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林非一面收拾行李,一面哄着學步車上的安安。

安安已經會走路了,只是走得不怎麽穩,東倒倒,西歪歪,摔倒了也不哭,反而覺得好玩,咯咯咯笑得很開心。林非正在跟快遞公司一起收拾東西,無暇抱他,就把他扔在學步車裏,時不時地哄他幾句。

“爸......吧......吧?”

安安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沖着林非“吧”了半天,就是沒能連串地念出來。

林非正在把行李箱往外擡,路過兒子的時候停下,溫柔地糾正他:

“安安,是爸——爸——,跟着我念,爸——爸——”

安安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粑......粑?”

“不是粑粑哦,是爸——爸——”

“粑......粑!哈哈哈——”

安安跟着他一點一點地念,始終領悟不到精髓,末了還把自己逗笑了,一個人在學步車上手舞足蹈。

孩子高興,林非自然也高興。只是他看着安安明顯跟他生得不一樣的眉宇,心裏泛起一股憂愁。

尤其是那雙眼睛......太像了......

“寶貝......”他蹲在安安面前,愁容滿目,“你能不能長得像我一點呢?一點點就好,別像那個人......”

安安的腦袋一歪,口水嗒嗒地喊:“粑——粑!呀——哈哈!”

林非對上那雙不谙世事的眼睛,無奈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親吻了一下,轉身又去搬箱子了。

他得走了,去Z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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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颠沛流離,最終選擇了離萬天譽最遠的Y市,沒想到還是碰見了。

當初,既然因為那一百萬答應永遠不出現在他面前,那麽現在,也該繼續履行承諾。

依照萬天譽的脾氣,說不定過兩天就會找上來,畢竟大海撈針雖難,但對于萬天譽來說,這只是九牛一毛。

“先生!不好了!”

月嫂本來在樓下幫忙收拾,但卻急匆匆跑進屋。

林非一邊給安安擦口水一邊擡頭,“怎麽了?”

“下面突然來了好大一群人,說要找您!”

林非搬箱子的動作停住,心裏咯噔一下——這麽快麽......怎麽可能?

“有說是誰嗎?”

月嫂吓白了臉,“這倒沒有,不過我聽那些人都叫其中一個‘萬先生’。”

這下,就是傻子也知道是誰來了。

林非沉思了一下,把孩子抱起來,交給月嫂,“你先抱安安去屋裏坐一會兒,我下去看看。”

月嫂憂心忡忡,“我看他們不像什麽好人,你一個人下去能行嗎?咱們要不要報警啊?”

林非只是笑笑,“不用,是認識的人,我應付得來。東西我們待會兒再搬,很快的,不會耽誤多久。”

樓下的人确實不少,大概十五六個。周圍的鄰居看了,以為是什麽黑社會鬧事,都關上門窗不敢靠近。

那些人齊刷刷站了兩排,一左一右。最中間的,自然就是那個他恨不得一輩子都別再見到的人。

萬天譽單手插兜,仍舊一副慵懶散漫的樣子,他眼睛一瞥,看了眼快遞公司車上的幾只箱子,問:“要搬家?”

林非雖然膽怯,但也在袖子裏握緊拳頭,硬着頭皮說:“對。”

萬天譽又問:“去哪兒?”

林非牽強地勾出一個笑,“這個萬先生就不用過問了吧?你現在是大公司的老板,應該有很多事要忙。”

萬天譽眸色一沉,一字一句道:“如果,我非要問呢?”

林非聳肩,盡管這動作看起來有些僵硬,有點刻意為之的生澀。

“我一個小演員,去哪兒不好呢?當然是随便找個适合生活的地方,工作生活了。”

萬天譽眼睛一虛,挑出那兩個刺耳的字眼,“随便?”

林非理直氣壯,“對。”

萬天譽煞有介事地提醒:“別忘了,你現在是有家室,有孩子的人。可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漂泊不定,随便找個住處。”

林非不安地眨了兩下眼睛,口是心非道:“我喜歡的地方,我的家人自然也喜歡。”

萬天譽挑眉,胸有成竹地問:“包括你的Alpha?嗯......話說他是幹什麽的?你們搬家怎麽也不叫他幫忙收拾呢?”

林非的眼睛閃爍了一下,“他工作比較忙。”

又看了眼萬天譽,補充道:“跟你當然是比不了,但難得的是他對我真心真意,我們過得很——”

話音一落,後面就傳來月嫂求救的聲音,戳穿了他所有的僞裝:

“——先,先生......”

她怕吓着孩子,被黑衣人請下來的期間,一直沒敢吼叫。

林非一震,回頭。看到月嫂把孩子抱下來的那一刻,他是真切感到後背的冰涼,冷風吹過,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意識到大事不好,于是趕忙過去,将孩子抱在懷裏,同時把小黃鴨式樣的帽子拉下來,遮住安安的臉。

随後,看向不遠處的男人,他拿出最後一點氣力負隅頑抗:

“萬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很忙,如果您沒有特別着急的事情,麻煩別耽誤我們。”

“忙什麽?忙着騙我?”

萬天譽卻跟沒聽見他的話一樣,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林非低頭看了眼幾乎跟男人一模一樣的孩子的眼睛,慌亂又無助,一顆心漸漸往下沉。他擡眼,望向不斷逼近的人,一點一點後退,仿佛腳下的路是懸崖,而萬天譽這個男人,就是把他逼上懸崖的野獸。

後背抵上黑衣人的人牆,他已無路可退。

林非周身冰涼,直到萬天譽停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才覺得,心裏堆砌了許久的高牆,塌了。

“不給我看看孩子麽?”

林非僵硬着手臂,臉色慘白。由于他控制不住力道,懷裏的安安扭動着發出抗議:

“粑——粑!呀咦?粑——”

他一面叫着一面揮舞小手,咿咿呀呀說得很起勁。

萬天譽把手探進林非懷裏,企圖将孩子抱過來,林非當然不肯。

所有的僞裝都被拆解,他周身顫抖,分明很脆弱,卻又顧着什麽一般,不肯妥協。

“萬天譽,你放過我......”

被乞求的男人卻不以為意,直勾勾盯着他,說:

“林非,如果我用力,會把孩子弄疼的。”

天底下,又怎會有不心疼孩子的父母呢?

但這一放手,萬天譽就什麽都知道了。他掀開安安的帽子,看到那張精致的小臉蛋,僅僅一秒鐘的時間,森冷如冰山的人就融化了。

“我就知道......”

全程繃着臉的男人終于笑了,仿佛被救贖的囚徒,又仿佛在炎炎夏日買到冰棍的大男孩。

“粑——粑?”

安安歡喜地揮手,咯咯咯笑個不停。

林非絕望地閉上眼睛,那是游離地獄深層看不到希望的,認命般的絕望。

為什麽,他這輩子就不能擺脫這個男人?

汽車揚長而去,留下一串發動機的聲音,一輛接着一輛,如蜿蜒在大海深處的蛟龍。方才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陡然散了,只留下面面相觑,不知何去何從的快遞員。

車上,司機在前面開着車,識趣地只字不言。

後面坐着不像夫妻,卻擁有所有夫妻之實的兩人。孩子顯然不認生,舒服地躺在萬天譽懷裏呼呼大睡。

相較之下,林非就沒那麽惬意了。他縮在角落,兩只手放在膝蓋上,周身緊繃。左手的拳頭攥得發白,右手不自知地扣在上面,劃出幾道冒着血跡的抓痕。

驀然,手背附上來一只寬厚的手掌,帶着久違的溫度,讓他一下子松了力道。

“如果不想我在這兒辦了你,最好別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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