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跌跌撞撞兩步,重重坐在地上,他只覺得頭昏眼花,眼前都是金燦燦的星星……真是,好多金子呵!冬生自嘲地想。

秦珠玉見到冬生鼻下,流出一條鮮血,她啊的叫了聲,沖過去,蹲在地上扶住冬生,焦急道:“書呆,你怎麽樣?”

冬生皺着眉,摸了摸鼻子,擺擺手安撫她:“我沒事。”

兩位副将心急火燎地拉住顧輕舟,連連道:“将軍,您喝醉了,我們扶您回客棧。”

顧輕舟用力擺開他們,大着舌頭道:“我……我不回客棧,我……好不容易才遇到玉兒,我要和她一起。”

說着,在兩位副将無可奈何中,一步一步走向半蹲在地上的秦珠玉。

秦珠玉一只手扶着冬生,一只手隐藏在黑暗中的地上,對着顧輕舟的雙目,已經是快要噴出火來,嘴巴抿得死緊,一言不發。

顧輕舟咧着一臉醉笑,搖搖擺擺在秦珠玉面前蹲下,斷斷續續開口:“玉……玉兒,我……我好想你,你……你跟我回家,我……我讓你欺負,你想怎麽欺負我都可以。”

他話音還未落,秦珠玉忽然從地上抄起一塊石頭,狠狠砸在他頭上:“讓你打死書呆,我打死你!”

顧輕舟眨了眨眼睛,額頭一柱鮮血流出,然後頭一歪,重重偏倒在地上。

“将軍!”

“顧将軍!”

“快叫大夫!”

“出大事了!”

“哎呀,我的媽!”

……

此起彼伏的叫喊聲中,冬生看了眼怒氣未消的秦珠玉,眼一閉,也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才完成榜單任務,兩個小時之後見

☆、選秀

位高權重的顧輕舟顧将軍被小縣郡的潑辣姑娘砸傷了,昏迷了兩天。

這是天大的事情。

于是,秦珠玉被縣令大人關入了大牢,準備等待顧将軍醒來後發落。

不過到底是人家顧将軍輕薄人打人在先,雖然為了自保将秦珠玉關了起來,但縣令大人沒有如何為難她,還放了冬生進去探望她。

冬生的鼻子還有發腫,隔着欄杆看到他這副模樣,秦珠玉又開始目眦欲裂:“那個什麽破将軍,以為自己有多不了不起?要是下次見到他,看我怎麽收拾他?”

見她如此不知輕重,冬生伸出手,咬牙切齒地虛指着她:“你怎麽就這麽不懂事,你知不知道自己闖大禍了?人家是位高權重的将軍,打人也是喝了酒,你怎麽就能下那麽重的手?”

秦珠玉撇着嘴,多少有些心虛,低聲道:“誰讓他打你的。”想了想,又說,“再說,是他有錯在先,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同他理論,我就不信這世上沒有王法。縣令怕他,我可不懼他。”

冬生心中微微一怔,見她一臉桀骜的模樣,知道同她說不通,只得采取迂回策略,沒好氣道:“行行行,知道你厲害。反正你本分點,等顧将軍醒了,我會和他去說。”

說完,便起身要走。

秦珠玉卻從裏面抓住他的衣襟,可憐兮兮地擡頭看着他。

“幹什麽?”冬生俯視着瞥向她,見她這小獸模樣,心中微微發酸。

秦珠玉嚅嗫了下嘴唇,片刻,才悶聲悶氣開口:“這裏的飯好難吃,早上我才吃了幾口,你能不能賄賂一下衙役,給我弄點好吃的。”

冬生腹诽了句,又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兩塊燒餅:“先吃點這個吧,衙役那裏我會說的。”

秦珠玉喜滋滋地接過燒餅,啃了一口,邊嚼着邊對冬生嘿嘿一笑:“書呆,你真好!”

