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6 你坐着才對得起我
謝芸錦的未婚夫是誰?
孫桃枝回憶了一下原書劇情,發現僅有寥寥幾筆,一帶而過。只知道那是個年輕的軍人,幼年經由長輩和謝芸錦訂下娃娃親,還沒等兩人長大相遇,對方便因一次任務而犧牲,從頭至尾都沒露過面。
謝芸錦怕是都還未來得及得知對方的存在。
孫桃枝兩只手無措地攥在一起,細聲細氣道歉:“對不起方大哥,謝知青好像并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我也沒問出來。”
當初假稱是無意中從謝芸錦口中得知的消息,她當然不可能真的去問,只得随意找個借口。
好在方向東對她似乎也沒抱太大希望,讓她坐上後座,準備帶人去藥房。
孫桃枝望着男人的後背,想了想,伸手揪住一小片衣角,羞怯卻有存在感,令前頭的方向東垂首看了眼,唇角不經意地勾起小小的弧度。
又是一個拜倒在他魅力之下的女人。
……
小道細長,途徑一片池塘。
驕陽似火,池塘中的荷葉相互簇擁交疊,連成一片,粉色的花苞點綴其中,風光正好。
擡眼望去,能發現裏頭藏着個娉婷多姿的少女。她蹲在池塘邊,頭上倒扣着一片巨大的荷葉,荷葉下的小臉豔若桃李,比一旁的荷花還要妍麗。
夏季苦熱,忙于農作的村民容易中暑上火,時常摘一些荷葉回去泡茶煮粥。整株荷葉,從葉片、到荷梗、荷蒂,皆可入藥,陳廣福見她午後犯懶,便打發她出來采摘。
這實在不是個人道的活兒。雖然現在的陽光不似午後那般熱烈,可依舊灼灼,謝芸錦淺色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沁濕,豆大的汗珠順着下颌線滴落,在肥大的葉片上微微晃蕩,泛着晶瑩的光。
雖然嘴裏嘟嘟囔囔地抱怨,但她動作利落,纖白的手指掐住荷梗,反向一掰便斷開,只是皮膚細嫩,沒一會兒指節處就泛了紅,微微刺痛。
謝芸錦噘着嘴往上頭吹了兩下,覺得摘夠了,将荷葉全部放入背簍裏,掏出手帕仔細擦了擦臉上的汗,起身正要回去,就聽見不遠處有人喚她。
“芸錦!”
是道熟悉又讨人厭的聲音。謝芸錦停也不停,面色如常地往前走。
“芸錦!”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耳邊傳來叮鈴咣啷的聲音,自行車在布滿石子的路上加速,颠簸着追了上來。
“芸錦,我喚你那麽多次怎麽不答應啊?”方向東将車橫停在謝芸錦面前,後座的孫桃枝緊緊攥住他的衣角,半邊臉紅腫,露出一個羞怯的淺笑,好不可憐。
“謝知青。”
啧,真是禍不單行,這兩人搞對象為什麽非得湊到她跟前?謝芸錦面無表情地腹诽。
還答應呢,以為自己是誰啊?我叫你一聲王八你敢答應嗎?
太陽熱辣辣地曬着,謝芸錦的心情頓時煩躁不已。女主光環在她身上開始起作用,一會兒因為對方受傷而覺得快慰,一會兒因為眼前兩人的親密舉動而怒火中燒。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謝芸錦拼命抵抗橫生的惡念,語氣很差:“別擋路,不知道天氣很熱嗎?”
她生得嬌俏,一雙眼眸似怒還嗔,方向東不過兩日未見她,竟覺得小姑娘風情更甚,一時間什麽欲擒故縱什麽晾一晾全然抛諸腦後,心頭一蕩,脫口而出道:“是要回藥房嗎,我順路載你吧!”
餘光瞥見孫桃枝臉色微變,謝芸錦一臉你是不是腦子有坑的表情,輕哼一聲:“載我?難道讓坐在橫杆上?你存心找我不痛快吧?”
方向東怔住,這才反應過來孫桃枝還坐在身後,完美得體的表情現出一絲裂縫。
孫桃枝見狀立刻惶恐且緩慢地蹭下車,不安地擡眼看人:“對、對不起,謝知青,你坐吧。”
“別!”謝芸錦忙阻止她,後退一步,“你坐着才對得起我!”說完,不等兩人再反應,繞過車身,急匆匆地走遠,頭上的荷葉邊一晃一晃。
開玩笑,兩個主角談戀愛她一個小小反派不溜之大吉難道等着發展劇情重蹈前轍再死一次?
“方大哥,我是不是做錯什麽了?”孫桃枝無辜地站着,無措又內疚的表情激起了方向東的大男子主義。
“她就這個脾氣,沒事兒,先帶你去上藥。”
……
也不知道兩人在路上磨蹭了些什麽,到藥房的時候,謝芸錦正在院子裏忙活。
荷葉味苦,鮮嫩時煎湯煮粥,曬幹後配藥熬水,能清暑利濕,若是制成荷葉炭,還能化瘀止血。
謝芸錦用一把小刀去掉荷梗,再将葉片清洗幹淨鋪在院子裏晾曬。她并不專心,時不時轉移注意力逗會兒地上的螞蟻,立在充滿藥草香的院子裏,卻莫名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方向東心神微動,卻不免有些狐疑。
如若在以前,但凡自己刻意疏遠她,或是和旁的女生有接觸,謝芸錦早就不高興地黏上來宣誓主權了,即便是和他置氣,也維持不了多久,回回都是她先憋不住主動讨好。
可現在是怎麽回事?難不成真和孫桃枝說的一樣,知道自己在城裏有個未婚夫,就看不上他這個鄉下漢子了?
