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呆呆地看着朋友,她也看着你,看了好一會兒,她推了你一下:“給點反應啊。”

你百感交集,一時間全部湧上心口,把咽喉堵得講不來話,只溢出一句:“你不用為了我這樣的……”

朋友只說:“切,我喜歡,就說好不好呗。”

“不用了,這是我的事情。”你不想再把朋友多牽扯進來了。已經夠了,你哪可能再讓她……你自己招靈就已經感覺到那種不适和疲倦感的嚴重,怎麽能……

“跟我還說這種話幹什麽,都啥時候了,今天第四天了吧?”朋友嘆了口氣,表情嚴肅,“再說了,從你看我的反應,我也能大概猜到你那天晚上夢到了什麽:我已經上了陰□□單了吧?別別別,現在別打斷我,你先聽我說。既然我當時選擇留下來陪你,我就陪你到最後——再開個玩笑說,反正我爸媽離婚後也各自成家了,也都不理我,我也沒有別的朋友,除了你,大概也沒有人在意我了,除了你,我對誰都沒意義。你不答應我自己找機會去……陪着你就挺好的,我願意跟你一起,死我也不怕。”

“說這種話幹什麽,”你急了,除了急躁,還有心痛,還有茫然,她的每一句陳詞都情感濃烈,你根本沒法讓自己不會多愛她一點,“好了,我答應你!我們一起解決這件事,然後我們一起回去,回到我們的日常裏去,別說這麽喪氣的話,我也陪你……”

陪你到最後……如果你願意的話。

但是這話可能有些太暧昧了,你不敢說。

“那我們明天就去找趙神婆吧,問清楚錢姥的事兒,不管是送神請神還是別的,我們總有辦法的。”朋友笑起來,笑得很好看。

“謝謝你。”你認真地說。雖然我不知道你愛不愛我,但是,你對我這麽這麽好,謝謝你。

“不用謝,”朋友擺擺手,“我會帶你離開的,我……”*

她是想說什麽呢?剩下的一句話,她也沒有說出來。

————

晚上九點多,你爸媽回來了,問你們今天怎樣,吃的怎麽樣。絮絮叨叨,很溫暖。你一一回答了,說爸媽辛苦啦,早點休息,晚安。回到房裏,你悄悄想,今天好像還沒發生什麽命案。這種思考沒什麽慶幸的感覺,就是單純覺得安不下心,情願它趕緊發生了,不要藏在什麽地方等着吓你一次。

但相當遺憾的是,直到你和朋友躺下睡着了,也沒發生什麽。枕頭被子睡衣都幹幹淨淨,沒有哪個水龍頭往外滋血。你昏昏沉沉倒頭就睡,渾身累得發痛,招靈的後遺症折磨着你,讓你只想快點躲進夢鄉——偏偏睡不踏實,總有一點顧慮,顧慮今天什麽會死。

興許是因為這個,半夜,你被爸媽起身的動靜吵醒了。你從床上坐起,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朋友,又看了一眼時間:半夜十一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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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怎麽了?”你走出卧室,輕手輕腳地帶上門,問正準備出門的爸媽。

你動作雖輕,朋友似乎沒有看起來睡得那麽熟,這會兒也醒了,揉着眼睛跟着你身後。

“你表叔家出了點事。”你爸爸簡單地說,表情嚴肅,甚至是嚴陣以待。

你心下一凜:來了。你下意識回頭,跟朋友四目相對,她默然颔首,一切盡在不言中。反正你跟朋友已經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了,不差這一次。朋友回房拿上外套,你們也沒空換下睡衣,直接套上外套,跟在你父母身後出了門。

“我哪個表叔?家裏出什麽事兒了?”你邊走邊問。

“就前幾天帶你們去吃小孩百天宴的那個表叔家,”你媽回答,一臉憂心忡忡,“也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麽事兒呢……”

你們急匆匆地走過村中的路,頂着夜色前往表叔家。

你突然想到四天之前,你就是在這條路上遇到要給你們算命的趙神婆的。

或許朋友也想到了這點,你們對視了一眼。

等到你們趕到,已經快淩晨十二點了,村子裏很安靜,只有偶爾黑夜裏響起幾聲犬吠。鄉下養狗護院的人家多,但夜寂寂的,月也霧蒙蒙的,連狗吠聲也像從另一個世界裏傳來的。

表叔就站在自家院子門口,他們家還亮着燈。

你爸上去招呼:“這麽晚打電話,怎麽回事啊?沒事吧?”

表叔的臉色很陰沉,他說:“怎麽還把你家姑娘帶來了……”

“這深更半夜的,把兩個小女孩子單獨留在家裏睡覺,也不放心啊。再說都不小了,孩子也大了,跟着來看看親戚家的事兒。”你爸回答。

“別的事兒也就算了,這種事……別讓孩子看了。”

你感覺到端倪,立即開口:“表叔,我都二十了,真沒事。”

表叔嘆了口氣:“那也行吧……我覺得……我們家像惹到人了。”

“怎麽會?你們家本分一輩子了,哪來的仇人啊?”你媽一臉驚愕。

表叔低聲說:“就我們家小孩子,我姑娘生下他才多久啊?幾天前剛過了百日,今天早上就開始高熱,發黃疸。這黃疸都是剛生下來發的,這都百天了……唉,我女兒女婿抱他去醫院了,還沒回,我今天這心裏啊……唉,我就呆在家裏頭,也不想出去,老了,我啥都不懂,就在家裏發呆,不知不覺就天黑了,我想出門去村口看看他倆啥時候回,也沒開堂屋的燈,我就出去了……我出了家門,幾百米,覺得不對勁。我們家那條大黃狗,養了六年了,你平時出門回來,它都蹦出來跟你叫兩聲,搖搖尾巴,今天我出門它沒反應。我當時就覺得可能我今天在家的時候沒注意,狗被人拐了,我就先回家看看。找了一圈,沒見着狗,我進堂屋,把燈一開……”

表叔停了一會兒才說下去,聲音哆嗦。

他說:“我們家大黃就挂在屋梁上,肚子都剖開了,拿它的腸子挂的,地上全是血啊……我沒開燈,不知道,我還以為是夜裏潮,地上有水……我都不敢碰,吓傻了,它肚子裏的心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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