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沒羞

這到底是什麽特別的緣分?

她絲毫沒察覺到江亦止神色的異常,興奮問他:“你身上那毒究竟是什麽?”

如果跟自己情況一樣的話,身體怎麽會差成這個樣子?如果跟自己的情況不一樣,那剛剛的老頭兒給他熏這個草藥又是要做什麽?雲泱十分不解。

當年她泡過的那些藥草是為了中和體內的毒血,她踮腳湊向江亦止,伸出細白的指點着他臂彎處那個針孔:“刺激穴位還是放血?”

江亦止嘴角的弧度淡了一些,手臂從朱欄上收回,沉默着将袖子拉好。

雲泱讪讪收回了手,摸了下鼻子。

“若你體內的毒真是我所知道的那個的話,這兩個方法用處都不大……”她瞟了眼江亦止的表情,見他也正看着自己就繼續說道,“還有那個藥草……熏制只能暫時壓制,要想從根處解決,得——”

她想到自己初時泡進那黏糊詭異藥缸裏時候全身心的抗拒……啧、畫面太美,仿佛不太适合面前這位谪仙。

“得什麽?”江亦止問。

雲泱在心裏默默回了句:得腌。

然後忍着笑搖了搖頭:“沒什麽,那法子你現在的身體狀态恐怕承受不來。”

不過江亦止臂彎的傷口倒是讓她有了別的想法,那法子興許有用,但在那之前,她得先确定江亦止體內的毒到底是不是跟她的一樣。

江亦止但笑不語。

雲泱思索着怎麽開口跟他要些血,陶缽裏的魚食不知不覺間見了底。她抓了個空,驚訝低頭看了一眼,想到憑幾上江亦止先前喂過那個空缽瞬間傻了眼。

朱欄下水波輕漾,幾條錦鯉肚皮朝上,浮在水面随着水波浮沉。最後那把剛被她撒下去的魚食,又引來大片魚群,不多時漂浮在湖面上的錦鯉越來越多……

她愣愣的撚了下手指,機械轉頭看向江亦止,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

受人之邀喂魚,結果把魚都喂死完了,怎、怎麽辦?

江亦止順着她視線往下面水面瞥了一眼。

這湖當初挖的并不深,從懸臺俯身往下看去湖水澄澈明淨、清可見底。白金色的細碎砂石間一條條顏色絢麗的大頭錦鯉翻着肚皮魚嘴一張一合,周圍盡是漂浮的魚食……

第幾次了呢?他平淡移開視線。

雲泱默默将陶缽放到一邊,雙手往後一背:“那什麽,你這魚什麽品種?過兩日我叫人尋些來賠給你。”

江亦止本也沒将這當成回事,聽見雲泱這話倒是忽然來了興致。

他偏臉視線上移,對上面前少女比懸臺下的湖水還要澄澈幾分的眼睛,嘴角弧度漸深。

他平淡開口,嗓音溫沉清潤,仿若春風拂面。

“衢州三色錦。”

雲泱還不知道這五個字意味着什麽,一口應下,然後踮起腳開始數湖面漂浮的金魚屍體——

“一、二、三……七……九、十……”

“二十七。”

江亦止的聲音插了進來。

雲泱捏着指頭轉頭,末了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池子裏的魚。她将手放下,點了點頭:“好!二十七尾魚。過幾日我親自送來給你!”

到時候再想取血的辦法好了!她燦然笑着,露出一口亮白的牙,眼睛微微彎起。

雲泱離開之後,江亦止吩咐初七去撈湖裏的那些死魚。

隔着懸臺,初七一邊撈魚一邊嘟囔:“過完年到現在這都撐死第幾批啦?”他有些苦惱,要怎麽做才能讓公子明白,魚是不懂饑飽的,不能像他這樣把魚當成豬來喂?

懸臺的房檐上忽地墜下半條腿,初七撈起魚甫一擡頭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網裏的魚屍嘩啦啦又掉了下去。

他氣急敗壞:“八月姐!”

一聲冷淡的笑從房頂傳來,八月清冷的聲音響起:“一條十金,你可得當心些。”

初七:“?”

