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12 燒糊了你也得咽下去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酸話,熟悉的鄭敏敏。

謝芸錦還聽見有人在小聲地勸,但說出的話與拱火無異。

她旁若無人地走進院子,觑着人,滿臉不高興:“直接說自己想偷懶不就得了,這麽拐彎抹角做什麽!”

衆人噎住,氣氛突然落針可聞。

在背後說壞話還被當事人逮個正着,其餘的知青表情讪讪,做慣了這件事的鄭敏敏卻不覺得有什麽錯,大義凜然道:“別以你的小人之心污蔑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大家同為知青,各個服從安排在地裏辛勤勞動,而你呢?行便捷之道偷奸耍滑,卻和我們享受相同的成果,這公平嗎?”

她憤然不已地站起來,句句擲地有聲。

在屋裏頭休息的其他知青相繼出現在院子裏,聽到這些話神色都有些微妙。唯有柳荷抱着換洗的衣服出來,小聲地幫忙辯解:“其實我們這些知青已經受到很多照顧了。”

然而其他人皆是沉默,就連之前總是獻殷勤的男知青們也沒有說話。

謝芸錦知道他們肯定多少都有點想法,只不過表面顧忌,不敢像鄭敏敏這般明着和她嗆聲。

索性叉着腰,當着衆人的面開口道:“難道你們覺得采藥很容易嗎?去藥房上工可是沒有底分的!我今天忙活了一整天,爬山又累又曬,還差點被蛇咬,都沒有你們在田裏磨洋工掙得工分多!”

說着,她攤開手,露出許多細小的傷口,委屈巴巴道:“看!我的指甲都快劈了,下午被赤腳大夫罵了半天,這樣的活你們要幹就去找大隊長換好了,我回來插秧!”

謝芸錦身上無一處不美,手自然也賞心悅目。十指骨肉勻停,纖長白皙,每每臨睡前,她都要用香膏仔細按摩一番,指甲更是修剪得齊整圓潤,如同粉白的花苞。冬天大家冷得皮膚皲裂生凍瘡,唯有謝芸錦不受影響,玉手柔若無骨。

可此時那雙手上,數多道細碎的傷口依稀可見。

其實那些傷并不嚴重,但謝芸錦皮膚白,洗去泥土之後那些被樹葉荊草劃過的痕跡開始發紅發腫,襯得有些可怖。

謝芸錦有多嬌氣,大家都有目共睹。饒是曾經在地裏割草收麥,她也不曾如此過。

知青們那股正義的氣焰仿佛被戳了一個口,慢慢洩了。就好像你覺得一個人是去享福,結果他過得比平時還慘,那種對比而産生的優越感和幸災樂禍一下就填補了原先的不平。

非要較真,也不是所有人都底氣十足的,畢竟他們鮮少接觸繁重的農活,有的時候趁大隊長不注意裝模作樣地侍弄一番,工分照拿,這幾乎是大家夥心照不宣的事兒了。

如果不是按底分記工,真要算起來,他們還掙得還不夠自己吃幾頓的。

知青中大部分人家裏條件都一般,不像謝芸錦,家裏補貼得多。沒有工分就沒有糧食,誰也不想餓肚子。

再說了,人家也不是躲閑啊?這不是比原先幹的還多嗎?總比平時撒嬌讓其他人幫忙來得勤快多了。

這麽一想,衆人心氣便緩了許多。幾個愛慕謝芸錦的男知青受不住她這般委屈的神色,殷勤地開始打圓場:“鄭敏敏同志,我可沒這麽想過,你不用揣着私心代表我說話。”

“就是啊,你針對芸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就看着人家方向東對芸錦好就拈酸吃醋嘛。你這個月請了幾次假了,沒病沒痛的,如此熱愛勞動怎麽不幹活還追男人去了呢?”

謝芸錦看着這些急切想跟自己表功的男知青,心裏冷哼一聲。

瞧瞧,誰說只有女人才注意八卦,這些私事男知青們各個靈通,怼人的時候從不嘴軟。

牆頭草!不要臉!

鄭敏敏被氣成了河豚,怒目圓瞪,偏生被他們說的底氣不足,臉上臊紅一片。

王水秀始終在一旁默默觀察,這才說了句:“好啦,都是誤會,大家夥累一天了,別為這點小事置氣,今天輪到誰做飯了?快去竈房準備吧。”

要說鄭敏敏有一點好,那就是臉皮厚。

聽到這話,她立刻尋着一絲反擊的機會,頂着那張漲紅的臉用下巴指着謝芸錦道:“謝芸錦,你不是說以後都開始燒飯了?怎麽,又打算用你那資本家大小姐的做派偷懶?”

謝芸錦還沒答話,王水秀先變了臉,急忙道:“芸錦不是手傷了嗎,這一輪就先按原本的順序來吧,等下一回再安排上芸錦。”

開玩笑,本來以為大小姐一定不記得這事,都打算揭過不提了。這下被鄭敏敏激得,說王水秀恨不得捂上鄭敏敏的嘴。

可正在氣頭上的鄭敏敏顯然不會令她如願。

謝芸錦聞言聳聳肩,擺出高傲姿态:“好啊,今天我來,你們就等着吃吧!”

一個男知青笑哈哈道:“芸錦,可悠着點啊,別把飯燒糊了。”

謝芸錦瞪他一眼:“燒糊了你也得咽下去。”

這一眼又嗔又媚,男知青飄飄欲仙,連王水秀的眼神示意都沒看到,連連點頭:“那肯定的,芸錦做的飯我絕對捧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柳荷笑了笑,率先打破沉默:“我去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王水秀想說別去,她巴不得謝芸錦被煙熏火燎打退堂鼓,可嘴唇嗫喏兩下,終是沒出口。

柳荷向來樂于助人,其他人自然不會以為她是在讨好謝芸錦,就連鄭敏敏也只是進屋前輕哼一聲,告誡她:“小心好心被別人當成驢肝肺!”

……

深山的軍營裏,路昉坐在醫務室的病床上,任由軍醫幫他換藥。

他上身赤着,完美的肌肉線條勾出精壯緊實的身材,麥色皮膚上布滿深淺不一的疤痕,其中胸膛處的貫穿傷還新着,血跡浸濕紗布。

“你就不能消停會兒?傷口得好好養,怎麽說都不聽。”

路昉處變不驚,只額角冒出些許冷汗,聞言不以為意道:“也不是多重的傷,再休息下去,我就疏懶了。”

“你這種情況,短時間是出不了任務的,不如申請調回京市。”

路昉知道他說的不是自己身體上的傷,眸色一黯,冰涼的藥水令他胸膛的肌肉緊繃,眉眼間壓抑着郁氣,好半晌才道:“我能調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