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唐鄢其沒有在德克薩斯州多做逗留,當晚就和龍邵成前去休斯頓,買了中轉洛杉矶機場再到墨爾本的票,翌日十點二人已到達墨爾本的泰勒馬林機場,此刻他們正坐在前往酒店的出租車上。

一路上龍邵成都閉目休息,咳嗽總是不停,長途飛機讓他的臉色愈發差起來,唐鄢其注意到他每次登機前都會花很長時間去一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人總是顯得很疲倦,汗水濡濕了額前的發,但他一直未發一言,只是跟着唐鄢其,連去哪裏也不問一下,他們就像是兩個同路卻陌生的旅客,期間未作任何交流。

加西亞是墨西哥販毒集團的頭目,被他抓住會遭受什麽唐鄢其已不用問,他本以為龍邵成已全身而退,但現在看來他的情形令人擔憂。

到達酒店剛好是午餐時間,龍邵成沒有胃口,唐鄢其讓他直接去房間,他訂的是一間總統套房,有兩間房,從來唐鄢其都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這一點在他有生之年應該都不會改變。

不過在龍邵成看來,兩個房間如此接近,恐怕是唐鄢其為了方便看管他之故,但他既然答應唐鄢其就一定會做到,除非他死。

酒店在墨爾本中心地區,唐鄢其用餐後先去柏克商業街轉了一圈,定了幾套套裝和兩只手機才回酒店。

算了算時間,從見面開始,龍邵成已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吃過一點東西了。

唐鄢其輕輕推開房門,房間裏很暗,厚重的窗簾把外面的光遮擋掉很大一部分,龍邵成直接躺在床上,外套未脫,整個人壓在被子上,一只手放在枕頭底下,眉頭緊蹙的樣子顯然睡得并不安穩。

唐鄢其走近幾步,忽然瞥見龍邵成喉結下有暗暗的痕跡,一直延伸到領口下。

他下意識走到床邊,緩緩伸出手。

誰知就在他手指碰觸到龍邵成領口的那一刻,忽然眼前閃過一道熟悉的精芒,同一時間手腕被龍邵成狠狠握住,下一刻他已被牢牢壓制住,一把精致的匕首抵住他的脖子,閃着危險的光芒。

龍邵成的眼神泛着煞氣,狠銳逼人,這一刻,他仿佛又見到了那個曾經敢對自己挑釁的青年。

唐鄢其連眼睛也不眨一下,他整個人放松下來,不帶一絲侵略性,而龍邵成在看清攻擊的人是誰後也立即松開手,但唐鄢其瘦長的手腕上已留下一圈深深的紅印。

唐鄢其是不料龍邵成的警覺性竟然那麽高,又如此容易驚醒,連他都不及防備,這種被人壓倒的局面在他是頭一遭。

“很高興你的身手依然很好。”唐鄢其坐起來,對龍邵成道。

“抱歉。”龍邵成手緊緊握成拳,垂眼道,“我睡覺時最好不要接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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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不接近我說了算。”唐鄢其注視他的臉道,“而且,你傷不了我。”

龍邵成擡起眼,唐鄢其的确有這麽說的資本,他外表看似斯文俊美,人也顯得瘦削修長,但真正與他交過手就會知道他的手臂和肌肉力量到底有多強,再加上動作相當迅猛敏捷,剛才那一瞬間他若是反擊,龍邵成并沒有十足的把握手中的匕首真的能夠傷到他。

正想着,唐鄢其忽地再度伸出手,兩人的距離相當近,唐鄢其一伸手就能碰到他,龍邵成微微一怔,卻沒躲,唐鄢其一使勁扯開他的衣服,扣子紛紛掉落。

一道自喉結延伸至鎖骨的疤痕赫然出現在眼前。

看上去相當深,亦相當刺眼。

除此之外一眼望下去,一直到小腹都有數不清的傷疤,它們原本被好端端地藏在衣服裏,被唐鄢其一扯全部暴露在空氣之中。

唐鄢其微微蹙眉。

“什麽時候弄的?”他的視線仔細描繪龍邵成脖子上那道疤,痂早已脫落,只剩下高高的凸起,老長一條,按角度判斷,應是近距離下的刀傷,這種距離力度一定很強,所以傷得很深,這麽重的程度還能活下來,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龍邵成閉上眼,他不怎麽願意去回想這幾年來每天被追殺的逃亡生活,死亡的陰影無時不刻籠罩着他,讓他沒有一天能夠安穩地睡上一覺。

頸上這道疤讓他死過一回,那一日被逼至絕境,這一刀下去連對手都已當他死定了,血不斷湧出,要不是警察碰巧趕到,他早就不存在在這個世上了。

他只記得清醒時脖子被包得嚴嚴實實,連聲音都發不出來,聽醫生說那刀割傷了氣管,一咳就是血,那是他傷得最重的一次,在醫院整整躺了三個月之久。

“我不記得了。”龍邵成啞着嗓子回答。

唐鄢其沒理由相信,卻也不逼他,忽地道,“把上衣脫了。”

龍邵成怔了怔,依言将衣服脫下。

光裸的上半身布滿傷痕,比先前更加一目了然。

唐鄢其的目不在這裏,他一把拽起龍邵成的右手臂,果然見到他臂上有因注射留下的針孔痕跡。

“我不想帶一個瘾君子在身邊,你必須徹底把毒戒掉。”

龍邵成點點頭,加西亞抓到他後曾給他注射了大量的新型研發毒品,他逃脫的時候設法弄到了毒品,他本以為唐鄢其出獄的日子就是他的死期,所以已将藥量控制到昨天為止,不料唐鄢其卻沒有下手,于是從昨晚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都在忍受毒瘾發作的痛苦,不過他深知這件事瞞不過唐鄢其。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成了煉獄。

唐鄢其并不怎麽管龍邵成,只是把他綁在房間裏任他自生自滅,到傍晚才回來,這時的龍邵成早已筋疲力盡,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唐鄢其會吩咐酒店的人送一碗熱粥上來,極有耐心地一勺一勺喂他吃掉,再放水讓他泡個澡,有時泡澡中途也會出狀況,但龍邵成體力早已到達極限,怎樣都不會是唐鄢其的對手,只不過會将唐鄢其弄得渾身濕透,從小到大唐鄢其還從未這麽仔細料理過一個人,心裏不禁開始琢磨日後怎麽讓龍邵成報答回來,随後又覺得這個問題頗為無聊,咬了根煙忿忿地把被自己擦幹的龍邵成再重新綁回去,還故意打個死結。

折騰了整整一個月,龍邵成瘦得只剩下骨頭了,下巴尖得能磕人,眼睛愈發大,顯得漆黑無比。

這一日當唐鄢其從外面回來,龍邵成黑亮的眸子對上他,露出重逢後首次的微笑,雖然虛弱,卻十分純粹,與從前唐鄢其經常能見到的一模一樣。

“謝謝你,我感覺好多了。”龍邵成說。

唐鄢其是高興的,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嗯。”他僅是點了點頭,卻給予龍邵成肯定的眼神。

若沒有頑強的意志力這件事又豈能輕易做到?這一個月來龍邵成從未吐出過一個跟毒品相關的字眼,從沒有因為痛苦而屈服,印象中,他曾經看重的欣賞的最好的兄弟,就該這樣。

雖然那人,曾經就是龍邵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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