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珠玉嗤得更厲害。
冬生給了她一個愛信不信的白眼,道:“反正你以後再給我惹是生非,可別怪我袖手旁觀。”
“誰要你多管閑事了?”秦珠玉無賴地回她。
冬生氣極:“有本事你自己這個最大的閑事都別讓我管。”不等秦珠玉發火,又加了一句,“最重要是,有本事別鬧什麽離家出走。”
秦珠玉被噎住,本想她說我才不稀罕你這破地方,然後大義凜然拂袖而去然後等着冬生找她回來,但冬生後半句将她話堵死,她恨恨瞪了冬生一眼,惡狠狠道:“我才不會離家出走。”
說完,跑進房內砰地一聲關上門。
冬生揉揉被鬧得發疼的額頭,對地上縮在一起的兩個表弟招招手:“趕緊過來幫我鋪床。”
沒了秦珠玉的三人,氣氛分明融洽許多,在牆角鋪好床,兩個表弟不客氣地躺上。冬生吹了燈,也除了外衣擠上去。
黑暗中,大壯的聲音幽幽響起:“表哥,那個兇女人不是你姘頭麽,你怎麽不去跟她睡?”
冬生終于想起還未跟他們解釋:“小玉不是我姘頭。”
“咦?不是你姘頭你們怎麽住在一起?她還跑去望春樓捉奸?”
一句話将冬生準備的解釋全部堵了回去,他這才發覺,怎樣的解釋在兩個想法簡單的表弟眼中,都是不可行的。便嘆了口氣:“反正她不是我姘頭,你倆趕緊睡吧,明天不是還要趕路回鄉下麽?”
“哦!”不知道是哪個表弟低聲應了句,片刻又幽幽響起,“反正我回去一定告訴表姨,你和個兇巴巴的女人住在一起。”
冬生頓時覺得頭大如鬥。
第二日一早,冬生就送走了兩個表弟,松了口惡氣去了學堂。
秦珠玉起床時,冬生已經不再,兩個表弟也沒了蹤影,想是已經離開,心情頓感美妙,又看了看桌上新做的早飯,煮雞蛋和玉米粥,頗為滿意。
哼着小曲,慢悠悠吃完早餐,打開門準備出去溜達,卻見門口站着一個錦衣男子。那男子看她出來,臉上湧上一絲笑容,拱手道:“小玉姑娘,幸會幸會!”
秦珠玉隔着兩米距離睨了他一眼:“你是誰啊?”
“在下姓張,單名一個瑾字,是張員外的兒子,大家平日都叫我張公子。”
張員外秦珠玉是知道的,是這城中首富,冬生在的學堂就是他開的。她上下打量了番眼前人,難怪這人一身錦衣華服,十足的纨绔模樣。
實際上,這張瑾外表還算風流倜傥,稱之為偏偏佳公子也不為過。只是秦珠玉對他毫無興趣,風流倜傥在她眼中也就剩了風流二字。聽他介紹完自己,秦珠玉哦了聲,便面無表情繞過他。
張瑾愣了下,沒想自己魅力在這女人面前毫無作用,連忙攔住秦珠玉:“小玉姑娘還沒同張某介紹自己呢?”
秦珠玉像看白癡一樣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我叫小玉麽?還介紹什麽?”
呃——
張瑾撫額,片刻又繼續道:“那不知張某是否有幸請小玉姑娘去茶樓喝一杯茶?”
秦珠玉莫名其妙:“我又不喜歡喝茶。”
說罷便繼續走,只是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麽的,又退回來,偏頭問張瑾:“可以請喝碧螺春麽?”
