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冬生的身體也随之重重顫抖了一下。
小宋老實了,做了壞事的秦珠玉,終于也在被子裏老實了。
冬生娘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卻不見冬生有任何回應,借着昏黃的燈光一看,只見自己兒子滿臉通紅,臉上隐隐還冒着細汗,不由擔憂:“冬生,你怎麽了?”
冬生努力舒了口氣,苦着臉道:“娘,我就是累了,有什麽明天再說吧。我這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這餅我待會睡一覺再吃。”
冬生娘狐疑地看了看兒子,想着他可能真是累了,便把還未說完的話吞了下去,吹了燈,轉身出了門。
待到門外腳步走遠,冬生趕緊将秦珠玉從被子裏撈出來。秦珠玉得了新鮮空氣,大口呼吸了幾下,支支吾吾開口:“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是你的……”
饒是臉皮再厚,秦珠玉也說不出後面的話。
冬生咬牙切齒地小聲道:“差點被你廢了。”
兩人都臉紅的厲害,好在黑燈瞎火,彼此看不見對方的樣子。良久,冬生又冒出一句:“看來,得趕緊成親了。”
“嗯?”秦珠玉沒反應過來。頭剛在黑暗中偏過去,冬生就湊了上來,準确無誤地貼着她的唇,小聲呢喃:“我說,我們得趕緊成親了。”
這樣親着,剛剛的尴尬便漸漸淡去,只剩兩個人唇齒間親密的相濡以沫。
作者有話要說: 太清水了,俺自己都嫌棄~~~木有存稿和大綱的作者,正星星眼的等待開葷~
☆、猩猩始相惜
日子就在鳥叫蟬鳴,蛙聲犬吠中,一天又一天地過去了,眼見就是夏末初秋。
雖然冬生盼望着早些和秦珠玉成親,但他娘就是不松口,對秦珠玉仍舊是冷臉相待,整日讓她做着做那。偏偏秦珠玉又絲毫都不争氣,煮個飯,把鍋燒穿了;洗個衣,讓河水沖走了兩件;摘個菜,連根一塊兒拔了。
這還真怪不得冬生娘,誰家也不願娶個這樣的兒媳婦供着,怪只怪秦珠玉實在是讓人恨鐵不成鋼。
日子長了,秦珠玉自己都開始鄙夷自己。明明是看着簡單不過的事情,她怎麽就做不好呢?
好在冬生不以為然,甚至還覺得理所當然。每每看她做壞了事,懊惱時,便會趁他娘不注意,偷偷拉着她安慰她,兩人再趁機親親我我一番。
秦珠玉是個粗枝大葉的姑娘,這個安撫方法對她有效的不得了,每次親熱過後,秦珠玉便又樂呵呵地生龍活虎,繼續接受冬生娘的考察。
她沒發現的是,從前讀書只當是興趣的冬生,一日比一日刻苦。
其實,過了這麽些日子,冬生娘也漸漸瞧出了秦珠玉的性子,确實是個嬌小姐的脾氣,蠻橫任性的不得了,每每見着大壯二強這些村裏的小夥子,都是惡聲惡氣,即使是對冬生,也時常是惡言相向。
但她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丫頭對她家兒子确實是在意的,滿心滿眼都是他那傻小子,所以才這般忍受她這個準婆婆的刁難,要換做別人,恐怕早就揭竿了吧。她那傻兒子就更不必說,生怕她這個娘刻薄了他心上人,面上不說,背後那些幫人護人的小動作,她這個做娘的哪裏不曉得。
她也不想做個惡婆婆,也想趁早看着冬生娶親讓她抱孫子,可壞就壞在那丫頭的身份。冬生娘是明白人,她千不怕萬不怕,就怕秦珠玉萬一真是哪大戶人家走丢的小姐,日後腦子好了,還不怨他們農戶人家害了她騙了她。要是冬生能考上功名還好,倘若考不上,真真是後患無窮,這金疙瘩村的小旮旯地,怎容得下千金小姐的金軀。
眼見着秋闱快到了,還有幾天就是冬生啓程去省城的日子。冬生娘本來想着讓冬生去跟自己趕集去縫身新衣服,但見他每日懸梁刺股,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直接拉着秦珠玉跟自己去了鎮上。
冬生娘很快将兩人背着的山貨賣掉換了筆豐厚的錢,帶着秦珠玉去了裁縫店。秦珠玉知道冬生娘是在給冬生準備去趕考穿的衣服,也有些興奮,左看右看,指着店中一套白色的長衫道:“大娘,那套不錯,書呆穿着一定好好看。”
冬生娘瞥了眼她指的衣服,白了眼她:“我還沒死呢,我兒穿什麽孝服。”
說着,指着另一件黑色衣服:“老板,我要那件黑色衣服。”
秦珠玉不滿地嘟囔了幾聲,又瞅了瞅她看中的那件白色衣服,明明就是白色更适合書呆嘛!
