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秋天的時候,小石兮與淩骁、胖子三人紛紛背起書包上學去了。

盡管計劃生育嚴格把控,但這一屆學前班前來報名的人仍然多到爆,教師裏的座位都已經滿額了。

那個時候是管叫學前班的,沒有幼兒園一說,或許城裏有這麽一說,但在農村裏卻不興這個。

學校就座落在石錫鎮後邊不遠處的泥雲山的入口處,一座一層的教學樓,從學前班到六年級共有七個班。

學生都是附近幾個村裏的小孩,有大半都是熟悉的面孔,年紀很是參差不齊,既有七八歲的高齡孩子,也有像石兮這樣連路都還走不穩的小娃子。

按理說,教室裏都已經快要坐不下了,像石兮這樣小的小孩學校定是不會收的,別的小孩都被勸了回去,唯獨石兮是個例外。

放眼整個石錫鎮的人對她的情況應該都是有所耳聞,何況淩家又是石錫鎮上有名的人家,老師對他們家情況亦是有所了解。

石兮這個名字還是老師親自替她起的呢。

原本是取名“石錫”,寓意她是整個石錫鎮的孩子。

後覺得“錫”字不适合女孩子,改名諧音“兮”。

是見她可憐兮兮?還是哀兮?嘆兮?

除了老師本人,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村裏人家素來只顧吃飽穿暖就不管不顧了,管你是哪個兮,沒人會在意那麽多的。

不過倒是因為這個名字,所有人都開始對她親近及照顧了起來。

小石兮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第一排,就在講臺底下,坐在椅子上,雙手夠着課桌都還有些吃力,因為年紀小,膽子也小,被淪為了老師的重點保護對象。

她的同桌是個瘦瘦小小矮矮戴着眼鏡的小男孩,小男孩年紀不大,但人卻十分聰明,數數可以一口氣數到一百,經常得到老師的表揚,每個星期都能夠得到老師獎勵的大紅花,是所有學前班裏的小孩子羨慕的對象。

小男孩上課十分認真,課間從沒講過小話,于是,與石兮這樣一個小啞巴坐在一起,兩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胖子坐在教室中間的位置,因為體型的緣故,經常因為越過了三八線而遭到同桌的讨伐及嫌棄,這是他每天唯一避免不了的小煩惱。

而淩骁則坐在了教室裏的最後一排,他與石兮隔了十萬八千裏,每天一下課就溜得不見人影了,打紙炮、玩玻璃彈珠子、拍洋畫,還有與人打架,忙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對所有人而言,上學是一件神聖而驕傲的事情,對于淩骁而言,學校确實要比呆在家裏好玩多了,每天呼啦啦的甩着書包飛奔而去,像只螃蟹似的耀武揚威的在班上橫着走,班上所有的男孩女孩都有些怕他。

淩骁給石兮買的那些糖果到開學前剛好吃完了,每天只準她吃一個,若是哪天惹到他了,就不給她吃,非但不讓她吃,還當着她的面自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說是給她買的,可有小半卻是進了他的肚子裏。

石兮悄悄把吃完後剩下的糖紙攢了下來,可是她手笨,折不成好看的蝴蝶。

不但手笨,人也笨,許是因為年紀還小的緣故,盡管坐在了講臺底下,依然跟不上老師的節奏。

整個人每天呆愣愣、暈乎乎的,像個弱智的小智障似的。

惹得同桌的天才小男孩一臉的鄙視,更加不樂意搭理她了。

淩骁自然不必說了,壓根就沒有聽過課,有一回課堂上被老師抓到與同桌兩人正偷偷在課桌裏打彈珠玩,被老師揪着耳朵給叫到教師外面罰站去了。

在那個“連老師放個屁都是香的”的年代裏,同桌小男孩吓得臉色慘白,只有淩骁依然膽大包天,竟然敢沖着老師背過去時的空擋,偷偷沖着老師的背影做着那種又醜又嚣張的鬼臉。

而班上所有人都看見了,卻紛紛用力的屏住呼吸,沒有一個人敢出聲提醒。

淩骁整天耀武揚威慣了,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這不,沒多久就碰壁了。

他惹上了高年級的學生。

對于學前班的小喽啰而言,高年級的學生那可都是些一等一的大佬,是能夠令人所有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一幫子二三年紀的高年級學生來到了學前班的教室裏,将淩骁給逼到了牆角裏給包圍了起來。

一行大約有六七人。

別說是六七人,哪怕就一兩人,都足夠震懾住這幫連路都走不穩的小喽啰們了。

小毛孩們哪裏見到過這樣的陣勢,膽小的瞧着都差點被吓哭了起來,紛紛躲得遠遠地。

平時跟淩骁一起胡天海地的幾個小男孩也被吓得不敢上前。

小石兮也被吓得渾身直打哆嗦。

遠遠地只見一個黑臉高個的高年級大佬揣着淩骁的衣領一臉霸氣的質問着:“聽說你小子昨天一共贏了兩百多片洋畫片?不錯嘛!手還挺溜的,哥哥最近正好在回收那玩意兒,怎麽着,是不是得孝敬孝敬點兒——”

說着拍了拍淩骁的臉,道:“來,哥哥從不強迫人,你自己來說個數,準備孝敬多少?”

洋畫片是小時候流行玩的一種公仔紙牌游戲,把洋畫合在一起擺在地上,用手掌去拍,拍翻多少就可以得到多少,是彼時學校男孩中最受歡迎的游戲。

可那玩意是要花錢買的。

花錢可以買來,也可以得錢賣出去。

于是,有些高年級的學生會隔三差五的往低年級手中“回收”。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不分年代。

見淩骁狠狠的咬着牙不說話,雙眼毫不示弱一臉兇狠的瞪着他。

大佬冷笑了一聲,眯着眼陰測測的吓唬道:“既然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哥哥我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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