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信自己的說辭,正要舒一口氣。不料,面前的人卻忽然猛湊過來,整張臉幾乎貼在他臉上,然後用力地嗅着鼻子。

冬生猝不及防,一動不動看着離自己僅僅半寸的臉,那雙微微眯着的眼睛就在自己眼前,跳動的眼睫根根分明,下面是璀璨如星辰的黑色眸子……再往下便是粉色的薄唇,輕輕翕張。

剎那間冬生只覺由下至上竄上一股熱氣。他不敢再看她的臉,只得将眼睛往下移動。不料,因為是居高臨下的原因,他的眼神不偏不倚便落在她脖子以下的起伏上。

除了那次心無雜念的喂藥,冬生從未和女人如此接近過。可他是個男人,還是個長期吃素的男人,渾身燥熱難抑,平日裝聖賢書的腦子此時終于旖旎一片。

秦珠玉嗅了片刻,終于發現冬生異狀,她稍稍後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戳了戳他又僵又紅的臉,切了一聲:“你怎麽了?被我發現悄悄吃了肉包子,也不用這麽緊張吧?”

冬生打了個激靈,從雲端跌下回歸現實,為自己剛剛的反應惱羞成怒,卻不知該如何回她。

這時,未關閉的門口響起了一個嬌俏的聲音:“宋先生!”

這讓冬生松了口氣,他少見地熱情回應已經自主走進來的沈春花:“沈姑娘,有什麽事嗎?”

沈春花搖動着曼妙腰肢進屋,手中端着一個盤子,笑道:“我娘今天做了春卷,讓我給宋先生送些過來。”

“這怎麽好意思,前些天才送了圓子,今天又送春卷。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謝三嬸了。”

“這些都是簡單的玩意。我娘說宋先生一個讀書人孤身在外,既然做了鄰裏,自然要多多照應。”沈春花說的自然而然,完全對兩米外的秦珠玉視而不見。

秦珠玉聽她這樣說,自然心裏不快,毫不掩飾的哼了一聲,實際上,她對這個三嬸閨女是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看不順眼。死書生那個呆頭鵝看不出來,她可是看得出來,這位大妹子見着書呆,根本就是餓狼見到羊一樣,恨不得馬上拆吞入腹。

不過,想着,秦珠玉忽然将視線移到冬生臉上,那如沐春風的笑,那柔情似水的眼。她忽然抖了一抖,難道說……這個死書生對沈春花也有意思。

這個想法剛剛冒上,就被她強行壓下。死書生和三嬸閨女,怎麽都像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至少在她眼裏,一定是這樣,至于為什麽,其實是秦珠玉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反正她不喜歡沈春花,自然就不允許死書生喜歡她。

沈春花和冬生寒暄了幾句,不知是不是無法忍受秦珠玉頑固持續的刀眼而又礙于冬生不能還擊,只得暫時敗退。

秦珠玉見沈春花離開,臉色浮起一絲得意。冬生倒是沒注意到她的表情,更是沒發覺兩個女人間的暗湧叢生,只是端着春卷走到她面前,自己抓了一個吃進嘴裏嚼地嘎嘣響:“不是受不了白粥嗎?正好用這個改善下夥食。”

春卷的香味滋溜溜往秦珠玉鼻尖冒,但是她一想到這個是沈春花送來的,鄙夷地撇撇嘴,很有骨氣道:“君子不食嗟來之食。”

冬生切了一聲,依舊吃得極香:“這是三嬸送的,是鄰裏往來。你天天吃我的,那才叫嗟來之食。”

“你……”秦珠玉氣得直跺腳,哼了一聲,“你放心,等我有錢了,一定加倍還給你。”

冬生心裏嗤了一聲,再故意抓起一個春卷丢進嘴中,又伸了伸手中的盤子:“真不吃?不吃我就吃光了,待會還得繼續喝白粥。”

恰好這時,秦珠玉的肚子不聽使喚地叫了兩聲,着實又餓又饞,眼見盤子裏的春卷只剩了兩三個,她趕緊搶過來護住,腦袋一昂:“誰說我不吃,不吃是傻子。”

冬生心道,你啥都不記得,不就是個傻子。不過他很識相地沒有說出來。

而秦珠玉一邊狼吞虎咽春卷,一邊想的是,這春卷是三嬸做的,又不算是沈春花給的,吃了也沒怎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嗎?????

