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雖然都是貓, 池家其他人在外都是冷豔又高貴,只有池昭這只小妖怪卻是格外的粘人。

畢竟今天上午還和池家的大少爺碰過面,再加上平日裏池昭經常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 要麽就是變成小貓咪的樣子在自己腳邊意圖蹭自己, 所以沈曦折自然是知道池昭性格的獨特。

只是當對方細微又溫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掃過自己的頸部, 并且那些柔軟的黑發正軟軟蹭着自己的臉頰時,沈曦折還是沒由來地扣緊了自己的手。

懷裏的小妖怪很不舒服, 在将自己抱住之後便開始無意識哼哼起來。

偏軟的調子因為無力而聽起來顯得有些飄忽, 再加上他這會兒的嗓音帶着些許鼻音, 便聽得沈曦折更是悄無聲息地僵直了後背。

雖說之前也不是沒有和池昭這樣接觸過, 但上回滾到自己懷裏的小妖怪畢竟是熟睡之後的無意識表現, 可現在的小妖怪卻多少還保留了些清醒的意識。

以前自己每回肚子疼的時候,家裏人都會在第一時間注意到自己的不對勁。甚至次數多了,家裏人便逐漸掌握了照顧他的方法。

可沈曦折完全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此刻看着懷裏的小妖怪皺着臉很難受的模樣,倒是難得有些束手無措起來。

他最開始瞧見池昭不對勁的時候, 是打算将人抱到樓上去的。

畢竟沙發再舒服也比不過柔軟的床,而且池昭在上面蜷縮起來的姿勢很艱難, 要是将人放在床上的話或許會好受一些。

只是剛才他才只是傾下身,并且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查看下情況, 小妖怪就用着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将自己整個人順勢挂在了他身上。

因為懷裏突然多出來了一個人,所以沈曦折一時半會也不好将人從自己身上撕扯下來, 便只好坐在原地等待着池昭逐漸安靜下來。

只是他等着等着,卻是等到小妖怪将頭慢吞吞從中自己脖頸處擡起, 随後很是委屈地開口道:“要揉。”

池昭的眼尾紅紅的,要是仔細看去的話還能瞧見他眼睛裏覆蓋着一層薄薄的水汽。

而此刻池昭是面對着沈曦折坐的,因為離得近的緣故, 沈曦折自然是将他眼中的委屈看得一清二楚。

放在池昭腰後的手指下意識顫了下,沈曦折垂下眼盯着一旁枕頭上的花紋,這才道:“什麽?”

Advertisement

光是擡頭這個動作就花費了池昭不少的力氣,所以在開口努力答話的同時,小妖怪便又将腦袋重新埋了回去。

只是現在聽到沈曦折的問題後,池昭稍許擡起眼看了他一眼,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目光中卻是帶着明晃晃的嫌棄。

