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沐非心情很糟糕。

自從來到地下城,發生的都是最糟糕的事情。

首先是被嚴家小姐糾纏,被她糾纏好處是表面上獲取到了自由,實際上無論他去哪裏,嚴燕便要跟着他走到哪裏。

白沐非進入地下城,最開始的目的是尋找關于司瑤、月歸、柳青等三人的下落。

按照重要程度排名,無論發生任何事,司瑤和月歸有可能是下一任祭司,這兩人是一定要找到的,其次是柳青。

是的,最開始的目标是三人。

經過明鴿城之旅,他們不僅沒有找到人,反而丢了一人——

沈煙。

因為沈煙,秋淵性情暴躁易怒,即便白沐非與秋淵并不在一起,他卻要時刻擔心秋淵的安危。

他一方面擔心秋淵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打算憑借自身一己之力與整個地下城為敵,另一方面,他與秋淵有着相同的焦慮感,必須找到沈煙。

都說沈煙并不是下任祭司繼承人。

如果不是與沈煙一同去過許多城鎮,兩個多月的相處看到發生在沈煙身上的太多不可能,他或者真的要信了。

白沐非想到了發生在沈煙身上的許多事情。

沈煙初入皇宮時,祭司時隔多年第一次走出了神殿。

沈煙并不是治愈師,并且當時神殿在進行下任祭司候選人的甄選時,原本受傷者并不具備資格,但是沈煙受了傷,所以祭司大人改變了規則。

沈煙明明從未入過神殿,他卻對神殿頗為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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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煙并不是神伺,也是祭司候選人,但是當他穿上神伺服時,白沐非在他身上感覺到了曾經只能在祭司身上感覺到的氣息。

這一切都在告訴白沐非,在所有的下任祭司候選人中,有誰最有可能是祭司的話——

應該是沈煙。

即便沈煙在下任祭司候選人的甄選中落選了,他仍舊認為,沈煙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祭司。

