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聚會那天意外下起了雨。
南昭出門晚了, 又遇上堵車，一番周折到酒店已經遲到了。侍應引她往裏走, 在最深處的包廂門停下。
南昭抿了下唇, 擡手打開門。
裏面人正在喝酒，包廂內溫度極高，幾個男人紅光滿面。聽見聲音，不約而同回頭看來。
“抱歉，路上堵車。”被滿屋子人看着，南昭有點招架不住，摸摸鼻子走進去。
最靠近門的女人最先反應過來, 喊了聲南昭的名字拉她坐下, 又揚起聲：“沒事兒沒事兒，咱們也才剛到呢。”
男人們嘻嘻哈哈, 跟着應和。
八年未見, 南昭記憶裏初中同學們的樣子已經變得很模糊。但此刻一個個鮮活的人站在面前，又有種意外的熟悉感。倒并沒有如一開始所說全班到齊, 總共來了二十幾個人, 滿滿當當坐了兩桌。
酒過三巡, 男人們高談闊論，不外乎工作、房子，或者結婚那些事情。
南昭只坐在旁邊，安安靜靜聽着。
但大家都對她很好奇，眼睛總忍不住往她那處瞟。
這時手機震了下。
南昭低頭。
是易榷，問她在幹什麽。
“初中同學會。”
“還沒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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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沒多久。”
“……”
南昭唇角不自覺翹了下。
這一幕落進不少人眼裏, 于是話題繞着繞着，轉到了南昭那兒。
一身材肥胖的男人問她：“說起來，易榷怎麽沒一塊兒來啊？”
南昭收起手機，“他有工作。”
男人喝完被子裏的酒，“啧，這麽忙，大過年都沒個休息日子。”
他話音才落，就有人插嘴：“別看人家忙，名氣大啊。真想不到易榷會進娛樂圈，念書的時候誰也不愛搭理，我那會兒總覺着他會去當個什麽科學家。”
這話是開玩笑，不少人跟着附和了幾句。
南昭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沒說什麽。
對面一個短發女人又道：“想不到的事兒多了去了。就說眼前的吧，初中誰能想到南昭和易榷會在一起啊。欸，南昭啊，你和易榷是不是也快了？宋哲林欣還記得不，初中班裏那一對兒，上個月剛結婚，現在度蜜月去了。”
南昭颔首，有點印象。
對方笑着看她，“差不多就該定了呀，你們在一起得有好幾年了吧。”
她這麽一說，衆人立刻起哄。
南昭最怕就是這種時候，只能說一句“還不着急”。
“你這麽想可不行。”那女人又說：“娛樂圈那麽亂，誰能說得準以後的事兒啊？南昭，你也別嫌我說話不好聽啊，易榷這樣的男人可不多，多少女人惦記着。當然了，我也不是說易榷會做什麽……但是這年頭，危機意識該有還是得有啊。”
她說完，南昭還沒反應，邊上一個女生突然開始掉眼淚。
或許是剛才那番話戳中了她的傷心處，這一哭怎麽都停不下來。一時間大家又是哄又是道歉，好不尴尬。
好一會兒那女生才平靜下來，紅着眼悶聲不響地喝酒。大家面面相觑，也推杯換盞，聰明地不再說這些事。
不少人都有點兒醉了。
氣氛變得更熱鬧，男人扯了領帶，女人們拉高袖子，露出手臂。
南昭沒怎麽喝酒，她身邊坐的是初中關系還算不錯的女生宋夏，兩個人都覺得包廂悶，一起走出去透氣。
在走廊窗口吹了會風，宋夏說要去洗手間。
南昭留在原處等她。
他們在酒店的最頂層，從窗口望去一片璀璨，風景極好。
南昭看得入了迷。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輕而悶的撞擊聲。
緊接着是衣料摩挲聲、低叫聲、喘息聲。
南昭額角一跳，沒回頭。
她站的地方是走廊最盡頭，不遠處有一個燈光照不到的死角。聲音就是從那兒傳來的。
老同學聚會，稍有不慎，就得擦槍走火。
這種事兒她不是沒聽說過，但遇上，還真是頭一回。
宋夏在這時回來了，表情有點怪異。
南昭知道她也是看到了那一幕，便什麽都沒說，只點點頭，然後拉她回包廂。
宋夏湊近她小聲道：“要命了，那女的不就是剛剛哭得很厲害的那誰嗎……”
南昭愣了下，回到包廂掃了眼桌上的人，的确不見紅着眼的女生，一同消失的還有剛才說話的肥胖男人。南昭扯了下唇角，哂笑。