冬生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可以再假一點。”

秦珠玉笑容一斂,狠狠咬了口燒餅,惡聲惡氣道:“說真話也不相信。”

冬生嗤了聲:“話當然是真的,不過你那語氣是假的。”說了,又低下頭,湊近她,一字一句道:“記住,不要再惹事,不然,休想我再管你。”

兩天後,顧輕舟蘇醒。他之所以昏迷兩天,其實不盡然是秦珠玉的那一石頭砸的,還有部分原因是由于醉酒。

醒來後的顧輕舟,便看見這縣郡的縣令,以及在宴會見過一面的夫子,面色沉重地等在他的房內。

他揉了揉發疼的額頭,嗞地吸了口氣,方才發覺自己腦門受傷的問題。他皺皺眉看向床邊的副将。

副将則對縣令使了使眼色。

縣令會意,立刻一五一十将那晚的事情,說給了他聽。越說,顧輕舟那對英挺的劍眉,便蹙得越深。縣令見他這模樣,語氣漸漸開始打顫,到了後來,幾乎是抖着聲音說完。

顧輕舟皺眉想了許久,對那晚的記憶,他只有一絲半點的印象。大致是因為聽了那名歌妓唱的哀傷詞曲,想着剛剛過世的玉兒,難免傷懷,便多喝了幾杯。他的酒量向來普通,加之思念成疾,不久便醉得厲害。恍惚中,他似乎聽到玉兒的聲音,随後便跑了出去,再然後,他似乎是看到了玉兒,最後,便是一片混亂。

可即使是再逼真的場景,他也知道,那只是他醉酒後的想象。

良久,顧輕舟瞧了眼端坐一旁的冬生,他臉上還有顯而易見的傷痕,這縣令自然不是說謊。顧輕舟向來瞧不起這種小地方的人,何況也就是一個小小的夫子,只是眼前這夫子給他的感覺,卻有些不同。其實除了相貌周正俊朗些,倒也沒有特別之處,只是卻有種渾然天成的從容,饒是旁邊的縣令唯唯諾諾至極,他從頭到尾也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到底是小地方的小夫子,顧輕舟并未真的上心。再想到,他竟然在醉酒後将一個鄉下姑娘認成他的玉兒,當真是荒唐無比。

他覺得自己必須立刻馬上離開這個讓他醜态百出的地方。

于是,顧輕舟揮揮手道:“宋先生,顧某酒後失态,多有得罪,還望見諒。至于那位姑娘,縣令大人馬上放了她吧,替我向她賠罪。”

話本是極為客氣謙遜的話,但是從顧輕舟嘴中說出來,卻始終帶着股傲慢自負的勁兒,冬生不由得嘴角輕揚,冷冷輕笑了聲。

當然,這樣的笑聲,顧輕舟是聽不到的。

在去縣牢接秦珠玉的路上,和冬生同行的縣令大人,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的,好心對冬生開口:“那個……宋先生,你那個小玉姑娘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一些,真是難為你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街坊鄰居都不待見,又老是給你惹出些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冬生知他話中有話,便問:“大人,您有話不妨直說。”

縣令假意咳了幾聲,道:“是這樣的,今年皇宮選秀又開始了,選秀的欽差過幾日就會抵達。我們這裏是小縣郡,找不出幾個模樣周正又知曉些詩書的姑娘。我聽說那個小玉姑娘雖然個性是差了點,但卻是讀過書的,加上确實長得水靈。不如就讓她去參選,如果選上,她有了去處,你也樂得輕松。說句不中聽的話,要是能進宮,就算是腦子好不了,她這輩子也是吃穿不愁了,說不定還能做個嫔妃什麽的,也算是出了頭。而你呢,沒了她當負擔,順順利利考個功名,娶媳婦生孩子,都是很好的。”