她想起昨晚,死書生在望春樓和那個玉娘喝的茶,似乎就是碧螺春。
張瑾見佳人應約,喜形于色,連忙點頭:“當然當然,小玉姑娘想喝什麽茶都可以。”
昨日在望春樓匆匆一瞥,他便對這姑娘上了心,後來細細打聽,才知道是家中學堂夫子救回的姑娘,失了記憶,暫住在夫子家。
可惜他這幾月在外做生意,竟生生錯過了這麽一個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又是唧唧歪歪的一章
☆、小争執
自古風流出少年,張瑾張公子便是這類人物的代表。
張公子的大名,在整座城內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倒不是因為他的首富老爹,而是他曾經的風流名聲。尤其是家中有漂亮閨女的人家,時至今日,仍舊是談張公子色變。
話說這張瑾張公子的風流之路,始于他的十二三歲,那時剛剛才是初懂人事的年紀,可張公子的花癡本性,卻是一日千裏地迅速膨脹,起初是見到漂亮姑娘便會送人家路邊采的野花,菜市場買的木瓜,到了後來,再大一些時,由于張員外生意越做越大,一躍成為城中首富,這位首富公子便拿着金銀珠寶,屁颠屁颠追在人家姑娘後面獻殷勤。
就他自己這條街上的姑娘,基本上年齡合宜的,都沒有幸免過他的騷擾。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城中都流傳着一句話:防火防盜防張公子。
再後來,張員外實在對自己這根獨苗的所作所為看不過眼,待他年滿十六便給他娶了個如花似玉的媳婦,過了兩年,見他還未收斂,又納了兩房妾,這一妻二妾都是潑辣厲害人物,倒是難得團結,将張公子治理得服服帖帖了好一段時日,本以為張公子的劣性就此會改變些,哪知,在張公子眼裏,到底是家花哪有野花香,雖然不再騷擾良家婦女,但望春樓這種煙花地是少不了去的。
秦珠玉自然是不知道張瑾的品行的,而許久沒對良家女子出手的張公子,因為興奮過頭,在茶樓中,從頭到尾聒噪不停,從自己身上綢緞産地,玉佩成色,到張家有多少産業,處處賣弄首富家是如何家大業大,以此展示他作為開屏孔雀的魅力。
不想,秦珠玉對這些毫無概念,自然也毫無興趣,她只是認真地喝着茶,想着,原來碧螺春也不怎樣嘛!然後就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點心上。
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喝了一頓茶後,秦珠玉看了看茶樓外的日頭,想着快要到冬生下學的時刻,便在張公子的目瞪口呆中,将桌上未吃完的電點心,全部包起來,同他告了別。
張瑾雖然長期以來被許多人嫌棄過,但是被人這麽忽視卻是頭一遭,只覺得這個小玉實在是有趣,太有趣了。反應過來,整個人坐在原地,賤兮兮地心花怒放,自顧自笑得連店小二都一臉嫌棄。
冬生從學堂回到家,就看到秦珠玉翹着二郎腿,得意地坐在桌旁。
冬生納悶:“什麽事這麽高興?”想了想,又道,“我可事先告訴你,今天中午還是吃饅頭鹹菜。”
他想,她的心情大抵是和吃的脫不了幹系。
哪知,秦珠玉卻是鄙夷地嗤笑了聲,指了指桌上:“我已經吃過了。”
冬生疑惑地往桌上一看,原來是一包精致的點心。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間,确定自己的那點家當還在,稍稍放了點心。想了想,問:“你這哪裏來的?”
秦珠玉翹着嘴唇,得意地回他:“別人請我的啊!”
“請你?”冬生顯然對她的人緣很是質疑,“許老頭?”
雖然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其餘人則根本毫無可能。
秦珠玉切了聲:“怎麽可能?”
“那是誰?”冬生徹底疑惑。
“張公子啊。”秦珠玉說的理所當然。
“張公子?哪個張公子?”
“就是張員外家的張公子。”
冬生愣了下,見她坦然無知的模樣,蹙眉認真問道:“他為什麽請吃點心?”
張公子的大名冬生是聽過的,也和這位首富公子打過一兩次照面。只是,一個是鄉下的窮酸書生,一個是城中的纨绔公子,自然都是互不入眼。
秦珠玉抓了塊點心,遞到冬生面前:“我怎麽知道?早上我出門的時候,就見他站在家門口,然後就說要請我去茶樓喝茶。我心想,不喝白不喝,又想嘗嘗昨晚你在望春樓和那個什麽玉什麽娘喝的碧螺春是不是真好喝,便去了。沒想茶樓裏還有這些好吃的點心。來,你嘗嘗。我可沒光顧着自己吃,還專程給你帶回來了這麽多。”
冬生沒好氣地抓過她手中的點心,又重重摔在桌上,咬牙切齒道:“你傻了嗎?你認識張公子嗎?你知道他是個什麽嗎?他請你喝茶你就去,給你點心你就拿?你知不知道無功不受祿,拿人手短這個道理麽?指不定人家安得什麽心呢?”
