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
第43章·
什麽命簿之類, 姜夏聽不太懂,只是眼見白翊如此說完,瀛晝便凝起眉來。
片刻後, 又與她道, “本君要出去一下,時間不早, 你們先安置吧。”
看來是有什麽要緊事, 姜夏點了點頭。
緊接着,便見他與白翊齊齊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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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
經過太子廢立風波, 朝中不少人手被更換,廢太子蕭煜的人手被悉數清除, 新太子蕭淮的人手紛紛上了位。
朝廷表面風平浪靜, 實則人心惶惶。
不少舊臣風聲鶴唳, 就連丞相楚弛,也不免沉寂了幾天。
雖則他這個丞相聽命與皇帝, 要知道,皇帝經過這一場廢太子風波,原本便不太好的身體雪上加霜,已經卧床幾日。
而朝中大權,已然落入在新任儲君手中。
而衆所周知,他從前,可是忠于廢太子的。
想他宦海沉浮二十餘年, 沒成想居然在此等大事上看走了眼, 因着摸不準蕭淮會否也會将他清洗, 戰戰兢兢之下,他幹脆稱病在家中歇了幾天。
沒想到, 到了第三日,新任儲君居然主動上門來看他了。
聽到通報,楚家衆人忙齊齊整裝出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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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夏夾在一家人之間,忍不住好奇悄悄瞅了一眼,只見新太子蕭淮身着四爪金龍蟒袍,頭戴金冠,比起廢太子蕭煜,面容更加棱角分明,氣質也更加冷冽。
不過,他表現的卻十分和善,先溫和問候了一番楚弛的病情,又道,“丞相在朝中鎮守多年,輔佐父皇,勞苦功高。只不過,眼下父皇龍體欠安,孤又才上任,以前邊關征戰,對朝中事務多有不熟,因此,還望丞相能早些将身體養好,繼續輔佐朝政才是。”
楚弛邊聽邊在心間琢磨,對方這似乎是要同他示好之意?
心間終于有了些底,他忙道,“殿下親自來問候,令老夫感動無以言表,今後定是竭盡所能為朝廷出力,不敢推脫。”
蕭淮颔了颔首,緊接着,卻将目光看向正立在廳中,摻在楚家諸人之中的姜夏。
“孤今日來府上,還有一件要事。”
他道,“昔日孤在邊疆遭到暗算,九死一生,才得以回到中原,奄奄一息之際,是貴府的二姑娘收留了孤,給孤請了大夫治傷,掩護孤逃過廢太子的追蹤,甚至最後,還幫孤登上回京城的船。可以說,沒有她,便沒有孤的今日。”
這話一出,楚家衆人一片震驚。
太子說得,是姜夏?
原來他們二人還有這樣一番淵源?
楚弛也驚訝看去,只見新任儲君正十分專注的望着自己那不争氣的二閨女,又道,“先前是礙于奸人,唯恐說出這些,會影響到姑娘的安危,而今朝中烏煙瘴氣皆已掃除,孤要正式對你道一句感謝。姑娘之恩,孤銘記心間。”
頂着四周衆人意外的目光,姜夏忙謙虛道,“殿下太客氣了,您其實都已經謝過我幾次了,不必今日又拿出來說的。”
說實話,她覺得有點奇怪,從前這人每每遇見都是一副冷酷疏離的樣子,今日卻怎麽忽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而且是否有些太過客氣了,先是給了她扳指,後來又給了她錢,現如今竟還當着一家人的面來謝她。
話音落下,卻見蕭淮笑了起來,道,“此乃對孤莫大的幫助,孤一直銘記心間,多謝你幾次,又有何也妨?”
姜夏覺得驚奇,鮮少笑的人,原來笑起來還挺好看,用光風霁月來形容,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當然,比起她的未婚夫還是差一點。
她的未婚夫,沉默時如輕雲蔽月,一笑便是流風回雪,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總之各種誇人美的形容詞用在他身上,都絲毫不為過。
正暗自得意間,卻聽蕭淮又道,“對了,此次救孤,姜林立下大功,孤已經叫人将他一家帶來京城,大約過不了幾日,你們可以在京城重逢了。”
姜林哥一家?
姜夏驚喜道,“那敢情好,多謝殿下。”
蕭淮點了點頭,并不掩飾眸中笑意。
衆人看他們竟是如此熟稔,一時不敢說什麽,倒是楚弛在心間在心裏頭又琢磨起來。
說完這些,蕭淮便要離開了。
楚家人忙又紛紛相送,就連稱病的楚弛,也親自将人一直送到了大門外。
蕭淮又問楚弛,“父皇龍體欠安,宮中太醫有些差強人意,不知可否叫此前為夫人醫治的那位神醫入宮,來給父皇看看?”
