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買斷工齡
時間回溯。
紀真真剛離開家去上班，紀井田跟趙梅就收拾好出門。
路上遇見幾十年前的老同事，還是感覺像在做夢，朝主任辦公室去的路，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主任，我是三車間的紀井田。”
“進來進來。”
紀井田聽到裏面傳來的聲音，跟趙梅對視一眼，這才推門進去。
老式的辦公室，簡單桌椅櫃，看着就清貧簡陋。
“主任，我是來銷假的，昨天的事要多謝廠裏幫忙。”紀井田憨笑着，還是以前的老實模樣，趙梅站在他身後，也是垂着頭安安靜靜不說話。
主任起身關心道，“怎麽樣，警察那邊有結果了嗎？”
“快了快了。”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主任太客氣，不知道你叫我們來是要幹什麽。”
主任寒暄至此，為難地說：“是這樣，昨天你們家出事當天，三車間也有人來鬧事，指名點姓要找你，還砸壞了咱們一條流水線的機器呢！”
“什麽！”紀井田震驚出聲。
這是真震驚，上輩子三車間在他手底下，可從來沒壞過機器。
等擡頭對視上主任沒有絲毫驚慌的眼神，忽然看明白什麽，面上還是唯唯諾諾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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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機器壞了，車間生産怎麽辦？”
“你們車間的生産任務已經分到其他車間上，但是這事鬧的太大，也是因你而起，廠裏面總要有個交代。”
“應該的，廠裏不管怎麽安排，我都沒意見。”
主任內心十分輕松，“你來之前，廠裏面開過會，念你是廠裏十幾年的老員工，也不想寒了你的心，所以給你兩條路選。”
紀井田捏着衣角，主任的話逐漸跟上輩子開始重疊。
“這第一，是你們辭職離開廠裏，你們受到懲罰也不是廠裏的人，往後就沒其他人再拿着說事。”
“那我們不是沒工作了！”趙梅适時出聲。
“別着急，別着急，廠裏也很可惜你們夫妻倆，所以還有個備選方案，就是要委屈你們。”
“是什麽？”
“你們也知道，咱們玻璃廠在其他幾個地方也有分廠，有家新開的玻璃廠負責人辭職，需要調人過去，雖然地方偏遠點，但是好歹算是管事的，你們兩個一起歷練兩年，也能順利成章從車間升上去，老紀，你這個年紀和資歷，位置早就應該動一動的，這次也算是個機會，就是需要你們委屈一段時間。”
熟悉的話在聽一遍，紀井田跟趙梅想到上輩子兩人滿心鬥志地下鄉，最後落得身無分文的下場。
“主任，你讓我好好想想。”
“對，這是大事，要想清楚。”主任一點也不着急。
他肯定紀井田會選下鄉，國營廠這鐵飯碗，傻子才會丢。
趁着他們想的過程中，這嘴巴也沒閑着，“你們放心，這事也不全是你們的錯，就算真離開廠裏，你們夫妻剩下的工齡廠裏也會買斷，不至于讓你們沒錢還債。”
“我想好了。”
主任笑眯眯道，“這麽大的事情，你們夫妻仔細商量商量。”
“不用再商量，我們決定買斷工齡，離開廠子。”
主任逐漸加深的笑容瞬間僵硬在臉上，“什麽？”
紀井田直起腰板，當場算了筆賬，“廠子創辦那年，我跟我媳婦就在了，這些年也沒休過什麽滿打滿算到今年年頭也有十九年，我這車間主任也當有十年，也曾經是革命工作的一份子，按照國家規定，連續工齡滿十年不滿十五年的，按本人标準工資的百分之六十發給①。”
“你什麽意思？”主任隐隐感覺到不對勁。
“按照我現在的工資，退休後百分之六十就是的每個月288元，我距離退休還有十五年，如果買斷一共需要51840元，至于我媳婦，她按工齡工資190元/月算，合同剩餘十一年，買斷一共需要25080元。”
這一連串的數字聽得主任頭暈。
紀井田這才笑着擡頭，“主任，買斷工齡只要76920元。”
……
“下班了，明天見。”
“真真，還不走？”
紀真真擡起頭，把手中文件晃了晃，“我把這些整理歸檔後就走。”
“明天忙也一樣。”
“知道啦。”紀真真笑着告別，等把手上的東西收拾完，辦公室裏面已經沒有其他人，這才起身離開。
下樓時故意繞到稽查隊那邊走，确定舉報信被收這才離開。
一回到家，就瞧見爸媽在家收拾東西。
“媽，你這是要幹什麽？”
“真真下班了呀。”隔壁大嬸這會也在，見她立馬湊上前去，“這個天我弟妹才從鄉下送來的楊梅，正甜的時候，你來拿了洗去吃。”
紀真真剛停好車就被大嬸拽出去。
完全不需要詢問，大神就主動開口，“真真啊，你爸媽昨天好像被人打到腦袋了，有點不靈光呀。”
“不會啊，他們好好的，醫生檢查……”
“你還小，不知道很多事情醫生檢查不出來，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爸媽去廠子裏，主任要趕他們走，他們竟然答應了！”
“為什麽？”
上輩子爸媽不是一直都在玻璃廠工作到退休，她每個月都讓嚴如松帶東西去看。
“都說是欠債的又找上車間去鬧，廠裏為了影響。”大嬸着急火燎的說：“有人打聽到信，可以分配到鄉下的小廠去避避風頭，誰知道你爸媽就選了要走，這不是都在收拾東西。”
紀真真沒想收拾東西這事，她問的是，“銀行的欠款每個月都有按時按點的還，為什麽還會有人上門來？”
“這……我也不知道。”大嬸也迷了下，“就是為了這些債，也得好好想想，真辭掉工作，以後還錢怎麽辦。”
“我知道了。”
紀真真從大嬸家裏端一盤子楊梅回家，這才瞧見屋裏有些東西已經被打包好。
“媽，你想清楚了？真打算離開。”
“你嬸都跟你說過了啊。”
“我想聽聽你們說。”是因為她的出現，改變了某些事情嗎？
趙梅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女兒面前，“廠裏面還沒答應，那麽大一筆錢對方不一定願意出。”
老伴算賬時，她都聽出一身汗。
現在可是92年，一百塊錢能買一堆東西的年代。
作者有話要說：
①引用自《□□關于工人退休、退職的暫行辦法》
因為沒查到具體資料，按照前後年份折中算的工齡工資。
女主父母職位不同，價格也是區分算的，這裏紀井田設定是以脫産幹部參與最初建廠。
“參加革命工作時間”是指在中國□□的直接領導下以革命工作為職業的時間。
“工齡”則是指以工資收入為生活資料之全部或主要來源的工作時間。
“脫産幹部”是我國解放後到八十年代初期，我國行政幹部由于文化水平低，人少事多，就吸收了一部分有實地經驗的農民參與了行政管理，這些人身份不變，不脫離生産勞動，被稱為不脫産幹部。相對，把那些脫離生産勞動的幹部稱為脫産幹部。
（以上為參考資料，部分內容有私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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