冬生娘交了錢把衣服拿好,見秦珠玉還念念不舍地粘着那白衣服,不耐地拉起她直接往外走:“看什麽看!別耽誤我去買東西。”
在農村不比城裏,一個月也就趕一兩次集,所以冬生娘每次都要買一大堆東西回去。冬生娘在前面東瞧瞧西看看,跟人砍價還價不亦樂乎,秦珠玉不情不願地跟在後面,腦子裏還想着剛剛裁縫店的白色衣服。
過了許久,她見冬生娘吐沫橫飛,終于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襟。
冬生娘正和人砍價到興頭上,拍開她的手,轉頭對她瞪了眼:“幹什麽?”
說完,又回身繼續和人砍價。
秦珠玉怨念地撇撇嘴,又拉了拉。
冬生娘似乎是被她弄煩,扭頭惡狠狠一嗓子怒吼:“你到底要幹什麽?沒看到老娘在忙嗎?”
秦珠玉怔了怔,支支吾吾開口:“大娘,給我點錢……”
“什麽?”
“給我點錢。”秦珠玉幹脆大聲說出來。
“你要錢幹什麽?”
“我……我要……”秦珠玉扭頭看了看四周,指了指遠處一個小攤,“我想去買點吃的,我餓了。”
冬生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從腰間掏出幾個銅版扔在她手上:“快去快回。”
秦珠玉看了看手上可憐的銅版:“太少了,我還想買點頭繩什麽的。”
“真麻煩。”冬生娘沒了耐性,幹脆掏出一把錢放她手上,“行行行,愛買什麽買什麽去,買完趕緊過來,別走丢了。”
秦珠玉見手裏一把錢,喜笑顏開:“好的好的,我買完馬上就來。”
轉身跑了。
冬生娘對着她的背影,揮揮手切了聲:“傻裏傻氣。”
說完,又繼續和販子砍價。
“老板,我要買那件白色衣服。”秦珠玉氣喘籲籲跑回剛剛那家裁縫店,将手裏一把銅版放在臺面上。
店老板走過來,湊近她的錢一看:“姑娘,你這錢不夠啊!”
“不夠?”秦珠玉納悶地看了看,“剛剛那件黑衣服不是就這麽多嗎?”
“這件白衣服料子好些,可是貴一些的。”店老板見她臉色失望的表情,想了想道,“要不然,你買塊白色布匹回去,自己縫一件也是差不多的,比這成衣便宜很多呢!”
