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麥序上沒有人。
倒是不少粉絲，在公屏裏聊着天，有一搭沒一搭的讨論着顧程白最近的廣播劇。
花卿倒也沒多在意，提起袋子裏剩下的東西，按分類把它整理放好。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口那裏隐約透着夕陽的餘輝。她把杯子洗好，放置在桌子上，筆電內突然傳來東西碰撞落地的聲音。
緊接着，便是那抹熟悉的聲音。
“晚上好。吃過晚飯了嗎？”
她的手指一頓，猛地站起身，跑到了電腦前。
入目便是純白色的界面，而麥序那一欄，顯示着他的圈名。
恰引南歌。城白。
公屏一下子沸騰起來。
【晚上好！！】
【今天看你沒在微博上請假，就想着你晚上是不是一定會來。現在一看，果然如此。】
【城白白吃過了嗎？】
【每周六的例行見面哈哈。】
夾雜着自己的私心。
花卿混在其中，也發了句問好。
頻道人數還不算多，也就五十來人左右。估計顧程白也因為懶，沒在微博上發布會直播的消息，這會完全是随機捕捉，沒多少人。
“今天還挺開心。”他低笑了一聲，“工作上的事情順利解決了，還約了南川吃了頓飯——嗯？對，和南川見面了。他最近也挺忙，作息時間不同，很難見上一次，順帶就一起吃了飯。我現在在哪裏？當然在家。”
顧程白看着公屏講了一大段，手指頓了頓，輕笑出聲：“誰起的名字這麽厲害——城白家的小寶貝？很可以。”
花卿突然被點到名，手忙腳亂地放好鼠标，面不改色地在屏幕上敲下“是我”的字樣，回車發了出去。
大膽。
興許還夾雜着一絲刺激。
仗着顧程白不知道屏幕背後的到底是人是鬼，便如此放肆。跟她那時候當面追他的模樣如出一轍。
小姑娘斂着嘴角的笑意，嗤嗤地笑起來。
自那之後，顧程白果然是每日按照約定，風雨無阻地來陪她去吃早餐。
花卿有時候也會懊悔得不得了。
幹嘛只報那麽幾天，下次得跟他提提時間改了。改成什麽樣兒呢？幹脆周一到周五全是有早課，她周末再約他出去玩兒——那樣每天都能見到他了。
她扒着手指數着日子，顧程白端着湯包走到她面前。
“在想什麽？”
他問她。
花卿也沒遮着掩着：“你說，我要是整天就想跟你一起吃飯，怎麽辦？”
顧程白皺了皺眉頭，随後又舒展開來：“我已經預見你的結局了。”
“嗯？”
“——會胖的。天天這麽吃下去。”
他面無表情的陳述着一個事實，又把桌子上的湯包往她那兒給推了推。“多吃點。”
“哇。你安得什麽心。”花卿放下筷子，欲哭無淚。
顧程白微不可見的彎了彎唇角，“胖了挺好。”
圓嘟嘟的。多可愛。
他腦子裏浮現出和花卿第二次吃飯的時候。
兩個人買了一樣份的煎餅，捧在手裏。
小姑娘低頭小小地咬上一口的模樣，着實讓人心動不已。
秉着今天心情明顯不錯的狀态，顧程白唱了幾首歌。
歌曲還是他之前喜歡的。
花卿暗搓搓戳了錄音，在公屏小可愛問誰有錄音時，舉起了手。
【城白家的小寶貝：舉手！我這裏錄了。】
【哈哈哈哈哈這個ID簡直放肆！】
【謝謝城白家的小寶貝，我是城白的男朋友。】
【估計城白會一臉冷漠的略過這段話。】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天沒再拒絕公屏的要求。
“剛好今天人不多，那就突然寵粉，稍稍來聊個天吧。”顧程白微微打了個哈欠，“聊到九點，一人問我一個問題，我就準備去睡了——之後幾個星期，可能不太有時間再上線了。”
他淡淡地解釋了一下緣由，傳來那邊鼠标的聲音。
“還是那樣，放麥。數量不定。碰到我不喜歡的問題可能會直接略過你，底線你們都懂，別太過就好。”
花卿愣了一下。
底線。
顧程白的底線……是什麽？
她不知道。
也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抱着反正又不可能輪到她的心态，花卿在上麥的字樣跳出來後，随手點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她網速太好還是什麽，再定睛一看，居然排在第二個。
完了……
顧程白應該聽不出來她聲音吧。
YY好像有變聲的功能，等等，她得去研究一下這個功能怎麽用。
手忙腳亂的搜了一通教程。