這縣令雖然貪財又昏庸,但是這番話卻是說的中情中理,當然,也是因為有人在他面前投訴過秦珠玉多次,他不得不想辦法把這個禍害弄走,以平民憤。

冬生難得地沉默猶疑,他想了想,道:“我會和小玉商量商量的,如果她願意,我也沒有意見。”

縣令聽了這話,喜笑顏開:“想想她,也想想你自己,要是她不願意,你也好好勸勸她,畢竟這關系你們倆的終生大事。”

他其實想說的是,這可是你們街上所有街坊的大事。

接秦珠玉從牢裏出來後,冬生破天荒地做了頓豐盛的飯菜。冬生自己吃的很少,大多時候是看着她歡快地大快朵頤。

她是個很容易快樂的姑娘,雖然個性蠻橫暴躁,但卻是真的天真爛漫。冬生已經不是毛頭小夥子,即使沒有過經驗,他也幾乎可以确定,她對他意味着什麽。

他喜歡她,或許不是濃烈炙熱的喜歡,但是這兩個多月來的點點時光,在他心中絲絲入扣,漸漸充斥着他,影響着他,也改變着他。

平淡,又真實。

他知道,自己當然也可以侵入她的內心,甚至已經開始侵入,畢竟這對于一個失憶的人來說,是太容易不過的事情。

但是,倘若有朝一日,她想起從前,會不會覺得這些時日,原來不過是一場荒唐的夢。

尤其是看着她雙手的芊芊玉指,冬生不止一次懷疑過,她其實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陰差陽錯流落至此。

冬生并非妄自菲薄,只是他終究是個窮酸書生,根本無法保證,是否可以讓那雙白玉蔥指永遠依舊。

一頓飯吃畢,感嘆唏噓良久的冬生終于開口:“小玉,皇宮選秀就要開始,你要不要報名?”

他思考了一晚,覺得縣令的提議,确實挺有道理。

吃飽喝足的秦珠玉一時沒回過神,下意識咦了一聲,臉上還挂着滿足的表情。

冬生頓了片刻,又開口:“我是問你,皇宮選秀,你要不要報名?”

秦珠玉聽明白,怔住片刻,臉色已然沉下:“我就知道你還是想趕我走?”

冬生立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着,我只是個窮酸書生,連頓頓吃肉都不行,要是你能進宮,別說是肉,就算是山珍海味也是稀松平常的。”想了想又道,“而且,我不小了,總該是要娶親生子的,不可能一直帶着你。”

秦珠玉聽他這般說,莫名委屈,原來死書生不可能一直帶着她,他到底還是會娶親生子,當然,也不會是她。

怎麽不會是她?

又怎麽可能是她!

想她之前想生米煮熟飯,都沒有成功呢。

忍了忍,終于還是沒讓眼淚掉出來,秦珠玉咬牙道:“死書生,我知道你小氣,放心,我以後會少吃點的,我也會找點事情做掙錢,不會一直白吃白住。”

冬生嘆了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你可以過得更好一點。”

秦珠玉聽他繼續堅持,脾氣也上了來,惡聲惡氣回他:“你就是這個意思!”

冬生無奈,見她越來越不善的表情,腦子一轉,攤攤手道,“我就是随便說說而已,人家皇宮選秀又要長得漂亮,又要琴棋書畫,就算你想去,也肯定是選不上的。”

這激将法果然對秦珠玉有用,她手用力一拍桌子,臉頰已經發紅,道:“死書生,別狗眼看人低,我就給你看看能不能選上。等我進了皇宮,說不定還能當個什麽寵妃,日日錦衣玉食,誰稀罕和你這個窮書生待在一處。”

說完,便氣呼呼地沖進屋,将門大力關上。

冬生無奈的嘆口氣。

實際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希望秦珠玉去,還是不去;希望她選上,還是選不上。

作者有話要說: 拖延症啊拖延症,終于更完了

☆、贗品畫

“小玉,你真的要去參加皇宮選秀?”

“嗯,死書生說我肯定選不上,我偏偏要選上讓他看看!”