說話在這種情況下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特別是沈曦折疑似還聽不懂他話裏的意思。

肚子那裏傳來的痛意早就已經擴散到了全身各處,在好不容易習慣了這種感覺之後,肚子那邊便又傳來了陣陣的絞痛感。

張口想要回答的話瞬間就被沒忍住的嗚咽取代,小妖怪在沈曦折懷裏不舒服地扭動了幾下,随後卻是突然感覺到有陌生的熱度貼在了自己身上。

沈曦折并不是沒有聽懂池昭回答了什麽,他只是對于這個請求産生了片刻的不确定。

但是看着小妖怪的唇色都白了幾分時,他最終還是按照池訴的話去伸出手隔着衣服揉起了對方的肚子。

兩人都不是普通人,按照常理來說,用簡單的妖力就可以緩解池昭的疼痛。

但奈何當事貓學術不精,哪怕是聽家裏人念叨了這麽多遍也沒能将口訣給背下來。

而沈曦折則是因為身上還帶着妖怪局的符陣,動用像這樣的小法術都足以催動符陣開始運轉。

因為每個月都會經歷幾天符陣的運轉之苦,沈曦折自然是深知使用法術的代價會是如何。所以這麽多年來,沈曦折能不用妖力便不用妖力,将自己完全過得和平常人一樣。

只是現在,他瞧着懷裏正咬着唇的人,感受着從掌心下傳來的偏涼體溫,最終還是無奈又無聲地閉上了眼。

罷了,他在心裏嘆道。

池昭是日後所有事情的前提,更是沈曦折現在看來最為重要的人。

就好像是多米諾骨牌放在最開頭的那一塊,要是沒有它的存在,那就算後面的布置再怎麽的複雜和排列巧妙,也不可能會有完美收官的那一天。

哼哼唧唧的小妖怪不知道什麽時候放出了貓耳,耳朵尖在擦過沈曦折臉頰的時候還會顫巍巍抖動一下。

男人懷裏的溫度偏高,光是這麽靠過去就足以讓貓感覺到了一陣舒适,再加上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還在輕柔按着,就更讓池昭暈暈乎乎地用臉頰蹭了蹭對方的下巴。

他的這個動作像極了小動物之間的示好,但是被池昭做出來的時候卻又多了不少撒嬌的意味。

手裏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沈曦折垂眼看去,便正好瞧見池昭逐漸舒緩的眉頭。

掌心中凝聚的妖力還在悄無聲息化為一個個的小光點,它們順着沈曦折的動作接連冒出,最後又在池昭的呼吸間消失在他的身上。

沈曦折的妖力極大緩解了自己的情況,雖然身體還是有點難受,但好歹也比剛才好上了不少。

一直關注着池昭情況的沈曦折自然是發現了他臉色的好轉,本想着再替人揉一揉後就将小妖怪抱回房間,這樣自己就可以去崖低待一會兒。

可是他卻是沒想到随着池昭力氣的恢複,小妖怪幹的第一件事不是起身從自己身上離開,反倒是用兩只手順勢抱住自己的腰,随後很是委屈地朝他手臂下鑽去。

頭頂的耳朵因為這個動作被壓在了發間,似乎是覺得那邊的軟骨被扯到了有些不舒服,所以池昭鑽到一半時便又将腦袋伸了出來,然後擡手就蓋在腦袋上企圖将它們給按回去。

只是不知道怎麽了,不管池昭換了多少手勢,也不管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最後耳廓上的毛都被搞得亂七八糟時,頭頂的貓耳卻還是異常頑強地立在那裏。

小妖怪對此有些生氣,但他知道現在不是和耳朵抗争的好時機,就只好鼓着臉将沈曦折的手臂一擡,等到自己窩在他懷裏找到個好位置之後,才控制着力道将他的手臂放在了自己背上。

池昭的這些動作做得行雲流水,就連身後的尾巴都極為驕傲地翹了起來。

耳邊的哼哼還在時不時響起,期間還夾雜着小妖怪疑似愉悅的咕嚕聲。

沈曦折也不知道池昭現在到底感覺如何,所以只能用手拍了拍他的後背,問道:“還好嗎?”

發動不久的小發動機一聽這話立馬就熄了火,随後便聽到小妖怪嗡裏嗡氣的回答:“不好。”

肚子的疼痛在沈曦折的幫助下其實已經緩解了很多,但這并不代表池昭覺得自己已經滿血活了過來。

并且剛才的經歷實在是過于難受,而現在自己窩在沈曦折懷裏的姿勢又過于舒服。

所以将這兩種感受一對比,池昭想都不想就選擇了後者。

“我還沒有完全舒服起來,”他眨着眼睛道,“所以還需要再抱一會兒。”

可是沈曦折卻是不緊不慢回答道:“可你已經體溫回暖,并且說話也不虛了。”

“這不一樣,”池昭扭過頭去反駁道,“而且我這是陣痛,就算現在好了,待會兒可指不定會怎麽樣。”

