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7 您擎等着

“方大哥……謝知青她……”

“不用管她!”方向東當着旁人被下了面子,氣血上湧,白面書生般的臉漲得通紅,好半晌才緩過來。

他的目光轉向孫桃枝,撞進對方滿是擔憂的眼神,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終于找回了點顏面。

“上好藥了?”他一笑,又成了文質彬彬的模樣,“走吧,我帶你回家。”

末了,還沖着陳廣福招手:“陳叔,我們走了。”

陳廣福面帶審視地打量了下他,微微颔首。

陳廣福多少也知道些村裏的傳言,聶老還特意托付過他,說自家外孫女年紀小,對待感情尚在懵懂,希望他照拂一二。

因而聽見謝芸錦剛才那番話,他心裏稍得放松,卻又擔心是不是方向東這小子做過些什麽。這種事,他一個非親非故的老頭子不好多問,心裏琢磨着改天找一回聶老,爺孫倆談話總合适些。

至于其他人……陳廣福掃了眼遠去的兩個背影,轉過身。

他并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

方向東牽過自行車,一腳踹開腳蹬,後輪重重在地上彈了幾下。孫桃枝小心翼翼地坐上後座,将藥瓶揣進懷裏,兩只手攥着男人腰上的布料。

少女的手帶着些體溫,貼在腰上,帶着最原始的吸引,勾得人心癢又悸動。

只是突然間,腦海中又浮現出謝芸錦如花似玉的臉蛋,兩廂一對比,方向東又冷靜下來。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一方絲巾,側身遞過去。

“供銷社淘汰下來的次品,我也用不上,送給你吧。”

淺粉色的,印着三月初開的桃花,在這個年代并不多見,且用料上乘,質地柔軟,哪可能是次品。

孫桃枝知道是送給誰的,卻還是接了過來,只是原本刻意放軟的聲音微不可查地淡了些:“謝謝方大哥。”

……

“陳大夫,明天大隊放假,知青們約好去縣裏買東西,我就不過來咯。”

謝芸錦的上工時間不随大隊,如果有事請假,需要和陳廣福說一聲。

老爺子見她面色如常,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心下稍安,淡淡應了句:“知道了。”

謝芸錦還是很喜歡這個老頭的,雖然人嚴肅了點,但許是有外公的關系在,她總覺得在這裏很安心。

于是漂亮的桃花眼彎成月牙,笑嘻嘻道:“你有沒有想買的東西呀,我給你順帶回來。”

她以為陳廣福會拒絕,沒想到對方還真的認真思考了片刻,說的卻是另一件事:“那你把這些帶去供銷社賣了吧。”

說着,拿出一小包曬幹處理好的草藥。

這會兒供銷社收藥材很嚴格,也有規定的數額,大多都有固定的門路,陳廣福隔段時間才去一趟,因為藥材品質好,也能讓他多一個進項。

謝芸錦仔細收好,打趣道:“賣多少錢啊?”

陳廣福似乎哼笑了聲,看着她:“你能賣多少就賣多少。”

這話說的,真小瞧人。

謝芸錦當即努起嘴,不滿地開口:“您擎等着,我非得賣出個好價錢!”

……

叩叩——

“進。”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随着一陣沉穩有序的腳步聲,男人停在桌前半米的位置,行了個軍禮:“團長,您找我。”

周團長從軍報中擡頭,看着面前眉眼冷肅的小夥子,沉聲問:“你又去訓練了?”

路昉眼神沉寂,俊臉的線條如同刀削斧鑿般完美分明,帶着一股子堅毅:“報告團長,您說過,每日的訓練不可懈怠!”

“行啊,懂得拿我的話當借口了。”周團長用筆狠狠敲了敲桌子,音量陡然提高“你自己什麽情況不知道嗎?要是正常訓練我當然支持,可你這是自虐!是毀身體的行為!軍醫怎麽跟你說的,都忘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我怎麽和你上級交代?!還是你想脫下這身軍裝,拎包回家?!啊!”

路昉下颌線緊繃,定定地目視前方,沉默不語。

周團長看着他這副倔樣,太陽穴突突地跳。

路昉是他專門申請從京市調來參與合作任務的兵,無論能力還是素質都是一等一,堪稱軍區最優也不為過。

合作任務艱險,他們損失不小,路昉也是死裏逃生撿回一條命,可誰料人醒來之後就拿不起槍了,這對于一個軍人的打擊不言而喻。

當時他們這些領導商量着把人調回京市休養,可這小子倔得很,每天泡在靶場裏不停地訓練,想要逼着自己盡快恢複。

想到這裏,周團長也是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想趕在下次任務之前恢複。且不說我們尚在觀望,但凡你把自己搞垮了,不單你個人得不償失,軍區也不希望失去任何一個優秀的戰士。”

見他面無表情,周團長索性硬起心腸:“以後非訓練時間不許待在靶場,特批你三天假,調整調整心态。”

“團長……”

“路昉同志!”周團長厲聲喝道,“這不是小事!請對你自己負責,對你的戰友和人民安危負責!”

路昉的唇透出一點蒼白,胸腔的情緒拉扯着呼吸,片刻後道:“是!堅決服從命令!”

……

江渡村離縣城着實有段距離,走一趟能磨掉腳後跟。知青們天蒙蒙亮就出發了,幸運地在村口遇着趕牛車的大爺。

“讓女同志上車吧,我們幾個大小夥子走過去,到時候在供銷社門口彙合。”

隊上放假,村民們自然也有要去縣裏買東西的,牛車上位置不多,幾個男知青當然不會跟女同志們搶。

謝芸錦挑了個靠裏的位置,挨着柳荷坐下。

她今天穿了件白底碎花的襯衫,領口是帶花邊的娃娃領,藏藍色的半身裙子掐出腰身,白襪子小皮鞋,俏臉粉黛未施,卻難掩風情,和周圍人格格不入。

一位挎着籃子的大姐忍不住道:“謝知青咋這白咧,瞧這水靈勁兒,跟畫報裏明星似的!是有啥方子不?能不能告訴大姐,大姐也臭臭美!”

謝芸錦一愣,這還真不好回答。

她皮膚白是天生的,就算夏天曬黑了點,一個冬天就捂回去了。而且許是受她媽媽影響,她對自己的皮膚愛惜的很,香膏都是挑貴的用。

想了想,她開口道:“山腳開的那個小白花,摘一些回來曬幹泡茶,經常喝也可以變白的。當然,平時上工的時候穿長袖遮着點,少曬點太陽就更好啦!”

衆人常聞謝知青脾氣差,還以為她會借此炫耀諷刺一番,沒想到人家雖然傲是傲了點,但還挺大方的。

于是紛紛附和,說回頭一定記得去山腳看看。

鄭敏敏盯着她那張白皙無暇的小臉,轉過頭和王水秀咬耳朵:“她又不上工,曬不着太陽當然……”

謝芸錦眼風掃過去,其實沒聽清對方在說什麽,視線相撞,沖她挑了挑眉,花瓣唇彎出很淺的弧度,很快就轉過頭和別人說話去了。

鄭敏敏喉頭一哽,突然說不下去了。

謝芸錦那個表情,好像在對她說——怎樣,我就算上工也曬不黑。沒辦法,誰讓我天生麗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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