☆、生米煮熟飯

沈春花往冬生家跑的次數越來越多。

只要冬生下了學,沈春花必然會出現在他家門口,一會兒送點三嬸做的什麽吃的,一會兒又拿着本書像冬生讨教學問。

這種邊緣小城,讀過書的女子不多,何況是市井小戶人家的閨女。不過大致是因為家裏靠着學堂的緣故,沈春花倒是識得一些字。

冬生本來對沈春花沒什麽太多感覺,不過不好拂了她和三嬸的好意,送的吃的都會悉數收下,又見她一個姑娘這般好學,着實難得,便會耐心為她解答。

這時,兩人通常都會忽略家中還另有一個人的事實,言笑晏晏的模樣,讓秦珠玉恨不得眼射飛刀,刺這兩人幾個血窟窿來方才解氣。

最令秦珠玉可氣是,那沈春花表現得也忒明顯,每次見冬生,一雙眼睛就跟見了肉包子的餓狗一樣,那叫一個深情款款,含情脈脈。

她惡聲惡氣地提醒冬生,沈春花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死書生都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她,然後還嗤笑鄙夷她一番:“同為女子,人家春花不僅善良,還謙虛好學。哪像你,整天除了惦記着三頓飯,什麽都不想。現在好了,終于想了點事,卻是胡亂诽謗人家的好學之心。我真是……”

說着,還頗為遺憾地啧啧了兩聲。

秦珠玉氣極,平日這死書生對人都是溫潤謙和的,唯獨對她是時不時尖酸擠兌。她不就是白吃了他的飯麽?

更可氣的是,這厮之前還叫沈春花沈姑娘,如今都一口一個春花,她聽着都渾身起雞皮疙瘩。

偏偏,秦珠玉又找不到話反擊他,幹脆哼了一聲,跑了出去。

其實也沒跑多遠,就是旁邊的醫館。主要是因為秦珠玉人緣實在差的人神共憤,整條街只有性格古怪的許老頭還能和她說幾句話。再加上她也知道自己被救,還有許老頭的一份功勞,所以對他的态度還算不錯。

許老頭見她氣哼哼地跑進醫館,捋着胡子了然地嘿嘿一笑:“怎麽?死秀才還是春花又惹到你了?”

她這兩天往醫館跑得頻繁,每次不是恨恨地罵冬生,就是拐彎抹角地刻薄沈春花。許老頭雖然孤家寡人一個,但畢竟一把年紀,一眼就看出出了什麽問題。

秦珠玉哼了聲,憤憤道:“就沒見過像死書生那樣的榆木腦袋,傻子都能看出沈春花整日抱着本書往家裏跑是什麽意思,就他不知道,還以為人家真的好學上進呢,答疑解惑那一個盡心。”

許老頭聽罷,啧啧兩聲道:“你說你這個丫頭可真是奇怪了,人家男未婚女未嫁,郎情妾意惹到你哪裏了?”

惹到她哪裏?秦珠玉忽然發覺自己回答不上來,想了半天也才想出一個牽強的理由:“我讨厭那個沈春花。”

許老頭嗤笑一聲:“你豈止是讨厭沈春花,你根本就是這條街上所有人都讨厭。難道說就因為誰都讨厭,所以也不許冬生喜歡。”

秦珠玉怔了片刻,否認:“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個什麽意思?”

秦珠玉想了想,自己也說出不來,幹脆耍賴:“反正我不喜歡沈春花,也不喜歡死書生喜歡他。”

許老頭見她這副模樣,賊兮兮捋着胡子一笑:“難不成是因為你自己喜歡死秀才?”

“怎麽可能!”秦珠玉下意識反駁,開什麽玩笑,雖然她什麽都不記得,但至少也清楚自己絕對不會喜歡那種文弱書生。

許老頭點點頭:“那既然你不喜歡人家,幹嘛不願意讓別人喜歡。”說罷,想了想,似乎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又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怕死秀才和春花好上了,會把你趕出去。畢竟你們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任哪個姑娘都受不了。”

他的這句話忽然就點醒了秦珠玉,原來是這樣,可不就是這樣嗎?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就算能想起來估計也不會是什麽愉快的記憶,唯一依靠能就是救了她的宋冬生。況且,平心而論,他對她,确實是不錯的。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萬一沈春花和死書生好上,兩人成親,還不馬上将她趕出去。到時,她怕不是會流落街頭,想想就覺得可怕。