他眨了眨眼,八月在胡說什麽?這不是上次帶經年出去集市上閑逛,那丫頭死活抱着他袖子不撒手非讓給買的大頭醜臉金魚嗎?

想着他們公子有事沒事的總喜歡喂兩下魚還總能喂死,便索性将那兩缸都買了回來,一共二十七條!

十文錢兩缸的東西啥時候這麽金貴了?

那條腿“刷”的一下收了回去,初七百思不得其解,一邊納悶一邊繼續撈魚。

雲泱從丞相府出來沒着急回王府。

剛剛才誇下海口說過幾日給江亦止賠那二十多尾衢州三色錦,她都還不知道雲京有沒有這東西,所以打算去街上随便轉轉,好先打聽打聽。

誰知剛拐過巷角,迎面撞上了一堵肉牆,鼻子撞在了什麽梆硬的東西上,疼的她瞬間飙出了兩汪眼淚。

“欸喲喂……”

對面有聲音響起,嗓音尖利、有些熟悉。

雲泱捂着鼻子,眨了眨眼,視線逐漸清晰。

對面一個灰藍色立領長衫的女人仰身在地,一個竹編的小框滾落在一旁。

她吓了一跳,忍着鼻子的酸痛彎腰将那女人扶起,幫她拉了下衣角,又将竹籃撿起來遞給她。

怪不得她剛覺得聲音耳熟,竟然是丞相府的那位厲害嬷嬷。

她将人扶好,往一側讓開一點跟她打了聲招呼。

趙和不知道沒聽見還是故意,沒有理她。

雲泱總有種錯覺,丞相府的這位趙嬷嬷,好像對她帶着極深的敵意。

這敵意從何而來,雲泱不得而知。

趙和斜睨了她一眼跟她錯身而過,剛走過去不久又停住了腳。

雲泱聽見她尖刻的聲音帶着質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條巷子的盡頭只有一個丞相府,平日裏甚少有人來往,趙和往後退了幾步,湊近雲泱,聞見她身上的藥味,眼裏透出一絲驚訝,語氣裏卻盡是鄙夷:“不知羞恥!”

“?”

雲泱:“嬷嬷這話是何意?”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趙和瞥她一眼。

這一瞥,瞥見方才兩人相撞,雲泱蕩到衣服外面的那枚翠綠玉扣。趙和霎時握緊了竹籃提柄上的手,勉強将視線移開,口中冷哼一聲。

她剛從福緣寺上香回來。

前兩日那夢,叫她心裏很不踏實,如今在寺裏聽師父念了一天的經書心中勉強平靜下來,誰知又在相府門前碰到這個丫頭。

這母女兩個可真是!

趙和心中恨恨道:陰魂不散!

雖不知道趙和這莫名的敵意從何而來,但莫名被人這麽怼上一通,雲泱心裏很煩。

她一邊心中默念不能跟這種人置氣,一邊緩緩彎起了眉眼。

“明知故問當然是因為想聽嬷嬷親口說一遍阿止因為對我思念的緊又忽然發病。”她呲着一口白牙,看趙和氣的鐵青的臉火上澆油,“不然呢?”

“難不成問問嬷嬷,我跟阿止還有不到一月的時間大婚,您給我這個即将過門的少夫人都準備了什麽?”

趙和抖着手指着她:“沒羞沒臊!不知廉恥!成何體統!!”

雲泱嬌笑一聲:“體統不體統的,本郡主不進你相府的門,你見了須得大禮參拜恭敬叫我一聲郡主。進了相府的門,你仍得恭恭敬敬喚我一聲少夫人。在這跟我提廉恥提體統,您配不配?”

嘿!氣不死你。

雲泱看着趙和氣的原地跳腳。

她指着雲泱的鼻子,“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到底沒你出來個什麽東西,怒氣沖天的走了。

雲泱正要轉身,一轉臉瞥見地上掉着個東西。好像是趙和身上掉下來的。

她看了一會,彎腰撿了起來。

那是張黃色的符紙,上面朱砂描畫,當中一個變形的“鬼”字,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麽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