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江清山的車路過春溪路時,江白帆看了一下時間,按道理這個時候的裴珉應該會站在公交車站等車了。

車子的速度相當慢,江白帆打開車窗,認真的看過公交站牌處,這個時候學生不少,等公交的人也不少,這麽多人打着傘推推搡搡的站在站臺上。

江白帆集中注意力,仔細的看了一眼,人群裏面沒有裴珉。

車子緩緩路過公交站臺,朝城南一高而去,江白帆關了車窗,猶豫了一會,還是掏出了手機準備給裴珉發個微信。

手機卻叮當響了一聲,裴珉也在這個時候給他發了一條語音信息過來。

江白帆看了一眼認真開車的江清山,随手從書包裏面拿出耳機戴上,才點開語音。

【你在哪?】裴珉的聲音混着雨聲傳來。

江白帆沒開口說話,手指在屏幕上飛快的按着,打下一行字:【我快到學校了。】裴珉沉默了好一會,才道:【快到學校了?什麽時候走的?我怎麽沒看到你?】他的聲音又低又沉,混在雨聲裏,讓人有點聽不太真切。

江白帆回道:【什麽?】

【我是說,你今天怎麽這麽早?】

【今天雨夾雪,江清山開車送我了,你呢?】

【我……】

裴珉停頓了一下,江白帆仿佛聽到裴珉嘆息了一聲,那聲音若有若無,讓他錯誤的以為那是幻覺。

江白帆道:【怎麽了?你快到了沒?】

裴珉低低道:【我快到了。】

【好,那學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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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白帆關了手機,學校也到了。

江珉和李哲向江清山道完謝,撐着傘走了。

江白帆也準備走,江清山卻突然叫住了他。

“幺叔,你等我一下。”

然後撐着傘從後備箱拿出一個保溫盒來,遞給了江白帆。

“幹嘛?”江白帆沒接,反而看着那個保溫盒一臉警惕。

不會又是那啥冰糖炖雪梨或者雪梨生榨汁吧。

艹!(一種植物)

江白帆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啥也沒吃呢,光想着那梨汁,喉嚨裏面就開始泛甜了。

“快提着。”江清山拿着保溫盒就往他手裏塞:“學校的生活總歸要差點,我炖了佛跳牆,你留着中午吃。”

“佛跳牆?”江白帆愣了一下,伸手接過保溫瓶,下意識的扭開看了一眼。

才扭開蓋子,那白茫茫的熱氣就撲面而來,夾雜着濃郁的香味,白霧散去後,就看見濃稠的黃褐色湯汁下隐約露出來的海參和鮑魚。

江白帆滾了滾喉結,很沒出息的流口水了,他接過保鮮盒,下意識的往江珉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準備叫住他。

江清山卻道:“保溫盒有些小,只夠你一人份的。”

江白帆沒說話。

江清山看着江白帆遲疑的目光,胖胖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他道:“等周六周日的時候,你叫上他們一起來西餐廳,到時候我再多炖點,大家一起吃。今天的這些分量太少了,你就自己留着當中飯吧。”

“哦。”江白帆點頭,蓋上了保溫盒。

“快進去吧,別遲到了。”江清山伸手摸了摸江白帆的肩,細心的拂去他肩邊沾着的水珠,又補了一句:“下午我再來這接你。”

“好,我知道了。”江白帆點頭,打着傘,提着保溫盒進了學校。

外面下着雨,中午有現成的吃的,江白帆幹脆一天都沒出教室,下午放學後,江白帆怕江清山久等,鈴聲一打就背着書包,飛快的去了校門口。

果然,江清山很準時的在校門口等他。

這一次,江清山沒再開那輛嚣張的豪車,而是真的開了一輛面包車。

江清山帶着他們去後山轉了一圈,美名其曰秀一下車技,後山彎多,江清山熟練的摸着方向盤,離合器一松,一腳油門踩到底,那排氣管瘋狂的叫嚣着,從尾巴處冒出一簇簇的白煙。

他速度極快的圍着後山轉了兩圈,後山彎多又急,甩的一群人臉色發白,江白帆都差點吐了。

“我車技還行吧!”江清山腆着大啤酒肚子,笑得像個彌勒佛。

江白帆蹲在路邊幹嘔了幾聲,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江清山從後備箱摸了一瓶水,随手扭開瓶蓋遞給了他,砸砸嘴道:“幺叔!你這身體不行啊,回頭我再給你多補補。”

“不用了。”江白帆喝口水漱了漱口,蔫兒巴巴道:“明天還是開你那個豪車吧。”

“為什麽?”江清山一愣:“你不是說你不要臉嗎?”

