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近你 絕交!

知道裴恬要來,楊執早早就在總經辦門口等候,遠遠就看到了那道窈窕的人影。

女孩今天穿了雙牛皮小高跟,脊背挺得筆直,走起路來也不帶什麽聲響。

明明低調到除了淡妝,再無一絲裝飾,卻還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吸引住目光。

“裴小姐。”楊執面帶微笑:“我帶您去陸總辦公室。”

裴恬想起今天的事,覺得尤其丢人,這會也不好意思寒暄,只安靜地點點頭。

楊執帶着她,路過了忙碌的總經辦。

各個都埋着頭,看起來一派認真。

裴恬怕打擾他們工作,更加放輕了腳步。

楊執卻是明白總經辦這一群人八卦的德行,不作聲地笑笑,朝裴恬指了指門,“您進去吧。”

“我直接敲門就行吧?”

楊執點頭,心說您踹門都行。

裴恬敲了三下門。

男聲低沉:“請進。”

裴恬推門進去。

一眼看到陸池舟正對着她坐在桌前,目光凝視着電腦屏幕。

辦公桌上是一沓沓堆得老高的文件,整個辦公室唯有黑白灰三個色調,機械低調地充斥着“只想賺錢”的思想。

“過來坐。”陸池舟看向她,“想喝什麽?”

裴恬:“不喝。”她摸向頭發上的胸針,惜字如金道:“還給你我就走。”

陸池舟眯了眯眼,站起身朝她走近,堅持道:“坐。”

你讓我坐我就坐?

裴恬心中翻了個白眼。

“我就不坐。”她本想說站着,但能坐偏要站着可不就是傻子,于是話到嘴邊,轉了個彎:“我…躺着!”

說着,她往身後的真皮沙發上一倒,勢要将唱反調進行到底。

陸池舟:“……”

他沒忍住,偏頭悶笑一聲,意味不明道:“你确定要躺着?不怕人誤會?”

裴恬:?誤會什麽?

陸池舟半蹲在她面前,眼尾上挑,什麽也沒說,又似什麽都說了。

但裴恬就是領會到了。

唐羽幾人的對話,開始一遍遍在腦子裏循環。

原本被強壓下的沉郁,放大了數倍。

說不定,陸池舟就經常在這沙發上,做不好的事情。

裴恬倏地坐直身體,皺緊了眉頭,拿起一旁的抱枕狠狠丢向他。

“你自己玩得怎麽花都行,但不要來招惹我!”

陸池舟接過枕頭,面色倒還很平靜:“玩得花?”

裴恬重重吐一口氣,不欲回答。

“有鏡子嗎?”她問:“我把東西摘了還你。”

陸池舟看向她頭頂,“你自己很難解開。”

他站起身,伸出手指:“我幫你。”

裴恬突然擡高了聲音:“我不需要!”她恨恨打開陸池舟的手:“別碰我。”

話一說完,裴恬就懊惱地揪緊了身側的衣袖。

每次都是這樣。

在他面前,完全做不好情緒管理。

真是,裏子面子都丢了個幹淨。

空氣中,彌漫着一片快要凝固的沉默。

裴恬低頭,纖長眼睫擋住眸中神色,殷紅的唇緊緊抿着,印出一圈淡白。

下巴處傳來微冷的觸感,男人指尖溫涼撫上來,像是上好的白玉。

陸池舟擡起她的下巴,聲音很輕,是肯定句:“你在生氣。”

裴恬打開他的手,移開頭,緘默不語。

男人又靠近些許,黑眸直視她眼,不放過任何一絲情緒:“為什麽生氣?”

裴恬往後退了退,直至腰後抵住沙發,避無可避。

陸池舟倒也沒再靠近,只好整以暇地等一個答案。

裴恬兇他:“我仇富。”

陸池舟挑眉:“你仇你自己?”

“我是讨厭你這種,賺錢不用在正途,天天亂搞的富!”

陸池舟再忍不住,鏡片後的眼睛笑得彎起:“我怎麽亂搞了?”

裴恬咬咬牙,覺得不需要再給這只公孔雀留面子。

她瞪圓了眼,樁樁件件地列舉着:“天天打扮得花裏胡哨,四處抛頭露面,前夜去會所留情,今天和女明星密會,你這不是亂搞是什麽?”

裴恬越說,越氣。原來列舉起來,才發覺這只狗有這麽多令人發指的行為。

她在這邊嚴肅控訴,陸池舟卻是滿臉閑散,到最後,甚至笑出了聲。

他拖腔帶調的,“恬恬。”

裴恬的小名,尤其粗暴簡單,取“恬”的疊字。

別人喊,正正常常的,到他口中,百轉千回,生生将這兩字喊出了點纏綿的味兒。

和少年時代清朗的少年音,大相徑庭。

“我才發現。”陸池舟彎唇:“你這麽關注我的?”

裴恬:?!

“誰關注你了!”