“可是,選秀進宮這種事,不是賭氣玩鬧的。你要是選上了,宋大哥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我又不是他什麽人!”

“你和宋大哥當真沒什麽關系?”

“當然。”

在玉娘的小閣樓裏,秦珠玉邊搗鼓着琴,邊和玉娘一茬沒一茬的說着話。

話說,自從秦珠玉賭氣決定去參加皇宮選秀,整個人就卯足了勁做準備,對冬生愛搭不理,說話時陰陽怪氣,也不看他。

冬生心道,她這還未飛上枝頭變鳳凰,就已經鼻孔先朝天了,要真是一步登天,那還得了。自然也懶得理她,任由她折騰。

只是,冬生完全低估了秦珠玉的倔性子,平日只等着三頓飯的人,這時卻真是聞雞起舞,聚螢映雪,白日跑去望春樓向玉娘請教音律,晚上回來借着燭光誦讀詩詞。

秦珠玉自小身在侯府,琴棋書畫自是不陌生,可無奈天性不安分,這些要靜下來的玩意,她都沒什麽興趣,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都只學了些半吊子,哪裏拿得出手。如今失憶,更是一團糟。饒是再怎麽臨陣磨槍,也光亮不起來。

這麽忙活了三天,臉上都冒出了兩顆紅潤潤的小疙瘩。

冬生從縣令那兒得到消息,選秀的欽差隔日就到,随口幸災樂禍地告訴了焦頭爛額的秦珠玉。晚上到了就寝時分,冬生見房內的燈久久亮着,想着秦珠玉這兩日的勤奮勁兒,心裏酸溜溜地想,真有那麽想進宮去當皇帝的小老婆麽?

翻來覆去半響,終于忍不住,起身敲了敲房門。

“幹嘛?”裏面傳來秦珠玉惡聲惡氣的回應。

“怎麽還不睡?”冬生努力平心靜氣地低問。

“我在背詩詞呢!別打擾我!”秦珠玉語氣仍舊是不耐。

冬生噎了下,摸摸鼻子,小聲嘀咕:“臨時抱佛腳,有什麽用?”

他正要轉身回到自己牆角的被窩,房門忽然從裏面猛然打開。他吓了一跳,擡頭一看,果然見秦珠玉一臉怒氣地站在門口,大聲反駁他剛剛的話:“臨陣磨槍,不亮也光。虧你還是個秀才,這個道理都不懂。”

冬生心裏白了她眼,不以為然回她:“是是是,我不懂。”說着,擡頭盯着她的額頭,攤手道,“我只知道沒睡好覺,臉上長了疙瘩,選秀第一關都過不了。”

秦珠玉輕呼了聲,伸手摸了摸額頭的小疙瘩,慌慌張張關上門。下一刻,門內的燈光已經熄滅。

冬生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自己也睡了。

民間選秀是小戶人家姑娘躍龍門最好的途徑。即使是這種邊緣縣郡,報名人數也不少,許多還是大老遠從下面的鄉鎮趕來的。

冬生是縣裏夫子,自然被縣令請去協助欽差大人。

等他從學堂上了一堂課,匆匆趕去縣府,便見外面排着一條長長的隊伍,都是一順的妙齡少女,大都經過精心打扮,許多姿色着實不錯。

秦珠玉的裝扮,算起來很是普通,但是站在衆人之中,卻自有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氣質。至少冬生是這樣以為的。只見她腦袋昂得老高,小臉緊繃,眼神鄙夷斜睨着周遭一切,掩飾不住的天真與倨傲。

冬生不自覺地笑笑,走過她身邊時,悄悄對她握握拳,俯身小聲道:“加油!”