江白帆看着山道上深深的幾條輪胎印,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不要臉,但是我要命。”

開豪車才能封印住江清山,開面包車簡直是解開了鏈子的瘋×……

晚上,江白帆端着水,準時爬上了床。

他的咽喉不痛了,可鼻子又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江清山開車去後山兜風,吹了寒風的原因,現在兩個鼻子都是堵的,完完全全的呼吸困難。

于是江珉又塞了兩片消炎藥和感冒藥給他,讓他今晚務必吃下去。

江白帆将熱水放在床頭櫃邊上,打開了手機,這一次不用情感大師戳他,他很自覺的登上Q/Q,打開了小號。

情感大師已經在了,但非衣還沒來。

倆人等了非衣老半天,他也沒上線。

情感大師道:“我就先開始說着,等會他來了,你讓他爬聊天記錄。”

“好。”江白帆點頭,将手機卡在支架上,端起熱水緩慢的吹着上面的霧氣。

情感大師開始了:“第三條,這個其實是很重要的一條,叫做感情附加增長值。用某種東西做牽引線,把你們強烈地綁定在一起,這個東西和你們兩個都有關系的,将是你與他之間的共同財産,讓它成為你們感情的紐帶,它可以是一條狗,也可以是一只貓……”

情感大師頭像黑了,非衣才來。

江白帆手裏的那一杯熱水已經變成了溫水,溫度剛剛合适。

他吃了一片消炎藥,和着水吞了下去,然後戳了戳非衣:【大師說讓你自己爬聊天記錄。】非衣答:【好。】

江白帆沒有退出,等到估計非衣差不多已經看完記錄了,江白帆才道:【今天怎麽來遲了?】【回家晚了。】

江白帆問:【那你今天有去偶遇嗎?】

非衣慢條斯理的敲出兩個字:【去了。】

【怎麽樣?】

非衣沒回話。

沉默好半天,江白帆以為他不想回答,準備下線的時候,非衣又慢吞吞的敲了幾個字:【我錯過了,沒有偶遇到他。】江白帆喝了口熱水,沖掉口中藥片的味道,安慰他道:【不就錯過一次嘛!沒什麽的,明天再加油!】【是三次!】

非衣道:【早上,中午,晚上,次次都沒有遇上。】江白帆一噎,差點沒被口中的水嗆到。

這……

江白帆想笑,又笑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對方有些可憐。

暗戀果然是世界上最甜蜜卻又最痛苦的事情。

想到這兒,江白帆頓了頓,捏緊了手裏的杯子。

裴珉他……

大概不會和非衣一樣吧。

畢竟他那麽優秀,應該不會這麽慘的。

第二天仍舊是下雨,但好在周六不用上學,江珉叫江白帆吃了早餐,然後又讓他吃了點藥。

吃了感冒藥後,江白帆整個人睡得昏昏沉沉。

連中飯都沒吃,直到晚上才好一些,起床時,江珉已經煮好了晚餐。

晚餐除了平時的兩葷一素之外,竟然還有一只炖好鴿子。

鴿子裏面放了天麻和枸杞,意外的香濃。

胃口不好的江白帆都喝了三碗湯,吃飽了才問:“江珉,你什麽時候買的鴿子?”

“不是我買的。”江珉搖頭:“快遞寄來的,收貨人寫的是你名字。”

“寫的我名字?我沒買鴿子啊?”

“昨天清山舅舅不是說給要你補補嗎?應該是他買的吧?”

“哦。”江白帆點頭,也沒多想,吃飽之後回了房。

拿起手機看了看,有人給他發了信息。

點開微信,才知道是裴珉發的。

發信息的時間是下午三點,那個時候江白帆正在睡覺,所以也沒聽到。

江白帆沒有猶豫,直接點開了語音信息,湊到耳邊聽。

裴珉的聲音有些輕,他說:“我買了一只信鴿,一個人養沒意思,我就把它寄去了你住的地方。”

“等養熟了之後,它就可以兩邊跑了。”

“之後……我負責養,你負責玩。”

江白帆:“……”

他聽完,人傻了,摸着肚子直接陷入了沉思。

那只鴿子不是江清山寄的,而是裴珉寄的?