雖然沈曦折剛才只是簡單的詢問,但是池昭總感覺對方的隐藏含義是讓自己好了就趕緊離開。

可是池昭一旦生病或者是難受的時候就會特別沒有安全感,并且想着自己一回去就又要在床上一個人躺到晚上,期間不能吃小零食也不能劇烈運動,他便立刻将環在沈曦折腰上的手給收緊了些。

池昭說話時候的不管是神情還是語調都特別的理直氣壯,但是對方下意識的小動作卻都顯示出了另外的意思。

以前和人這般接觸的次數都屈指可數,更別說是像現在這般和人接觸。

這是他以前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可現在他懷裏不僅抱了個人,并且這只小妖怪似乎還想一直賴着不走。

這幾天經歷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刷新着沈曦折的下限,自從昨晚一時心軟允許池昭爬床之後,他便越發覺得池昭開始放肆起來。

就好像是恃寵而驕一般。

這個詞從腦海裏蹦出來的剎那,沈曦折便立刻察覺到事情的發展越發偏離預設的軌道來。

但是在認真反思自己最近的行為之後,沈曦折便後知後覺般反應過來,好像池昭現在的樣子是自己慣出來的。

畢竟池昭剛來的時候還對自己有些懼意,可才過了幾天,他便已經順理成章和自己這般親近起來。

這個認知帶有很大的沖擊力,卻也是個不折不扣的事實。

腦袋還有些暈乎,也有可能是剛才的陣痛讓池昭消耗了不少的體力,現在随着痛感的消失,池昭便莫名感覺到自己有些困倦。

之前因為想要沈曦折幫忙揉一揉肚子,所以池昭現在依舊是保持着将腦袋杵在對方肩膀上的姿勢。

沈曦折的頭發很長,在家的時候經常是松垮着散開,又或者是簡單在腦後随意束成一把。

而剛才因為低着頭在觀察着小妖怪的情況,此刻他別在耳後的幾縷頭發便也跟着掉落下來了不少。

線團和會動的羽毛對于池昭來說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在這些玩具都不在自己身邊的情況下,他的注意力便逐漸被眼前的那些頭發給吸引了過去。

池昭并不是一只能夠控制得住自己手的小妖怪,所以就算心裏知道沈曦折可能會生氣,但他還是沒忍住般伸出手去将對方腦後的一縷長發抓在了手裏。

雖然手癢,但是池昭終歸也是知道分寸和力度的。

于是在剛伸手的時候,他便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動靜。只是随着池昭越來越上頭,手指間的動作便不知道在什麽時候變化了起來。

任何和手工相關的事情在池昭這裏都是和災難現場,而它們唯一的區別頂多是不能看,和特別不能看兩種程度。

但是池昭是屬于又菜又愛玩的人,哪怕深知自己的性子并且預知到了結局,他仍是會去興致勃勃動起手去。

之前因為想着快些讓人不痛起來,所以沈曦折在幫他揉肚子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多用了些妖力。

妖怪局出品的東西不管是質量還是其它都特別有保障,所以只要細微超出它所設定的标準,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間,符咒都會在剎那間生效。

其實剛才沈曦折一直在将自己的妖力控制在出發符陣的那個度之下,可是在剛才池昭突然鑽到自己胳膊下的同時,他便很不巧地讓妖力擦過了那個标準。

雖說只是短短一剎那,并且沈曦折在及時反應過來之後便立刻又将其降了下來,可是符陣的靈敏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哪怕只高出标準0.01的距離,它也會在下一秒無情地啓動起來。