秦珠玉見是他,哼了一聲,腦袋立刻偏向了另外一邊。

冬生看看她,搖搖頭,走了進去。

第一道是外貌關。秦珠玉雖然長了兩個紅疙瘩,但畢竟天生麗質,自然順利通過。

琴棋書三關,大致是惡補了兩日,又因為是矮子裏面拔将軍,到也跌跌撞撞過了。

最後一關是秦珠玉最薄弱的一關——畫,欽差大人拿了一幅當朝著名畫師月下居士的大作,讓候選者當場臨摹。

過了之前幾關,此時已經只剩下五人。而最終進京參加終極審核的名額,只有三人,這意味着五人中必然還會淘汰三人。

臨摹的這幅畫,是頗為複雜的山水畫,以秦珠玉的水平,自然是畫不下來的。對于這一點,她再明白不過。她瞅了瞅那幅大作,心裏一動,待到其她四人開始奮筆作畫時,幹脆悠悠然坐下來。

一旁協考的冬生,也不明白她葫蘆裏賣什麽藥,只道她确實畫藝不精,大致是主動放棄了。

欽差大人本沒太在意,只是等到四人已經畫到一半,卻見另外一人,也就是秦珠玉,還神在在地坐在那裏。于是疑惑着走了過去,不解地問:“你怎麽不畫?”

秦珠玉昂着頭,嘴角一揚,道:“我不臨摹贗畫。”

欽差大臣詫異,臉上不由得有隐隐的怒意:“這是本官專程從京城家中帶來的畫作,怎麽可能是贗品?”

冬生不由得心中糾起,害怕秦珠玉又弄出什麽幺蛾子。

秦珠玉對欽差的怒意并不以為意,只是道:“這幅畫雖然畫藝精湛,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這絕對不是月下居士的真作,如果對月下居士了解一些的,肯定都知道他名字印章顏色是赭紅,而你這幅畫上的印章色,顯然不是純正的赭紅。”

欽差聽她這樣一說,也來不及生氣,趕緊湊到桌子邊,仔細去瞧那畫作左下角的印章,看了半響,終于慢慢起身,走到秦珠玉面前,抱拳道:“小玉姑娘好學識,也好眼力,本官佩服。”說完,看了看周圍還在作畫的四人,指了指其中不錯的兩人,對周圍人道:“考試現在正式結束,這兩位和小玉姑娘一同入圍。兩日後,随本官進京。”

冬生萬萬沒料這個結果,他本以為秦珠玉必定會卡在最後一關,哪知道,竟然讓她這般過關。

而她又到底是什麽人家的姑娘,明明琴棋書畫都只是馬馬虎虎,卻對月下居士的畫作如此了解。月下居士向來只出現在富豪權貴的圈子中,絕少在民間流傳,他一介書生,對書畫也多少有些造詣,但因為出身草根,并未見過月下居士的真作。可她竟然知道這般細節的東西。

他不知道的是,月下居士是秦侯府的座上賓,經常出入侯府,秦珠玉和他再熟悉不過,自然對他的作畫習慣了若指掌。當然,失憶的秦珠玉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只是憑着潛意識去認定這些東西。

以前的猜想,再一次出現在他腦中,這個驕傲天真的姑娘,曾經必然是存在于與他不同的世界。他又怎麽能存了留下她的心思?她本來就是鳳凰,是該回到自己的世界的。

他略微心酸又憂心忡忡地看向她,卻見她不知什麽時候,已朝自己看過來,臉上盡是得意之色,笑得毫不掩飾。

作者有話要說: 改一下文中的大BUG,知道什麽嗎?俺竟然讓欽差叫出了小玉的本名秦珠玉~~我真是腦殘了~~

☆、十八不送

選秀成功的秦珠玉真真是別提多得意。回去的路中,還特意撒丫子趕上先行一步的冬生,腳步颠颠兒地幾近手舞足蹈,得瑟的笑挂在臉上,稍稍歪頭睨着冬生,還未開口,那眼神裏就已經分明寫着“誰說我選不上的?看到沒?看到沒?”

