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075 和我可沒關系
“哪個雜種光、嗷!光天化日……”
“你知道我是……停!嘶, 停停!停下!”
“……哦!手下留情!兄弟,有話好好、好說……”
“……”
僻靜的角落裏,張強踹了一腳蜷縮在地上的方向東, 沖着他啐了一口, 把他身上的麻袋收走:“囊貨!”
看着就油頭粉面的,骨頭也軟得不行!都沒認真動手呢光是吓唬兩下就不行了!
這兒靠近化糞廠, 定點有吸糞車路過, 兩人站在不遠處,看着有工人上前查看,方向東驚醒後逃命似的跑走, 才轉身離開。
“欠你一個人情。”路昉說道。
“嗐,什麽欠不欠的, 我現在的工作還是你幫我争取來的呢,少說這話!”張強笑嘻嘻地說, “許久沒有活動, 功夫都丢了。想當初剛複員那會兒, 幾個小子過來挑釁被我輕輕松松撂倒,連招式都不需要使!”
“不過剛才這小子不怎麽行, 沒挨兩下就吓暈過去了, 還不如咱營裏三歲娃娃。”
“就是難得見副營你這麽意氣用事的樣子。”
路昉何許人也, 當初在隊裏軍規軍紀數他最嚴,手下的戰士們各個繃緊了皮, 生怕被他抓到一絲錯。
想起那些日子受到的處罰,張強拍了拍他的肩膀, 故意道:“要是我小肚雞腸一些,回去就給周團長報信了。”
路昉瞥他一眼,眉梢輕擡, 随後手中的木棍往上一抛,準确落入對方的手裏。
“就算動手,也是它的事兒,和我可沒關系。”
張強呆愣了幾秒,然後滿臉不可思議地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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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怪不得拳頭不使要使棍,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們副營不但是神/槍/手,冷兵/器也是一等一,可惜方向東那小子沒福氣啊!
實際上也用不着張強報信,隔天路昉就主動去找了周團長。
周團長嗆了一口水,看着面前他最放心不過的戰士,難以置信地咳嗽兩下:“為的什麽?”
路昉沉聲道:“對芸錦圖謀不軌。”
周團長噎住,好半晌才問:“那人呢,傷得重不重?”
路昉回憶了幾秒,如實道:“皮肉傷,外加逃跑時自己摔倒……不排除骨折的可能。”
周團長:“……”
他倒是相信路昉不會騙自己,但這個結果怎麽聽起來這麽荒唐啊。
教訓對自己妻子沒安好心的二流子自然情有可原,就是這個手法未免太過江湖了些。
周團長清了清嗓子,沒好氣道:“你就不會扭送公安?還套麻袋呢,當自己是舊社會的江洋大盜啊!”
“別忘了你現在正是關鍵時候,謝知青的背景随時可能會被有心人利用,別不當回事兒!”
路昉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是。”
周團長撇了撇嘴,從鼻子哼出一口氣:“行了,別在這兒礙我眼了!”
“回去寫份檢查給我,下不……”他頓了頓,“……這種晦氣的事兒還是別有下次了。”
……
今兒個謝芸錦比路昉回來的還晚,一進屋,她就忍不住跺了跺腳,小步跑到爐子邊烤火。
“去醫務室了?”路昉去卧室拿了毛巾和厚披肩,幫她把頭發散開擦幹,然後換掉外面的棉襖。
謝芸錦凍得小臉發白,好一會兒才有了知覺,撅起紅唇抱怨道:“是啊!郝軍醫越來越得寸進尺了!今天讓我鼓搗這個鼓搗那個的,煩死了!”
這段時間她不但改良了祛疤膏,還被迫學習了許多西醫基礎知識。郝軍醫和陳廣福不同,他一臉笑模樣,看起來很開明親和,實際上卻是個笑面虎,心眼可多了!
他每次都會先勾起她的好奇心,然後狀似無意地開始解答并讓她動手嘗試,等察覺她有些不耐煩了,就又抛出一個新奇的點,如此反複,屢試不爽。
路昉笑道:“其實你也很感興趣,不是麽?”
以謝芸錦的性子,若是真的覺得煩,或許連面子都不給,早就耍脾氣走人了。
被道破了心思,謝芸錦故意把自己冰涼的手往路昉領子裏鑽:“你哪邊的?!”
這個時候和她統一戰線同仇敵忾就對了!說什麽大實話啊!
路昉絲毫不受影響,反而握住她的手搓了搓,讓她盡快回溫:“出門怎麽不帶手套?”
“忘了。”謝芸錦皺皺鼻子,餘光瞥見桌子上的紙,好奇地問,“你在寫什麽呀?”
路昉動作一頓:“檢查。”
“檢查?!”謝芸錦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瞪大眼,随後忍不住戲谑道,“你居然也要寫檢查啊!”
這種事情簡直比她長了顆痘還稀奇。
“我要看看!”說着,她快速抽回自己的手就要起身,下一秒卻被路昉一把摟住腰。
“幹嘛呀!”謝芸錦扭動着身子,上半身還用力探出去,拼命伸長手臂去夠。
路昉微微用力,将人帶到自己懷裏,失笑道:“你好歹給我留個面子。”
謝芸錦一看他的态度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涉及機密的事,好奇心頓時更盛了:“你敢做還怕人看麽?”
不留情面地拍拍他的手,一臉‘我要好好教育你’的神态,道:“我倒要看看咱們路營長做了什麽壞事!”