她抖了一抖,為自己的發覺心有餘悸,趕緊對着許老頭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我知道沈春花不待見我,要是她和死書生成了,我只怕連個栖身之地都會沒有。”

說着雙目炯炯地看向許老頭。

許老頭立刻如臨大敵似的擺擺手:“別看我,就算是你沒地方去,我也不會收留你的。我可不是死秀才。”

秦珠白了他一眼:“放心,就算去讨飯,我也不會要你收留的,保不準吃了你一頓飯,就要做苦工來還。”

許老頭幹笑兩聲:“你還挺了解我的嘛。”說着,又勾勾手指,湊近她,“其實我有個辦法能教你免去後顧之憂,讓死秀才心甘情願地一直收留你。”

秦珠玉心裏一喜,側耳等他的答案:“什麽辦法?”

許老頭清了清嗓子,又捋了捋胡子,故作高深地一字一句開口:“生米煮成熟飯。”

秦珠玉一臉茫然地看着他,顯然不理解他的意思。

許老頭頓時破功,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頭:“你傻啊?要讓死秀才一直收留你最正當的理由不就是成為他的媳婦麽?眼見他和春花就快好上了,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下劑猛藥,讓他和你生米煮成熟飯,到時他就得對你負責。你不就能堂堂正正一直吃他的住他的?”

這就是一個為老不尊,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大夫用以騙傻子,然後等着看熱鬧而想出的馊主意。

秦珠玉雖然失憶前腦子進了水,但畢竟還不是傻子,她狠狠地翻了個白眼:“為了一口飯,就讓我嫁給那死書生,這種主意虧也你想得出來?”嗤了聲,她又接着道,“再說,死書生滿腦子都是禮教倫理,會和我生米煮成熟飯?”

許老頭見看起來少根弦的她竟然沒有上當,想着沒什麽好戲看了,便興趣缺缺地揮揮手:“既然我的意見你不接受,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等你哪天覺得行了再來找我,我一定幫你搞定死秀才。現在你趕緊給我出去,別影響我做生意。”

秦珠玉再次無處可去,想了想,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挪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說了唧唧歪歪就一定唧唧歪歪。但素到底要不要煮飯呢,摸下巴思考Ing

☆、踏春風波

一個月一次的學堂月休日到了,冬生有了兩天假期。

恰逢是春日,百花盛開時節。沈春花一早就來盛情邀請冬生一同踏青,冬生恰好有踏青打算,對沈春花邀請沒做多想,只道是鄰裏同行。

秦珠玉恨不得一棒子将死書生那個榆木腦袋敲醒,人家都已經這麽明顯了,他還一頭往裏栽,難不成真是打算和沈春花好上。

作為打鴛鴦的那根棒子,她當然要積極破壞,眼見冬生和沈春花将她視為透明人一般,準備攜手而出。秦珠玉如離弦之箭,奔到門口,伸出手攔住兩人。

冬生皺皺眉:“你幹什麽?”

本來他是打算帶上她的,但是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她對沈春花的敵意有明顯,有她在,只怕這踏青會變成踏人,何況,他也想好好清淨耳朵,陶冶情操一番,有她這個禍害在,只怕會有本事攪亂他一切雅興。

秦珠玉一仰頭:“我也去。”

“你去幹什麽?”

“當然是去踏青。”

“你去踏什麽青,老實在家裏待着。”

“你能去我為什麽不能去?”

沈春花見兩人膠着,趕緊作出打圓場的樣子:“宋先生,既然小花也想去,不如就讓她去,反正我想小花和我們欣賞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

秦珠玉從來沒覺得“小花”這兩個字如此刺眼,被沈春花這樣一激,立刻揚聲道:“那是當然,我的欣賞水平怎麽會和你們這些鄉野山民一樣呢?”

冬生對她這種倨傲的話,反射性地不舒服,白了她一眼:“好啊,什麽都不記得了的王侯千金,您要去踏青就去,別妨礙我們就行。”

不想,他玩笑諷刺的一句話,其實是道中了事實。

秦珠玉對這句王侯千金自然也是心虛的,但見沈春花眼中不着痕跡的嘲弄,不甘輸了氣勢:“說不準我就是王侯千金呢!”