這個認知讓白沐非心情沉重,他們不僅沒能找到其他人,反而卻将最重要的人弄丢了。

白沐非将四位丢失的人做了一個排序,無論如何都要保住的第一個人,是沈煙。

第二第三個人不分排序,是司瑤和月歸。

最後一位,是柳青。

最開始,白沐非并沒有在地下城聽說任何關于沈煙的事情。

沒聽說過沈煙的事情,卻聽說思春樓似是出現了一位治愈天賦超強的天才,不過,在現在這種時刻,白沐非并沒有心力去關注思春樓那位天才,他有心無力。

白沐非探知到了月歸和柳青的下落。

月歸被囚于拍賣行。

他曾趁着嚴燕不注意,悄悄去拍賣行尋過月歸的下落,然而拍賣行防護測試嚴絲合縫,他沒能見到月歸,反而讓拍賣行提高了警戒。

白沐非想,現在見不到月歸,也不知道月歸現在在拍賣行的哪裏,甚至還有一種可能,月歸可能還沒被送到拍賣行。

月歸的事情先不着急,實在不行,那就等拍賣會開始用銀子将月歸拍下即可。

月歸的事情不着急,那就先繼續打探司瑤的下落,之後看看有沒有機會可以将柳青救出來。

對于柳青,白沐非是心懷歉疚的。

白沐非曾和嚴燕一起觀看過柳青的兩場戰鬥。

那時嚴燕雙頰通紅,看着柳青的目光充滿了狂熱,那時他和嚴燕一樣,能夠清晰的體會到所有關于柳青的情緒。

痛苦、無助、絕望……

想死。

明明可以活着,卻想方設法收斂自身氣息,讓與之對戰的兇獸折斷自己的一只手臂。

那時白沐非雙瞳劇烈收縮,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他想要沖出去救下柳青。

比白沐非還要快的,先出手救下柳青的是沈煙,也是那一刻白沐非确定了,沈煙就在地下城。

那時鬥獸場所有人都在尋找沈煙和柳青,尤其是斷臂之人,卻始終無果。

其實,在來到地下城之後,白沐非有許多機會可以将柳青從鬥獸場救出去。

比起不知身在何處,只聽聞過消息的月歸,以及從來就沒有聽過任何風聲的司瑤來說,柳青的所在地便相當好确認了。

白沐非一直沒有行動的原因有二,第一,他救下柳青,會打草驚蛇。

司瑤、月歸與柳青同樣出自神殿,他将柳青從鬥獸場帶走,其他人會加強對另外二人的防護,最糟糕的可能……甚至月歸的拍賣會都不一定會如期舉行。

理智告訴白沐非,司瑤和月歸比柳青重要,不可輕舉妄動。

第二,柳青是神伺,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神伺。

救下柳青,便代表着在接下來的行動中,他任何時刻都要将柳青帶在身邊,對現在的他而言柳青是累贅。

白沐非深深感到後悔。

如果他早一點救下柳青,柳青是否就不會丢失那一條手臂?

更讓白沐非感到糟糕的是,現在可以确認的是,沈煙和柳青在一起。

沈煙自己一個人的話,他無論做什麽都很方便,他有自保的實力,然而在他帶着目标明确斷了一只手臂的柳青的情況下,他一旦被人發現……

與其讓沈煙帶着柳青,還不如讓他從一開始便帶着柳青。

白沐非心情糟糕,他想發洩,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沈煙,他在想要如何折斷面前男子握住自己手的雙手。

然後……

白沐非看到面前男子,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讓他的手掌心攤開,另一只手……

在他的手心上寫了兩個字。

被一個陌生男子碰觸自己的手,白沐非感到惡心……?

不是,他寫的是……

是什麽?

白沐非瞳孔驟然收縮了,面前男子雙瞳定定地注視他,眼中有着期待。

白沐非:“……”怎麽可能?

似是怕他沒看懂,沈煙又在他手心上寫了一行字:他是柳青。

白沐非腦海中第一想法是,怎麽可能?

那時,在鬥獸場的所有人親眼看到柳青是斷了一只手臂的,然而那位葉姑娘兩只手臂仍舊完好。

可是……

所有不可能的事情,當事件中心人牽扯到沈煙時,不可能便轉化成了可能。

如果,粉衣女子是柳青的話,那麽,面前這位男子只能是一個人——

沈煙。

白沐非雙瞳眯起,在意識到這一事實的那一剎那,白沐非感覺連日來的陰郁一掃而空,心情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心花怒放。

前一刻白沐非感覺面前男子握住自己的手時只感到惡心,而現在,他只覺沈煙在他手心上寫的字泛起陣陣癢意。

白沐非唇角微彎,忽然說道:“那麽你呢?”明知眼前人應是他心中猜測的那人,不過他還是詢問了這個問題。

沈煙眨眨眼,沒有任何猶豫,在白沐非手心上寫下了兩個字:沈煙。

白沐非心道一聲果然,他道:“哦。”

沈煙對白沐非眨眨眼,看了看柳青的背影,之後又對白沐非眨眨眼。

忽然,一道聲音由遠而近:“你們在做什麽?”那人又問:“葉姑娘呢?”

沈煙和白沐非聞聲望去,是嚴丹。

沈煙立刻松開了白沐非的手,白沐非深深看了沈煙一眼,又對嚴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大踏步超着柳青的方向走去。

沈煙見狀,松了一口氣。

沈煙剛松一口氣,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他看向嚴丹,思考如何回應他的詢問?

嚴丹順着白沐非離去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了與嚴燕走在一起的柳青,很顯然,他對自己這個妹妹很了解,他道:“青兒姑娘怎會和燕兒走在一起?燕兒脾氣不好傷了青兒姑娘怎辦?”他說着,大踏步追上去。

忽然,嚴丹步子頓住,他回頭看向沈煙,詢問:“葉兄可否解釋一下,青兒姑娘和燕兒一起的緣由,以及……”

沈煙:“……”

嚴丹:“剛才,你和白公子在做什麽?”

