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與系統進行了一次關于家庭地位的嚴肅探讨,統子同學氣憤地拂袖而去,一頭紮進了游戲裏,把對面虐得直罵髒話。

我沒有半點良心不安,反正我是不可能給系統當兒子的!

好在系統憋氣一天之後,就負負得正,不再緊迫盯人,改成天天抱着游戲機不撒手。

抱着掃除晦氣和掃舊迎新的決心,織田作拉着我裏裏外外給兩邊的房子都來了一次大掃除,為此還揪着我特意回去了一趟。

亂步在這種時候,還是別指望他做事情了。不是說亂步不會幫忙,主要是他會幫着幫着就玩起來,擦個桌子都能就着那點水漬畫一幅別出心裁的圖。

在儲物室裏平靜吃了多年灰的收藏品迎來滅頂之災,哪怕我都直接躺在上面了,它們也沒躲過進入垃圾桶的宿命。

按理來說,像織田作這麽一個好人,他肯定不會對我的寶貝動手才是。但架不住他發現裏面的物品實在是有些太過豐富了。

上一次他雖然做過一次清理,但因為時間匆忙,就僅僅是搬開了表面貼了标簽的箱子。還有更多的箱子被壓在底層。

放到損壞變質的物品俯拾皆是。織田作越看表情越嚴肅,在他又一次看到一窩蚊蠅嘩啦飛起,低頭又見抱頭鼠竄的蟑螂爬過箱子鑽進縫隙後,當即轉身堅定地把我拎到了一旁。

“千葉,大掃除吧,否則一定會滋生細菌和病毒的。”

“可是那都是回憶啊!”

“那麽,解釋一下,你看着這個回憶起了什麽?”織田作左右看看,然後指着牆上鈎子挂着的一坨馬賽克,表情平靜地問我。

那是一團布料,一團差勁到當抹布都沒人要的廢料。我凝神嚴肅地盯着它,陷入了沉思,所以這玩意兒是怎麽進我收藏室的來着?

“想不起來的話,就麻煩帶幾個垃圾袋和掃帚過來。”織田作停頓了一下,又自然地補充道,“手套和殺蟲劑也多帶一些。”

……行吧。

我心虛得無言以對,老老實實幹活,像個小跟屁蟲一樣,圍着織田作左轉右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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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睜睜地看着他把所有我說不出來路的,可以回收發揮剩餘價值的,和過期的東西一掃而空。

垃圾分類後攢出十來個袋子。

儲物間直接清空五分之四,小蟲子積了一小鏟,空氣裏彌漫着消毒液和殺蟲劑的氣味。我心都在滴血,整個人都喪喪的了。

總覺得住院一趟以後,我似乎激發了織田作的老父親心理,在有關健康的事情上,我的家庭地位直線下降。

如果說之前我還是成年人獨居待遇,現在直接降至小學生。

織田作拍拍我的大衣上的灰,如果可以,我覺得他還想把我拎起來抖兩下,再噴點酒精殺殺毒。

我控訴地盯了他好一會兒,織田作才若無其事般地收回手,淡定道:“走吧,回去吃荞麥面。”

我憋了半天,最後也只說出一句話:“那我要三只炸蝦,不要咖喱!”

淦!毫無家主的威嚴!

晚餐,守歲,等待新年敲響的第一聲,以及緊接着而來的一百零七聲,就像一層又一層嵌套着蕩漾開的波紋,遠遠地傳到天際。

面額超大的紅包随意地放在桌面上,我抱着枕頭在墊了被子的地上睡得東扭西歪,渾然不覺時光流逝,日出東方,一道霞光刺破雲層,落在了樹梢上。

正月,被亂步拍着臉弄醒,迷迷瞪瞪地換上衣服,出門準備參拜神社。

神社外人山人海,在五顏六色的頭發裏,齊木的小粉毛和棒棒糖鶴立雞群。

我和亂步他們說一聲之後,就振奮地一路小跑過去。

“齊木,在這裏見到你真的好巧啊!”我噔噔噔地跑到齊木面前,只覺得許久不見的小夥伴眉清目秀,分外親切。

齊木看到我後,明明表情和織田作一樣沒什麽波動,但是氣息都柔和了,他答話道:“千葉,好巧。”

嗯……所以我身邊面癱的人,總感覺有一點點多,但很神奇的是,面癱之外的屬性竟然完全不一樣。

織田作是天然呆的治愈系面癱;福澤先生是正直的威嚴型面癱;齊木就是面無表情的吐槽役面癱。

“好可愛的孩子啊!你也是小雄的同學嗎?我是小雄的媽媽哦~”短頭發,看起來超級年輕,而且笑容也超級治愈的齊木媽媽雙手合十,從齊木背後鑽出來,背景仿佛在發光!

“我是楠雄的爸爸哦!”齊木爸爸同樣笑容滿滿地出現,看起來也是個友善親切的大人呀!

“是的!我是齊木的隔壁班同學,叫做千葉涼。在學校的時候,一直受齊木的照顧了!”