而第一個妹子的問題異常簡潔：“你是和南川住一起的嗎？”
他斟酌了一下，随後點頭：“是。”
和陸南川告訴她的沒錯，城白現在确确實實是在他家中。地址她前幾天還看過，是個地段挺貴的街區，樓層普遍不高。
顧程白也沒給妹子留其他問句的時間。
轉眼就到了花卿。
她癱在沙發前，因為沒有弄好變聲功能，反而瞎點了一通。
“第二個——城白家的小寶貝，到你了。”
聽着他懶散着念出這段話，那一瞬間，她心跳如雷。
在大腦裏想過億萬種提問的可能性，包括對方也許會認出來自己的聲音，以及他的詫異他的沉默，花卿舔了舔幹澀的唇角，捏住鼻尖輕聲道：“接下來的問句可能有些唐突，但是你可以不用在意。”
對面的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好。”
花卿捏緊了手。
她緊張到全身都在顫抖，而這種情緒，似乎比她面試的時候猛烈的多。
只有顧程白能讓她這樣子。
拼命的、不顧一切的、撕裂般的。
她甚至嗅到了自己嘴唇因為幹澀，而炸裂開來的聲音。鐵鏽般的腥甜味兒竄進她的喉嚨，花卿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遲疑道：
“請問，您有女朋友嗎？”
“——沒有的話，那我就要開始努力啦。”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因為長時間盯着一個地方沒有眨眼，花卿的眼睛微微模糊了起來，公屏一下子跳出來好幾句話，她都沒有勇氣去分辨到底是什麽。
只是現在，電腦裏長久都沒有傳來聲響。
久到她快以為空氣都凝結的時候，對面輕笑了一聲。
“好啊。”
他恣意地扯開唇角，随手搭在椅把上。“我還在設想這個ID的粉絲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沒想到居然是罕見的男粉。行了，多奉勸你一句——雖然我同意你努力了，但也不會想擁有一個男朋友的。下一個。”
花卿：“……”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屏幕。
……所以她剛剛不小心碰到了什麽？？？
不小心碰到變聲器的花卿一臉懊惱了好幾天。
她跟顧程白那天晚上的問答，更是被列入了CV圈經典問答時刻。第二天還上了好友熱搜榜，标題就是——
城白被男粉告白。
官博更像是有意搞事情一般，單獨截了那段對話，放了一個鏈接出來。
【城白的家養官博：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還能見到一位男粉，這麽熱切的表白，也是很讓人招架不住了。】
評論清一色的想要那位男粉跳出來認領一下。花卿滑到最下面，倒數第二條評論卻着實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傳被壓縮了的原因，聲音有些失真诶……】
她的眼皮子猛地一跳，心中暗暗祈禱着他千萬別發現，急忙關掉了微博界面。
今天和喬以舒出來，花卿又跟她提到這件事。
喬以舒戳着她腦門直搖頭：“能不能有點骨氣，怎麽一碰上關鍵時刻你就慫？”
花卿委屈得直皺眉：“我也不想啊！誰知道我那天就瞎折騰，弄到了一個‘如何教你調成男聲最自然’這個教程啊。我當時一心想着快到我了，手都開始抖了。覺着認出來就認出來吧，沒想到居然還發生了這一挂。”
“你可不止這一件事。”喬以舒搖頭，“上次商場遇見他怎麽沒追上去？南川給你他聯系方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他家你怎麽不答應？”
花卿直擺手想要解釋些什麽，拍了拍腦袋，仰着頭看着天花板，最後索性不說話了。
又是好一陣嘆息。
道理她都懂，怎麽邁出去這一步，就這麽難呢。
喬以舒瞥了她一眼，抓住了她的手臂。
“我陪你去吧。”
花卿：“嗯？”
“我說，我陪你去陸南川的家裏見顧程白。”喬以舒重複了一遍，憐愛地拍了拍她的腦袋，“換作你一個人的話，可能新聞聯播大結局都沒辦法好好地跟他說上一句話。所以——我陪你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