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書
伏旭掏備用鑰匙開了門,吃力地将黑色編織袋砸落在客廳地上。
林也從卧室裏出來,看到髒污的編織袋臉色就變了。他是斯文人,不像伏旭滿口粗言,只是一臉慘白地道:“這……這是啥子……”
伏旭還在喘氣,這破爛娃娃估計是按一比一等人身高訂做的,剁成碎塊都又多又沉,太累人了。喘了好一會兒他才說:“我媽今天上我家來住了,我怕吓到她,把這個放你這裏。”
林也整理了好一會兒表情,堅持問:“這……這是啥子?”
伏旭喘着粗氣,彎下腰去拉開袋鏈:“不知道哪個變态,在河邊扔了一個矽膠娃娃,更變态的是,你看這個頭,像不像我?!”
林也跟他舉起來的那顆“頭”大眼對小眼,臉上神情再次失去管理:“咳,扔這種娃娃不犯法吧?你們立案了?”
“沒立案!”伏旭一說就怒,“老子就想立案逮這個龜兒!立不了!立不了算了,老子帶回來自己查!這放你畫室裏,老子一有空就來把它拼回原樣!”
林也:“不行不行,最近畫室裏都是學生來學藝考,別吓着他們。”
“那你不是還有個雜物間?我扔雜物間去。”
林也欲言又止,還是被他扔進雜物間了。
林也是伏旭的“兄弟夥”。小時候的鄰居,小學中學都是同學。林也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從小不管林也,光是往卡裏打生活費。林也天天孤零零地下館子,伏旭看不過去,就常拉着林也到自己家蹭飯,一直蹭到林也去外省上大學。兩人性格雖南轅北轍,但一直是最好的“兄弟夥”。就算各自異地上大學,也時常聯系着。
兩年前,林也研究生畢業從外省回來,在本地一所大學教藝術設計。伏旭已經工作好幾年了,自己買了套新房。林也就租了個房租在伏旭新房的樓下,還是常找伏旭蹭飯。青年教師不好當,林也每個月拿着跟洗碗工差不多的工資,房租都快付不起了,就收拾了個房間做畫室,給本地藝考生補個課,多掙幾口飯吃。
林也挺愛幹淨的,把雜物間也收拾得整整齊齊,畫架畫板和顏料都分門別類地收撿着。伏旭有觀察入微的職業習慣,注意到牆角一個放了挺長時間的大紙箱不見了:“我記得以前你這兒擺了一箱舊書,你扔了?”
林也:“整理了一下,該扔的都扔了。”
伏旭就把編織袋“咚!”地一下砸在以前大紙箱的位置上:“那就放這兒!你沒的事莫打開,假手假腿的怕吓到你。”
林也一臉扭曲地嘆道:“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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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旭大嗨嗨地一揮手:“不怕就好,那你閑着沒事的時候幫我拼一下。”
林也:“啊?剁這麽碎了還要拼回去???”
伏旭:“你啷個曉得是剁的?”
林也:“我,我猜的,這麽大一袋,總不能是剪刀剪吧?”
伏旭:“也是,我估計也是剁的,剪那多累啊。你們畫畫的不是學人體嗎?你拼這個比我厲害!你先幫我拼着啊!我去上班了!”
林也扶着額頭把他送到玄關,一路上欲言又止了好幾次:“你是不是不記得我們吵架的事了?”
伏旭莫名其妙的:“不是好幾天前吵的嗎?你還在氣啊?那我今晚請你吃飯?不過我不知道我幾點下班。”
林也扶着額頭:“你滾吧。”
伏旭繼續觀察入微:“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麽臉這麽紅?”
“感冒了。你滾吧。”
伏旭臨走還關懷他:“多喝熱水哇,兄弟夥。”
“你滾吧。”
伏旭滾了。
林也關上房門,走回雜物間,扶着額頭看向那一大袋失而複返的“舊書”。
他拆了一天,剁了一天,為了躲監控,拖着這玩意兒走了二十層樓梯,開了一晚上車到處找地方扔,還不小心刮蹭了電線杆,在河邊被寒風吹成凍狗。一回到家重感冒,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
一睜開眼睛,原封原樣地又回來了。
“日你先人,伏旭,我日你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