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邀約
經典的鈴聲響了許久,宋清瑜卻仍盯着來電人的名字,沒有任何動作。阿容開着車,沒有出聲提醒,只是略微不安地看了她兩眼。
鈴聲終于停了,可沒有兩秒鈴聲又一次響起,宋清瑜終于輕輕滑動了屏幕。
她應了一聲喂,那邊也平穩地應了一聲,然後就安靜了。
隔着聽筒,她能聽見他清淺而均勻的呼吸聲,一下一下,讓人莫名心安,也莫名心軟。
“你打電話是有什麽事嗎?”宋清瑜沒有察覺到到自己的聲音很軟很軟,就像幼年很喜歡的棉花糖一樣。
“我回上海了,大伯母說你也來了。”喬以清不疾不徐,聲音不似平常清冷,反倒有一點柔和。
宋清瑜有些無奈,應了一聲是,近來他們聯系的頻率好像比過去幾年都要高,而有些東西又在一點點被擊倒。
“大劇院有個難得的歌劇,有人送了我兩張票。”言下之意,就是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心裏剛剛泛起的那一絲絲漣漪一下子就被擊碎,他總是這樣,從來不會把話說清楚,雖然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是不講出來又怎麽敢确認是真的呢。
宋清瑜沒有說話,甚至想把電話挂掉,對話又停止了,世界又安靜了。
“清瑜兒,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嗎?”喬以清突然開口打破了這安靜,“是莫斯科大劇院的歌劇。”他又補充道。
“你是認定了我會去嗎?”宋清瑜沒有回答,反而鼓起勇氣質問他。
“只是覺得你可能會喜歡,倒沒有想那麽多。”面對她的細微怒氣,他仍然平靜地回答着。
“我從來不知道在商場上殺伐果斷,一招一式皆有所圖的喬總,會有閑情逸致想着去看什麽歌劇。”她用極盡刻薄的言語去挑釁他,激怒他,像從前一樣,可是這一次魚兒并沒有上鈎。
“信不信由你。”他沒有解釋,應該也不屑于解釋,情緒仍然平靜。
一擊重拳打在棉花上,這種感覺很讓人心生挫敗,于是只能調轉方向,“什麽時候?”她仍帶了些怒氣問他。
“後天晚上七點,”說完又想起了什麽,“你要是要去,我來接你吧。”
宋清瑜拒絕了他的好意,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喬以清坐在辦公椅前有些神秘地翹了翹嘴角,很多年來,宋清瑜只敢對別人兇,雖然只是裝作很兇的模樣。可是在他面前,宋清瑜先一直是乖巧後來就是疏離,從來不敢對他發任何脾氣,從來是小心翼翼。而今天她竟然敢挂他的電話了,很好,她的膽子終于一點點肥了起來。
基于這喜人的變化,喬總今天決定早一點下班,一向加班成習的秘書辦,竟然準時下班,着實讓公司其他人驚訝了一把。
一眨眼就到了約定的時間,阿容開車送到劇院門口,宋清瑜囑托阿容先回去,有事她會聯系,阿容點頭稱好。于是她捂着白色蕾絲長裙,帶着些忐忑走進了劇院。
這不是她第一次來,最早的一次已經是很多年前了。那時候她還小,還沒搬進家屬樓,父親仍是她的父親,母親還年輕,幸福的一家三口在她生日那天驅車來到上海看芭蕾舞表演。
莫斯科大劇院頂尖的舞團,舞者們上演了一出無與倫比的《天鵝湖》,從那天起,宋清瑜真正愛上了芭蕾舞,而不是被迫要去學的一個興趣班。
可諷刺的是,那之後不久,父母就離婚了,因為父親婚內出軌,再之後不久,又有了一個新生命徹底帶走了她的爸爸。
所以,對這裏宋清瑜也說不好是什麽樣的感情,但是随着年紀的增長,有些事也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想得少了,心也開闊了。
大劇場檢票處已經有人在檢票入場了,喬以清穿着一身灰色西服靜默地站在一旁,他身姿颀長,五官立體,一雙眼如亮如星河,不時有人瞥向他。可卻無人敢去搭讪,因為他的的臉色實在太過冷凝,周身氣質仿如寒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離最後入場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宋清瑜終于到了。
她的衣着不是在場女性中最華貴的,但是在喬以清眼裏,她卻是在場最美的。美得恰到好處,多一分過甚,少一分過淺。
