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柳青頓時充滿了興趣，他小身板撲到柳逐月身上，兩只手臂放在柳逐月腿上，頭微揚，如墨的雙瞳滿是好奇，他詢問：“哥，怎樣的記憶會不能稱之為記憶？”
柳逐月本不欲多說，然而柳青纏得厲害，他一只手輕輕撫着他的長發，柔聲道：“回憶被稱之回憶，是因為它是發生過的過往，在葉青為我治愈精神域時，我碰觸到的是屬于他的未來。”頓了下，他又道：“也只能是未來。”
柳青驚呆了，他雙瞳瞠大，一臉的不敢置信。
可兒作為仆從，主人的對話，她即便能聽，也要小心謹慎，不聞不問才是做下人的規則，但是這一刻，她特別想聽柳逐月說出更多關于那段記憶的事情。
從來沒聽說，治愈師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也沒聽說，未來會以記憶的方式存在于一個人的記憶海中。
太離奇了。
柳逐月陷入了沉思。
那是一間房，一位少年從床上起身，穿上衣裳，一襲白衣如雪，容貌俊秀，看起來二十歲左右。
他推開門，走向另一扇門，有節奏地敲了兩下，卻久久沒人回應。
他又敲了兩下門，裏面仍舊沒有回應，他猶豫了下，推開了門。
門打開，男子看到的是另一位身穿一襲黑衣的男子，男子長發如瀑，他正在看着窗外出神，甚至沒有察覺到來了一位客人。
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黑衣男子的側臉，膚白如雪，顯然是不久前剛哭過，他的眼眶仍舊發紅，唇瓣又是不一樣的紅，不似擦上胭脂時的豔麗，而是自然的紅，這是一位極漂亮的男子，也是一位讓柳逐月感到相當眼熟的男子。
在柳青的記憶海中看到這位男子時，柳逐月第一時間便認出了男子的身份。
沈煙，更準确一些的說法是，四五年後，二十歲左右的沈煙。
與過去相比，四五年後的沈煙面容少了一抹稚嫩，多了幾分绮麗，尤其是在柳青拿着一件衣裳，披在他身上，他仍舊發着紅的雙瞳回視時，那是罂粟花綻放到極致的美。
經過幾年的時間，沈煙好看得驚心動魄，他的容貌是神賜，已經不能簡單用好看來形容了。
這明明是他人的記憶海，柳逐月以柳青的視角看着沈煙時，仍舊感到心口一陣悸動。
這是人對美産生的本能悸動。
柳青道：“天涼，既然開了窗子，就要多穿一些。”
沈煙輕聲應了聲，他如蝶翼的睫羽微顫，他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柳青搖搖頭，他坐在了沈煙的對面。
沈煙的目光再次轉向窗外，面上沒什麽表情，雙瞳仍舊發紅。
與此同時，柳青的情緒清晰地傳遞給了柳逐月。
那時，柳青想，陛下瘋了。
沈煙最是喜歡秋泠殿下，陛下殺了秋泠，沈煙親眼看到了這一幕，他很痛苦。
沈煙痛苦，他看着沈煙痛苦的模樣，卻不知如何安慰他，這讓他感到焦慮，卻無可奈何。
要怎麽辦，要怎麽辦……
陛下為什麽要殺秋泠殿下？
為什麽呢？
瞬間，一股無力感從四肢百骸湧入全身，這一股無力感也如實傳遞到了柳逐月的身上，與此同時，那一股記憶碎片便斷裂了。
柳逐月意識到，這一片段屬于未來，是因為柳逐月見過這一年的沈煙。
這一年的沈煙，雖美得令人驚豔，卻因還小的年紀容貌仍舊沒長開，而柳青記憶海中的沈煙，卻已經長開了。
也就是容貌上的差距，讓柳逐月意識到，這應該是柳青未來的記憶碎片。
從這個片段中，柳逐月感應到了那時柳青的情緒，如他喜歡沈煙，想要默默守在沈煙身邊，想要讓沈煙幸福，現實卻是他什麽都無法幫助沈煙的痛苦與無助……他感應到了柳青的種種情緒，卻不知柳青在地上城的身份。
不過，有一點毋庸置疑，那時的沈煙身份已然十分尊貴，而能夠陪伴在沈煙身邊的柳青，身份也斷不可能會低。
除此之外，柳逐月從柳青內心的想法中得到了一則信息。
陛下又為什麽要殺掉秋泠殿下？
哪一位陛下？
柳逐月回憶，秋泠殿下的身份。
這一年的秋泠還很小，四五年後，秋泠的年齡仍舊不大。
因母親身份卑微，秋泠雖為鸾鳳國皇子，然而他在皇宮的日子并不好過，甚至不如一些受寵的婢女。
既貴為陛下，必會與這位還年幼的皇子有着血緣聯系，他為什麽會殺害這樣一個孩子？
原因是什麽？
