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蕭應喜歡她?怎麽可能!
第30章蕭應喜歡她?怎麽可能!
浮光生塵, 幽香雅淡。
少女粉面桃腮,在桃紅色的衣裙襯托之下越發氣色紅潤。略大的衣服讓她有種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覺,越發顯得身姿單薄楚楚動人, 青澀與嬌美雜揉着,令人見之頓時生出憐愛之心。
屋子裏靜下來,氣氛一時變得尤為奇怪。
燕青極不自在,誰能想到自己偷穿女裝被蕭應撞個正着。既然他知道她是女兒身, 她還是沒由來的覺得別扭。
好在蕭應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你怎麽不叫啊?”棠兒催道。
燕青張了張嘴, 聲音極低, “應…應哥哥。”
不出她的預料, 蕭應自然沒有應。應哥哥不敢應, 虧得他還叫蕭應。她暗戳戳地在心裏揶揄着, 面上不敢表現出半分。
棠兒高興起來, 也不在意蕭應有沒有應, 又是那副求誇獎的樣子,“應兒,是我幫小青青打扮的, 好看嗎?”
燕青腦子“嗡”一聲,感覺頭都炸了。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出人意料又措手不及,她之前真應該狠心拒絕不換女裝, 否則也不會陷入這般尴尬的境地。
“那個…我穿成這樣多有不便,我還是換回來為好。”她說着, 轉身就要進去換衣。
棠兒一把拉住她,“這是在家裏穿穿,又不穿出去給別人看。難道你不想在應兒面前穿得漂漂亮亮的?”
不想。
燕青想也不想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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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兒錯愕,“為什麽?”
燕青暗道, 還能是為什麽?她一個傀儡哪裏需要穿得漂漂亮亮,她要做的就是當一個工具人,安安分分不要有任何的逾越之舉。再說蕭應又不好美色,她打扮得再好看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何況她也沒有打算走美人計這條路。
她只能說:“我不習慣。”
“很好看,不用換。”蕭應說。
燕青驚悚無比,他說什麽?很快她就明白過來,他肯定是在哄棠兒,要不然他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棠兒歡喜起來,“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小青青是你第一個帶回來的姑娘,我想着你定然很看重她。她哪裏都好,我也很喜歡,就是太瘦了,看着身子有些單薄。”
燕青低着頭,直視自己的腳面。她能輕而易舉看到自己的腳,足見她前胸有多平,說是單薄還真一點也不誇張。
但她是以男子身份示人,只有這樣才能瞞天過海。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地想着,反正蕭應也知道她的身世,倒是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她心下微松,走近一步用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亞父,你姐姐将朕錯認成女子,還非給朕換上女裝。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才依了她。”
她這是在告訴他,自己之所以這樣都是因為他。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她怎麽可能依着棠兒的性子來。
兩人靠得近,男子神清顏美氣勢強大,少女稚氣俏麗纖細靈動。明明從長相到身材氣場完全各異的人,湊在一起竟是難得的賞心悅目。
棠兒看着他們,抿着嘴笑。“你倆真般配。”
燕青心道,這個棠兒姑娘不僅心智有問題,眼神也不好使。她是從哪裏看出來他們般配的,他們分明從上到下沒有一絲般配的地方。
“棠兒姑娘,我和蕭…應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在我心裏他同我家中的長輩一般無二。”
“小青青,你再把應兒說得那麽老我就不理你了。”棠兒微嗔,跺了跺腳,“應兒平日裏是不茍言笑,但他一點也不老。”
燕青無語,蕭應是不老,但是她還小啊。他們之間差了近九歲,何況他們的關系這麽複雜,怎麽看都覺得不合适。
“棠兒姑娘,應哥哥一表人才,位高權重,在明安城想嫁她的姑娘想必能從城南排到城北。我年紀還小,暫時不想考慮婚嫁之事。”
“想嫁你的姑娘很多嗎?我怎麽從未聽說過?”棠兒皺着好看的眉問蕭應,緊接着話題一轉,“小青青看着年紀确實小,再養幾年應該就好了。等到她年滿二十恢複女裝,你們就可以成親。二十…我算算還要等幾年,小青青你今年多大?”