秦珠玉撇撇嘴,不以為然:“他安什麽心我不管,反正又不是我要他請我吃的。我看他錢挺多的,吃他一點就當給他機會做善事。再說了,給我點什麽東西就是不安好心,那你還天天供我吃住,是不是也沒安好心。”
冬生被噎得擡手指着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秦珠玉擡眼心虛地瞅了他兩眼,見他雙頰通紅,是真的要生氣的模樣,心不甘情不願悶聲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非纏着你供我吃住的。你也不用這個樣子吧,小雞肚腸!”
這通話說完,見冬生更差,秦珠玉最後只得做出,我不和你計較的模樣:“好了,以後那個什麽張公子再請我喝茶,我不去行了吧。”
冬生甩下衣袖,重重哼了聲,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被氣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個動聽的女子聲音:“宋大哥在嗎?”
下一刻,虛掩的門被緩緩推開,對着門口的秦珠玉,眼中便見一抹倩影款款走進來。
“玉娘。”冬生轉頭,顯然是對來人有些驚喜。
玉娘輕笑着走上前:“看來我沒有走錯,這裏便是冬生和小玉姑娘的家了。”
照秦珠玉蠻橫霸道的性子,所有和冬生接近的女人,必然都是她不喜歡的,況且這位青樓歌妓,又是一等一的漂亮,比起已經退出歷史舞臺的沈春花,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可是,秦珠玉卻沒辦法對玉娘讨厭起來。一來是,昨晚她大鬧望春樓能全身而退,大部分是由于玉娘。二來,這位玉娘,進門就說這是她和冬生的家,便是認定她和死書生是一家人,這點秦珠玉來說,真是再受用不過!
所以,秦珠玉難得地對一個還只能稱為陌生人的女子,笑得一臉燦爛:“是啊!玉娘姐姐,這裏就是我和書呆的家。”
冬生轉頭看了眼她的笑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下莫名熱情的她,心中不自覺抖了一抖。
作者有話要說: 耽擱了兩天,不過沒有棄坑哦,最近雜事多,不能保持日更了,但盡量不多于兩天
☆、将軍
見多了煙花地的各種不堪,玉娘對秦珠玉的這種爛漫天真,倒是有幾分豔羨和喜歡,忽視了冬生的異狀,直接拉過她笑着開口:“小玉姑娘,我來問問你的書呆要兩首詞。”
一聲你的書呆,說的秦珠玉心花怒放。她想,她住在這間房內,便是這裏的主人,那同住屋檐下的死書生,自然就是屬于她的,她吃他的喝他的,也自然就理所當然了。
當然,如此不要臉的邏輯,秦珠玉也只能在心裏默默自我想象一下。她偷偷瞟了一眼冬生,見他似乎并沒有抗拒剛剛玉娘的話,更加覺得自己想的幾乎就是一個事實。
冬生并沒有在意玉娘話中的細節,只是見着秦珠玉賊兮兮瞄他的時,眼珠子烏溜溜打轉,自是猜到她心裏不知又在想什麽幺蛾子,本能地提高警惕。問玉娘話時,也盯着秦珠玉:“玉娘你專程親自上門要詞,是很急麽?”
玉娘點點頭:“是這樣的,明日駐守露城的顧将軍從京城路過這裏,縣令大人和張員外要請宴請這位将軍,通知玉娘到時去張府彈唱兩曲。聽說,這位顧将軍,十七歲便摘得當年武狀元,十八歲領兵出征漠北,以寡敵多,大敗胡人精兵,是難得的少年英雄。這兩年,顧老将軍為磨練他,讓他駐守邊外露城,大概還有半年即會班師回朝。只不過唏噓的是,前段時間,他青梅竹馬的未婚妻,秦侯府家的千金去探望他時,在我們縣外遭劫身亡,讓這位少年将軍很是傷心。玉娘平日唱的詞曲,都是些風花雪月的玩意,怕是顧将軍不喜歡。”
冬生對這件事還有些印象,腦子裏浮現兩個月前那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軍,低着頭從街中走過的情景。他嘆了口氣:“想來這位顧将軍也是可憐人,我試試給你填兩首詞,晚一點我送去望春樓。”
一旁的秦珠玉則已經是兩眼放光:“武狀元?少年将軍?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真想見識見識這位顧将軍是什麽樣子的。”
玉娘掩嘴笑道:“原來小玉姑娘喜歡武将,我可聽說這位顧将軍是一表人才,而且還是文武雙全呢。”
“這麽厲害啊?”秦珠玉睜大好奇的眼睛,完全沒意識到身邊的冬生臉色已經慢慢下沉。
玉娘笑得更開,對冬生使了使眼色,“小玉喜歡武将,可是宋大哥是讀書人,他要怎麽辦?”
