頭發全都揉亂才松開手,他溫和又憂心地看着我,“而且千葉我也很擔心你。”

織田作的直球打得我心裏一暖,但是——

亂步成熟?

你确定嗎?

我看着亂步寫滿了“快來哄我”的背影,又一次懷疑起織田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不就是幾個有特色的朋友嗎?不就是天天跳河的繃帶怪,夏天穿棉衣的蘭堂先生,還有能看到妖怪的夏目,拔除咒靈的夏油傑,愛吃咖啡果凍的齊神等很多個人而已嗎?

雖然偶爾也會覺得什麽異常都看不見的,平凡的我和他們相處,就像混進鶴群裏的呆頭鵝,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因此嫌棄過我。大家明明都是好人,怎麽會有危險呢?

我感覺有一點點委屈,如同被家長限制交友的小孩子。但是亂步和織田是最重要的。

我伸手拽住亂步的小披風,哭喪着把臉埋進去,嗅着上面甜甜的糕點味,不情願似乎又沒有那麽多了。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相處了六年的家人。雖然我偶爾會任性地說一直以來是我在照顧他們,但真正的情況應該是反過來才對。

十一歲的小鬼能做到的,在戰後急待修複的橫濱,其實極其有限。如果不是亂步和織田主動倒在我面前,後來又接手了養家糊口的重任。我哪怕擁有一個開局贈送的房子,也會淪落到賣房并坐吃山空的局面。

不過替他們四處道歉的事情絕對都是真實的!

“好嘛好嘛,我今天就還。亂步大人別生氣了。”我扯扯他的披風,又搖晃他的手,并且上供冰箱裏剩餘的全部糖果,這才換來亂步大人滿意的一聲輕哼。

之後就是等待系統的調查結果,以及準備搬家事宜。午後,我老老實實地趴在書桌前,努力編輯等一下要群發的短信模板,同時又探出腦袋圍觀織田作的打包現場。

雜物間裏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大團大團的繃帶;小時候穿的衣服;織田買來哄小孩的玩具;初中的課本;說要泡咖啡,結果把自己苦到之後就再也沒用過的咖啡機……還有來自各種朋友的禮物。

說起來亂步和織田都沒有上過學,家裏竟然只有我要像一個正常高中生一樣飽受作業的欺壓。我今年十七歲,就讀于私立PK學園,身邊異常高中生的濃度遠超上一世。

不愧是你,日常高中生拯救世界的某國!

磨磨蹭蹭地把短信寫好,開頭就先把對不起寫了n遍,誠意足夠了以後,最後就在短信末尾填上一句解釋:“因為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我要搬到一個不能告訴你們的地方。有事情請電話聯絡。”

我慎重地按下發送鍵,大功告成!

随即我又給夏油傑發短信讓他今天抽空将手指帶走,這才轉過凳子,看看已經躺在沙發上小憩的亂步,又看看忙碌的織田作。

“織田作,我可以把這些東西全部帶走嗎?”我抱着膝蓋縮在座位上,眼神裏滿是渴望。

雖然平時翻都不會去翻,但是突然看到就覺得好懷念呀。滿滿當當的都是回憶,舍不得放下任何一件。

織田溫和地拒絕了我,就像在對待孤兒院裏的孩子那樣耐心。“不能呢,這些東西還是留在這裏吧,車裏裝不下。而且假如它們也有感情的話,也會更希望被放在承載回憶的房子裏吧。”

“可是……”

萬一有小偷看上了我的寶貝,趁我不在就偷偷進來怎麽辦呀?我看着面前那些實則大多數賣去廢舊店都不會有人收的藏品,感到真心實意的憂慮。

織田作輕易地看出我未盡之言裏潛藏的擔心,又同樣輕易地将我安撫:“事情結束以後就會搬回來。安心,即使千葉不在,也不會有人對這個房子動手。”

我被說服了,愛惜地摸摸珍藏品,又挨個打包試圖塞回雜物間。

被亂步委托一定要趁機核查危險品,并且努力了許久才将雜物堆刨開的織田默默停止了動作,他忍耐了兩分鐘。

下一秒,我疑惑地低頭瞟一眼搭在肩上的手,又擡眼望向織田作。

“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千葉就先去換衣服可以嗎?順便再打包需要帶走的冬裝。如果困了就睡一覺,這裏交給我就好。”織田作似乎是想對我笑一下的,但那弧度得要很努力才能辨認出來。

我感覺自己被嫌棄了,又遲疑地盯着他好一會兒,才半信半疑地走回房,期間不忘回頭多次确認:“真的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然後我就看見了織田果斷迅速地搖晃的呆毛。

我郁悶地回房間去了。所以也就沒有看到接下來的事情。

躺在沙發上的亂步睜開眼睛,起身,抱着枕頭盤腿坐着,只是往雜物堆裏随意地看了一下,就精準地點出好幾個危險物品。

槍支,玩具裏的竊聽器,醜陋的頭發稀疏的布娃娃,藏着毒藥的仿真雛菊等等。

織田作動作幹脆地将這些迅速裝箱打包,并且出門交到早就安排好的專業處理人員手上。回來後,織田一邊将需要的事物挑出,一邊把千葉的珍藏品推回房間,突然低聲問道:“不需要告訴千葉嗎?”

亂步慢悠悠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如同剛剛睡醒的貓,随意地回答:“那個笨蛋不會發現的。而且這種事,不讓他知道才是真的對他好。就讓他覺得是玩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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