柳逐月細細思考，趴在柳逐月腿上的柳行見柳逐月半晌沉默，他又開始撒嬌打滾，希望聽到更多讓他感到有趣的消息。
柳逐月并沒有細說，只簡單說，他在柳青記憶海中，看到了幾年後的沈煙。
柳行聞言，雙瞳亮了一下，又立刻暗淡了。
柳行道：“那沈煙毀容前，好看是好看，只不過，唉。”
柳逐月動作輕柔地撫了撫柳行的頭發，腦海中再次閃過柳青記憶海中那令人窒息的美人。
柳行道：“沈煙哥哥當時好狠的心，不過更狠的應是鸾鳳國那個有病的二公主吧？叫什麽來着？”他在這麽說秋畫時，并沒有意識到，在許多人眼中他和秋畫的病态程度不相上下，甚至有許多熟知柳行的人會将他與秋畫進行比較，往往得出的結論是，年齡比之秋畫還小許多的柳行更加喪心病狂。
一旁可兒道：“小公子，您說的是秋畫公主？”
柳行立刻點頭，道：“就是這個秋畫，她當真好狠的心。”他說着，小身體抖了抖，道：“那女人太可怕了。”
可兒：“……”她心中微妙，她感覺柳行對自己沒有一點數。
柳逐月唇角彎起一道笑容，道：“幾年後的沈煙，面容恢複如初。”
柳行驚呆了，他一下子從柳逐月身上起身，一雙大眼睛瞪得圓溜溜地與柳逐月的雙瞳對視，滿臉驚喜：“真噠？”
柳逐月點頭。
柳行兩只手拍打出清脆的響聲，他道：“哥哥哥哥，你快告訴我，幾年後的沈煙小哥哥生成什麽模樣？”
柳逐月道：“美人。”
柳行：“如何美？他的皮膚？他的眉眼？他的唇鼻？他的臉型？”
柳行一連詢問了許多問題，他就是顏控，喜歡美人，越美，他越喜歡。
柳逐月道：“等回府，我畫給你。”
柳行聞言再次撲到柳逐月身上，吧唧一聲，在柳逐月面頰上落下響亮的一吻，然後被柳逐月嫌棄地推開，一只手擦掉面上的口水印。
柳行掀開車簾，對駕車的車夫吩咐，再加快一些速度，迅速回府。
比起去往回春樓，馬車很快便停在了柳府。
可兒在柳逐月的安排下，繼續尋最後兩位擁有特殊異能的戰鬥師，目前已經在地下城查到好了四位擁有特殊異能的戰鬥師的地址，如果沒什麽意外的話，最快一兩個時辰，最慢兩三天的時間，他們就能去思春樓試着回溯過去了。
現在這個時間點，早已過柳逐月和柳行休息的時間了。
柳逐月本是打算回到寝居，柳行卻抓着他的手臂，一路将他帶到書房，要求柳逐月将幾年後的沈煙畫出來給他。
或許是對柳行的寵溺，也有可能是柳逐月本意就想将那記憶碎片中的美人畫出來，他便沒有掙紮，任由柳行抓着他的手臂一同去了書房。
往日最是跳脫的柳行現在很勤奮，他給柳逐月鋪紙磨墨，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柳逐月下筆了。
在柳逐月握筆，在宣紙上落下第一筆後，柳行便站在柳逐月身邊，一邊提問題，一邊又按照自己的理解叭叭叭說了起來。
在柳行一遍又一遍的詢問下，柳逐月偶爾會回答他幾個問題。
柳行道：“其實我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麽別的戰鬥師碰觸到治愈師的記憶，都是過去，而葉青姐姐的卻是未來？”
柳逐月沒有作答，關于這點他也很疑惑。
柳行道：“我猜，是葉青姐姐的臆想，沈煙小哥哥美得不像人，無論男女都愛，葉青姐姐肯定深愛着沈煙小哥哥的臉，所以她就做了夢，夢是回憶，卻也能夠成為虛假的未來。”
柳行越想，越是這麽一回事。
在柳行的叭叭叭中，柳逐月放下了筆。
柳行意識到柳逐月已經畫完，他立刻好奇地看向畫中人，這一看，卻再也沒有辦法說，柳青的記憶碎片，那僅僅只是一個臆想，一場夢而已了。
柳逐月的畫躍然紙上，畫中人鮮亮，仿佛要從畫中躍出一般。
柳行看着這一幅畫，面上笑容消失，他只有一個想法——
這麽好看的人，絕不是做夢便能随意臆想的。
這是，未來的沈煙。
柳行一張小臉幾乎貼到了畫上。
一旁柳逐月提醒，墨水未幹，他再靠近畫紙，他會變成一只小花貓，畫也會被破壞。
柳行立刻後退了幾步，與畫紙拉開了安全距離。
柳行想，不愧是他當時第一眼便喜歡上的人，幾年後不僅沒有長歪，反而比之前見到時更好看了。
柳逐月瞥了柳行一眼，目光再次放到了畫中人上。
柳逐月并沒有說，比起這一幅畫，幾年後的沈煙，要比之畫中人好看許多，畫中人不及真實的他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