“這樣啊!”秦珠玉想了想,“那就給我一塊布匹吧。”
她就不信,憑她的聰明才智,縫不出一件衣服來。腦子裏勾勒出冬生穿着她親手縫出的白色衣裳,翩翩俊俏模樣,秦珠玉不自覺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秦珠玉将布匹小心翼翼塞在自己衣服裏,又順手買了兩個餅,一邊裝模作樣啃着,一邊回原處去找冬生娘。
還未走到原處,便聽到一聲獅子吼般的怒喝:“死小偷,給老娘站住。”
秦珠玉一口餅差點噎住,只見兩個人影,飛快從自己身邊飛過。她定睛一看,後面一個正是冬生娘,一邊大叫着一邊追着前面一個年輕小夥子。
秦珠玉顧不得那麽多,使勁将餅塞進嘴中,腳下蹭地就追上去。
秦珠玉雖然農活幹不了,但打架鬥毆還是很有些經驗的,跑起來自然也比常人快。眨眼間就追上了冬生娘,接着又超過了她,直直追上前面那個小毛賊。
“站住!”一聲怒喝,秦珠玉飛身上前,将人按到在地,反剪雙手制止住。
冬生娘氣喘籲籲跑上前,一腳踏在小毛賊腦袋上,喘着粗氣道:“偷了老娘的錢,還想跑?”說着,對秦珠玉露出一個贊許的表情,“好樣的,媳婦。”
秦珠玉得了表揚自然欣喜,嘿嘿一笑:“大娘,你看這家夥怎麽處置?”
“打一頓,送官府。”說着,就捋起袖子準備開揍。
“哎……這種事情我來就可以了。”還未等冬生娘下手,秦珠玉已經先行一步。
看着将毛賊痛扁的嗷嗷直叫的秦珠玉,冬生娘難得地對她露出一絲笑容。
可謂是,遲遲而來的,惺惺相惜。
作者有話要說: 樓主大姨媽造訪,這幾日和大姨媽鬥智鬥勇中,無心寫文,只得隔日更了~~等俺送走了姨媽,繼續勤勞吧~~藕葉~~同時也祝大家姨媽準時造訪,不矯情不折騰~~~好吧,俺自覺圓潤離開~~~
☆、離愁別緒
“小玉,你幹什麽?”冬生從外面回來,便見秦珠玉鬼鬼祟祟在自己房間翻弄。
“沒……沒幹什麽。”正在作案的秦珠玉被後面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轉過身将雙手藏在身後,忽然又想起什麽的,問,“你不是去給你娘送飯,怎麽這麽快?”
冬生不以為意地開口:“再過幾天就要去省城考試,得抓緊時間溫書。所以就快去快回。”
“哦……那個……”秦珠玉支支吾吾,背着手,一步一步從冬生面前挪過,“你繼續溫書,我就不打擾你了。”
“喂……”冬生轉頭要再叫住她,卻見她已經撒丫子跑得影子都沒了。
冬生看了眼房內還未被合上的櫃子,自言自語走過去:“神神秘秘,非奸即盜。”
他随手翻了下櫃子,一眼就發現少了件衣服。冬生想不通秦珠玉拿自己衣服幹嘛,想着她一向古靈精怪還說不得,也就搖搖頭算了。
你道秦珠玉拿了件冬生衣服是幹嘛?當然是用來比劃着,将自己買回的那匹白布,做成衣服。
衣服還未做,秦珠玉已經想象冬生穿着自己衣服玉樹臨風的模樣,順便感動到涕淚齊下。
這種事情對她來說,自然是有些丢臉的,在冬生和他娘眼中,她就是只廢柴,要是被他們知道,必定是會嘲笑她一番,所以她只得偷偷做着,等到做好,吓他們一跳。
只不過,想象都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眼見着冬生啓程的日子就要來臨,秦珠玉夜夜點着油燈,躲在房間搗鼓。
冬生娘好幾次起夜,見偏房燈光搖曳,便去敲門:“死丫頭,這麽晚了還不睡,在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
秦珠玉一聽,只得趕緊吹滅油燈,左顧言他,比如說剛剛準備起夜之類,總之是沒有一句實話。
冬生娘只得碎碎嘀咕兩聲,打着哈欠回房了。
就這樣弄了幾夜,拆拆縫縫,秦珠玉才總算弄出了件衣服的雛形。至于效果麽?總之,是件衣服便是。
坦白說來,秦珠玉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這手藝。思考着是不是該偷偷扔掉,但想到畢竟是自己的勞動結晶,還是沒舍得。
猶豫許久,到了冬生臨行前一晚,她終于是攥着這件衣服,趁着冬生娘回房熄燈後,偷偷潛進了冬生房間。
因為隔日要趕路,冬生沒像往日那般挑燈夜戰,而是早早睡下。
窸窸窣窣的聲音,将他吵醒。雖然黑燈瞎火,但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誰。除了秦珠玉,還能有誰會夜黑風高時,不敲門就闖入一個大男人的房間。
“書呆……書呆……”秦珠玉壓着聲音在黑暗裏出聲,“你睡着了沒?”