冬生心情本來就低落,瞥到她這副模樣,心裏更是煩亂。幹脆不理她,甩甩衣袖将她甩開。哪知秦珠玉正在勁兒頭上,見他抛開自己,更覺着他是心虛不認輸,嘴角笑意更甚,腳步也趕緊跟上,還貼得極近。

冬生走快,她也走快,冬生放慢,她也放慢,時不時還故意撞一下快要惱羞的他。

怪異的兩人,一路引人側目,還有年齡稍長的婦人,抛來鄙夷的眼神,小聲嘀咕“拉拉扯扯,有傷風化”。

冬生耳尖,聽到這樣的話,面皮蹭蹭就紅了,恨不得馬上到家。

偏偏秦珠玉一門心思鬧冬生,這樣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當然,如果讓她聽到了,也無妨,她最多白眼一翻,一聲吼過去“看什麽看!”然後動作更大。

好不容易進屋,冬生終于忍無可忍,關上門,高聲道:“你有完沒完?選上個宮女就這麽得意?還指不定進宮能做什麽呢!”

秦珠玉賭了這幾天氣,好不容易揚眉吐氣,當然不會被他這點氣話激怒,仍舊咧嘴笑着,戳了戳他的胸口:“喲!惱羞成怒了?讓你小瞧人!看到沒?看到沒?本姑娘可是馬上要進宮了,進宮後的事誰說得準,說不定我就能選上個什麽妃子做做。就算是做不了妃子,那也是住着大宅,吃香喝辣。”說完,還得意地抖了抖。

只是良久,見冬生面無表情地垂着頭,假意咳了咳嗓子繼續道,“不過,如果你要是求我留下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抛棄榮華富貴,跟你繼續過這種清貧日子。”

她說的理所當然,冬生卻是聽的一怔。他擡頭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裏還留着之前的得意,只是剛剛說那話大致還是有些心虛,目光略微閃爍,并沒有直直與冬生對視。

冬生沉默良久,只是定定看着她,直到看得秦珠玉心中有些發毛,心裏一急,用力推了把他,粗聲粗氣中又帶了點焦灼:“你不會真要我走吧!你明明知道我是賭氣才去參加那什麽破選秀的,我就想讓你看看,我一點都不差。”

秦珠玉雖然失了憶,但該懂得都懂,他知道冬生待她好,好到一度以為他會一直收留她。讓她去選秀,也不過是随便說說,故意激激她,她賭氣去參加也只是習慣性地和他唱反調。她已經認定了自己會跟他在一起……至少在她想起自己是誰之前,她從未想過離開。

但看現在冬生的表情,她才意識到,他是真的想讓她離開。

意識到這點,秦珠玉自然是急了。

冬生垂眼看了看她握着自己胸前衣襟的手,那是一雙蔥白凝脂的手,也是一雙不屬于市井塵世的手,他暗自吸了口氣,輕聲道:“既然選上了,你就去吧!我們孤男寡女,總不能一直這樣一起生活。之前說過的我要娶妻生子的話,也不是說說而已。”

他話說完,秦珠玉愣了下,怒氣沖沖地甩開手,之前的得意不複存在,胸口滿滿地只剩氣憤,她大聲叫道:“走就走,你當我稀罕賴着你!”

臨行前的幾日,秦珠玉的惡性子發揮到極點,支使冬生做着做那,語氣兇狠,行為惡劣。冬生倒是比往日更加好說話,她說什麽就是什麽,也不噎她氣她。只是這樣的他,讓秦珠玉更加憤怒,好幾次忍不住差點拳頭招呼在他臉上,最後生生在半空停住。

臨行頭天,秦珠玉見冬生那蔫蔫的任人宰割的模樣,氣哼哼地拉着他上街去給她置辦行李。冬生當然是沒有拒絕。

自從秦珠玉那次拿了冬生錢買衣服,導致兩人吃了許久饅頭後,冬生就沒再給過她超過三個包子的錢,也沒有給她買過什麽日常用品之外的東西,所有銀子都藏得嚴嚴實實,沒讓她發現過。這讓秦珠玉不知腹诽了多少次“小氣鬼”三個字。

