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朕亦是她當康熙領着赫舍裏出現在太皇太後面前的時候,她的臉色亦是顯得不是很好看,看着後宮的大人孩子皆已經是圍在了慈寧宮外迅速搭起的棚內,唯有皇後姍姍來遲,居然還是由康熙親自送過來,她複雜的臉色寫得更多是不明之色,畢竟當地動來襲的那一刻,居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不是康熙,而是福全之時她便覺得有些許的不對勁,而歷經三朝的她終究是不曾多問,直到看到眼前的這幅景象,她瞬間便是明白了,康熙怕是在出事的第一刻便是頂着極大的危難而跑到了皇後身邊去了,這于她而言,一下子便是帶回去那太過久遠的歲月去了,她的丈夫、她的兒子,還有那個至死都不忍對她說個不字的男人,她前半生最為重要的人皆是困在了一個情字上,她從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便是将康熙養在自己的身邊,無數個歲月她教給他的都是“江山為重”四個字,可這最終的結果似乎是一切都回到了原點,從他羽翼初成,從皇後誕子,從他執意立太子,他似乎一步步走向了自己丈夫的路,一樣的雄才大略,一樣的胸懷天下,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卻是又能将一切棄之如履,那才是她最不願看見,亦是最為複雜之事,帝王不是不能有情愛,而是于他們而言情愛絕不是第一位,他必須時刻謹記着肩上的責任,而不能任性,可如今的康熙,她是當真越發的看不透了……

福全亦是沒有想到康熙會牽着赫舍裏抱着小家夥出現在衆人面前,一時間亦是不應該說些什麽,不着痕跡的看了看太皇太後,便是朝他不停的使着眼色。

衆人望向他們一家三口的目光中豔羨有之,嫉妒有之……

盡是站在當中,赫舍裏都是感受到了所有人的不懷好意,趕忙上前扶着太皇太後,“皇瑪嬷可有傷到……”

饒是向來對赫舍裏和顏悅色的此刻也只是撐着自己額間閉着雙眼而顯得一言不發,這讓那些手帕都快扯斷的衆人皆是等着看這出戲。

許是感受到了太皇太後的不滿之處,康熙急欲上前替赫舍裏辯解,可奈何懷裏的小家夥猶如無尾熊一般賴在康熙身上怎麽也不肯下來的小家夥讓他又是無奈又是有些着急,終究還是蘇沫兒看不下去而上前輕道了句,“想必皇上也是擔心的緊,前面還有許多的事且等着皇上去處理的吧。”

蘇沫兒趕緊的緩和道,這才讓太皇太後擡眼看了看有些焦急的康熙輕道了句,“去吧,去吧……”

“皇瑪嬷孫兒已經讓人準備了,稍後你們便動身去景山吧。”

康熙自是知道這場地動的損失有多麽慘重,亦是想讓她知道自己是心懷天下的,斷不是只知情愛的帝王的,“是啊,皇瑪嬷,這一出了事,皇上便是火急火燎的說是要來瞧瞧您,這不方才事過多,臣這才先行過來,沒想到啊,皇上還是不放心……

臣看啊,定是我們太子舍不得皇阿瑪對不對……”

福全适時的打着圓場,上前便是要抱過依舊賴在康熙懷裏的小家夥,似是要緩和眼下的景象,畢竟康熙今日的舉動于他的身份而言确實有些過了,卻見小家夥依然是緊緊的攥住他的衣領怎麽也不肯下來,倒顯得一旁躲在各種額娘懷裏的大阿哥、三阿哥更為透明,而康熙亦是沒有半點不耐只是好聲好氣的哄着小家夥。

“皇上,你呢?”

終究是自己一手捧起來的孫子,眼看康熙亦是冷靜自持的,她亦是緩和了臉色緩緩問道,“如今京中定是要撫恤災民,孫兒定是不能離開的……”

康熙言辭懇切的道,她那微皺的眉頭方才微微松開了,“來,保成,到昂古瑪嬷這裏來……”

小家夥這才轉溜這自己的大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皇阿瑪,又看了看自己的皇額娘,委屈兮兮的問着康熙,“皇阿瑪……”

眼中充斥着不舍的依戀。

“保成乖乖聽皇額娘的話,皇阿瑪到時候親自去接保成回來好不好……”

康熙很是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更是讓那群後妃酸的牙疼,對比那幾個一直躲在自己額娘身後的阿哥而言,無疑既不膽怯又會哄人的小家夥很是深的太皇太後的心,尤其是在他被康熙昭告天下立為皇太子的那刻起,老人家的偏愛更是越發的明顯了,“我的小乖乖哦,方才可是有吓到啊?”