“沒呢,有什麽事?”冬生回她。
“哦……那個……”支支吾吾兩聲之後,又恢複一貫的不耐語氣,“你快起來。”
說完,已經沖到床邊,将冬生身上的薄被掀開。
冬生不情不願地爬起來:“小玉,你到底有什麽事?”
秦珠玉見他起床,也不回他,徑自找了火折子,将燈點上。這一切做完,她又才在冬生床邊坐下,一臉的糾欲言又止。
冬生已經犯困,無奈開口:“你倒是說啊!”
秦珠玉看着他,咬咬牙,忽然将藏在後面的手,猛地伸到他面前:“給你的。”
冬生看到手中的白色玩意,愣了下,随手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片刻,幽幽問出了一句秦珠玉想将他掐死的話:“這……是什麽?”
這話真是讓秦珠玉立刻惱羞成怒,噌的就要将冬生手上的衣服搶過來。哪知冬生眼明手快,一轉身,已經将她雙手擋住,然後歪着頭,含笑問:“是你……給我做的衣服?”
秦珠玉天天夜裏挑燈夜戰的行為,冬生娘其實已經跟冬生說過,只不過是說她鬼鬼祟祟不睡覺,也不知是在幹什麽偷雞摸狗的勾當。
了解秦珠玉如冬生,聯想到之前她偷偷摸摸在自己房內拿了件衣服,自然猜到一二,但卻沒想到她真給自己縫了件衣服。
想來,冬生還是有些欣喜的。
只不過,當他看到手中難以辨認真身的東西,便覺得自己這欣喜似乎是早了些。
秦珠玉撇撇嘴,昂起頭:“沒錯,是我給你做的衣服。之前你娘給你買了件黑色衣服,我覺着不太适合你,就想着給你做件白色的。不過,可能是因為我失憶了,所以做的有點不太好。”說完,又比劃了下小手指,“真的,就一點點不好。”
冬生默默攤開這件在她口中只有一點點不好的衣服,看着長短不一的袖子,歪歪扭扭的開禁,終于還是忍不住擡頭問:“小玉,你确定……就一點點不好?”
這句疑問,真真是惹怒了秦珠玉,橫眉倒豎,再次去奪冬生手裏的衣服:“不要就還給我!”
冬生這次沒躲開,只得軟聲道:“誰說我不喜歡,我喜歡得緊。”
秦珠玉卻是聽不進去,還在用力拉着那件可憐的衣服。冬生怕她将衣服扯壞了去,又怕自己一松手,照着秦珠玉的個性,恐怕會惱羞成怒将那衣服直接撕爛。想了想,幹脆松手,然後将她抱住,壓倒在床上。
秦珠玉攥着衣服,在冬生身下不滿叫喚:“你讓開,我要把這衣服撕掉。”
冬生默嘆,果然如他所想。他自然沒有動彈,只是附在她耳邊,輕輕開口:“小玉,我明天就要去省城了,一去就要去半個月。”
這話一說出來,秦珠玉立刻停止了動作。
冬生看了看她,雖然燈光昏暗,但還是看得見她臉上因為剛剛掙紮而顯出的紅暈,像是覆在白皙臉頰的兩片紅霞。那黑白分明眼眸中的怒氣慢慢消散,湧上一片霧氣沉沉。
冬生不由自主地撫摸上她前額的發絲,繼續道:“等我一回來,咱們就成親。”
秦珠玉從未見過冬生這般近距離,專注地看着自己,只覺得他那雙墨黑的眼睛溫柔似水,柔得讓她心裏的怨氣怒意,一骨碌就跑沒煙了。
秦珠玉難得的羞赧,下意識嬌嗔一句:“誰要和你成親!”