而正因為它的這一特性,所以妖怪局便格外喜歡用這類符陣,甚至還将其推廣到了許多另外的層面上。

畢竟是和符陣相處了兩百多年,所以就算沒有任何的征兆,沈曦折也能敏銳察覺到那些細微的、如同閃電般酥麻的感覺正從心髒的位置開始誕生與擴大。

陣法的啓動需要時間,按照以往的經歷來說,開啓的時間大概在一刻鐘到半小時不等。

沈曦折悄無聲息擡眼看了眼牆上的鐘表,随後又無聲地偏頭看了眼懷裏的小妖怪。

陣法的痛感遠比方才池昭所受的厲害很多,沈曦折最初的時候覺得每個月經歷一次已經算是極限,可現在時間久了,對于因為偶爾妖力失控而再去崖底待着的這件事,他已經可以做到它沒有任何心情起伏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符陣的威力和來到的時間可不會因此而發生改變。

所以考慮到一會兒即将要發生的事情,沈曦折便想着要趕緊将池昭帶回到卧室裏,這樣自己就可以提早去崖底待着了。

可是懷裏的小妖怪卻是一點也沒有想到離開的意思,于是沈曦折看着他因為前傾稍顯彎曲的腰背,感受着撲在自己頸部的氣息輕柔又溫暖,最終還是猶豫着将手給重新放了下來。

其實只要他開口跟池昭說一聲,後者肯定會乖乖從他懷裏離開。

但是按照沈曦折對池昭的了解,自己只要一去開口,那小妖怪肯定會刨根問底些什麽。

就算現在沒有開口詢問,以後也肯定會逮着各種時機從自己這裏套話。

所以沈曦折權衡了一下,還是打算将這個問題交給萬能的互聯網。

于是在沈曦折拿出手機點開搜索引擎開始查詢着“貓太粘人該怎麽辦”的同時,池昭還在全神貫注開始着自己的新創作。

沈曦折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并且這樣的詞條在網絡上特別多,随便一翻就出現了數條鏈接。

按照道理來說擁有這般熱度的問題應該有很多人會提供解決的方案,但沈曦折按照順序點下來,裏頭卻基本上全是“貓粘人還不知足”、“朋友們這是凡爾賽啊”、“羨慕哭了”這樣大同小異的回答。

其中偶爾有幾條認真回答的,但沈曦折将它們一一看過去之後,卻都覺得用在池昭身上并不合适。

殊不知自己的粘人都已經讓沈曦折開始咨詢起網絡來,池昭這會兒正後移了一小點距離欣賞着自己新鮮出爐的傑作。

池昭手笨,曾經有一次池母将兩團亂糟糟的毛線丢給他們兄弟倆,并且明确說明想要讓他們将它們重新團成球。而等她将手裏的事情全部忙完,打算回去驗收成果的時候,一開門卻是瞧見了滿地的毛線以及角落裏被毛線欺負慘了的兒子們。

雖然自此以後池母便再也沒有将如此“艱巨”的任務交付給他倆,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次卻是池昭手工生涯中最成功的的一次。

畢竟他不僅将自己纏起來了,同時還将來幫忙的池訴也一并給困在了角落裏。

所以看着眼前雖然有些淩亂,但是卻依稀可以瞧出麻花辮輪廓的發型,池昭還是下意識想喊沈曦折一同來欣賞一番自己為數不多可以成型的大作。

只是他才剛剛轉過頭,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剛才用來當玩具的是對方的頭發。

所幸他反應的及時,嘴裏的話倒是在即将出口的前一秒被咽了回去。

因為剛才的心情有些激動,所以池昭轉頭的動靜便不由自主大了些。雖說是及時閉上了嘴,但是視線卻是順着姿勢很自然地落到了沈曦折的手機上。

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學校了,池昭所受到的教育都将偷看別人隐私列為不禮貌的行為。

雖說自己現在的這個行為不是有意的,但是池昭還是慌亂又飛快地挪開了眼。

只是他努着嘴正想去和人道個歉,便又突然想起了剛才自己瞥到的那行字。

“怎麽讓貓主動遠離自己?”

池昭:?!