燕青呆若木雞,她什麽時候要嫁給蕭應了?這位棠兒姑娘的腦子裏肯定有一匹脫缰的野馬,要不然怎麽話題如此跳躍。她不敢看蕭應,心道他不出聲反駁肯定是想哄棠兒開心。她一個傀儡,沒有必要掃興。
想了想,低聲回答,“快滿十五。”
“那豈不是還要等五年?”棠兒掰着手指算了算,似乎有些煩惱,“還要等五年,五年後應兒會不會真的老了?”
燕青強忍着笑意,極為辛苦。
蕭應臉色依舊漠然,眉宇間卻有一絲從未有過的柔和。他冰冷示人慣了,縱是面對自己最親的人,也沒有過多的變化。
棠兒面露愁容,依舊美得驚人。
這樣的美人,仿佛一笑一颦都能牽動人心。
“小青青,你是不是真的嫌棄應兒老?”
燕青頭大,她敢嫌棄嗎?
“不老,不老,應哥哥怎麽會老。”
天知道她在說什麽,他老不老和她有什麽有關系。五年後她是不是還有命都說不定,哪還有什麽心思操心別人變老的事。如果有可能,她真想看到自己老去的那一天。別人的糾結卻是她的心願,她是多麽可悲的一個人。
棠兒聞言重新露出笑意,頓時豔光逼人。
燕青驚嘆她的美,心道這樣的美人一般的門戶還真護不住。幸好她是蕭家的人,否則即便是個傻子也會引得無數男人争奪。
原以為這個話題應該完了,哪成想棠兒腦子裏的野馬根本不受控制。只聽到對方又說道:“小青青,應兒喜歡你,你喜歡應兒嗎?”
燕青傻眼,蕭應喜歡她?怎麽可能!
棠兒的眼睛果然有大毛病,鬼知道對方是從哪裏看出來的。還有蕭應,沒想到是一個這麽寵自己姐姐的人,居然一個字都不反駁。
可憐她面對棠兒的熱情與蕭應的冷,恰似身處冰火兩重天。眼看着火要将她燒了,她還擔心自己會被冰給凍死。
他們姐弟情深,她就是一個道具。
“我很尊敬應哥哥。”
喜歡她是不敢的,也不會。
棠兒卻很滿意她的答案,“男為天,女子确實當敬之重之。”
燕青低下頭去,盯着自己的腳尖。腦海中不由浮現昨夜蕭應替自己擦藥酒的情景,只覺從昨夜到現在像一場奇幻的夢,簡直是太過令人匪夷所思。
棠兒也不管他們,猶在那裏自說自話,“你們成親後不能不要我,我可以幫你們帶孩子。小青青,你想生幾個孩子?”
燕青傻眼,怎麽越說越沒邊,她怎麽可能給蕭應生孩子,再說下去棠兒怕是要說到她當上祖母兒孫繞膝。
她趕緊岔開話題,指指桌上的一盤點心,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棠兒姐姐,你方才不是說自己最擅長做點心,你教教我這道點心是怎麽做的。”
說到點心,棠兒立馬歡喜得像個孩子。
燕青耐心聽着,不時偷瞄更有耐心的某人。
這個棠兒姑娘,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他靜靜聽着她們說話,至始至終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煩。
此時看他,倒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說了好半天的話,棠兒像是累了,極為嬌憨地打着哈欠。蕭應親自扶她進房間歇着,看得燕青是目瞪口呆。
她在外面等着,不能走。
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她沒有辦法走。她的衣服還在棠兒的房間裏,她不可能穿着這樣一身出門見人。
等了近一刻鐘,蕭應終于出來了。
“亞父,朕進去更衣。”她一邊說着,一邊扯着衣裙,嘴裏輕聲嘟哝,“朕一個大男人,好端端穿什麽女裝。”
輕手輕腳換了衣服,這才感覺自在許多。
瞥一眼床上的棠兒,正睡得嬌憨香甜,像極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她睡相不算好,壓着被子說夢話。
“陛下,你什麽時候來看棠兒…”
燕青一愣,趕緊出去。。
蕭應已替她安排好轎子并送她出府,轎子低調而舒适,當然不是他自己平日時慣用的那一擡。