男人的自尊心和不甘于胸腔交織,方向東竟然生出些許忐忑。
他在縣城裏工作,有時也會接觸到一些領導大官。因而雖然現下時局如此,他卻直覺像聶老這樣的人才,遲早有一天要回到原先的位置去。
那可是京市有名的聖手,謝芸錦作為他的外孫女,若是能嫁給自己,那他的事業和前途定不會局限于這個偏遠的小城。
方向東深覺沒有人能抵抗住這樣的誘惑,更何況謝芸錦生得好,明媚惑人,又心思直白好拿捏,若能和她一起,還有什麽不樂意?
謝芸錦确實是難得的金鳳凰,但他忘了鳳凰栖于梧桐,和京市子弟相比,他方向東算什麽?
男人臉上陰晴不定,孫桃枝注意到了,側頭看他,眸光閃了閃。
“向東?桃枝?你倆來瞧病?”陳廣福從裏屋出來,瞧見在外面呆站着的兩人,出聲問道。
孫桃枝抿了抿唇,乖巧地開口:“麻煩叔幫我上個藥。”
她正過臉,鮮明的指印映入眼簾,陳廣福倒抽口氣,記起晌午來的祖孫倆,語氣都帶着不忍:“是你奶動的手?”
孫桃枝不置可否。
陳廣福嘆了口氣:“進來吧。”
農村人磕磕碰碰常有,陳廣福配了活血化瘀的跌打散,倒也費不了什麽事。
孫桃枝下意識去看方向東,男人回過神來,視線從謝芸錦身上收回,對着她淡笑:“我在這兒等你。”
孫桃枝咬唇,轉身跟着陳廣福進屋。
謝芸錦自顧自地整理荷葉,旁若無人。她今天梳了個麻花辮,烏黑發亮的長發垂在身前,頭上還蓋着那頂綠油油的荷葉帽。
方向東眼睛眯起,盯住那抹綠色,第一次猜不透對方的心思。
“芸錦……”
謝芸錦捧起荷梗睨他一眼,側身躲過他伸出的手,俏臉薄怒,沒好氣道:“你屬癞皮狗的啊,老是擋道!”
“芸錦,這幾天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方向東端的一副深情,是最迷惑人心的模樣。
謝芸錦在心裏啐了一口,擺出又傲又嬌的姿态,道:“沒怎麽啊。我只是覺得你以前說的話很對,男女有別,雖然你是受了大隊長的囑托才特別照看我,但畢竟人言可畏,還是不要有什麽逾矩的舉動才好。”
這番話說的方向東的心不斷下墜,他牽出一絲微笑,帶着點哄:“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閑話?芸錦,我們行的端坐的正,無需理會那些亂嚼舌根子的。”
他過去即便是認錯,也難掩自傲和得色,還是第一次如此放低自己的姿态。謝芸錦看得稀奇,語氣卻沒有絲毫軟化,固執得不講道理:“我們根本就沒關系,既然可以杜絕,憑什麽給人嚼舌根的機會?”
竟是油鹽不進了。方向東眉頭皺起,夾着些許焦躁:“是不是真的和桃枝說的一樣?芸錦,你什麽時候變得嫌貧愛富了?”
什麽什麽就和桃枝說的一樣了?女主還在背後說她壞話了?
謝芸錦長睫扇動了兩下,秀眉輕蹙,正要開口,就被打斷。
“方大哥!”孫桃枝臉上已經敷好了藥,手中還握着一小瓶,快步朝這邊走來。
謝芸錦有未婚夫的事一旦爆出是從她的嘴裏出來的,那可就說不清了。
“方大哥,謝知青,你們……”
女主光環靠近,謝芸錦不欲再多糾纏,速戰速決。
“煩不煩吶?以後別我們我們的,誰和他我們了!是他和我!”謝芸錦伸出一根細白的手指,将驕縱的脾性展現得淋漓盡致,“還有方向東,我就算是嫌貧愛富又怎麽啦?我家裏本來就有錢,難道還做散財童子然後自己過苦日子麽?這世上誰不愛錢?你這麽高尚,混吃等死就行了,上什麽班?”
方向東知道她學識不高,卻不想蠻橫起來是這樣的冥頑不靈,簡直是對牛彈琴、不知所謂,白瞎了這張臉!
孫桃枝見他們不和,心中的竊喜如同從溫泉底冒出的氣泡,咕嘟咕嘟浮出水面。強制壓下上翹的嘴角,她故作不安地看着他們,小聲勸道:“謝知青,你不能這麽說方大哥。”
謝芸錦當即翻了個白眼,從兩人中間撞過去,留下窈窕的背影:“趕緊把你的方大哥帶走,吵得我眼睛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