不過她最覺得刺耳的還是死書生那句“我們”,他和沈春花什麽時候變成我們了。

秦珠玉恨恨瞪了冬生一眼,一轉頭,先走了。

其實她哪裏知道路,走了幾步便停下來,等着冬生和沈春花。

冬生對她的無理取鬧有些生氣,不想理會她,便目不斜視的,和沈春花一路走一路笑,朝着郊外踏青方向走去。

秦珠玉跟着兩人後面十幾米處,則是一路走一路罵,活生生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

這個時節,郊外踏青的人不少,大都成群結伴,最多就是一些談情說愛的年輕男女。這種偏遠小城,民風開化,不少情侶,你侬我侬,并不避諱。

冬生和沈春花遠遠看去,倒也像是一對有禮有節的情人。

一想到這,秦珠玉就更氣憤了,可恨她孤家寡人一個,倒是有幾個發春的年輕男子,時不時用眼神朝她這個妙齡少女頻頻投出秋波。

她很不客氣地對那些人瞪了幾眼,憤憤随手扯了根青草含在嘴裏用力地嚼,像是在嚼着死書生一樣。

冬生再一次确定有那個死丫存在的地方,自己是不能安生,因為知道她在後面不遠,賞個花草,都沒有了心思。

他剛剛有注意到,似乎有幾個年輕男子,不懷好意地打量着她,雖然是光天化日,人也不少,不會出什麽亂子,但是他就是不放心,那些打量她的眼神,讓他覺得不舒服。

沈春花當然看出冬生的心不在焉,也注意到他眼角餘光三不五時會投向後面那個身影。心裏很不是個滋味。

不得不說,那個讨厭人的女人,真是一次又一次壞了她的終身大事。她沈春花必須加大火力,讓那女人識趣離開。

她稍稍回頭,見秦珠玉雙目含恨地瞪着她和冬生的背影,計上心頭。趁着冬生不注意,身形一歪,哎呦了一聲。

冬生下意識扶住她要歪倒的身子:“怎麽了?”

沈春花蹙眉咬着牙:“剛剛地上有一塊石頭沒注意,崴了腳。”

冬生垂頭一看,果然見沈春花剛剛踏過的地方,有一塊不起眼的石頭:“要不要緊?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沈春花點點頭,扶着冬生的手臂,慢慢随着他往前走。她的角度和腳步都做的極好,從秦珠玉的位置看去,根本就是一對相依相靠的親密男女。

秦珠玉氣哼哼地跺跺腳,什麽讀書人,什麽禮教,光天化日之下,這死書生都和沈春花靠在一起了,這還得了!

她再看不下去,扔掉嘴裏的青草,轉身跑了。

剛剛冬生心思都在崴腳的沈春花身上,待兩人找到地方坐下,方才想起秦珠玉。可回頭一看,哪裏還有她的影子。

這個發現,讓冬生心裏一緊,再無踏青的心思。雖然她走失的可能性很小,但對于一個連記憶都會失去的家夥,還有什麽不能發生。

冬生心神紊亂,也顧不得太多,轉頭對沈春花道:“你這樣子看來也不能再踏青,我們改日再來吧,我去給你找個轎夫擡你回去。”

沈春花想說什麽,冬生已經起身去叫在不遠處等生意的轎夫了。

戲是自己的演的,沈春花不好再找借口,只得壓下心中不滿,巧笑嫣然地對冬生道謝。

冬生連她說待會兒的心思都沒有,立刻沿着來時路,去尋秦珠玉的身影。

一路走回去,除了那幾個對秦珠玉不懷好意的發春青年,哪裏有秦珠玉的影子。冬生唯一的期盼便只剩下家中。

一口氣跑回家,推開門,見到端坐在屋中的人,冬生總算松了口氣。但是開口的語氣,卻是比往常任何時候都差:“你為什麽一個人走了?!”

秦珠玉見他聲色俱厲的模樣,倒也不為所動,倒是無辜道:“我本來就是一個人去的,當然就一個人回來了。”

冬生被噎住,咬牙切齒瞪了瞪她:“你一天不給我找點事氣我,是不是就不舒服。”

秦珠玉卻反常地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聲音出奇地溫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麽會氣你呢。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我錯了還不行麽?這樣吧,我準備了點酒,我們喝一杯,就算是給你賠罪。”

冬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溫柔弄得莫名其妙,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只問:“你的酒從哪裏來的?”