于是,冬生的臉黑得更厲害。
秦珠玉卻是莫名瞥了眼冬生,表情不解而無辜:“我喜歡武将和書呆是讀書人有什麽關系?”說完,似乎又意識到什麽,想了想道,“反正書呆就是書呆,又不會有人想要他成為什麽将軍。”
冬生皺皺眉,懶得聽她胡說八道,心知玉娘誤會了他和秦珠玉的關系,可又不便解釋,只得道:“玉娘你先回去吧,我盡快填好詞送給你。”
玉娘也不好再打趣兩人,尤其是一人無知無覺,一人又臉色全變,便善解人意地離開。
玉娘走後,秦珠玉腦子裏還是她說的那位少年将軍,便拉着冬生問:“書呆,你要怎樣填詞?人家是英姿勃發的将軍,是不是要填些金戈鐵馬什麽的,還是說些什麽渴飲胡虜血?人家那麽厲害,你可得好好寫!”
冬生瞥了眼她,眼神璀璨,臉色嫣紅,幾分興奮的模樣,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沉得厲害,仿佛有什麽他抓不住的情緒,從他胸口掙脫,讓他莫名幾絲不安,于是情緒也變得不耐,淡淡收回眼神,徑自掏出紙墨,輕描淡寫道:“你倒真的對那位少年将軍挺感興趣。”
秦珠玉不以為然,撇撇嘴:“我就是對武将感興趣,總覺得很厲害的樣子。管他是顧将軍還是別的什麽将軍,只要是厲害的武将,我都很感興趣的。”
“那你确實是不喜歡讀書人了?”
秦珠玉本能回答他,語氣也是鄙夷:“如果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那當然無趣至極,我才不喜歡。”說完,見冬生手中的動作停下,忙上前催促,“你快寫啊,我想看看你寫的如何?”
冬生沒有看她,只是将筆重重擱在硯臺上:“你在我旁邊吵,我怎麽寫的出來?”
秦珠玉以為他臉色不善,是因為在思考如何作詞,難得一次不與他計較,只是吃吃笑着點點頭:“行行行,那我進房內待着不吵你,你好好寫。”
冬生轉頭瞥了眼被秦珠玉關上的房門。
他其實不應該惱怒的,秦珠玉鄙夷酸腐讀書人,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那位顧将軍也只是陌生人,何況人家是世家子弟,官居高位,和他們這些人有着雲泥之別。說白了,秦珠玉只是好奇而已。
可他心中就是莫名郁結,總覺着有着什麽他未知的事情存在,疑惑又不安。
直到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這不過是他未蔔的預感。
冬生填好兩首詞,已經是兩個時辰之後。秦珠玉在房內早就和周公約會許久。等冬生叫醒她,從房內出來時,還在迷迷糊糊擦着眼睛。
冬生将攤在桌上的詞,指給她看。
邊外夏來風光異,昔日雁來不識景。
馬蹄聲聲煙波起,千萬裏,落日孤煙人遠去。
濁酒一壺家萬裏,佳人難覓歸無計。
弦樂悠悠風滿城,人難寐,鐵馬金戈離人淚。
……
秦珠玉俯在桌上,仔細拜讀了兩遍,笑嘻嘻轉身對仍舊苦大仇深的冬生道:“書呆,人家将軍死了未婚妻,你寫這樣的詞,不是誠心提人家傷心事麽?”
冬生看她笑得無知無覺,努力摒棄腦中莫名的念頭,道:“正因為人家未婚妻剛剛過世,若要是讓玉娘唱些愉悅歡樂的詞曲,只怕是讓人不高興。”
秦珠玉想想也是,點點頭:“你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真想看看那個倒黴的少年将軍是什麽樣子?你說他曾是武狀元,一人能不能打過十個你這樣的書生?”
冬生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武力是不能征服任何事情的,暴力是最低級的治世之道。”
秦珠玉鄙夷地撇撇嘴,想和迂腐的書生再争論,卻忽然被砰地一聲打斷。
秦珠玉和冬生雙雙回頭,便見張公子匆匆忙忙闖進來。
冬生不悅地皺皺眉,張瑾卻是沒見到一般,出其不意地上前握住他的手:“宋先生,我家明晚宴請從京城來的顧将軍,父親讓我邀請你去參加。”
冬生不着痕跡地抽回手,心道,我和你好像并不熟吧!