帶着詫異的目光瞬間就落到了沈曦折臉上,而後者卻是面色依舊,臉上絲毫沒有被當事貓抓包的心虛。

沈曦折很少會有明顯的感情外露,所以池昭盯着他看了許久,也只是看到後者用詢問的目光望向自己。

他的反應正常極了,就好像剛才嫌棄自己不想讓自己靠近,并且還為此上網搜尋答案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的人幹的一樣。

揪着沈曦折領口的手指稍微用了些力氣,池昭好不容易活躍起來的熱情瞬間就又降了下去。

也不管自己剛才還是一只因為肚子疼而顯得病弱無助的小貓咪,池昭等了老半天,便氣鼓鼓地将腦袋湊到了沈曦折的面前。

他故意去擋住了沈曦折看向手機的目光,鼓着臉質問道:“你在幹什麽?”

池昭的所有小動作全部沒有逃過沈曦折的眼,所以就算自己沒有轉過頭去,他也知道池昭肯定沒有幹什麽好事情。

以前不知道聽誰說過,生病時候的小動物身心都很脆弱,所以為了讓幼崽健康順利成長,長輩們便需要在這個時候給予它們更多的關愛和關注。

于是就算多少有些奇怪,沈曦折最終還是将所有不自在的情緒給壓了下去。

這樣的行為是一種縱容,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對人縱容過了頭。

所以在看清楚小妖怪臉上隐隐露出來的氣惱情緒時,沈曦折的目光中便又多了些疑惑。

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對,甚至想着是不是池昭這會又開始難受了起來。

只是當他又将手往池昭肚子上按去的時候,小妖怪卻是一把将他的手給打開,然後兇巴巴地開口道:“你幹嘛又突然對我動手動腳的。”

雖然陣痛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但池昭的狀态說到底還是有些虛。

所以就算他的氣勢表現的再兇,落在沈曦折手背上的力道也沒有給對方帶來任何的痛覺。

但是前一秒小妖怪還在歡歡喜喜玩着自己的游戲,下一秒便又突然板着臉兇了自己,池昭的态度轉變得有些快,沈曦折便只好歪着頭去反問道:“怎麽了?”

出現了!

這是轉移話題的敷衍!

小妖怪眼睛一圓,緊接着就又往沈曦折臉前湊近了些許,随後率先開口問道:“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

沈曦折眉頭一皺,“為什麽這麽說?”

見他還是不願意向自己坦白,甚至又将話題抛回到了自己這邊,小妖怪越聽越覺得自己更生氣了起來。

這種情況下的池昭沒有任何的理智可言,甚至還會發生嘴比腦子快的事情。

于是他想都沒有就直接邁腿跨坐在了沈曦折的腰上,似乎是一開始沒有坐穩,他随後還左右調整了下位置,而等他磨蹭了半天終于坐穩之後,便又直接拽着對方的領口認認真真道:“我剛才看到了你的手機。”

偷看別人手機并不是一種禮貌的行為,所以池昭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便不由小了下去。

但很快,當他提起自己看到的界面上那些的內容時,聲音便又不由拔高了好多,“我看到你在浏覽器上輸入的那些問題了。”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這是池昭昨天晚上在電視劇裏學到的臺詞,卻是沒想到現在居然能夠被派上了用場。

所以見沈曦折自始至終都是處于沉默的狀态,池昭便回憶着電視劇裏男主的語調,越發篤定着開口道:“你就是不喜歡我了,甚至還嫌棄我。”

他這話說得委屈極了,要是別人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真的會以為沈曦折對他做出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可是另一位當事人卻不像電視劇裏女主那樣霸氣的回答,只是在池昭坐過來的時候眼底菜突然浮現幾絲愕然。

他本以為池昭只是虛張聲勢或者是想玩一玩,但是見池昭不像是開玩笑而是真的打算坐在自己身上之後,他便像是怕他摔着似的又無聲地伸出手去扶住了他的腰。

“我沒有。”

沈曦折伸出手将手機重新捏起,随後就當着池昭的面将那幾個頁面全部删去。

等到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就又擡眼看着池昭,正這臉開始重複道:“沒有讨厭你,也沒有嫌棄你。”

因為姿勢的緣故,所以沈曦折看過來的時候完全是擡着臉的,而池昭也因此可以看清楚男人臉上乃至眼中的所有的情緒。

見他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再加上池昭對于自己有着莫名的自信,所以聽他這樣回答之後,小妖怪便遲疑着安靜了下來。

而過了好一會,小妖怪才期期艾艾道:“那你剛才…為什麽要查那種問題?”

