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為情愫惠妃看着胤禔嬌嫩的掌心不僅是被磨出了厚厚的老繭,那平添的幾道細小的傷口和血泡亦是令她心疼的不行,天下父母無不愛子,更何況是不得康熙寵愛的她,更是将胤禔視為自己的唯一的依靠,康熙一道輕描淡寫的旨意胤禔卻是每日裏起早貪黑出門去做,披星戴月的回來,盡是如此甚至還不如那三阿哥、四阿哥得太皇太後、皇太後的歡心,今日平白的又是被太皇太後好生提點了一番,只不過是因為她一時沒有忍住抱怨了句,同為康熙之子胤禔的辛苦,卻是連帶着胤禔亦是被太皇太後冷淡了,她又何嘗是甘心的,她是沒少對着胤禔在抱怨,此事若不是因為赫舍裏,又怎會連累了胤禔如今如此的辛苦,她倒好好人也做了,太皇太後面前也掙夠了臉,還讓自己的兒子脫了身,不用去吃這等子苦,感情好處都讓她享了,苦到是全讓她兒子吃了,她的心裏能舒服就奇怪了。
看着自己的額娘滿眼的心疼之意,用手帕替他輕拭着傷口,胤禔心中盡管有着再多的委屈,小小的年輕卻也是咬着牙不肯喊出聲。
盡管年紀尚小,可他畢竟已經是上書房的阿哥,更何況皇家的子嗣更是向來早熟,他自小長于宮外,唯有在尚懂事之時方才回的宮中,空占着一個長子的身份,卻是事事落了比他年幼的太子一頭也便罷了,康熙日常的冷淡和偏心才是讓他最為受傷的地方,因為是長子他總是要付出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卻也是不及太子一句親昵的“皇阿瑪”便是讓康熙繳械投降,那日裏他便是在烈日下親眼看着自己的皇阿瑪抱着太子離去,而自己卻是因為康熙的一句但凡表現出衆着朕必重賞而不停的勞作,可那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的康熙卻在看見自己的一瞬間便是收了回去,只是清冷的囑咐了句,“早些回去。”
他有太多的不甘心和渴求了,他也是他的兒子,為何區別确實如此之大,他總是想要證明自己比太子強,可他越是如此,康熙卻越是離他離得遠,他總是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麽。
直到納蘭容若緩緩而來,看着自己依舊在抱怨的堂妹而搖了搖頭,“臣見過惠妃。”
本是在心疼兒子的惠妃看見他的那瞬間更似是有些意外而輕道了句,“你來了啊?”
深藏的眼眸中從青澀到如今的深刻,卻是如今的生疏的淡離,當年之事終究是成為了他的心魔,哪怕他們之間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從她入宮成為了康熙的妃子那天起,一切皆是散了,雖為親戚,可納蘭容若若非必要,基本更或是從來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故而對于他今天的到來,她還是有些詫異的。
納蘭容若只是恭敬有禮的沖着她行禮,依舊是淡然而疏離的,便是将手中的東西放在了桌上,“阿瑪說這些日子大阿哥定是辛苦,這些藥對傷口恢複大有好處,讓我送來給大阿哥。”
“伯父有心了。”
惠妃輕點了點頭,納蘭容若轉身便欲是離去,他似乎是一刻也不願停留在這裏,惠妃卻是一把喚住了他,“大哥……”
這一聲久違的呼喚,更甚是遙遠讓他微微有些發愣卻還是停住了腳步而轉身朝她抱拳道,“臣不敢,還請娘娘自重。”
這一回身的禮節道盡了他的淡漠疏離,他們只是君臣而非兄妹,這讓一旁本就窩着火的胤禔頗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一想到眼前的人雖是自己的表舅,卻是回回護在太子身邊,如今對自己的額娘又是這種态度,讓他亦是生出了難怪別人看不起自己,就連自己的親人都不向着自己,還指着別人想着自己,一把就是将那些傷藥推在了地上,“納蘭容若,你算個什麽東西,我才不需要你的可憐,我們可高攀不起納蘭大人……”
納蘭容若輕皺起的眉頭亦是有些微微的不滿與詫異,他到是沒有想到小小年輕的胤禔何來如此大的戾氣,這讓惠妃一時之間頗有些尴尬的看着僵持的二人,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納蘭容若。
想他納蘭容若是誰,就是連康熙怒火都是能不卑不亢面對的人,又怎會被眼前的小小少年唬住,只是在想起了自己出門之時,明珠的再三叮囑和無奈,終究還是彎下了腰撿起了掉落滿地的傷藥,“大阿哥,人欲出頭本無可厚非,然心何許終是不可求,若是只望見眼前的所得所失,着眼一時的不甘而心生不該之心,怕更多的只會是平添苦憂……
