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傑一落座,小姑媽便沖他嚷嚷道:"坐過去一些,讓點兒位置給你表弟。"梁文傑朝一旁挪了挪。小姑媽還在嚷,"再過去一些,再過去一些。"

表弟屁-股能有多大?他都讓出三分之一的位置來了。

無論是做文傑時,還是成為梁文傑後,梁文傑向來任性。對這個小姑媽,梁文傑可是一向都沒有好感的--又愛貪小便宜,更愛得寸進尺。梁文傑根本不會為了這人收斂自己的性子。

雖說他曾經太幼稚,但他如今反正年歲也不大,孩子氣就孩子氣。

梁文傑假意動動,根本不做挪動。"讓不了了,再讓我就坐不住了。"

小姑媽又嚷嚷了幾句,見梁文傑沒了動靜,坐到了梁文傑身旁,再安排兒子蔡崇坐在自己另一邊。

梁文傑發覺小姑媽的身體在朝自己這邊擠壓,他略微讓了讓,不會會兒,他又感覺到擠。

梁文傑登時怒了:座位就那麽大,他已經讓出多餘地方了,還能怎麽讓?再讓,難道叫他坐地板不成?梁文傑瞥了眼他腳邊周圍的行李啊,席地而坐的人啊,心中默然:地板也沒得坐。

梁文傑朝小姑媽方向用力一擠,一邊大着嗓門嚷道:"哎喲,要掉下去了,姑媽,坐過去一點兒。"

小姑媽大概沒有防備梁文傑會來這一招,身子霎時就挪去旁邊一截,梁文傑立馬占據了,下盤壓得牢牢,誓不讓小姑媽再搶去。

"哎呀!"小姑媽驚呼一聲,護着蔡崇,坐穩了,回過神來,噼裏啪啦開始數落梁文傑,"你這孩子……"

梁文傑将腦袋轉到另外一個方向,根本不看她,任她咆哮過耳,不萦于懷,只想着自己的心事。

大抵是秉性難移,或者是慣性使然,盡管覺得自己"該活出個人樣兒",然而,這一個月來,梁文傑仍舊如同上輩子的後二十年那般過得渾渾噩噩。只不過,那時,梁文傑無所謂,如今,他有所謂。

有沒有所謂,他也已經踏上了去往廣川市的火車,命運的齒輪循規蹈矩地轱辘向前。這一次,母親大概還是會來尋他,他依然會見到親生父親,并再一次聽聞自己的身世。

重新經歷一次,心情将會是截然不同。曾經是那麽高興,現在麽?難以言喻。重來一次,上輩子的憤恨好像也留到了上輩子,只餘隐隐的難受和悶悶的疼痛。

可他願意再經歷一次這段痛苦的記憶。因為他的朋友在禾江市,他希望能更早遇到他的朋友們,更快認識結交他們,更多時間和他們相伴。而他的親生父親在與他相認後,便會帶他回去禾江市。

親情他總是無緣的,唯有友情可以追求。

親情?

腦海中忽而閃過養祖母的音容笑貌。

梁文傑不由面露苦笑。親情他現在還是擁有的,只是不知能夠擁有到幾時。

這一個多月來,他從養祖母身上體驗到久違的人情溫暖。這次跟着小姑媽一起去廣川市,按照上輩子來看,那便是與養祖母的永別,要說沒有猶豫,毫無依戀,那是不可能的。梁文傑想過請求養祖母代替小姑媽和他一起去廣川市,甚至想過尋找借口這個暑假不去廣川市。最終,他什麽都沒有做。

他害怕養祖母知道他的身世後,換了态度,變了臉色。

上輩子他經歷過太多這種事情,母親、父親、情人、老師、同學、朋友……有太多太多人,先是對他好,後來卻因為一些并不是出自他自身的原因而改了态度,親近、笑容、喜愛等等變成了無視、冷漠和傷害……

他并不是養祖母的親孫子,要求養祖母一如既往對他好,實在太過強人所難。人心經不起如此重大的考驗,他也沒有必要将自己置身于這般境地之中。

目前的記憶中全是養祖母對他的好,這很好。帶着這份好,他想他能更好的開始這輩子的人生。等到他将來工作,他可以給養祖母寄錢,聊以回報這份好。

除了養祖母,當前的"親人"似乎再沒有需要他來回報的了。

養祖父為人沉默寡言,幾乎從不主動與人交流,這一個多月,梁文傑和他說話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梁文傑對他沒有什麽感覺,回憶上輩子,也沒有什麽感覺,他似乎只是一個養祖父符號一般的存在。