秦珠玉嘻嘻笑道:“跟許老頭讨的。”

“哦。”冬生這才放心地點點頭,他也知道許老頭是這街上唯一一個和秦珠玉說話的人。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秦珠玉氣喘籲籲地闖入許老頭的醫館,當時許老頭剛剛送走館內唯一的客人,見她匆匆忙忙的樣子,嫌棄地切了幾聲。

不過秦珠玉沒有心思與他計較,開門見山道:“我要和死書生生米煮成熟飯,你有什麽辦法搞定他?”

許老頭雙眼一亮:“想好了?我就說嘛,早晚都是要這樣的。有我許某人在,什麽宋冬生還是宋冬瓜,絕對都不是問題。”

說着他從牆角藥櫃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秦珠玉:“這是我珍藏的佳釀,名叫桃花醉,只要一杯,就是聖人也會變成淫棍。”

聽到最後兩個字,饒是臉皮厚如城牆的秦珠玉,也有些鄙夷兼羞赧。她一把奪過那小瓶子:“好,事成之後,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以後抄寫方子之類的事情盡管叫我。”

許老頭眯眼捋着胡子:“好說好說。”

作者有話要說: 好艱難的煮飯。

☆、桃花醉

“天還沒黑,你闩門做什麽?”冬生剛剛端起秦珠玉遞過的酒,就見她忽然起身走到門口,将門關緊,還小心翼翼上了門闩。

秦珠玉闩好門,确定沒有問題後,才轉身對冬生讪讪一笑:“既然是喝酒,當然是關上門為好。”

冬生想了想,這話好像也沒什麽問題,也就沒在深究她關門背後的意義。

其實他哪裏知道,秦珠玉心裏想的是:煮飯當然要關好門,難不成要讓人知道你這個書生白日宣淫。

本來秦珠玉是準備天黑透了再施行自己的計劃的,但是許老頭語重心長地叮囑她,這種事情自然是要越快越好,以免夜長夢多,于是她就決定不再多等。

冬生只覺得她有些古怪,卻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歪頭斜睨了他一眼,想着她脾氣雖然惡劣,倒也沒弄出過什麽大的幺蛾子,心裏的那點小疑惑便自動退場了。又想着許老頭平日吝啬得恨不得人家在他醫館多坐了片刻,都要收幾文銀子,今日竟然會讓死丫頭讨到一壺酒,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這酒不喝白不喝。

想着,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後砸了咂舌:“好酒!小花,你的賠罪我接受了。不過呢,以後你脾氣再好點,我就更高興了。”

秦珠玉如今對小花這個稱呼可謂是深惡痛絕,不過此時為了煮飯這一大事,她還是強忍住不滿,抿嘴笑得一臉燦爛:“書呆,你真的覺得這酒好喝?”

冬生點點頭:“嗯,醇馥幽郁,清雅柔和,确實是好酒。”

“既然是好酒,你就再喝一杯吧。”秦珠玉趕緊上前,把自己那杯也遞給他。

冬生疑惑地看她:“你不喝?”

秦珠玉無辜地眨眨眼:“就這一小壺酒,還是你喝吧。再說姑娘家喝酒本來也不成體統。”

冬生想想也是,便将手中的酒再次一飲而下。

兩杯桃花醉下肚,冬生漸漸覺得身體出現了異狀,一股無名燥熱由腹部開始蔓延,像是一團火一樣,由下至上竄上來。

秦珠玉見他臉色慢慢緋紅一片,想着是許老頭這歪門邪道的酒發揮了功效,心下一喜:“書呆,你覺得怎麽樣?”

冬生擺擺腦袋,卻擺不掉那渾身的燥熱感:“我好像有點醉了。”

“是嗎?”秦珠玉小心翼翼地問,其實此時的她,心裏也很有些緊張忐忑。這件事的起因不過是因為沈春花的刺激,所以她一氣之下要逞一時之勇。可從拿酒到現在,過了不知幾時,那點勇氣基本上快要消失殆盡,餘下的只是她個性裏固有的從不打退堂鼓的信念。她不動神色地深吸了口氣,伸手扶住冬生的手臂,“要不,我扶你去床上躺一會?”