只不過她這句話剛落音,還未等冬生有何反應,自己已經先反應過來,剛剛軟下去的表情,又換上了擰眉狀,一把用力抱住冬生的脖子,惡狠狠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你一回來,我們就成親,不然我饒不了你。”
說完,已經翻身将冬生從自己身上掀下來,起身坐在床上,開始絮絮叨叨:“哎呀,書呆,你說成親要準備什麽?我得提前準備好,你一回來,我們就可以直接成親了。”
本來冬生是想着自己一去半月,兩人多少有些離愁別緒,哪知剛剛起了點情緒,已經被秦珠玉悉數轉移。
她無語地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回她:“到時娘自然會準備。”
“才不要。”秦珠玉轉頭瞪了眼他,“看你娘給你買的衣服就知道她的眼光有多差,要是讓她準備喜服,肯定醜的要死。”
冬生默默看了眼剛剛被秦珠玉丢在一旁的衣服,心道,要你準備,只怕是更糟。
秦珠玉哪裏知道冬生的想法,現下已經沉浸在将嫁的興奮和喜悅中,嘴裏聒噪不停,也不管冬生應不應她。
到了後來,眼見夜越來越深,冬生實在忍不住打斷她:“小玉,這些事情可以慢慢來的,你回房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天還得趕路了。”
秦珠玉怔了怔,仿佛這才反應過來,意識到冬生就要離開。剛剛的興頭,被澆熄滅,她撇着嘴看了看冬生,忽然又嘿嘿一笑,起身吹滅油燈,一骨碌鑽進了他的被子中:“那我們一塊休息。”
冬生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摸了摸她的臉,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 幾日不見,分外想念。
大姨媽帶走了樓主寫文的趕腳,所以隔日變成了隔幾日了。目前恢複更新中,暫時不保證日更,只能盡量~~~
☆、望君歸
一覺醒來,已經快是日上三竿。
秦珠玉迷迷糊糊看了看除了自己,便無他人的床,忽的打了個激靈,跳下床,就跌跌撞撞往外跑。
剛跑到院子,迎面撞上從外面回來的冬生娘。冬生娘見她這衣衫不整的模樣,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頭:“死丫頭,慌慌張張幹什麽呢?”
“大娘,書呆呢,書呆呢?”秦珠玉手忙腳亂整理衣服,聲音裏急得快要帶着哭腔。
“你說冬生啊……”冬生娘不以為然地道,“他剛剛走了啊。說是你睡得香,沒叫醒你。”
“他怎麽能不叫醒我呢!”秦珠玉差點跺着腳哭出來,“我都沒有送他。”
“哎……我說你這個丫頭,沒送就沒送,冬生又不是不回來。你這模樣是幹嘛?”冬生娘見她泫然欲泣的樣子,也是有些急了,她家那傻兒子今早走的時候,還特意求她好好照顧這丫頭,可別他一剛走,這丫頭就給她掉金豆子。
秦珠玉也不不管冬生娘怎麽說,只是邊跺腳邊像小孩子一樣抹着眼睛,又急又惱地道:“我就是要送他!我就是要送他!他幹嘛不叫醒我?死書生!死書生!”
一邊哭着一邊罵着,人已經一溜煙跑出了院子。
冬生娘在她後面急急叫喚,也沒讓她停下來。
秦珠玉哭哭啼啼跑到村口,自然是早已經沒有冬生的影子。
她終于是洩氣地在原地蹲下。
不知過了許久,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表……嫂……”
秦珠玉還沉浸在沒有與冬生十八相送的懊惱和失落中,沒有理會。過了片刻,這個聲音又猶猶疑疑地響起:“表……嫂……”
秦珠玉垮着臉擡頭,一雙紅通通的眼睛,露出惡狠狠的目光:“叫什麽叫?”