“抱歉,我來晚了。”宋清瑜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他,開口第一句就是道歉。
他搖了搖頭說,沒說什麽,只是将手裏的票遞給了她一張,然後自己在前往檢票處走去。
劇場裏幾乎已經坐滿了,人潮湧動,但大家都保持着完美的禮儀,只是默默觀賞着表演者精湛的演出,然後在合适處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起先宋清瑜還分神看了看他,但卻發現他好像完全沉浸在表演中,根本沒注意她。便開始微微自責,可能他真的喜歡這歌劇吧,這一次大概真的是誤會了他的本心。但這樣的想法還沒根深蒂固,她自己也已經完全沉浸在表演之中,完全無暇再看喬以清。所以也就忽略了VIP席上,她身旁那頻頻分神的清俊男子。
歌劇終了,人群有序離場,人們慢慢往外走去,嘴上卻還在談論剛剛的歌劇。
宋清瑜看了看身側的男人,在擁擠的人潮裏他也如閑庭散步般,似乎還很享受這份與衆不同的喧鬧。從前總覺得他如天上的浮雲,不屑下凡,可現在又覺得一直不肯下凡的是自己。
輝煌的大廳裏,喬以清被人叫住,蹩腳的英語,讓宋清瑜聽了都很着急,她擡頭看向聲源處。是一個身量略高,微微肥胖的中年白人,身旁還有一個差不多的女人,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滿臉微笑看着這邊。
“看,我說……是喬。”男人和女人都走了過來,男人邊走邊用也很蹩腳的中文說着,臉上還有些得意之色,看向女人的眼神帶了些可愛的驕傲,女人只是笑了笑。
“嗨,喬,還有這位美麗的小姐,晚上好。”男人打完招呼,又接着補充了一句:“沒想到你真的來了。”男人的語氣有些誇張,仿佛這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但他的眼神卻也在宋清瑜身上打了個轉,就像一只狡猾的狐貍。
“烈奧尼德先生,娜塔莉太太,晚上好。”喬以清只是禮節性地問好,并沒有說別的,說完卻也看了看一旁的宋清瑜,然後又用目光示意對面。
宋清瑜心領神會跟着他說了一句晚上好,又努力擠出一個不那麽疏離的微笑。對面的太太也跟着問好,總之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Don’t you want to introduce this beautiful lady”男人時而英語時而漢語,眼下又回歸到他蹩腳的英語。
喬以清笑了笑,“Maybe you should ask herself.”很簡單的一個句子,但是喬以清向人展示了他純正的英式口語。
這樣一個猝不及防的皮球被踢到了自己身上,宋清瑜有些不知所措的,她想裝作聽不懂,但是她英語如何,喬以清是清楚的。
“He is my old brother.”哥哥,這樣總可以吧,她也确實叫了他很多年的哥哥。
對面的男人似乎不信,搖了搖頭,他身旁的那位女士對他耳語幾句,他又哈哈大笑起來。
宋清瑜滿臉不解,偏過頭去看喬以清,卻發現他的臉色冷了下來,也許其他人看不出來,但是她和他認識這麽多年,不可能看不出。他的眼睛沒有轉動,似乎摻雜了怒但似乎又是無奈。
可是沒有誰說了什麽不合适的話啊,除了那句哥哥。
宋清瑜隐隐猜測到了,可是并沒有打算去修正。對面的那對夫婦仍然十分熱情地在和她聊着,聊今晚看的歌劇,他們交換彼此的意見,然後驚喜地發現有一些想法不謀而合。爽朗大條的白人哈哈大笑着,而喬以清只是在一旁默默站着,一直沒有開口。
也許女人的心思确實細膩一些,娜塔莉太太打斷了丈夫想要繼續聊下去的意思,出聲告別。烈奧尼德先生有些不高興,嘟哝了句什麽,宋清瑜沒有聽懂,不過好在他總算發現了喬以清異樣的安靜。
“嘿,喬,你的甜心很有意思。”白人朗聲大笑,宋清瑜的臉卻爆紅了,什麽你的甜心。
喬以清終于有些狡黠地看了一眼頭已經不知道低到哪去了的宋清瑜,似乎要把她看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下午的雨來勢洶洶,下得超級大,都以為出不了門,然而還是停了,然後我們就出去吃飯了,烤魚好多刺,排骨太甜,茄子太老,現在只想吃家裏用清水煮的豌豆。後悔沒回家,下一次小長假要考試,嗚嗚嗚,傷心,暑假還要實習,啥時候才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