肌膚相觸的那一剎,冬生覺得她手指淡淡涼意,頓時讓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下意識就緊緊握住,不過此時他的腦子還略帶清明:“行,我就去躺一會。”

兩人手指相交的那一刻,秦珠玉心髒忍不住就碰碰猛跳了幾下,她連忙暗罵了自己幾句沒用的東西,才用力扶起冬生。

冬生被她扶着走了幾步,發覺方向不對。平日他就是在廳裏靠牆一角打的地鋪,但現下他卻是被扶進了卧房,朝着那張本屬于自己但現在被秦珠玉霸占的床走去:“你扶我去你床上幹嘛?”

秦珠玉翻了個白眼,腹诽了一句,才道貌岸然地回他:“你喝醉了睡地上會不舒服,先睡在床上吧。”

其實冬生的腦子已經開始混沌,輕飄飄地快要分不出東南西北,又仿佛有許多絢爛的東西跳入腦子,躁動而興奮,不過他還是努力轉動着腦子,用最後的理智說:“不行不行,我怎麽能睡你一個女兒家的床,那豈不是跟登徒子一般。”

秦珠玉幾乎耐心耗盡:“死書生,你看清楚,這本來就是你的床,是我暫時霸占了而已。”

說完,她已經三步并兩步,将冬生拖到床邊,扔了上去。

經過這劇烈的晃動,冬生腦子徹底被桃花醉攻占,他躺在床上扭動了幾下,不停模模糊糊出聲,類似呢喃,但始終只是一個字——熱。

平日謙謙君子模樣的書呆,此時滿臉緋紅,雙眼将閉未閉,散着迷離的光,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拉開一些,露出半截胸膛,竟然不是想象中的羸弱纖瘦,反倒是精壯結實。

秦珠玉想自己并沒有喝桃花醉,為什麽也開始渾身燥熱,臉上像是着火一般,胸腔內的跳動越來越厲害。

可到了這個時候,她卻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了。在她失去記憶的腦子裏,如何都再想不去生米煮熟飯該是怎樣的具體細節。

失憶真是麻煩!她恨恨地抱怨了一句。顯然她将自己無知的結果錯誤地歸結于了她的失憶。

想了想,她脫掉外衣,只留亵衣,一骨碌爬上床,躺在冬生旁邊。

第一步,睡在一張床上總歸是不會錯的。

正當秦珠玉為自己的聰明應對開心時,一直在一邊呢喃扭動,一邊與自己衣服作鬥争的冬生,忽然翻過身,一把抱住得意的她。就像是沙漠饑渴之人找到了水源一樣,使勁往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蹭。

而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無非就是與他近在咫尺的一張小臉。

冬生将自己的臉貼在秦珠玉臉上,溫暖柔軟的觸感,讓他更加蠢蠢欲動,身體那股燥熱已經化成一團邪火,将他灼燒的理智全無,只剩被喚醒的渴望和情/欲。

但冬生到底是個讀書人,連做這種事,都是壓抑克制的,他只是本能地朝秦珠玉臉上最柔軟的部位靠近,然後輕輕的帶着試探的輕觸舔舐那兩片朱唇。

饒是秦珠玉再蠻橫刁鑽,到了這種時候,也是腦子一片模糊,連大氣不敢出,只是紅着臉一動不動。

而她,仿佛知道生米煮熟飯下一步是什麽樣子的了。

冬生親了她許久,大致是感覺太美妙,最後幹脆張嘴含住她的唇,舌頭顫顫抖抖地探入,真正的相濡以沫。然後,抱着她的一只手不自覺地從她亵衣下摸索進去,順着滑膩的肌膚往上,最後握住了那豐腴的一處。

他的動作,讓秦珠玉臉燒得快要爆炸,腦子混混沌沌,因着胸前的感覺,下意識嗚咽了一聲。

也就是這一聲,将冬生的意識稍稍喚回。

他迷迷蒙蒙睜開眼睛,模糊看到眼前緊閉的一雙眼,像是被一盆冷水潑中一般,猛然驚醒。

秦珠玉只覺身上一輕,然後就是砰地一聲。

她疑惑地睜開眼,便看見冬生紅着一張臉,摔在地上,見她看向自己,結結巴巴道:“對……對不起。”

說完,系好衣服,還未等秦珠玉開口,已經跌跌撞撞跑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艱難的煮飯。

☆、裝傻

秦珠玉只聽見外面門口一陣慌慌張張的開門聲,然後是碰的一聲被甩上。她傻愣愣地坐起來,上下看了下自己淩亂的衣衫,又摸了摸自己的唇,那不屬于自己的的氣息還在。

她愣了半天,終于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死書生他……竟然中途遁逃,更重要還是在摸了她親了她之後。