據她所知，男人在去年結婚了，還有個剛出生一個月的女兒。
宋夏輕輕啧了聲。
南昭心頭一陣煩躁，恰巧手機震動，易榷給她打電話了。
她走到外面接。
“什麽時候吃完？”
“不知道……”
“我來接你？”
南昭“恩”了聲，瞟了眼夜空，又有要下雨的跡象，于是道：“現在就來吧？好不好。”
易榷頓了下，“你不開心？”
“沒有。”
“遇到誰了？”
“就同學們，都不太熟，沒什麽意思。”
易榷哼了聲：“那你還去，我就說該拒絕。”
南昭垂下頭，“這不是沒找到理由麽。”
易榷：“笨，等着我，恩？”
南昭：“好。”
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易榷才肯挂電話。南昭回到包廂拿包，發現那兩人已經回來了。宋夏見她動作，問：“要走了？”
南昭點點頭，跟衆人道再見。
宋夏連忙也站起來，挎上她的胳膊：“我也得先走，一起吧！”
南昭應下，兩人一同下樓。
等電梯的時候，宋夏打開軟件叫車，可或許是大雨的原因，好久都沒打到車。她見南昭在一邊只站着發呆，不由問：“你開車來了嗎？”
“易榷來接我。”
“欸？……羨慕。”宋夏繼續苦巴巴地叫車。
等易榷到了，宋夏還是沒叫上車。
南昭抿抿唇，問她：“你住哪裏？要不一起走吧。”
宋夏眼睛一亮：“欸，可以嗎？”
南昭微笑着點點頭。
那邊易榷已從車上下來，大步朝她過來。
他穿着黑色大衣，眉目疏朗，氣質格外清貴。
南昭眉眼舒展，被他攬進懷裏。
宋夏在旁邊呼吸都要停止了：我靠，易榷啊……好他媽帥。
易榷攬着她往外走：“回家。”
“等等，先送她回去。”南昭拉住他，“宋夏沒打到車。”
易榷順着她的目光看，“宋，夏？”
被叫名字的宋夏臉莫名一紅，嗫嚅：“麻煩了。”
南昭說：“初中一個班級的。”
易榷“哦”了聲，“那一起走吧。”
宋夏咬住唇，臉又是一紅。
三人才上車雨就下起來。
南昭坐在副駕，宋夏在後座。
她靜悄悄打量着前排兩個人，心跳快得要跳出來。忍不住低頭跟好友發消息：你絕對想不到我現在在誰車上。
好友回：前任那個渣男？
宋夏：易榷。
好友：？？？？？？
宋夏：就是那個易榷！！！！他是我初中同學，現在來接女朋友回家……順道捎上我了！
好友：卧槽？！！我不信！！拍個照看看！
宋夏：……我害怕。
好友：那你在騙我？
宋夏偷偷瞟了眼南昭，低頭打字：給我等着。
南昭壓根沒意識到。
她有點累，靠着車窗昏昏欲睡。
易榷見狀将車內溫度調得更高，順手在她臉上捏了捏，觸手一片冰涼，便皺眉：“怎麽這麽冷。”
“恩……”她含糊地應一聲。
“睡吧，到了叫你。”
“唔……”
他們不知道，這段對話被後面的宋夏悄悄錄了音。
宋夏：聽見沒！易榷的聲音！
好友：好像……是？太輕了聽不清啊！
宋夏：………………算了，我放棄了。
好友：剛剛那是他女朋友麽？
宋夏：是啊，初中和我關系不錯。但當時她和易榷壓根不認識……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後來就在一起了。太羨慕了，唉，易榷比以前更帥了……
好友：誰讓你不努力點？你初中不是還暗戀過他？
宋夏：初中全校女生都喜歡易榷好吧……
這句話發送完，宋夏暗暗嘆了口氣。
是啊，當時……她真的動過心呢。
車裏淡淡的香水味萦繞在鼻尖，想起自己這幾年坎坷的幾段感情，心底不免有點羨慕嫉妒。
她看了眼前面的二人，忍不住想：如果初中能勇敢一點，會不會……現在坐在副駕駛上的人，是自己呢？
送完宋夏，易榷直接開回城北別墅。
南昭迷迷糊糊醒來，看了眼窗外，半晌才回神：“去哪？”
“我家。”
“欸？”
易榷看她一眼，把旁邊的水杯遞給她，“跟阿姨說過了，今晚睡我那。”
南昭後知後覺地點頭，乖乖喝水。
“剛剛那女的……”易榷皺眉，“我們初中同學？”
“恩。”
“你和她很熟？”
南昭搖搖頭：“初中還行，後來就沒聯系了。”
說起來極力邀請她出席同學會的，也是宋夏。
易榷“哦”了聲，“那別聯系了。”
“怎麽？”
南昭疑惑，宋夏哪惹着他了？
男人抿了下唇，“她看起來很奇怪，一直在偷看我們。”
南昭：“……”
見她不甚在意的模樣，易榷不禁皺眉，“聽見沒啊。”
南昭忍不住笑了，湊過去親他的側臉，“知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