二強摸摸腦勺,嘿嘿憨笑:“你來送表哥啊?可是他都走了好久了诶。”
這無疑是說到了秦珠玉的傷心處,幹脆哼了聲,腦袋一偏,不再理他。
二強讪讪笑了笑,猶豫了片刻,慢慢挪到秦珠玉身旁,與她并排蹲下來,小心翼翼開口:“表嫂,聽說中了舉人就能做官,我看城裏做官的都是三妻四妾,要是表哥他……”
話未說完,秦珠玉已經擰着眉頭,一巴掌朝招呼下去:“叫你胡說!”
痛!二強捂着被拍痛的腦門,眼睛裏含着一包委屈的淚水,他其實只是想說,要是表哥學人家想要三妻四妾的話,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阻止他的。他只是想說,之前你那麽兇我以為你是表哥的姘頭,在表姨面前說了你不少壞話覺得很內疚,現在知道你是表嫂所以想和你冰釋前嫌。嗚嗚嗚!
見他可憐兮兮的模樣,秦珠玉昂着頭,毫不理會。只是,片刻之後,她又咬咬牙,轉頭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嗯?”二強揉着腦門還懵懵的。
“我是問,你說做官的都會三妻四妾?”秦珠玉不耐地提高了語氣。
“我也不知道,就是聽人家那樣說的。”說完,趕緊将之前未說完的話補上,“表嫂,你別擔心,要是表哥想娶三妻四妾的話,我第一個把那些狐貍精趕出去。”
秦珠玉白了他一眼:“之前你還說我是狐貍精呢!”
只是,這語氣卻明顯是軟了下來。
二強憨憨地摸了摸腦袋:“之前不是不知道你是我表嫂麽!”
“好吧。”秦珠玉倨傲地昂了昂頭,“既然是你站在我這邊的,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計較你在大娘面前說我的壞話,也不嫌棄你是下流胚子了。”
二強幹幹笑了兩聲,他十五年華,去青樓開個葷很正常的好不好,他又不是他那個迂腐表哥。當然,這話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要是說出來,怕不是又會遭一通毒手。
想罷,二強忽然又說道:“對了,今早我去送表哥,見他穿着件好奇怪的白色衣服,袖子一只長一只短,衣襟也是歪歪扭扭,他這樣去省城考試,也不怕人家笑話。也不知道誰給他縫的這衣服,這手藝也不怕丢人。我敢肯定不是表姨……”
說着說着,本來興致勃勃的語氣,在見到秦珠玉眉毛漸漸豎起,拳頭慢慢舉起時,一點一點減少。到最後,他大叫一聲,抱着腦袋從地上蹿起來往村子裏頭跑去:“我錯了,我錯了,我不知道那衣服是你縫的。那衣服一點都不奇怪,好看得很,真的……”
秦珠玉氣喘籲籲地追過去,心裏卻是一陣欣喜,原來冬生穿着她做的衣服呢。之前因為沒去送冬生的失落,也因此散去。
想着秦珠玉成為自己兒媳婦大致已成定局,再加上冬生臨行前的千交代萬囑托,生怕她這個準婆婆刻薄了準媳婦,冬生娘便也懶得再為難她。每日幹活也不再拉上她。
而閑下來的秦珠玉,很快體會到什麽叫做度日如年。冬生離開不過三天,她卻覺得好似過了許久許久。
于是,這些日子,金疙瘩村的村民路過村口時,便會見着這個冬生從城裏帶回來的準媳婦,每天都會在村口轉悠許久。
冬生娘本不知道這事,還是大壯二強實在忍不住了,跑去地裏跟正在幹活的她說的。冬生娘一聽,二話沒說,扔下鋤頭,就跑去了村口。
果不其然,秦珠玉正伸着腦袋看着遠處,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樣,烈日當頭卻恍若不知。
冬生娘哭笑不得,跑上前,揪了把她的臉頰:“冬生才走了四天,連省城都沒到,你在這望個什麽勁,嫌不嫌丢人?”