皇上自八歲禦極,擒鳌拜、平三藩,他的心智胸懷只會随着他自己而走,而不會為任何人所左右,他想做的,他想給的,只是随着他而言……
君父之所謂君父,亦是君在前,父在後。”
歷經世事,他終究成為了那個喜歡獨善其身之人,他是厭倦紛争的,他向往的由來都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這無疑是有違明珠的初衷,名動京師的才子,文武雙全的英勇俊朗,殿前的紅人,他的種種身份注定了他的路并不會随着自己的心而走,他本無意同他說這些,畢竟胤禔于他而言是自己的堂親,卻更是康熙的兒子,他始終相信的路是通的,至于要如何走始終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就如當初惠妃選擇了灌下自己那杯酒,使自己錯過那一切的時候,而自己進宮為妃的時候,他們之情的情誼便是已然一刀兩斷,她明知自己心之所向之人,卻還是在滔天的繁華之中選擇了犧牲自己,他的餘生就只有無欲無求的荒涼了,她又怎能奢求他還如曾經那般将她護在身後。
不經歷那一番寒心徹骨,他又怎會知自己的心之所向是為何,所謂的信任又是如此便可輕易踐踏。
可他還是開口了,或許只是因為家中那個如今待他小心翼翼的阿瑪,他已是而立之年,亦是即為人父之人,終究不是那個少年郎,他始終是要替自己的父親扛起納蘭家的,他只盼眼前這個眼神之中充斥着迷茫和憤恨的少年郎,少走一些彎路,亦讓自己的阿瑪少些操心,盡管他們對權利的欲望是如此的饑渴。
胤禔卻是從他的話中感受到了深深的屈辱和挫敗感,這話但凡從任何一個人說出來或許都是忠言逆耳,可從他的嘴裏胤禔卻是覺得如此刺耳,而納蘭容若卻無意在多言什麽,轉身便是告辭了,終究是臉色青了又紅的惠妃追了出來,似是憤恨又似是不甘,“他不過是一個孩子,你又何必針對于他,他才是你的親侄子啊,那太子再如何得寵,終究與你還是隔了一道的,當年的事,都已過去了那麽久了,你又為何還是放不下……”
想起往昔,她的心中亦是猶如°了一道,“是,當時是我給你下了藥,讓你沒能前去赴約,可那又如何,你也得為我想想我啊,我若是不那麽做,伯父又怎麽答應送我入宮,你知道的,我從第一眼看見皇上的時候我就喜歡他的……”
她又何嘗不是覺得委屈呢,想當年她從小與他一起長大,他亦是從小保護她的哥哥,卻是因為赫舍裏的出現,他的世界就好似丢了魂,每每提及她,他的眼角眉梢皆是神采飛揚之色,那不甘的嫉妒和失落,加之康熙一次偶來的探訪,讓她知道了明珠的憂愁,明珠由來都知道納蘭容若喜歡赫舍裏.芳兒,可那是他絕對不能答應的事,朝堂之中始終講究的是平衡,明珠有抱負有理想,若是同當時如日中天的赫舍裏家聯姻了,那絕非是強強聯手,相反而是失了帝心,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而更為重要的是康熙亦是喜歡上了赫舍裏.芳兒,加之太皇太後早有所意,納蘭容若是他的長子,亦是他的驕傲,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拿自己和他的前途去賭這一場,心有計較的她,當時就是同明珠達成了協議,終是在聖旨下達的前一天,他欲向她表明心跡的那天對他下了藥。
可于心而論,就是從那天起,納蘭容若整個人都如同大變了一般,眼中再無了神采,可那個時候已然由不得她後悔了,她也不能後悔了,她不願一輩子仰人鼻息,她要為自己而活,如今她亦是要為自己的兒子而活,她知道她不能失去納蘭容若這一鼎力之助,她還以為他娶了妻,做了父親,還會是那個事事都會包容自己的哥哥,卻是沒想到那終究是成為了納蘭容若心中陳年舊傷,那平靜無瀾的眼眸中忽而就是燃起了怒火望向她而輕斥了聲,“閉嘴……”
她始終他埋藏心底而不能提的傷,她沒有想到的是過去了那麽久,他還是放不下,不由的露出了一絲輕笑,“我說與不說,人家如今亦是高高在上的皇後,兒子也是太子了……”
只是幹咽的口水明顯有些有了一絲懼怕,頗有些不屑的強裝鎮定,“大哥,還是好好想想吧。”
便似逃一般離開了。
而他那起伏的胸膛顯然是蘊藏着無盡的紛雜和悲傷。
只是在回身的那一刻,看着不遠處站着的赫舍裏,他那清澈的寒眸中似是起了一絲波瀾,他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又知曉了多少,不免顯得亦是有些緊張,只是那蘊藏的眼眸之中依舊深藏着屬于她的一片角落,她終究是他前半生盼了又曾盼的歸宿,如今卻只能成為了仰望的存在。
遠遠的他便是看到了緊随而來的康熙将她攬在了懷裏輕喚着她,“芳兒……”
他的眼前似是起了一層薄霧,遮住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