沈煙:“……”

沈煙大腦有瞬間的空白,之後便以極快的速度跳轉,思考着各式各樣的理由。

他要編,必須編,只能編!

沈煙現在已經可以做到臉不紅氣不喘一臉淡定地說謊,可是他腦洞并不大,面對現在這種情況,他不知道要怎麽解釋?

就在沈煙驚慌時,他忽然想到了柳行說的話。

當時柳行說,嚴丹喜歡柳青。

嚴燕喜歡白沐非。

他和柳青喜歡白沐非。

沈煙:“……?”真是好複雜的感情糾葛啊?

沈煙捋了捋這錯綜複雜的情感關系,然後,他看着嚴丹,一臉認真道:“我,都是因為我。”

嚴丹:“因為你?”

沈煙點頭:“是我讓青兒與嚴姑娘搭話,找理由支開她的。”

嚴丹:“為何?”

沈煙:“……”他沉默了一下,忍住羞恥,道:“因為,因為我對白公子一見鐘情,雖然我知道機會渺茫,但是……”

嚴丹:“……”他單手捂臉,大概知道了是個什麽情況了。

沈煙繼續說道:“我還是想要試試。”

嚴丹:“嗯,然後你握住了白公子的手。”

沈煙心裏羞窘,他道:“嗯,我,我情難自禁。”他想哭,特別想哭。

嚴丹:“……”

嚴丹用意義不明的目光看沈煙,他忽然詢問:“那你可知青兒姑娘的想法?”

沈煙:“啊?”

嚴丹搖頭:“沒什麽,家妹脾氣并不好,我們快去吧。”

嚴丹想,不愧是兄妹,兩人都對同一男子一見鐘情了,也不知這人作為兄長,是否知道自己的妹妹和他一樣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不管如何,在嚴丹看來,明明對白沐非心有好感,卻仍舊願意配合兄長,給他制造出告白機會的柳青,實在是太善良了。

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兄妹情。

嚴丹和沈煙很快趕上了前面的白沐非。

三人朝着嚴燕和柳青走去,二人在一處轉角停下了腳步,三人在距離二人越來越近時,嚴丹和白沐非同時放慢了腳步,沈煙見狀,也不得不與二人保持一致,放慢了腳步。

不遠處,二人的交談聲清晰地傳入三人耳中。

嚴燕詢問:“你要對我說什麽?”

柳青心裏慌得想哐哐哐撞牆,他努力維持面上淡定,思考如何回答嚴燕的問題。

嚴燕輕笑一聲,又一次詢問:“所以,你要對我說什麽?”她兩只手交握,指關節發出咔咔聲響。

如果是正常時候,柳青便能發現嚴燕蓄勢待發的暴力傾向,不過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思考如何回答嚴燕的詢問,并沒有注意到嚴燕的威脅,所以也就沒有恐懼,只有慌張。

他找嚴燕是為了什麽來着?

對,他找嚴燕是為了給沈煙制造他和白沐非單獨在一起的機會。

當然,這種大實話肯定是不能對嚴燕說出來的,但是,他與嚴燕是初見,他有什麽理由在初次認識後便有話要單獨對她說的?

他要怎麽回答呢?

兩個女人單獨談話,尤其是并不相熟的兩個女人,能說什麽?

忽然,柳青想到了嚴燕喜歡白沐非,白沐非似乎也很縱容嚴燕,所以,白沐非應該也是對嚴燕有好感的?

所以……

柳青眨眨眼,說道:“我,我來找你,是,是宣戰的。”他一句話說得磕磕巴巴。

嚴燕:“哈?宣戰?”

柳青:“嗯,我,我喜歡白,白沐非,我,我要追,追求他。”想哭。

另一處偷聽的白沐非:“……”

沈煙:“……”

嚴丹:“……”

嚴丹看向沈煙,道:“你們真是……”

沈煙回看嚴丹:“啊?”

嚴丹目光一言難盡,他道:“很別致的兄妹情。”

沈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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