陸池舟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合适的措辭:“不然怎麽比我自己都清楚——”

“我是怎麽亂搞的。”

裴恬:“……”

“你這屬于。”說到一半,陸池舟突然傾身。

裴恬瞳孔皺縮,無措地躲開視線,下一秒,男人呼吸錯落在她耳畔,氣息輕淺:“空口造我謠。”

“我這麽潔身自好的人,被你扣了這麽大一頂帽子,你說怎麽辦?”

這罪名有點大。

裴恬氣焰弱了些,“不是我說的。”說完,她仍有些不服氣,補充了句:“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陸池舟氣笑了,他伸手,修長手指毫不客氣地擰了擰裴恬細嫩的臉頰,“你生我氣,為什麽不直接問我?”

這語氣,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裴恬別開臉,咬牙道:“我生氣的地方多着呢,問你,你回答嗎?”

“而且,我們早八百年絕交了!”

陸池舟唇角笑意斂去。

他不笑時,五官尤其淩厲。

“絕交?”陸池舟扯了下唇,嗓音冷冽:“我同意了嗎?”

裴恬眼睛有些脹,頓時口不擇言:“你以為你誰啊,你宇宙之主嗎?我說絕交就絕交,還要你同意?”

陸池舟只安靜地看着她,語速很慢地提醒她:“明明一開始,是你先招惹我的。”

“霸占着我這麽多年。”

他輕呵一聲,“現在說絕交就絕交。”

越到後面,他語氣越低,聽得裴恬一陣心虛。

明明占理的是她呀!

陸池舟還在說:“你反省一下。”

裴恬:“……”

陸池舟說得委婉,但裴恬卻是明白,他是拿“童養婿”的事情,和她算賬。

這個童年陰影,确實是她一手造成的,捆綁了他這麽多年。

裴恬氣焰弱了些,只好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快點把胸針取下來吧。”

陸池舟輕笑一聲,往後退了些,站起了身。

那個話題,總算不了了之。

“過來。”

裴恬這回老實了,側着身,往他的方向挪了挪。

頭發被指尖輕輕撥弄,和坐滿人的彙報廳不同,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陸池舟身上清淺的氣息,絲絲入扣,偏偏時不時就要問她一句:“弄沒弄疼你?”

裴恬越來越尴尬,不是她色批,是這種臺詞,實在太讓人想入非非。

在陸池舟第三次低頭,“我…”

“不疼不疼不疼,你少問兩句!”

陸池舟笑,脾氣極好地應:“好。”

再沒人說話。

沉默的氣氛,讓這個過程,突然拉得格外漫長。

裴恬全身僵硬,想着找點事情做,于是從口袋中摸出手機。

正看到何佳佳發來的微信,是一條幾秒的語音。

裴恬準備将其轉文字,頭皮傳來一陣疼,指尖一抖,語音內容外放出來。

陸池舟看着手中弄斷的兩根頭發,緊緊抿唇:“抱歉。”

與此同時,何佳佳的聲音響徹整個辦公室——

[恬寶啊!你為我們的項目犧牲得太多了!誰都不服我就服你,随便一個投懷送抱,陸池舟就上鈎了!聽我說,陸池舟顏正多金,這一波,咱不虧!]

裴恬:“……”

她裴恬一世英名,終毀于一旦。

裴恬連呼吸都放輕了,甚至能感覺到頭頂那道宛如X光的視線。

胸針完全解開,陸池舟拿下來,同時慢條斯理地纏繞着手中的兩根黑發。

他看着裴恬瞬間宛若石雕的背影,眉眼狀似平靜,“上鈎?”

裴恬直視他,用真摯的語調解釋:“假的,全是假的。”

她盡力解釋了,但依照陸池舟目前的公孔雀屬性,顯然不太相信。

果然,陸池舟把玩着胸針,上下打量她幾眼,吐出幾個字:“這算亂搞嗎?”

裴恬:???

學到一個詞,就開始發散思維,舉一反三了是吧。

裴恬說出自己都不信的話:“我們的項目,憑的是實力。”

“嗯。”陸池舟應聲,語焉不詳道:“不憑實力也行。”

裴恬一本正經道:“你不要侮辱我們的智慧成果!”

說完,她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所以,我們今天能來,是不是你走後門的?”

陸池舟沒有否認,“是。”

“有意思嗎?”裴恬冷笑:“這樣我還不如在家裏玩。”

陸池舟不假思索地回答:“裴叔叔說,要多多鍛煉你。”

“而且,我沒和于傑說過。”

于傑就是項目部經理。

裴恬一愣:“什麽意思?”

“今天确實是我讓你們來的。”陸池舟認真道:“這之後怎麽樣,全靠你們自己。”

裴恬心跳得快了些,“真的?你沒騙我?”

女孩直到現在,才對他有了些好顏色,陸池舟不答反問:“我要是騙你呢?”

“我就和你絕…”裴恬本來說絕交,這是她慣常喜歡拿來威脅陸池舟的。

但看陸池舟有恃無恐的樣子,才發現這個毫無威懾力。

裴恬細細一想,竟找不到能威脅人的理由。

她低垂下眼,絞盡腦汁,終于找到個絕佳理由——

“你要敢騙我,我就把你做過我十幾年童養婿的事情,找幾百個營銷號天天全網播放,讓天下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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