秦珠玉被她這樣一說,也着實覺得有些丢人,撅着嘴嘟囔道:“才四天啊……”
冬生娘白了她一眼:“我看你是閑的,走,跟我去幹活去。”
說着,拉着秦珠玉的手腕,拖着她離開。
秦珠玉倒也沒掙紮,只是一步三回頭地,時不時扭頭看向村口那條伸向遠方的小道。
到了自家地裏,冬生娘命令秦珠玉坐在一邊,自己繼續幹活。
“那個……大娘……”過了許久,撐着腦袋百無聊賴的秦珠玉,終于是支支吾吾開口,“冬生要是考上舉人是不是就會當官?”
“嗯。”冬生娘頭也不擡地回她,“不過冬生說他暫時不會入仕,等參加完明年的春闱再說。”
“哦。”秦珠玉了然地點點頭,片刻,又問,“聽說當了官都會三妻四妾,是麽?”
冬生娘這才停下手中的活,慢慢擡頭,看着自己這個準媳婦:“你是在擔心冬生做了官,會三妻四妾?”
秦珠玉抿着嘴不作聲,但表情已經是默認。
冬生娘想了想,問:“那如果冬生要三妻四妾,你會怎麽樣?”
秦珠玉咬着嘴唇,似乎是憋了許久,直到臉漸漸染紅,終于是大聲道:“我會閹了他!”
說完,方才想起面前這個是冬生親娘,氣勢一下就洩下去,支支吾吾半天接不下下一句。
冬生娘卻是朗聲笑起來:“就沖着你這句話,冬生也沒那個膽子三妻四妾的。放心,我只承認你一個兒媳婦,冬生要敢有異心,看我不打斷他的腿。”
秦珠玉聽了這話,開心吃吃笑了起來,跑到冬生娘身邊,站在地裏,卻像個撒嬌的千金小姐般,嬌嗔道:“大娘,你真好。”
冬生娘笑着搖搖頭,看着她嬌俏模樣,卻不由自主湧上一絲憂慮,輕聲道:“丫頭,大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莫非是成親的事?秦珠玉笑着擡頭,卻見冬生娘眉頭微蹙,正色開口:“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發覺你其實是哪家走失的千金大小姐,到時,也一定不要抛棄冬生。我是說無論遇到什麽樣的阻力,都不要抛棄他,好嗎?”
秦珠玉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才不會呢!”
作者有話要說: 看妹紙在說冬生考狀元神馬的,樓主聲明下,現在才是秋闱,也就是鄉試,就是中舉人,離中狀元還早着。
好吧,樓主其實是想說,作為一個實事求是的親媽,俺從未有讓男主中狀元的打算,當第一實在是太孤獨了~~
明天晚上繼續更新,慢慢回歸日更~~握拳~~~
☆、榮歸
“表姨……表嫂……,表哥考上舉人回來了!”
這天傍晚,秦珠玉和冬生娘正在家中吃着晚飯,忽然就聽見屋外,大壯二強兩兄弟匆匆忙忙的聲音。
吃飯的兩人都愣了下,還是秦珠玉先反應過來,夾着才的筷子還在空中,忽然将手裏碗一扔,跳起來就往外沖。
“哎!死丫頭……飯還沒吃完呢!”冬生娘在後面叫喚。
只是,秦珠玉哪裏還聽得到其他聲音,撒丫子跑得極快,連反應過來的大壯和二強都被抛在身後。
氣喘籲籲跑了一陣,便遙遙見着不遠處一群人朝村內走來,敲鑼打鼓好不熱鬧。而正中間那位意氣風發的人,不是冬生還能是誰?
