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片赤心未曾決
——尹子顏:別怕,我一直在
“感覺我們現在的行程好狼狽啊,總像是逃命。”宮丘益幽幽地嘆了口氣。
尹子顏把他摟得更緊了,淡淡道,“其實就是逃命。”
本來譚音與武林盟聯合實力大大增加,可以一舉拿下邊鎮,殺入京都,誰想譚陵竟與司國聯手,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顧語恩當機立斷,請示譚音從剛拿下的小城逃出,這樣行進的隊伍,其實是帶着危機和匆忙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譚音懷胎的妃子又接近臨産,因為行進緩慢怕拖累大部隊只好由魏榮護送,這位将軍多次救文國于險情,從未敗過,實力還是信得過的。
天也陰的很,宮丘益又嘆了口氣,這樣的天氣最适合在家裏睡覺了,而他竟然在逃命,真是……
“傳陛下密旨,請王爺接旨。”
宮丘益回頭看騎馬追上他們的宣旨宮人,身體雖然本能地下馬接旨,內心卻暗自抱怨,麻煩事怎麽一樁接一樁啊?
打開皇兄給他的密旨,宮丘益臉上的愁容就更慘淡了,一邊遞給尹子顏看一邊翻身上馬,掉頭朝回去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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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啓禀陛下,娘娘和皇子趕上來了。”
譚音舉目望到了遠遠的一架馬車,然而除了駕車的人并沒有看到別人了,難道魏榮是受了傷嗎?
他夾緊胯下戰馬,向來人的方向會和去,跟在他身邊的顧語恩自然也會察覺到他發現的事情,便也追了過去。
“愛妃路上奔波辛苦了。”
譚音禮節性地掀開車簾,車內竟只有一個面色蒼白氣若游絲的女子,看她癟下去的肚子,懷裏抱着的應當就是他的皇子了,眼望四周竟沒看到魏榮的身影,顧語恩便問車夫,“魏将軍呢?可是在斷後?”
蕭華妃聽她這麽問起來忍着身體不适跪了起來,磕頭泣道,“妾與将軍遇到敵軍埋伏,将軍忠義以身相護,妾為保皇子安危茍且偷生,請陛下賜死。”
她張口就求死顧語恩自然不好多說,只是氣的牙癢癢,不知道是氣華妃還是氣自己那迂腐的師弟。最終把搖擺不定的目光投向這個新稱帝的譚音,閉口噤言了,君臣之禮她還是懂的。
“華妃快起,朕心知你不易,切莫內疚。”說着扶起了剛九死一生的妃子,柔聲道,“回去後還要好生照顧身子。”
蕭華妃激動之下又是落淚,譚音又對身邊的下屬下令道,“封蕭氏為惠妃。”
顧語恩冷眼看他,并沒有多言,只是暗嘆他确實是帝王氣度,替自己師弟擔心。吩咐完手下,譚音又再次上馬,沖屬下道了句,“朕不在的時候見王爺如見朕。”
便拍馬絕塵而去,看他的方向饒是顧語恩也大驚,她萬萬沒想到這城府深的帝王會單人深入敵營,趕緊下令,“快快攔住陛下!”
屬下一下子群龍無首,顧語恩又令在的人不許将此事傳出去才稍稍平息,奈何譚音的戰馬豈是他們能追的上的。
正這時宮丘益和尹子顏乘馬到了,宮丘益還沒下馬便急着問,“皇兄可還安好?”
緘默回答了他的問題,宮丘益臉上的表情已經是愁得不能再愁了,尹子顏也下馬抱住他無聲地安慰。
宮丘益沉默了好一會才拉起還在跪着滿目驚慌的蕭惠妃,柔聲道,“皇嫂莫慌,小弟定當安全接回皇兄,還請皇嫂照顧好皇兄的子嗣啊。”
一只孤鷹從尹子顏手上飛起,盤旋到了遠方,宮丘益和顧語恩交換了一下眼神,便命令下屬道,“傳本王命令,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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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榮雖然年齡尚小,但有着軍人有的氣節,即使被俘仍保持着冷面,內心默默地安慰自己不過是慷慨赴死,只要經得住一次次勸降,最後大步走向刑臺,就能成就一個絕世英雄,歷史會記住他,百姓會緬懷他,新建立的王朝會贊頌他……可是陛下也來了這是怎麽回事啊?!
新建立的王朝就這麽死在搖籃裏了?!
最苦逼的還是新調遣來的都督厲程,他生擒到大将魏榮的時候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糾結,經多方确認他們又擒住的這位穿着華麗的青年的确是新稱帝的譚音沒錯,這可難為他了,譚陵遠在天邊,這位該怎麽處理?是殺還是勸降?
殺他是萬萬不能,厲程只能一邊上書聖上請示一邊勸降,奈何京都距離遙遠,騎上最快的馬也要七八日才能來回,這倒讓他暫緩了處理魏榮的事。
魏榮萬分震驚地看着關在他旁邊的譚音,似乎要把他瞪出個花來,他當日一人單挑前國三十名高手,已是身受重傷,且不說血跡斑斑的戰袍,胸前受的一掌也還隐隐作痛,但這一驚一吓讓他前所未有的清醒,獄卒一走就湊上去哆哆嗦嗦地問,“陛下,您……”
“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你身為文國大将怎能這點道理都不懂。”譚音端坐在石床上,這裏沒了第三人,他一下子恢複了氣勢逼人的态度。
這才像是他的樣子,魏榮本來就無力爬上床,聽他訓斥,只得改坐為跪,叩頭道,“微臣知罪,請陛下息怒。”
譚音瞥了他一眼沒有令他起來,像是餘怒未消,兩個人就這樣對峙似的一跪一坐,魏榮緊繃的神經稍微放松了下來,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若是極盛時期能撐得住長跪,可他剛受了重傷沒有被治療,難不住有些眼花。
譚音是盯着他看他的,他的微微一動都映在眼裏,這時才道,“你是我大文第一強将,你可知若失去了你今後将多難生存嗎?”
魏榮喏喏稱是,譚音鐵着臉接着訓道,“到時候指望誰?難道是你就回來的小嬰孩?你成就了忠君之夢,讓朕一片……”說到這他咬住牙噤了聲,帶了些冷意,“起來吧。”
一片什麽?魏榮懵懵地想要閉上眼睛,怕栽倒又用手支撐,即使是同樣淪為階下囚他也不敢與譚音同榻,意識漸漸遠離,他還在思考譚音那未說出的話到底是什麽。
床榻上,躺着的是額頭發燙的文國大将,坐在床邊的人也不會承認人是他抱上來的,半擡起的眸子望向鐵牢之外的夜月,眼中躍躍燃着的是深深的野心。
……這大好江山,終歸會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