而這次冬生卻是一反常态,秦珠玉說要去買東西,他想都沒想,立刻點頭:“京城畢竟不是我們這種偏遠縣郡,是該置辦點衣服首飾,免得讓人說你寒酸。”

在秦珠玉的怔忡中,冬生帶着她在裁縫店和首飾店,挑選了店內最高檔的衣服和首飾。當他付錢的時候,秦珠玉的眼睛都快瞪直了,那白花花的碎銀子就那樣從小氣鬼死書生裏送出去了。那可是比他兩個月月錢還多的銀子。

秦珠玉第一個念頭是,原來死書生對她隐瞞了財産,讓她那時白白吃了那麽多天饅頭;第二個念頭是,雖然不想承認,可他這是真的在趕她走啊!

秦珠玉的憤怒,和胸中憋着的那股氣,在她接過冬生手中的衣服和首飾時,頃刻消失殆盡。為數不多的自知之明回到她身體中。她不得不承認,她和冬生确實是一對毫無關系的男女,他只是救了她,而已。

于是,秦珠玉盯着手中的東西,平生中難得的嘆了口氣。

冬生将臉稍稍別開,只當沒有看見她臉上的失落。

終于還是到了離開的日子。

當日,冬生早早出門去了學堂,待到縣衙裏來人接秦珠玉時,他人也沒出現。

秦珠玉拎着冬生為她準備的包袱,在差爺三催五請中,一步三回頭東張西望,但到底是沒看到冬生的身影。

正失落間,倒是張瑾不知從什麽地方跑出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拉住她道:“小玉姑娘,你真的要進宮?我們才将将做了朋友,你就要進宮,我好舍不得你啊!”

秦珠玉不着痕跡抽開被他拉住的手,蹙眉心道,我和你有這麽熟麽?統共才見了兩三次面而已,要不要這麽誇張?

張瑾哪裏注意到秦珠玉的嫌棄,只是繼續嚎得豪無形象,他的傷心倒不完全是假。自從他爹給他娶了三個惡婆娘後,好不容易有機會看上個姑娘,還沒叼到嘴裏,就被遠在京城的皇帝老二搶走了,他能不傷心麽?

不過因為張瑾的關系,秦珠玉剛剛因為未見者冬生的失落倒是被沖走大半,現在只是一心想着趕緊甩開身後這個丢人的玩意兒,便大大加快了腳步。

兩個差爺本來也很是鄙夷張瑾,但礙于他們認得他是首付公子,也就由着他去了,現在見到秦珠玉因他的出現腳步生風,倒是有些感謝他了。

在張瑾念念不舍的目光中,秦珠玉終于是和其他兩位姑娘一起上了馬車。馬車離開前,秦珠玉不甘心地掀開簾子,越過張瑾那張礙眼的臉,看向後面,她似乎是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但再仔細看時,卻什麽都沒有。

她失落地放下簾子。

冬生終究是沒有來。

作者有話要說: 張瑾是個長期的醬油瓶,時不時蹦跶一下,可能也會有點用處的。

女主只是失憶加個性不好,但并非真的小白,該懂的都懂,所以不用以小白女的要求來要求她。

男主個性目前看來優柔寡斷,不讨喜,這是出身決定的,你不能要求一個鄉下的窮秀才霸氣側漏。

再就是明天更新時間會提前到晚上10點之前(明天?是要日更麽?)呃,鑒于這章的時間,應該是雙更了,哈哈哈~~~~~~~pia飛

☆、咫尺已天涯

這一日恰好是顧輕舟班師回朝的日子,選秀欽差想着遇上顧将軍,巴結巴結,日後在京城想必路子會寬些,便命車馬走得極慢。

偏偏秦珠玉覺得坐着的馬車還走得太快,時不時垮着臉掀開馬車簾子,看後方的路。

欽差大人騎馬行在馬車旁,三不五時見着她打開簾子,不免疑惑問:“小玉姑娘,您這是?”