她坐在轎子裏,回想着從昨夜到今天發生的事,越想越覺得不踏實。一時覺得自己和蕭應拉近了距離,一時又害怕自己知道太多死得快。
萬般糾結之時,轎子穩穩地穿街而過。
她到有人驚呼弱水公子四個字,還聽到不少鄙夷的聲音。掀開轎簾的一角,正巧看到一位貌若好女的男子。驚鴻一瞥過後,她想起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名字,難免一陣惋惜。
入了宮,盈香在乾坤殿前恭迎着,只說昨夜蕭大人傳過信回宮,燕青也不多問。盈香侍候她更了衣,悠閑地吃了一些點心,然後她抱着小白去了煉丹房。
伍煜的傷好了許多,人已經能起身,瞧着确實是一個體貌不俗的少年。可惜成為閹人進了這深宮為奴,前路早已黯然無光。
主仆二人有些日子沒見她,眼中都有不少的疑問。最近宮中發生那麽大的事,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傷好了?”她問伍煜。
“托陛下的福,奴才好多了。”伍煜回道。
“好了就行。”她坐到兩人面前,道:“最近宮中發生的事,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但是眼下朕還是沒有可用之人,朕能相信你們嗎?”
主仆二人對視一眼,當下表忠心。
“一切聽憑陛下吩咐。”
“好。”燕青也不再試探,因為她确實沒有能用的人。“朕讓你們暗中打聽一件事,最好是找年長的宮人打聽。切記不能冒進不能招人眼,朕也不着急。”
兩人又是一番保證,燕青才低聲交待。
她讓他們打聽的是荒宮的過往,那甘棠宮以前住着什麽人,後來又為何走火,之後又為何廢棄荒蕪。蕭應不止一次出現在那個地方,還有蕭府的那個叫棠兒的女子。她不信世上會有這麽多的巧合,或許那個叫棠兒的姑娘便是當年甘棠宮盛寵一時的妃子。
伍氏主仆的辦事效率不錯,沒幾天就打聽完畢。若不是宮裏以舊換新太嚴重,太監宮女不知換了多少茬,這樣的事情哪裏還需要特地打聽。
當年甘棠宮那位妃子的名字裏确實有一個棠字,是順昌帝的父皇穆寧帝最寵愛的一個妃子,聽說還是蕭家獻給穆寧帝的。穆寧帝駕崩之後,那妃子不知為何在自己的宮中***而亡。
燕青聽完後,久久沉思。
伍煜沒有問她為何打聽此事,她很滿意對方的識趣。雖說她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也确實沒有可用之人,但她還是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如果蕭府的那個棠兒真是當年的那個妃子,那麽那場大火就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她甚至懷疑過蕭應的身世,若不是年紀對不上,她都要以為他是穆寧帝的遺腹子。棠兒死遁出宮,應該是老蕭大人的手筆,畢竟那時候蕭應不過是一個年僅四歲的稚童。
她在探尋棠兒身份的同時,棠兒也在念叨她。确切地說,自從她離開蕭府之後,棠兒每天都會問無數遍。
“小青青家裏的事情處理完了嗎?她怎麽還不來看我?”
棠兒問的對象,自然是蕭應。
頭兩天,棠兒還只是念經一樣的嘀咕,後來語氣中不免生出哀怨來,再後來哀怨變成失落與黯然。
“應兒,她會不會再也不來看我了?他們為什麽都不守信用?你不是說他會來接我,為什麽他還不來?”
蕭應坐在她對面,那雙永遠冰冷的眼睛隐忍而平靜。
“他很忙,等你病好了,他一定會來接你的。”他說。
“真的嗎?”棠兒的一雙美目中淚水盈盈,“應兒,你沒騙我?”
“我不會騙你。”
“對,你不會騙我的。”棠兒笑起來,“那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裏。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要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我們有孩子了!”
