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5 你真是太傻了
“無理取鬧?”謝芸錦秀眉輕蹙,指着鄭敏敏問方向東,“她居然說我無理取鬧?怎麽,你倆好了?她心疼你,幫你出氣?”
最後幾個字帶着點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還是那個拈酸吃醋亂冤枉人的大小姐。
方向東心中大定,忙不疊地哄:“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芸錦,我和敏敏什麽關系都沒有,這話不能亂說,小心壞了她的名聲……”
謝芸錦根本不想聽他廢話,瞥向被戳中心思而突然啞火的鄭敏敏,嬌蠻地哼了一聲,撒潑道:“對!你沒錯!你怎樣都沒錯!先是一個孫桃枝,現在又來一個鄭敏敏,既然怕壞了她的名聲那你還不滾?!滾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來了!”
說完,啪的一下甩上了門。
狗男女,自己相親相愛去吧!都別來煩她!
方向東本想上前拉住她,不料門板結結實實地拍在臉上,鼻梁劇痛,連眼鏡都打掉了。
謝芸錦聽見門外無法掩飾的痛呼,這才覺得有些解氣。往裏走了幾步,她似乎意識到哪裏不太對勁,眨了眨眼,很快驚訝地揉了揉太陽穴,嘴唇微張。
又……不難受了?
“方大哥!你沒事吧?”
方向東吃痛地倒吸一口氣,捂着鼻子,心裏閃過點惱意,勉強擠出笑容:“沒事,敏敏真對不起,芸錦就是這個性子,她說的話你別在意。”
“不、不是的方大哥,其實……其實我……”鄭敏敏不想他對自己如此生分,一沖動,差點把心裏話說出來。
可方向東心思何等細膩,哪裏會不明白她的意思,眼裏閃過一寸得意,他故作驚訝地道:“敏敏,你……”
頓了頓,又嘆息一聲:“是我的錯,我竟然一直沒發現,可是敏敏你……唉,你真是太傻了。”
……
村尾的孫家,趙紅霞抄起地上燒火的木枝,氣急敗壞地往孫桃枝身上招呼:“咋?你很閑啊天天跑去知青點,家裏事都不做了沒看到大寶二寶喊肚子餓嗎,快去燒飯!”
孫桃枝剛下工,彎了幾小時的腰酸軟疼痛,躲閃不及,結結實實地挨了打。
她渾身都抽搐了一下,怨怼、疲憊、劇痛、委屈、所有情緒交織在一起,令她猛地擡起頭,眼神如同被驚怒的小獸,死死地瞪着張紅霞。
想她穿來之前也是好人家長大的女孩,不說大富大貴,至少衣食無憂,哪裏受過這種待遇?
只可惜啊,她穿的不是女主,而是這個該死的孫桃枝!
趙紅霞被她的眼神駭住,很快又被激起了怒火,下手更狠:“死丫頭片子敢瞪我!活不耐煩了是吧?”
孫家的人都懶,草坯房年久失修,早就破敗不堪,凹凸不平的地面還有幾塊碎石,孫桃枝的腳踝磕在上面,很快就沁出血來。
“哦——活該活該!”
“娘,打死她打死她!”
大寶二寶在一旁拍手叫好,渾身髒兮兮的,臉上還挂着鼻涕,邋遢極了。可因為他們是男孩,所以從不被打罵,反而能反過來欺負她這個姐姐。
真是再糟糕不過了。
孫桃枝自我放棄般閉上了眼,心重重地下沉。
“住手!”
像是撕破黑暗的一道晨光,孫桃枝顫抖地睜開眼,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男人。
趙紅霞動作一僵,将手背在身後,讪笑道:“向東啊,你咋來了?”
按理說,農村裏自家教育孩子別人不好管,但孫家是外鄉人,對大隊長一家只有讨好不敢違逆,态度自然不同。
方向東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瘦弱身影,不知怎麽,心中湧出一股怪異的情緒。
他身為大隊長的兒子,自認為也有幫助父親照顧鄉裏鄉親的責任,于是那日救下孫桃枝後,便時不時來探望。沒想到才過了幾天,便又故态複萌。
方向東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立刻厲聲呵斥,下一秒,就對上少女的眼神。
帶着感激、求救、驚喜……方向東不自覺挺直了脊背,竟然有些享受這樣的目光。
孫桃枝看見來人,眸中迸發出神采,只一瞬,又黯淡下去。
沒用的,他是男主,只喜歡女主一個人。
可垂下眼,孫桃枝又忍不住想——
謝芸錦的命可真好啊,明明成分有問題,卻被男主一家護着,江渡村誰也不知道她下鄉的真正原因,過得順風順水。
要是男主能一直護着自己就好了……
……
懷着猜疑實驗了幾次,謝芸錦終于摸清了自己的“病因”——一旦做出和上輩子性子不符的事,就會頭暈目眩繼而生病,程度因人而異。
譬如遇上書中的主角孫桃枝和方向東,她不是發燒數日就是差點暈厥。
謝芸錦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真的只想安穩度過這幾年,奈何天不遂人願,反派還得是反派。
萬一哪天她病死過去,豈不是得不償失?
罷了,只要不再陷入男女主的感情糾葛之中,恢複原本的性子而已,她還巴不得呢。
哼!
翌日一早,謝芸錦起床上工。
早飯依舊是雜面饅頭,只飄着幾粒米的米粥以及一小碟鹹菜。
知青點向來是輪流做飯,當然,除了謝芸錦。
大小姐一動手就能把廚房給燒了,大家可不敢冒着生命危險去換烏漆嘛黑的焦炭食品。
好在謝芸錦上交的東西多,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沒人敢有意見。
至少表面沒有。
“芸錦,咱們的米面快吃完了,過幾天休息的時候去縣城再買點吧?”
知青們每個月的糧食都是有定額的,細糧更少,幾乎到不了月底就吃完了,回回都是謝芸錦拿出自己的錢和糧票貼補,美其名曰夥食費。
謝芸錦大方,家裏每個月寄來一大疊票和錢,為了自己吃得好也就渾不在意,其他人予取予求慣了,都把她當做移動糧倉。
米粥清可見底,和白水沒什麽區別,只能嘗到一丢丢澱粉味。謝芸錦放下碗,碗底磕在木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她掀起眼皮,似乎不甚理解地皺了皺眉,然後一臉疑惑地問:“吃完了?可是才過了月中啊?”
聲音清甜,神色也不帶任何懷疑,仿佛只是好奇地提了一句,卻莫名帶着點壓迫感。
剛才說話的王水秀沒想到她會有此一問,臉騰得一下就紅了,不自在地結巴兩聲,然後道:“是、是啊,這個月農忙,大家上工都很累,所以每天都吃得多。芸錦你又不做飯,當然沒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