想別人都是巴不得自己過去和人貼貼,現在好不容易輪到自己主動去示好了,三番五次被對方殘忍拒絕不說,現在居然還一邊摟着自己,一邊還在搜尋着如何讓自己離開的方法。

池昭是個藏不住話的人,于是他心裏這樣想着,嘴裏便不由自主将吐槽一并說了出來。

甚至到了最後,他低頭看着沈曦折,便努力搜尋着自己腦海中的詞彙,最終終于被他找到了個特別符合此情此景的描述句:“你好茶呀。”

小妖怪目光澄澈,說這話時的連語調都是一貫的軟糯。

甚至沈曦折都莫名從他臉上看出了等誇的表情,所以就算這句話裏頭的含義有些奇怪,但給沈曦折的感覺卻好像是他剛學會了什麽新詞彙,下一刻便迫不及待來到自己的面前朝他展示起來。

“是麽?”沈曦折低低笑了笑,他沒有去直接回答,卻是也跟着給池昭提出了個新問題,“那你能不能告訴我,剛才為什麽一直賴在我懷裏不走呢?”

“我…”

對他的問題沒有任何的準備,所以池昭下意識去張了張嘴随後便立刻開始支吾起來。

而等到他好不容易将思緒轉回來,同時搞明白對方這是在擾亂自己的時候,便仰着下巴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池昭那股屬于小少爺的天真勁已經在這時候全部冒了出來,但是沈曦折只是略有玩味地看向他,學着他的樣子回答道:“是啊,所以我為什麽也要告訴你呢?”

被對方這個奇怪的邏輯給一下子鎮住了,雖然知道對方這是在強詞奪理玩着奇奇怪怪的文字游戲,可是池昭想了好半天,卻是根本沒有找到對方話裏存在着的破綻。

眼看着話語的主導權已經逐漸朝自己遠去,池昭便慌忙道:“不行。”

“任何事情都要講究先來後到,”他努力去解釋道,“所以你不能這樣。”

別人要是一本正經在自己面前講道理的時候,沈曦折都不會去分給對方多少眼神。

但不知道為什麽,當說話的人變成池昭之後,整個事情的後續發展就變得完全截然不同起來。

因為長相和氣質的緣故,不管他臉上的表情裝得再怎麽兇狠,池昭一本正經的樣子還是會讓人覺得他顯得無辜又特別好欺負。

所以當他用這樣的表情看向自己的時候,沈曦折便沒忍住般去低低笑了下。“不能怎麽樣?”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去詢問池昭,他到底是喜歡和沒有表情的沈曦折相處,還是喜歡和笑着的沈曦折相處的話,那他肯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前者。

雖然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就跟裹着塊冰一樣,可是這幾天每次瞧見沈曦折的笑,那大概率都是對方在欺負自己的時候。

一想到對方的态度變得稍微好相處是因為自己,那池昭便寧願自己天天對着塊冰,也不想天天被沈曦折壞心眼的欺負。

他算是看出來了,沈曦折這條龍表面看起來跟朵高不可攀的高嶺之花似的,但是在背地裏卻是藏了好多好多的壞心思。

虧自己這些天還努力着想去和人交朋友!