蕭應雙手成拳,眼眸微沉。
棠兒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突然臉色大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麽沒有了?我的肚子…為什麽是平的?我的孩子在哪裏?你們把我的孩子藏到哪裏去了?”
她瘋狂起來,大喊大叫。一雙美目漸漸失了焦距,變得零亂而又無神。她伸着一雙手,拼命搖晃着蕭應。
“我求求你,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那是我們的孩子,那是我和他的孩子…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蕭應任由她晃着,目光越發沉痛。
她一直哭一直喊,直到哭累了喊累了,像個被遺棄的破布娃娃一樣坐在地上哭。哭聲哀哀切切,最後是有氣無力的抽抽答答。
嘴裏還不停地呢喃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最後一個婆子進來扶着她回房間,蕭應聽到那斷斷續續的哽咽從重到輕,然後變得細不可聞,直到再也聽不見。
他緊握的雙拳慢慢展開,眸中再無波瀾。
不知過了多久,他朝外面走去。出了院子,過了園子,徑直出了蕭府。方伯默默跟他在身後,早已有眼色地安排好轎子。
轎子朝着大祁宮的方向而去,那些轎夫悄無聲息像極夜色中的鬼魅。
燕青是被噩夢驚醒的,夢中她似乎被惡鬼給盯上,那雙眼睛吓人又恐怖。無論她怎麽跑怎麽逃,惡鬼的目光如影随形。
她想尖叫,想喊救命,但是她的喉嚨像堵着什麽東西,一個字也喊不出來。眼看着惡鬼的鬼爪就要抓住她,她終于發出了聲音。
“啊!”
大叫過後,她醒了。睜開眼不期然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瞳仁之後,險些再次尖叫出聲。
“亞…亞父?”
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出來吓人,蕭旻天是不是有病!還是說這家人都有毛病,要不然為什麽都喜歡看別人睡覺。就算是他們長得再好看,這樣吓人也是不對的。
更讓她無語的是,他竟然把她從被窩裏挖起來,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面,讓她跟在身後。她心裏将他罵得狗血淋頭,卻不得不認命地跟上他的腳步。
他的目的地是荒宮。
夜黑風高無星無月,燕青裹着厚實的大氅僅露出一個腦袋,像極縮着脖子的鹌鹑一樣。四下一片寂靜,黑暗中的荒宮陰森又詭異。
她毫無形象地打着哈欠,這大半夜的有什麽風景可看,姓蕭的也不知是發什麽神經。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窩在大氅的毛皮裏打着盹。風一吹不由一個哆嗦,心道這天可真夠冷的,她也是真可憐。
“你都知道了?”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燕青的瞌睡蟲瞬間跑得無影無蹤,“…知道什麽?”
蕭應望過來,眼含譏諷,“你不是讓人查當年甘棠宮住的是什麽人,又因何而起火?”
“是是有這麽一回事,朕就是好奇沒別的意思。”她的話有些斷續,也不知是被風吹得稀碎,還是她的聲音在顫抖。她就知道他深夜找自己準沒什麽好事,誰知道她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她感覺自己全身都被吹得透透的。便是攏緊身上的大氅也無濟于事。
宮裏果然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她毫不懷疑自己在被窩裏放個屁都能傳到他的耳朵裏。她已經知道棠兒的秘密,他會不會殺了她滅口?
她心下哀嚎。
完了,她可能真的活不過明天。
“陛下若想知道,何不親口問臣,臣定當知無不言。”蕭應說。
“亞父,朕沒有想知道的。”她還不想死,知道那麽多秘密做什麽。她現在無比後悔,明知宮裏幾乎全是他的人,她竟然還讓伍煜主仆幫自己打聽消息。
此時他們的距離很近,近到她都能看清他長長的睫毛。她盤算着死了也要拉上他墊背的可能有多大,視線落在他的腰封處,立馬洩氣般認命。
打不過,跑不掉,只有等死。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死寂之中,唯有夜風嗚咽。
不知過了多久,燕青聽到他平淡的聲音,他說:“她是臣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