張瑾激動地轉過頭看向秦珠玉,話卻仍舊是對冬生說的:“宋先生,你一定要帶上小玉姑娘,我代表張府歡迎你和小玉姑娘。”
冬生看張瑾雙目一眨不眨盯着秦珠玉,心裏明白幾分,淡淡回他:“張員外邀請貴客,在下不便打擾。張員外和張公子的心意,在下心領了 。”
張瑾怔了怔,還未再說話,秦珠玉卻是蹦跶上前,拉住冬生的手臂道:“為什麽不去啊?我也想見見那位大名鼎鼎的顧将軍呢!”
說完,耳朵悄悄湊近,用只有她和冬生的聲音道:“死書生,你怎麽這麽傻?他們家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張瑾笑眯眯地看着秦珠玉,連連點頭:“是啊是啊,顧将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小玉姑娘想見他,明天就是最好的時機。”
冬生還想要拒絕,秦珠玉卻是大力将他拉開,自己湊上前對張瑾道:“張公子放心,我們一定會去的。”
就此,在冬生的不悅下,塵埃落定。
作者有話要說: 先放男配出來遛一遛。
☆、宴
雖然一百個不願意,可念在張員外的面子,加上秦珠玉的軟磨硬泡,冬生終于是答應了去張府赴宴。
張員外是個暴發戶,少年時代跟人在絲綢之路上做行商,靠同胡人買賣茶葉瓷器積累了第一桶金,自此之後,商運亨通,一發不可收拾,從行商發展為坐商,店鋪一家接一家,開到了全國各地,而立之年已經是富甲一方。但因着年少時沒有讀過書,又聽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言論,便很是羨慕讀書人。對冬生這樣在小城裏有幾分名氣的秀才,自是有幾分尊敬,宴請貴客也不忘請上他為自己的暴發戶府邸裝點門面。
宴會當然還請了城中好幾位各界名人,只不過,到了更夫敲第一道戌時的更,那位大名鼎鼎的顧将軍,還未現身。
縣令和張員外對着宴廳內的十幾位賓,頗為尴尬,只得頻頻吩咐下人斟茶倒水,直接結果就是,沒吃到期待中的主食的秦珠玉,多喝了幾杯茶,過了不久腹中就有了反應。
等到張府下人帶着她從茅房出來,正要往宴廳走時,張瑾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站在她面前,笑得一臉燦爛:“反正顧将軍還未來,不如讓在下帶小姑娘到我們張府逛逛。”
秦珠玉想想,問:“能逛逛你們家的廚房嗎?”
張瑾愣了下,顯然沒反應過來。
秦珠玉嫌棄地瞥了眼愚鈍的首富公子:“也不知那位什麽顧将軍什麽時候到,我餓了,想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張瑾拍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當然可以,我這就帶你去。”
到了張府廚房,幾個正在準備的下人,見到張公子,立刻畢恭畢敬道:“少爺,有什麽吩咐?”
張瑾大手一揮:“有什麽好吃的,一種一份統統拿出來。”
下人應承了一聲,将東西一一擺上來。
秦珠玉兩眼放光地盯着食物,不由豔羨:“有錢真好。”
張瑾得意地揚揚眉:“小玉姑娘要是喜歡的話,可以經常來我們府裏。”
“真的?”秦珠玉拿起一只鳳爪塞入嘴中,忽然想到冬生的話,又問,“你對我這麽大方,是不是沒安好心?”
有這麽明顯嗎?
好吧,是挺明顯的。張瑾心虛地摸摸鼻子:“其實我就是想和小玉姑娘做個朋友而已。朋友之間自然是要大方的。”
秦珠玉邊吃着東西邊鄙夷地撇撇嘴,瞥了他一眼:“誰信你?你肯定是看中我的美色。不過我可事先告訴你,就算我吃了你的東西,也不會出賣我的美色。”
張瑾讪讪笑了兩聲,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這種毫無遮攔的直白,只是覺得秦珠玉更加有趣。
這廂兩人在廚房吃着美食讨論着美色,那廂宴廳裏,姍姍來遲的顧将軍終于就位。
如果稍稍了解一點這位顧輕舟顧将軍的人,便會知道,顧将軍有兩大特點,一是桀骜不馴,二是自負傲慢。當然,實際上就是一回事,也就是——很難搞,非常難搞。
他能答應參加這個小城裏的宴會,就已經是奇跡,別說是遲到,就算是臨時爽約,都合情合理。
當然對顧輕舟來說,他會答應這個邀請,無非是因為秦珠玉在附近出事,縣令大人又及時通知了他,多少有幾分人情在內。再者,近日傷心過度,又舟車勞頓多日,抵達這處時,已經是身心俱疲,稍做休息也是好的。
京城的世子,自然是瞧不上這些邊緣縣郡的人們的,管他是縣令還是土豪,抑或是還算文雅俊朗的書生,在顧輕舟眼中,都是——土包子。唯獨彈唱助興的歌妓,還算差強人意。尤其是她唱的曲子,不就是在唱他麽?