楚弛自是不敢推脫,忙道,“是,臣稍後便去找他。”
蕭淮便登上馬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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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楚弛忙去客房尋人。
然而,瀛晝并不在。
問了一遭,無人知道他去了何處,無奈之下,楚弛只好來找二閨女姜夏。
“漪蘭,你可知應公子在何處?方才太子殿下發話,叫他入宮替陛下診治。”
說實話,打昨夜吃完火鍋離開,姜夏還真再沒見過瀛晝,不過看看眼前場景,她當然明白渣爹心裏定然很是着急。
于是她暗暗眼珠一轉,道,“我可以幫父親找找,不過說起來,年都過完了,連太子都換人了,父親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我們的婚事了?”
什麽?
這丫頭竟然還趁火打劫?
楚弛登時斥道,“姑娘家怎能主動提及自己的婚事?不像話!”
姜夏道,“因為父親一直裝傻拖延,便只能我主動來說了。”
楚弛給氣得,“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陛下召他進宮看病,耽誤不得。”
姜夏噘嘴,“那這樣吧,如果父親今日答應我,我現在就幫你找他試試。”
“什麽?”
楚弛給氣的,甚至一度懷疑這倆人是不是合夥來趁機大劫他。
但沒辦法,眼下找人要緊,他只好道,“為父答應你便是,你現在馬上把他給找出來,大事耽誤不得。”
話音才落,卻見客房的小厮來禀報,說他要找的應公子回來了。
楚弛,“……”
莫非二人果然說好了?
然此時火燒眉毛,也沒空細究了,他忙擡腳去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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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跟渣爹趁火打了個劫,但姜夏心裏牽挂瀛晝入宮的事,待渣爹一走,便立時找他來問,“你要去嗎?”
瀛晝已經是一副外出的打扮,颔首道,“去。”
姜夏擔憂道,“可如果你治不好皇帝,他們會不會怪罪你?”
因為在她做過的那個噩夢裏,老皇帝本來也沒幾年活頭了。
瀛晝笑了下,“治不好,他們能拿本君如何?要怪也是怪在楚弛頭上。”
那倒也是。
姜夏點頭道,“那就算他倒黴了。”
說着又笑道,“方才他跟我問你在哪兒,我趁機要挾他答應了我們的婚事。”
瀛晝嘆道,“現在恐怕此事不是他能決定的。”
姜夏一愣,“這是什麽意思?太子都換人了,難道還會出岔子?”
卻見他道,“正所謂生生不息,唯變不變。”
姜夏皺眉道,“這又是什麽意思?”
卻聽正曬太陽的山君在旁嗐了一聲道,“就是事情出現了變數的意思。”
姜夏吓了一跳,“什麽變數?”
瀛晝道,“這件事還沒有結束。”
姜夏愈發緊張起來,“難道我還是要死?”
“怎麽會?”
瀛晝看向她,笑了笑道,“你是本君的人,想決定你的生死,先要看本君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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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這般,瀛晝便入了宮。
蕭淮與近身的宮人及楚弛等幾位大臣俱都圍在龍榻前,眼看他為皇帝號脈。
然沒過多久,卻聽他對皇帝道,“陛下身子虧空已久,大局已是難以逆轉,接下來好生靜養吧,有什麽遺憾之事,趕緊去做。”
這話一出,衆人登時都吓了一跳。
這是說皇帝無藥可治的意思了?
乖乖,旁人孬好都說些好聽的安慰一下,他竟然如此直白?也不怕皇帝太子會生氣?
果然,便見蕭淮立時皺起眉來,“你說什麽?”
楚弛心裏緊張的厲害,正要拉他下跪請罪,卻見皇帝笑了起來,道,“難得誠實之人,休要怪罪。”
正所謂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皇帝心裏明鏡似的。
蕭淮卻難以接受,又對瀛晝道,“孤希望你能留下來照顧陛下。”
想來敢說實話之人,大約确實有幾分真本事的。
瀛晝卻道,“大限将至,神仙乏術。軀體已經撐不下去,強留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
蕭淮有些生氣,登時要怪罪。
卻見皇帝擡手阻攔道,“罷了,莫做昏庸孟德。”
蕭淮只好住口。
卻聽皇帝又道,“朕這輩子,自問對得住列祖列宗,如今已沒什麽遺憾,唯一是至今還未有嫡孫降生,不知還能否等到那一日。”
他膝下的皇子們,最大的便是老二蕭煜,老三蕭淮,二人至今都未大婚,嫡孫自然還沒影兒。
這話一出,卻見蕭淮道,“其實……兒臣心中早有人選,不如趁此時,請父皇成全。”
皇帝立時好奇起來,“是哪家的姑娘?”