秦珠玉瞥了眼她,沒好氣地回:“車子走太快,我頭暈。”

欽差看了看馬車前兩匹優哉游哉的馬,像看白癡般看向她。

秦珠玉心裏郁氣無處發,也便瞪着外面的人。

兩人對視了片刻,欽差大人忽然眼睛眨了眨,像是費力思考着什麽,良久憋出一句話:“小玉姑娘,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秦珠玉聽罷,白了他一眼:“前幾天我參加選秀的時候你見過我。”

說完,将簾子重重甩上。

欽差自讨沒趣地摸摸鼻子,剛剛試圖回憶的想法也作罷。他不知道的是,作為一個五品京官,他确實在某些場合遠遠見過侯府千金秦珠玉,只不過相隔太遠,他看不甚清,而侯府千金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傳說,他自然也不會将眼前這個小城姑娘和秦珠玉聯系起來。

車馬行到晌午時,後方響起陣陣馬蹄聲。

好奇的秦珠玉再次打開簾子,遙遙便見得一支騎兵揚塵而來,打頭的是一位身着銀甲的少年将軍,一派英挺俊逸的模樣。要是平時,這樣的人定然是吸引她的,但偏偏這個人她認識,不就是之前借酒輕薄她又打了冬生的那個混蛋,見人慢慢走近,秦珠玉恨恨地甩下簾子。

外面一陣嘈雜,顧輕舟的騎隊,慢慢停下來。只聽得那欽差率人下馬,恭恭敬敬道:“下官拜見顧将軍。”

顧輕舟嗯了聲,問道:“裏面是選秀的民間女子?”

欽差唯唯諾諾地應承。

顧輕舟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此處離京甚遠,沿路不少草寇盜匪,你就跟着我的隊伍。畢竟是要進宮的女子,別路上有了什麽閃失。”

欽差大喜,連忙作揖道謝。

馬車內除了秦珠玉的兩個姑娘,大致是聽着“顧将軍”三字有些好奇,悄悄掀開簾子一角,從縫隙裏看出去。

這一看,便看到英氣逼人的少年将軍,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姑娘臉上立刻染上緋紅。秦珠玉鄙夷地嗤了聲,伸手将簾子拉下,陰陽怪氣道:“不就是一個鼻子兩只眼睛,有什麽好看?別忘你們是要進宮的。”

兩個姑娘表情愈加羞赧,不滿地瞪了眼一臉不屑的秦珠玉。

而外面的顧輕舟,剛剛只來得及瞥到一眼車內兩個姑娘的臉,以及掀下簾子的那只白玉纖手。

再就是那個讓他心中微怔的聲音。

秦珠玉說那話時的聲音不大,他聽得也不太确切,想想也只是邊緣地的姑娘,也便沒了繼續探尋的念頭,拍拍馬,繼續前行了。

終于是到了第一處驿站,此時已是接近黃昏。

馬車剛剛停下來,秦珠玉趁着人不注意,忽然手指扣摳了摳喉嚨,哇的一聲吐在馬車裏。其他兩個姑娘見狀,驚叫着跳下車。

欽差趕緊下馬,走在車外問:“小玉姑娘,你怎麽了?”

秦珠玉顫着聲音回:“我暈得厲害,實在有些受不住了。”

她這樣說,欽差也不免心急,拍拍馬車道:“那你趕緊下來透透氣,休息休息一陣可能會好些。”

就在這時,已經放好馬的顧輕舟走過來,問:“怎麽回事?”

欽差皺眉搖搖頭:“裏面的姑娘坐馬車暈得厲害。”

顧輕舟聽罷,下意識去掀馬車簾子,只是他手剛剛碰到那簾子,卻又被欽差攔住:“顧将軍,這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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