說着,她趁其不備跳起來,快速到了桌邊,手指才碰到頁腳,那幾張紙就刷的一下被拿走。
謝芸錦的大小姐性子被激起來了,瞬間鼓了下腮幫子要去搶。不料路昉擡高手臂,仗着身高優勢讓她連邊角都摸不着。
謝芸錦一跳一跳跟着兔子似的,卻始終被路昉這頭死要面子的狼“玩弄于鼓掌之間”。
大小姐生氣了,扒住他的頭發一通亂揉,可惜男人留的是短寸,除了紮她一手之外沒什麽作用。
“你!”她用手指指着人,氣呼呼地說,“今天不準上/床!”
路昉稍稍靠近:“這麽冷,難道要讓我睡地板?”
謝芸錦的睫毛快速眨了幾下,還沒來得及思考,又聽見他幹脆地道:“行,那今天我打地鋪。”
“诶——”謝芸錦猶豫了片刻,想到他寧願答應這個都不願意給她看檢查,用力且明顯地哼了一聲。
孩子氣十足。
到了晚上,謝芸錦洗漱完,占據領地似的率先一步爬上了床,見路昉果然開始打地鋪,她撅了噘嘴,撈起被子一頭埋進了被窩裏。
但是冬天天冷,以往有路昉在的時候,被窩裏總是暖烘烘的,他本人更是一個巨大的熱水袋,惹得謝芸錦抱住不肯撒手。
可現在懷裏的小熱水袋似乎不頂用了,躺了半天被窩裏還是冰冰涼的,她整個人都縮在了一塊,牙齒不停打顫。
不知道過去多久,她覺得有點喘不過氣,慢慢從被窩裏伸出腦袋。
不行,實在太冷了。
謝芸錦偷偷看了眼路昉,見他就要躺下,連忙裹着被子滾了一圈,趴在床邊開口道:“你現在認錯還來得及哦。”
路昉擡頭,一本正經道:“我覺得打地鋪也挺好。”
謝芸錦秀氣的眉毛落成八字,眉心微蹙,眼睜睜地看着他躺下,蓋被,動作還一板一眼,十分規矩。
心裏頓時泛出了些委屈。
路昉沒再聽到動靜,撐起身子一看,小姑娘整個人都蜷縮在被子裏,鼓出很小一個包袱,還在微微發顫。
他正要動作,那頭響起一道悶悶的聲音,委屈巴巴的,好不可憐:“路昉……”
“我冷……”
路昉當即起身,掀開一側被角摟住人。
謝芸錦也立刻鑽進他懷裏,灼熱的體溫比熱水袋更有效,她手臂緊了緊,片刻後又氣不過地把手鑽進他的裏衣掐了一把。
“我大發善心,準許你進被窩。”
路昉輕笑了下,然後輕吻她的額頭:“那謝謝你啊。”
“打地鋪确實還是冷了點。”
……
方向東在看到化糞廠工人後如驚弓之鳥,卻在逃跑的過程中摔折了腿,然而古話卻沒有放過他,着實令他深刻地體驗了一把什麽叫做“禍不單行”。
孫桃枝的潤顏霜連帶她本人甚至整個供銷社都得接受調查,許是迫于路昉的壓力,又或許是他當初提供的思路已經十分清晰,政府的辦事員們效率飛快,幾天後就下達了處分。
其他涉及不深的人口頭警告,項敬城監管不嚴,對供銷社造成了負面影響,降職為副主任,并調來一位新的主任對其進行監督。
而孫桃枝作為始作俑者,直接被剝去了工作,并且還要償還供銷社和那些鄉親們的損失。
這個年代的農村人想在縣城裏找一份工作非常不容易,孫桃枝沒有學歷,又失了信譽,即使她能拿出後世的本事和訊息,也沒有人聽信,第一步就把她拒之門外。
更何況還有項敬城和那些受害的鄉親在默默阻擾她。
項敬城如今飽受失眠和疼痛的折磨,把所有的怒氣都發洩到了這倆夫婦身上。
方向東頓時也沒了工作,躺在家裏養傷,對待孫桃枝的态度更是毫不客氣。
兩人被迫搬出了供銷社的員工安置點,一個不想這麽狼狽地回家,一個不想回家,只能找了處破廟落腳。
可惜這樣也沒個安定,那些個反應不大的鄉親聽到這個消息,手頭上的潤顏霜頓時不敢用了,只要看見孫桃枝就“如數歸還”,還時不時幫她做個按摩。
沒有房子,找不到工作,出門時總有幾個人會來“教訓”她,丈夫又跟快死了似的吵着要人照顧,孫桃枝深深吸了口氣,一時有些迷茫。
現在不像後世那麽來去自如,但凡要去別的地方,都得找當地負責人開介紹信,沒有介紹信她連車票都買不到。
想走?沒還完錢可走不了。
孫桃枝穿書前就是個“月光族”,如今手頭上更不剩什麽家底了,“苦主”們催的急,她只能散盡家財,最後什麽都不留下。
除了臉上的瘡。
方向東嫌惡地看着她開始生紅瘡的臉,命令着:“扶我出去,成天蒙在屋裏我都快馊了!”
孫桃枝在想事情,聞言下意識地就撐住對方伸長的胳膊,把他扶了出去,外頭陽光一晃,她目色清明,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立刻把拄着拐杖的方向東推開。
她的事業路斷了,沒法兒賺錢,家裏人又不靠譜,本想着狗男人終于能派上用場了,誰知道他居然也丢了工作!真是兩頭堵,哪兒哪兒都行不通。
破廟坐落于一個僻靜的角落,原來是屬于竈王爺的大殿,廟外有一條很長的階梯,方向東沒想到她會突然放手,一個沒站穩就從階梯上滾了下去。
孫桃枝吓了一跳,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
“方向東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