養祖母和養祖父一共有六個孩子,三男三女。長子文昌年輕時去了西北部的大疆省,而後在那邊成家立業,是當地的一個小官員,沒個三五年,一般不會回鄉探親。次子文武在縣城當初中老師,若無大事,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回鄉看看。長女文慧在梁文傑尚年幼時已然病故,梁文傑對這位可以說是全無印象。三子文旭便是梁文傑的養父了。在文旭之下,還有二女文蘭和幺女文娟。

文娟嫁的是鄰村蔡家村人,與娘家相距不到十分鐘步行路程。因而,梁文傑和這位小姑媽相處的時間很多,或許都超過他和養父在一起的時間。至于養父的其他兄弟姐妹,這一個月來,全都沒有打過交道,上輩子也都交往得少,談不上有什麽感情。

梁文傑腦中回憶起這位小姑媽曾經的所作所為。

同樣的,自從他跟着親生父親回去禾江市之後,再也沒見過小姑媽。對于這位的印象亦是停留在二十年前。過往瑣事,梁文傑自是記不住,記得的只那麽一兩件,足以讓他對這位姑媽充滿惡感。

梁文傑八歲那年冬天,養父文旭比起往年來,略微提前回到家鄉,說是要給家裏蓋上新房子。小姑媽得了消息不久,便說她家也要蓋新房子,想和娘家一起,磚瓦一起買能便宜些,還可以節約一些人工。

她這個提議,說起來是可行的,真也是能省錢的。可實際上,省的卻只是她夫家的錢,而且是大大的省。除了最初拿了一筆錢款買了部分建築材料,并且幫忙着找木匠、工人,往後,小姑媽一分錢都沒有再拿出來。可以說,就是文旭一人出錢蓋了兩棟新房。

明面上,小姑媽說是借的哥哥的錢,以後會還的。然而,直到梁文傑跟着親生父親走了,這筆錢都沒還上。

令梁文傑尤其耿耿于懷的是,蓋新房第二年的暑假,梁文傑照例到廣川養父那裏過,不幸生了一場大病,還需要動手術。那時候,養父根本拿不出給他做手術的錢,回鄉找親戚借錢,小姑媽都只給了幾百塊。

回憶着小姑媽的惡心事,不免連帶着想起養父的過往種種。

養父是個窩囊廢

在梁文傑的記憶裏,養父文旭基本上算是個窩囊廢。

梁文傑的記憶,最早可以追溯到四五歲時,而那個時候,他就學到了"窩囊廢"這個詞,正是旁人用來形容他的養父的。

梁文傑周歲後,養父就到廣川打工了。而他兩歲那年,媽媽也到廣川去打工。

梁文傑四歲的時候,媽媽再次懷孕。那個時候,他還很傻很天真,非常盼望弟弟降生。成天想着養父教導的:要疼愛弟弟,保護他,照顧他,跟他一起玩耍,同他一起長大,要兄弟情深。光想想,似乎都很快樂。

他五歲時,媽媽生了,據說真是個弟弟。為什麽用"據說"?因為他從未見過這個弟弟。媽媽是在廣川生的弟弟,而在那以後,再也沒有回過家鄉。

那年過年,梁文傑問過養父關于媽媽和弟弟的事情,養父什麽都沒說。開年後,養父又回去廣川工作。梁文傑跟着小夥伴們在外面玩時,倒是陸陸續續聽到不少內-幕。

原來媽媽生的弟弟不是養父的孩子,媽媽生下孩子後,就跟養父離了婚,嫁給了弟弟的親生父親。

當然,那個時候,梁文傑聽到的消息不是這麽準确的描述,他聽得最多的是:"你媽媽跟人跑了","你媽媽不要你了","文旭女人是個不要臉的","文旭是個窩囊廢,戴了綠帽子,女人還跟人跑了"……

這些話深深刻在梁文傑腦子裏,直到現在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由于媽媽的事情,梁文傑五歲之後,淪為全村孩子們嘲笑和作弄的對象。

梁文傑六歲開始上學,就讀的小學的生源來自于臨近的村莊。他媽媽名叫蔡春梅,是鄰村蔡家村人,跟小姑媽的夫家是一個地方。蔡家村也是他所讀小學的生源地之一。梁文傑家裏的事情在這所小學得到更加廣闊迅速而熱鬧的傳播。嘲笑和作弄他的人也越來越多。

梁文傑從不畏懼這些。誰笑話他,他就罵回去;誰戲弄他,他就打過去。

有些人被他罵或者打得不再招惹他,而有些人卻由于他的這種強勢回應而來挑釁他。這其中,恩怨糾纏最久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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