當然當然,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這生米必定是煮不成熟飯了。挫敗之下,她只得将原有歸結于許老頭的桃花醉。

什麽破玩意,連個死書生都搞不定。

秦珠玉憤憤睡下,整個人都鑽進被子裏,卻是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閉上眼睛,腦子裏竟然都是剛剛死書生抱着她親她的感覺,還有他那只鑽進自己衣襟覆在胸前的火熱手掌。

她只覺得熱得快透不過起來,最後幹脆蒙在被子中大叫了幾聲,才稍稍驅逐了這種令她羞赧陌生又惶恐的感覺。

冬生跌跌撞撞跑出屋子時,天才将将黑下來,街上的小販門正忙着打烊收攤,也沒注意平時溫和穩重的夫子,衣衫不整神情慌亂。

他一口氣跑了很遠,直跑到了河邊才停下來,而後大口喘着氣。雖然身體依舊燥熱,但腦子已經清明,之前的畫面就那樣清清楚楚地盤桓着。他,親吻了那個死丫頭的嘴唇,撫摸了她的身子,甚至還差一點……

于是,冬生不得不承認一個很丢人的事實——他輕薄了她,他一介讀書人竟然輕薄了一個女人。

這可讓他怎麽對得起自己讀過的那些聖賢書,他怎麽能做出那等下作的事情。

他狠狠用手掌砸了幾下自己的頭。片刻,當身體的那股邪火又隐隐要往上冒時,冬生這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身體的這種莫名燥熱,哪是單純的醉酒。

對了,那兩杯酒!冬生終于恍然大悟。

想來也是,許老頭哪是那麽慷慨的人,會贈給死丫頭一壺佳釀,想必是藏了捉弄看好戲的心。

而那死丫頭呢,不會跟許老頭沆瀣一氣,串通好的吧。可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雖說她記憶全失,但總歸不是傻子,女人貞潔這些事情還是懂的吧。

冬生想不通秦珠玉,反正她那副怪脾氣他就一直沒有想通過。

罷了,罷了。先冷卻身體再說。

冬生在河水裏泡了半夜,總算是讓身體歸于平靜。只是回到家,便傷風了。

秦珠玉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就看到睡在廳裏牆角地鋪的人,不停吸着鼻子,打着噴嚏。

雖然對于昨天死書生半路落跑的行為,秦珠玉很是不爽,但見他這副模樣,也不敢怠慢,忙跑去許老頭那裏拿藥。

許老頭給她開了藥,還不忘為老不尊地問她:“煮飯煮得怎麽樣?”

說到這個,她就來氣,狠狠瞪了他一眼:“什麽破桃花醉,一點用都沒有!”

許老頭一聽,愣了下,似乎有點不相信:“真沒成?”想了想,又捋着胡子若有所思道,“照說我的桃花醉不比春樓裏那些歪門邪道的藥差呀,怎麽會沒用呢?死秀才真的什麽都沒做?”

秦珠玉想到昨天的場面,臉上微微一紅,嘴硬道:“當然什麽都沒做。”

說罷,就要氣哼哼地離開。

許老頭似乎有些了然,在後面不依不饒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飯煮不煮熟沒關系,只要是死秀才占了你一丁點便宜,你都可以讓他負責的,知道嗎?”

秦珠玉聽了這話,忽然恍然大悟,對啊,雖然死書生和她沒煮成飯,但是他親了也摸了,就他那滿口君子禮儀的迂腐書生,還會不負責?

想到這點,秦珠玉昨晚的一點挫敗,頓時蕩然無存,拿着藥哼着小調雀躍小跑了回去。

只是,一打開門,看到的景象,卻讓她的心情從雲端跌入谷底。

“你們幹什麽?”她對着屋內牆角靠得很近的兩人吼了一嗓子。

沈春華沒提防,被這喝聲吓了一跳,反應過來,看了眼蹙眉的冬生,轉頭對她開口:“我剛剛過來給冬生哥送我娘做的馄饨,哪知冬生哥着涼了。就趕緊泡了碗姜湯給他發發熱。”

冬生哥!秦珠玉默默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可真是讓她起了一層雞皮各塔。

秦珠玉對沈春花的殷勤厭惡透頂,走過去揚了揚手中的藥:“生病了就該吃藥,我已經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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