蕭淮看了看楚弛,笑道,“丞相府二姑娘曾經救了兒臣,對兒臣意義非凡,兒臣覺得她秉性純嘉,堅韌良善,堪當太子妃之位。”
說着竟鄭重朝皇帝行起跪拜大禮,道,“請父皇為兒臣賜婚。”
皇帝聞言,啾恃洸驚訝之餘忙看向楚弛,問道,“你的二閨女,可有定親?”
楚弛正要張口,卻察覺有人正看着他。
不是別人,正是他今日才答應過要成全女兒的未婚未,瀛晝。
然而,他卻根本沒有猶豫,便立時道,“回禀陛下,臣的次女,尚未定親。”
誰料話音才落,空中忽然想起隆隆雷聲,回蕩在皇帝寝殿的上方。
衆人并不明所以,只是都有些驚訝,眼下還未開春,怎麽打起雷來了?
楚弛擡頭看了看窗外,卻與皇帝道,“春雷來臨,是個好兆頭,陛下定将百病得除。”
竟然未有任何心虛害怕之意。
卻見皇帝笑了起來,颔首道,“好,那朕就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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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效率之高,令人驚嘆。
當天夜裏,楚家便迎來了賜婚旨。
耳聽見這道賜婚旨竟是給姜夏與新任儲君蕭淮的,滿府上下,頓時怔愣一片。
下人們心道,這二姑娘竟然還是個香饽饽,前任太子不成,這新太子上任還沒三天,她居然就要當太子妃了,真是攔不住的福氣啊!
然楚夫人卻滿腹不解與生氣,待送走了宣旨官,立時質問夫君楚弛,“相爺為何不向陛下說明?漪蘭的意中人當時明明就在你身邊!你拖了這麽久,居然還是不能成全他們!你良心何安?”
楚弛冷笑道,“我看你是生病生壞了腦子,這是三皇子對漪蘭有意,今早來府中之時已經表露無疑,陛下有意成全太子,豈是我能阻攔得了的?”
楚夫人失望至極,“相爺好一個冠冕堂皇,若你及時說出漪蘭就要定親,這道賜婚旨豈會降下來?”
楚弛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道,“我若阻攔,這太子妃便落不到楚家,你将來就當不上皇親,現在的太子妃便是将來的國母,你将來便是國母之母,榮華富貴豈是尋常人可攀?到時你莫要太感謝為夫就好。”
語罷,便得意叫來管家等人,開始籌備嫁女之事。
楚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而此時得知了消息的姜夏,卻急匆匆出了門。
她此時滿腦子不可思議與憤怒,只想去找蕭淮,然出了門才想起來,蕭淮此時是太子,住在東宮,只怕她不能輕易見到。
好巧不巧的,蕭淮方才外出,正要回宮,見她徘徊宮門外,立時叫人停車,下來與她說話。
“楚姑娘怎麽在這裏?”
他笑道。
姜夏此時正滿頭怒火,沒好氣道,“我叫姜夏!你該知道吧,我早有未婚夫了,那時在江南,他經常去我店裏的。”
蕭淮收了些笑意,道,“可丞相說你沒有。”
姜夏哼道,“他說了不算!我原本就要與他成親了!”
蕭淮道,“是你那個表哥?孤實話實說,你與他,并不般配。”
“什麽般不般配?”
姜夏氣道,“我才不是你們這些俗人,表面處處講究禮儀規矩,實則各種不知廉恥!”
話音落下,卻聽蕭淮身邊的侍衛忙道,“請姑娘慎言!勿對殿下不敬。”
她頓了頓,只好換了語氣道,“我知道殿下客氣,實在不必整日惦記要向我報恩一事,你往後當個明君,就算我沒白救你了。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許。”
這話一出,蕭淮又被逗笑了,道,“孤并不是為了報恩,其實當初孤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與衆不同,從此深埋心間。孤是實實在在鐘情于你。”
姜夏道,“但你來晚了,我與我未婚夫心意相通,甚至連夫妻之事都做過了!”
蕭淮一怔。
片刻後,卻道,“那他更不應該如此對你,尚未成婚便做下不該做的事,可曾想過要置你于何地?”
姜夏道,“那是我主動的!”
蕭淮又是一怔。
頓了頓,卻咬牙道,“孤不介意。誰都有沖動腦熱的時候。”
姜夏給氣的簡直想打他一頓,咬牙又道,“我不會嫁給你的,我不愛你。”
哪知對方笑了一下,用滿是中二的語氣道,“你會愛上孤的。”
說着不等她說話,又道,“再說,孤相信,你還是想見到姜林一家的吧?”
姜夏驚住了,“你這是在威脅我?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姜林哥可是歷盡千辛萬苦将你從戰場上背回來的人!”
蕭淮也有些頓住。
他方才……是怎麽了?
但無論如何,這眼前女子已然成了他的執念,他冷硬道,“無論如何,賜婚旨已下,此事無法轉圜,你且做好準備,孤會盡快迎娶你。”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快樂寶貝們!
順道預告一下,文案場面即将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