于是,在玉娘的歌聲中,顧将軍還未退卻的傷感,又陣陣來襲,直接結果就是導致他一杯接一杯,借酒澆愁。
這場宴會氣氛很快變得詭異,縣令大人和張員外幾次試圖和顧将軍攀談,但顧将軍極為冷淡,只有他兩個副将,勉為其難地替主子應付着。
至于冬生,在秦珠玉離場片刻未還之後,他就開始坐立難安,但礙于不便離場,只得時不時瞥着門口,心不在焉地看其他人虛與委蛇。
廚房的秦珠玉吃飽喝足之後,終于想起該回去。她心滿意足地拍拍自己肚子,也開始覺得一旁的張瑾看着順眼了許多,便略帶施舍口氣道:“看在你們家東西好吃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你做朋友吧。”想了想,又鄭重其事地加了一句,“不過以後你不能再觊觎我的美色。”
張瑾嘿嘿一笑:“那是當然,小玉姑娘能答應做我的朋友,我就很開心了。”
秦珠玉斜睨了他一眼,滿意地揚揚頭:“那我們現在趕緊回宴廳吧。”
張瑾也才想起正事,拍拍腦門:“差點忘了這事,待會我爹肯定又會數落我了。”
然而,沒想到的事,兩人才走到廚房門口,迎面便走來三個美豔女子。
中間一位,見到張瑾和秦珠玉,臉色猛地一垮:“相公,爹今日宴請京城來的大人物,你怎麽躲在廚房?”
張瑾見到來人,臉色也變得不好:“什麽叫躲?我只是來廚房吃點東西。”
“吃東西?宴廳裏沒東西吃麽?”女子氣勢洶洶走近,看到秦珠玉,愈加憤怒,“竟然還帶了個狐貍精進屋?你要玩也要挑時候?”
“誰是狐貍精,你才是狐貍精!”秦珠玉被莫名罵了一句,自然不甘心,下意識就反駁過去。
“你這個狐貍精,還膽敢在我們張府放肆,我今兒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就不是張家少奶奶!”
話是她一人說,但是行動卻是三人一起。
張瑾三位媳婦,是出了名的悍婦。秦珠玉還未反應過來,三人已經将她團團圍住,扯頭發的扯頭發,抓臉的抓臉。
秦珠玉雖然沖動,但一開始還記着不應該給冬生惹事,只是擋了上面,又防不了下面。張瑾向來有些怕她的這三位一條心的媳婦,不敢貿然去拉,只是在一旁叫着住手,幹着急。
到了最後,秦珠玉實在受不住三人攻勢,猛地喝一聲,又拼命尖叫出聲:“你們給我住手。”然後再不客氣,使出拳腳功夫,将三位豪門潑婦,快速踢到在地。
瞬間,五個人都安靜了。地上的三人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喘着粗氣,怒目而視的秦珠玉。
或許是秦珠玉的那幾聲叫喊聲太過用力,竟然傳入了還在推杯換盞的宴廳當中。
冬生怔了片刻,反應過來,也不管廳內如何,直接跑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坐在主位,幾近醉倒的顧輕舟也恍然間震住,口中喃喃叫了聲“玉兒”,手中酒杯掉落在地,人已經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太苦逼了,竟然只能上床了才有空更新一點。
好墨跡的文,有木有?
☆、亂
冬生循着聲音,跑到宴廳後面的小院子,夜色中,他只見秦珠玉頭發淩亂,握緊雙拳,目眦欲裂地站着,而周圍有三個女人,面色不善地圍着她。
冬生大喝一聲:“你們在幹什麽?”