太皇太後總算是在面對撲向自己的重孫子時候展現出了笑顏,“不怕不怕,保成是巴圖魯,保護昂古瑪嬷,不怕,不怕……”

小家夥揮舞着自己的小拳頭帶動着他手腕上的鈴铛聲可是惹得太皇太後心花怒放,“哎呦,瞧我們保成可比他的皇阿瑪懂事多了。”

太皇太後很是欣慰的誇贊着小家夥,将他攬在自己的懷裏,壓根就不再去瞧康熙了。

福全這才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對他做了個走的動作,卻見康熙的目光卻依然是留在赫舍裏的身上,滿是不舍的意味,他都不明白這兩人都已經成婚十餘載,孩子都那麽大了,康熙咋還是如此膩歪,不免的搖了搖頭,“皇上還想至皇後于衆人的靶子中嗎?”

他不得不無情的提醒康熙一個事實,康熙捧得越是高,就怕皇後樹敵越多,看着其樂融融的祖孫兩人,赫舍裏亦是很知趣的開始安排着衆人的起居出行,感受到似是有一雙灼熱的目光緊盯着自己,微微回頭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笑容,方才在福全的拉扯下而離開了慈寧宮。

地動之後天邊露出的魚肚白,為這清晨初起的旭日亦是蒙上了一層陰影,一路上福全都是将康熙緊緊的護在身後,嘴上卻是依舊絮絮叨叨着,“皇瑪嬷是什麽人,皇上當真不知嗎?你怎能在她面前露出如此性情,這不是平添一把火嗎?”

他的語氣更似是有些怒其不争夾雜着焦急,“她老人家這一輩子歷經了皇瑪法、皇阿瑪的苦,她無非就是不想見皇上重蹈覆轍,您又怎可如此沖動,且不論皇瑪法,當日皇阿瑪種種舉動造成的後果當真沒讓你長半點記性嗎?盛寵而衰,你再三為皇後破例,可曾想過會為她埋下什麽樣的禍事。”

更是顯得有些氣憤,“我方才就不該一時不忍,由了你的性子,這若是傳了出去……”

福全更是有些顯得有些懊惱,這種國難當前,他第一因顧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安全,要知道若是他出了事,于天下萬千黎名而言那便又是一場動蕩,唯二因顧的便是召集群臣相商事宜,撫恤災民,顧其長輩。

而身為帝王的康熙這兩條他是一條也沒顧在當前,反倒是滿心滿眼的抛下一切的人事,不顧一切危險跑去找了皇後,這身為人夫身為人父這種行為無可厚非,可他最不該忘了自己在此等情景下所擔負的責任,更是不該在那種時刻還如此興師動衆的帶着皇後出現在了衆後妃阿哥面前,還如此明顯的流露出自己的神态,這豈不是羊入虎口,平白落人口實,要知道他當時為他打的掩護可是前方事多,康熙不便抽身特讓人自己前來安撫衆人,并讓常寧協領景山事宜的。

福全一時的激動更是讓康熙微微有些詫異,在他的印象中福全向來話不多,為人忠厚由來都是他說什麽他便做什麽,從來不争亦是不奪,今日裏如此的失态,可見也是急了,康熙忽而停下的腳步審視的望着他,讓他瞬間便是反應過來自己逾矩了,縱然是鐵青着臉亦是欲跪下向他請罪,卻是被康熙一把扶了起來搖了搖頭,而輕喚了他一聲,“二哥,不至于如此嚴重,芳兒是朕的皇後,是朕從大清門正兒八經迎進來的元後,當日亦是皇瑪嬷執意要為朕迎的皇後,帝後琴瑟和鳴,順的亦是天地正道啊。”

福全的關懷他又何嘗不明白,只是比起別人他更相信的是自己的能力,他有這個自信亦是有這個能力能保護他所愛的人,福全一把甩了他的手,“皇上,您怎不懂呢,今日之事若在有心人看來便是皇上您就是下一個皇阿瑪了……”

他不信太皇太後眼中如此的擔憂、後宮衆人眼中噴着火的嫉妒,康熙當真全無感知。

提及順治康熙的臉色便是微變,“朕不是他,朕的芳兒亦不會是董鄂妃……”

那般的咬着牙的憤恨可見幼年對他心中的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而他卻是全然不知自己如今亦是在朝着這個局面走下去,看着如此任性且自負的康熙,福全終究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又能勸些什麽呢,如此固執之人認定的事,又怎會是自己幾句就能說明白,只是他不知,這對于那個溫柔似水的皇後,孺慕敬仰于他的稚子究竟是福還是禍。

“朕既為天子,若是連自己所愛之人且都護不住,此等天子于國于家又有何意,朕自認為有能力能坐好這個皇位,亦是有能力能護好自己所愛之人……”

康熙的篤定且自信的目光緊盯着遠方而深沉道,讓福全恍惚間似乎就是看到了自己的父親,不由的便是搖了搖頭苦笑,“當真不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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