秦珠玉喜形于色,嘴巴張開,邊跑邊揮手大叫:“書呆……書呆……”
因為是中了舉人,縣府專程派了人護送冬生衣錦還鄉,他被人簇擁着,和迎接的鄉親寒暄。聽到秦珠玉的聲音,擡頭還未看清她的模樣,就只見一個矯捷的身影已經沖了過來。碰的一聲,人已經撲在他身上,用力抱住了人。
“小玉,有人看着呢!”冬生又欣喜,又覺着有些無奈加羞赧,只得輕輕将她的手拉下來,湊在她耳邊輕聲耳語。
秦珠玉這才注意到周圍的人,幾個縣府的人抿嘴忍着半笑不笑,鄉親們中則已經有人毫不掩飾地大笑起來。
七十多歲的老村長,咧着豁牙的嘴唇笑:“冬生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沒幾天,你這媳婦就天天在村口轉悠等你回來呢!”
“哪有!”饒是臉皮厚如秦珠玉,在衆目睽睽下,也有些赧然,從冬生身上離開,只是手卻是從他脖子上放下時,又悄悄拽住了他的手。
冬生看着她,笑了笑,也反手與她十指交纏。
大半月不見,在冬生眼裏,秦珠玉黑了少許,不過臉上卻因為這多出的陽光色,而容光煥發了些,當下難得的赧色,讓她多了分小女兒的嬌羞。
興許是因為考中了舉人,冬生心中更多了分篤定,于是眼神和握着她的手,也便更堅定。
“小玉姑娘……”這久別重逢的和諧氛圍,忽然被一個咋呼呼的聲音打斷,已經從秦珠玉腦子裏消除許久的張瑾張公子,就這樣麽直矗矗地冒在兩人面前。确切的說是,冒在秦珠玉面前。只見他睜大眼睛道,“小玉姑娘,你不是去京城給皇帝當小老婆了麽?怎麽會在這什麽金疙瘩村?”
說着,張公子還嫌棄地四顧,看了看所謂的舉人故鄉。
秦珠玉見是熟人,咧嘴一笑:“我才不要當皇帝的小老婆,我要當的是書呆的大老婆。”
她無知無覺說完這厚顏無恥的言論,已經是引起周遭一片善意哄笑。冬生早習慣她的直白,也搖頭抿嘴無奈又開心地笑。
只有張公子苦着臉哀嘆:“哎呀!早知道你不去京城,我就該來找你提親的。而且我已經決定将我那三個老婆休掉,你也可以當我大老婆的。”
這位公子顯然忘了自己身處哪裏,他這話剛落音,便遭來了一篇噓聲,與他同行的縣府差人,也都嫌他丢人,默默在噓聲中別過了臉,和這位城中纨绔劃清界線。
果然,秦珠玉白了他一眼,義正言辭道:“誰要當你大老婆。我只要書呆做我相公。”
說完,轉頭朝冬生嘿嘿一笑。
冬生清咳了兩聲,對懊惱愁眉仿若失戀狀的張公子道:“那個……張公子,既然令尊張大人讓您代表張家來送我回鄉。不如,就等喝了我和小玉的喜酒再回去。”
張公子臉皺得更厲害:“你們太殘忍了,背着我暗通款曲勾搭成奸就算了,還要我喝你們喜酒。簡直是令人發指!”
冬生面無表情地白了他一眼:“看來張員外說的沒錯,張公子是該補補學問了。”
“你……你……你以為中了舉人就了不起。”張公子跳起來,哼了聲,“還不是一窮二白的窮酸書生。”
冬生臉色微微一愣,秦珠玉已經先倒豎着眉毛,惡聲惡氣開口:“你這個纨绔子憑什麽說書呆。我們書呆明年還要考狀元呢!考上狀元,看你還敢說他是窮酸書生!”罷了,又想起什麽的,涼涼補充道,“看你也挺閑的,不如到時就幫我和書呆成親打個下手。”
說完,狠狠瞪了眼張公子,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