“我們才是!很感謝千葉君和小雄交朋友哦~”齊木媽媽擺擺手,一幅非常感動的樣子,“去年也看到了好多小雄的朋友,沒想到今年又多了新同學,我好開心~”

“所以以後齊木君的同學一定會越來越多的。”我信心滿滿地對着齊木媽媽說,稍一偏頭就看到齊木仿佛絕望到蒼白的樣子。

“我先帶千葉去參拜了。”他擡手将我拽走,迅速離開周身飄小花的媽媽,路上語速飛快,态度堅定地低聲說,“不,我已經完全不想再看到更多奇怪的家夥了!所以把你剛才說的祝福趕緊忘掉。”

我似懂非懂地哦哦敷衍兩聲,也沒明白齊木如臨大敵的原因。有朋友這不是挺好的嘛~

投下五元硬幣,搖鈴,鞠躬兩次,拍手兩下,許願,最後再次鞠躬。

希望我的親友平安順遂。

這就已經完全足夠了。等我睜開眼,楠雄也已經完成了全部的步驟。

“你許了什麽願望嗎?”我問道。

“嗯,和去年一樣,希望有一個安靜的正月。像現在這樣就很好。那千葉你什麽時候回校?”

啊……總覺得小夥伴經歷了好多的樣子。

“大概還要再晚一點。等我解決掉一些麻煩之後。”

“是什麽麻煩?需要我幫忙嗎?”齊木的表情是認真的,就像無論什麽難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一樣。

然後我拒絕了。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做,總不能一直要別人幫忙呀。而且從他的願望裏也可以看出,齊木很喜歡平靜的日常生活吧,非日常還是留給我自己好了。

“不用不用!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我可以搞定的。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一定會拜托神明大人楠雄的啦~”

“咦?開個玩笑而已,齊木你怎麽忽然僵住了?”

回去和齊木媽媽他們聚集時,才發現不知何時來找我的亂步與織田已經和對方聊上了。

織田掏出随身攜帶的小本子下筆飛快,齊木媽媽則是在旁邊不斷傳授料理的一些小秘訣。亂步咬着棒棒糖,雖然扭着頭貌似完全不感興趣,但了解他的我,一眼看穿那刷屏般劃過的“想吃!”

“亂步,織田作,你們怎麽過來了?參拜過了嗎?”我三步并作兩步地跑到他們旁邊。

“這種事情,我當然是早就做完了啊!”亂步胡亂地點頭,含着糖,皺眉猶豫了一會兒,滿心不情不願地對我說,“鳥居那裏有個家夥在等你。雖然你見不到就最好了!”

“那我過去看一眼吧。你們不用跟來哦~”這種表述成功勾起我的好奇心,能被亂步這麽糾結對待,看來對方不太讨喜,但是放着不管又不行。

我往鳥居走去,出乎意料的人安靜地伫立在柱子旁,低頭看着手機,既像是在等人,又像是随時準備轉身離開。

對方的頭發濕答答的,在冷風中凝結成小小的冰晶,臉頰冷得通紅,繃帶哪怕濕透了也沒有摘下。從襯衫到外衣,全都又濕又冷。少年身材拔高了許多,但體重還沒有跟上,看起來就像一根細細高高的小樹苗,随時能被霜雪壓趴下。

他似乎正打算走,因為我正好盯着他看,所以對方擡眼那一瞬間流露出的驚訝和愕然我一點都沒有錯過。

什麽呀!這種連當事人自己都不抱希望的等待!随随便便的來,自顧自地失望,又自說自話地離開,簡直讓人想揍他一拳。比亂步還要不會照顧自己。

亂步頂多不會照顧自己的身體,太宰是不懂照顧自己的心靈。

“太宰?!你傻了嗎,穿這麽冷來神社吹風,你是也想住進醫院裏嗎?”我抱怨一句,二話不說走上前就把圍巾摘下挂在他的脖子上,又将掌心貼他臉上,被繃帶冰冷的觸感驚了一瞬。

“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這麽等怎麽可能等得到人?”

太宰安安分分地沒動,只是像以前一樣漫不經心地笑笑,輕笑着:“只是路過而已啦~”

我聞着鼻尖的海腥味,又感受着手底下的皮膚反常的熱度,誰會相信随便走走能從海邊走到神社啊!

“我和大海有一個約會。”在醫院裏太宰說的那番話在腦海中浮起,這家夥竟然說到做到,真的跑去跳海了!

我無視他的話,順着太宰走只會被帶到溝裏,皺眉凝視着他開始虛晃的眼睛,感覺對方已經快要倒下了:“所以要進去參拜嗎?參拜完就趕緊去醫院,你現在在發熱。”

“神明不會喜歡我的啦~去不去都無所謂吧。”太宰将頭的重量壓在我的手上,連最軟的臉頰上也沒有什麽肉。現在他已經有些糊塗了,也因此我才能聽到一點半真半假的真心話。

“反正千葉朋友很多,哪怕少我一個也沒有關系……”

我沉默良久,并不是很驚訝太宰長期存在的悲觀态度,這一點我在剛見面時就已經看出來了。

我也沒有妄想過和動畫主人公一樣,憑借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對方。

只是在這一刻,太宰過于像一只瀕死的鳥了,灼熱又急促的呼吸就如同生命燃燒的餘燼。

以至于一句話不經大腦地跑出了嘴邊,冷漠與中二交雜:“既然神明不喜歡你,那麽要試着向我祈禱嗎?”

太宰聞言,有些驚訝地睜眼看我,細碎的光灑在他的眼瞳上。

他沒笑,反而有些迷茫,又有些游戲般的随意,就像随手刮開一張撿來的彩票,帶着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冀說:“好哦,那麽千葉,你能告訴我生命的價值在哪裏嗎?”

剛說完,太宰就重重地倒下,帶着一身海洋的氣息,在冬天,宛如冰雪落我懷裏。

我努力地撐着太宰,從兜裏摸出手機,打電話給織田作。嘶……好重,我感覺我快扛不住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感謝在2021-07-05 00:36:49~2021-07-08 18:14: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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