不是江清山寄來給他補補的,而是裴珉的寵物?

艹!(一種植物)

江白帆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麽說,實話告訴他,自己把鴿子吃到肚子裏面去了,而且還吃了三碗?

這話好像有點傷人,還紮心。

江白帆猶豫半天,才準備說謊,點開微信,眼神閃爍的敲了一行字過去。

“裴珉,在嗎?”

“在。”裴珉回複的速度很快:“我寄的鴿子你收到了嗎?”

江白帆手一愣,硬着頭皮道:“收到了。”

“收到了就好,很可愛的鴿子對不對?渾身雪白雪白的,連爪爪都是粉紅色的,我猜着你會喜歡。”

裴珉的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溫柔,他道:“對了!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白咕咕,明天我再給你寄一個鴿籠,以後我們一起養。”

江白帆只覺得頭皮發麻,他搓了搓臉,壯着膽子道:“抱歉,那只鴿……呃……白咕咕掉到水裏淹死了。”

裴珉:“……”

江白帆趕緊道:“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多少錢我賠給你。”

江白帆使勁的道歉,可是對方都沒有回複,屏幕上安安靜靜的,沒有再發了一個字。

江白帆使勁的絞着手,心道:完了,裴珉生氣了。

好半天了,裴珉也沒有回信息,江白帆打了個電話給他,對方也不接。

嘆了口氣,江白帆爬上了床,準備明天再跟他道歉,可就是睡都睡不着,忍不住隔一會兒就看手機,看他有沒有給自己回信息。

手機都快被他盯成花了,半個小時後手機終于響了,是裴珉發過來的。

江白帆猛的坐了起來,手指在那條未讀信息上面虛按了幾次都沒按下去。

裴珉會不會生氣了?罵他?

江白帆猶豫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點開了那條語音。

“我在你樓下,可以下來見我一面嗎?”

江白帆愣了一下,赤着腳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看,果然石亭邊站了個人。

雖然隔了老遠,但是借着路燈,依稀能看出是熟悉的身影。

江白帆穿起外套,急匆匆的開了門,鞋子都忘了換,就下了樓。

雨停了,只是葉片上還有水,地上也有些潮濕。

江白帆下了樓才發現自己穿着拖鞋,他避開地上的積水,有些不安的走到了裴珉的不遠處。

從江白帆下樓那一刻起,裴珉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目光如朔月沉沉,陰郁又固執。

江白帆被他盯得渾身發毛,小聲道:“你怎麽來了?”

“我專門來找你。”裴珉站在路燈下,一邊臉被昏黃的路燈照的輪廓深邃,一邊臉卻藏在陰影裏,讓人看不見神情。

江白帆穿着拖鞋心虛的站在原地,隔着一小段距離不敢走了。

他不動,裴珉卻長腿一邁,兩步并作一步走,飛快的走到了他身邊,他沒打傘,衣服上有些濕,發梢上也還沾着水,江白帆只感覺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凍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裴珉走到他身邊後,又不說話,只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目光複雜又奇怪,裏面湧動的全是他看不懂的情愫。

江白帆縮了縮脖子,不敢與他對視,只是看着他不太好的臉色,就立馬想到了那只吃到肚子裏的白咕咕。

他心虛得厲害,腦子裏面莫名其妙突然就想到了那個吃了大白鵝的楊業東。

嗚嗚嗚……

自己的下場會不會和他一樣慘?

想當初還憎恨楊業東吃了人家寵物來着,結果這會,自己和楊業東一樣了。

江白帆越想越心虛,吓得手指使勁抓了抓衣角。

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麽開口,也不知道怎麽面對裴珉,腳更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裴珉卻一言不發的往前跟一步。

身後是石柱,江白帆的背脊已經貼上了冰涼的石柱,想要躲開卻已經來不及了,裴珉手臂一伸,堵在他腰邊左右兩側,毫無懸念的攔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江白帆退無可退,剛咬牙準備向他坦白道歉的時候,眼前的光線卻是猛的一暗。

江白帆擡頭,驀地對上了裴珉漆黑的眼,他心口一慌,半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眼睜睜的看着裴珉低頭朝他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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