聲音落下,人已經跑在秦珠玉旁邊,上下打量着她。
秦珠玉見冬生面色微嗔,趕緊指着周圍三個女人辯白:“我什麽都沒做,是這幾個女人莫名其妙攻擊我。”
在一旁愣了許久的張瑾,這才反應過來,讪笑着走上前,道:“是鄙人三位賤內誤會了小玉姑娘,在下會教訓她們的,還望小玉姑娘別生氣。”
秦珠玉也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張瑾,轉頭,怒目看向他:“剛剛你三個老婆莫名其妙打我,你幹嘛去了?虧你還說要和我做朋友。”
她這話剛落音,張瑾大老婆又不樂意了,氣勢洶洶指着秦珠玉道:“還說不是狐貍精?良家姑娘會口口聲聲要和人家相公做朋友麽?”
秦珠玉還未回應,冬生已經不滿地皺皺眉,語氣卻仍舊是溫文爾雅:“少奶奶,我們小玉性格懵懂,如果說了什麽讓您不愛聽的話,還望您別介意。但是我可以保證,她絕望惡意,也肯定沒有什麽不幹淨的想法。”
張夫人睨眼看了看他,大致是想起眼前的人是誰,臉色稍稍放緩:“原來是學堂的夫子宋先生,我聽說先生不久前救回了一個姑娘,看來就是這位小玉姑娘了。我自然是相信宋先生的人品,既然宋先生開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就當是一場誤會。”
“誤會?”秦珠玉不可置信地看她這麽輕描淡寫地把剛剛的事情一筆勾銷,氣沖沖地要再理論,只是才剛剛上前走一步,整個人忽然被一股力量抱住。
所有的人看到眼前狀況,都一時怔住。
“玉兒……玉兒……真的是你!”顧輕舟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将秦珠玉一把抱住,濃烈地酒氣瞬時充斥在周遭空氣中。
秦珠玉被這個有力的熊抱弄得幾乎窒息,反應過來,她用力推了推,卻絲毫沒用。最後只得氣急敗壞地大叫:“放開……放開……你是誰……快放開我!”
待她叫了幾句,周圍的張瑾和冬生才猛然驚醒,一人一邊趕緊去拉扯顧輕舟。好不容易拉開他的身體,但是他的一雙手卻死死拽住秦珠玉的兩只手。
秦珠玉被一個醉鬼這般輕薄,已經是氣得快要炸起,自己雙手被他禁锢,也不管其他,只用腳去踢他,可到底是撼動不了這位将軍。
顧輕舟醉得不輕,加之武将出身,此時一身蠻力,讓所有人都無可奈何,他甚至都是閉着眼睛,也不看秦珠玉,只是嘴中一直喃喃“玉兒”二字。
就在四人僵持不下時,宴廳裏顧輕舟的兩位副将和張員外等一衆人終于趕來。見着自己主子如此失态,明擺着就是在輕薄人家姑娘,兩位副将抹了把汗,趕緊上前拉住他。
到底是兩位武将,很快便将顧輕舟拉開,然後又向秦珠玉連連道歉:“對不起,姑娘,我們将軍喝醉了。”
秦珠玉皺着秀眉,氣呼呼地鼓着嘴,一邊揉着被弄痛的雙手,一邊對那位醉眼迷蒙的将軍,怒目而視。
只是,那将軍卻真是醉得厲害,被兩位副将拉住,還笑得一臉迷離,對着秦珠玉含含糊糊道:“玉兒……玉兒,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你怎麽現在才入我的夢來?”
冬生看着秦珠玉龇牙咧嘴的模樣,上前拉開她的手檢查了下,真的看見她手腕處一圈醒目的紅印,微微有些心疼,低聲問:“是不是很痛?”
秦珠玉對上冬生關切的眼神,不知為何,心裏有些酸酸的,委屈地點點頭,小聲回他:“有點。這就是那個什麽少年将軍?原來是個喝醉酒的登徒子。”
冬生抿嘴笑笑,手指撫在她的手腕,替她輕輕揉起來。
就在兩人看着親密無間時,一股力量猛地沖過來,撞散了兩人。
原來是顧輕舟掙脫了兩位副将的鉗制,他将兩人撞開,又紅着眼睛,怒目瞪向冬生,結結巴巴道:“你……你個死書生,竟敢輕薄我的玉兒,是……是不是不想活了?”
到底是曾經的武狀元,盡管口舌含糊,步履趔趄,但是一個上前,拳頭便如風一樣直直擊在冬生臉上,又快又狠。
冬生猝不及防,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