池昭越想越不高興,連帶着看向沈曦折的眼神都又變得不友善起來。

“你不能和我說話了,”小妖怪低着頭答非所問道,同時還彎着腰,打算用手撐着沙發将自己慢慢從對方身上挪開,“我不想理你了。”

他做任何事都會出于禮貌先去和對方說明情況,哪怕是單方面絕交這件事,他也還是下意識去和人碎碎念般提起。

他之前邁腿跨坐在沈曦折腰上的時候,所有的動作都沒有過腦子就已經做完了全程。而現在他打算從人家腰上下去了,卻是發現自己并不知道第一步要去做什麽。

沙發本來就有些高度,再加上下方又有着沈曦折這麽個大活人的存在,池昭便越發覺得自己的姿勢變扭起來。

而且他後知後覺也察覺到了自己和沈曦折之間的姿勢有些過于親密了,所以不管自己接下去如何做動作,池昭難免會覺得有些尴尬。

身上的小妖怪本來還是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可随着時間的推移,他周圍的氣勢卻不知為何突然開始一點點自動熄滅了起來。

将手指從對方的領口處離開,池昭視線有些飄忽,卻還是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企圖強裝鎮定。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距離自己剛才單方面絕交的話已經快過去了一分鐘,池昭卻還是沒有想好該用什麽樣子的方式去體面離開。

既然沈曦折不喜歡自己,那池昭便想着自己要去表示出一副不稀罕的樣子。

但眼下所有離開的方式都要去和男人有更多的接觸,池訴垂着眼想了好久,卻只能一邊聽着時鐘“咔噠”的聲音,一邊越發局促起來。

畢竟單方面的絕交依舊說出了口,可自己仍是坐在對方身上不離開也不是一件說的過去的事情。

可就在池昭轉着腦子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自己可以變回原形跑走的方法時,一直貼合在腰上且毫無存在感的手卻是突然發起力來。

雖然池昭喜歡粘人,但是自從懂事以來到現在,他便很少以人形姿态被人這麽抱起來過。

所以當他感覺自己短暫短暫騰空的時候,臉上的遲疑便瞬間被不敢置信給全部代替。

這時候的池昭就好像是被咬着後脖頸的幼崽,只知道圓着眼睛看着沈曦折,卻是沒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動作。

直到他被人放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池昭的乖巧在沈曦折看來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剛才兩人之間的對話已經讓原本就不充足的時間更加的緊張。

所以在将人從自己身上挪開之後,沈曦折便感受着體內的的越發暴躁的氣息,什麽話也沒有便邁腿直接往樓上走去。

沈曦折的動作明明不緊不慢,甚至在路過廚房的時候還進去喝了口水,但是在沙發上的池昭看來卻無端有些急促。

但是這樣的想法放在現在的情況中卻并不是一個好事情。

畢竟池昭剛剛還在說着自己和人鬧變扭時候的經典絕交語句,現在一擡頭看着另一位被絕交的當事人飛快離開的背影,他的心裏就瞬間複雜了起來。

難不成是沈曦折真生氣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才剛剛冒出來,池昭便立刻搖了搖頭。

不可能,沈曦折不像是會因為這種幼稚的事情生氣的人。

但是除此之外池昭這會兒也想不到任何其它的可能,可不理人的flag已經在剛才立了下來,所以就算對沈曦折的情況再怎麽好奇,池昭也只好去努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去開口詢問的嘴。

可池昭終究不是狠得下心的人,再加上剛才的确是在對方的照顧下自己才好起來的,所以他眨着眼在下樓等了片刻,等到書房的門合上的聲音想起來的剎那,他這才站起身随後又小心翼翼跟了過去。

他才不是想去關心沈曦折。

他擔憂的只是自己的遺産而已。

雖然仔細的話,這兩句話其實沒什麽區別。

但是在心裏給自己找了個像樣的借口之後,池昭的動作便瞬間不心虛起來。

于是在小妖怪毫無心理負擔的上了樓,并且悄悄擰開書房的門時,此刻站在崖底正捂着胸口的沈曦折卻是有些不悅又有些無奈地皺了下眉。

作者有話要說:  池貓貓:絕交但又好像沒有完全絕交

四舍五入我就是日萬了!

在下一章更新前,留言的小天使都發大紅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