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最喜歡吃石榴!

憑着多年的姐弟情,趙程謹知道,這時候不能讓她施展神通。

“阿、阿姐,我覺得……”

雲珏一把擋開柔弱的趙程謹,笑着問邱氏:“這日子石榴應當早就熟了,不知府上可有鮮甜的大石榴?”

此刻,邱氏看雲珏,就像看一只極力在尹敘面前努力擠開同類然後開屏吸引注意的孔雀。

這丫頭已經完全着了她的道,要和霍靈馨一決高下了,換言之,霍靈馨已是她的威脅。

她笑道:“巧了,昨兒個府裏還買了兩筐,你喜歡吃石榴?”

雲珏點頭如搗蒜:“嗯嗯,我最喜歡吃石榴!”

尹敘眯了眯眼,心中多少有些好奇,什麽才藝能和石榴扯上關系?

其實不止是他,在座除了已經僵住的趙程謹,怕是沒人猜得出個中端倪。

邱氏很快命人搬來一筐石榴,雲珏看着那飽滿通紅的石榴,目光驟亮,“多謝夫人。”然後她站起身,讓人把石榴擺在距離茶三丈遠的矮腳雙門木櫃上,堆成了一個尖塔。

同一時間,霍靈馨的琴也擺好了,她雙手輕輕覆在琴弦上,目光卻盯着走出茶座站在尹敘身邊的雲珏,實在猜不透她要幹什麽。

但其實,雲珏并沒有賣關子的意思。

她盯着不遠處堆尖的石榴塔,笑容裏含了幾分腼腆,說:“我從小沒學什麽別的才藝,只會些粗笨的拳腳功夫,若各位不嫌,我便在此演武幾招,權當圖個熱鬧!”

拳、拳腳功夫?

若非要注重自己霍府夫人的儀态,邱氏就要當場笑出聲來了!

天老爺,長安貴女如雲,哪個不是滿腹詩書才華橫溢,又有哪個不是朝着賢惠雅貴的淑女姿态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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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哪個山窩土窯走出來的,竟把拳腳功夫搬到這等高雅之地,她是不曉得何為丢臉嗎?

所謂母女同心,大概是邱氏忍住不發的心思,親閨女霍萱蘭拍這手喊出來了:“我知道!我看過!就是街上賣藝的那種!”

雲珏非但不生氣,還微微彎腰,一臉溫柔的伸出手指虛點她兩下:“差不多哦。”

說完,她看了眼跟前的尹敘一眼,忙道:“尹敘,你去坐我的位置,打到你就不好了!

尹敘簡直拿她毫無辦法,心中默默嘆了一聲,配合的起身換位置,和趙程謹坐在了一處。

霍萱蘭興奮地呱唧呱唧拍手,仿佛一個正在街邊看戲的看客,興奮呼和:“快打快打!!”

尹敘面無表情的瞥了這熊孩子一眼,忽然探身把她面前的花生全端走了。

霍萱蘭的笑聲戛然而止,憤憤不平之心立刻湧上來——你們大哥哥大姐姐怎麽都這樣!

饒是霍靈馨無意在此刻與雲珏一争高下,也有些壓不住嘴角。

這已經和比鬥無關了。

試想一下,在茶室這樣一個本該彈琴賦詩行雅致之事的地方,忽然杵了個人呼呼哈哈打起拳腳功夫,不行……畫面太強,她要笑出聲了……

在尹敘面前,她真的……想輸都難。

噗嗤。

雲珏在衆人面前站好,先整了整自己的衣裙,然後擡手仔仔細細摸了一下今日梳得頭發,細白的指尖不緊不慢的劃過每一根釵飾。

邱氏看好戲的心已經快膨脹炸開,打趣道:“到了這裏就跟在自己家一樣,放開了耍玩,你們都是同齡人,想來無拘無束才好。放心,若将頭發打亂了,稍後去你霍姐姐房間重新梳便是!”

雲珏一聽,這才放下手:“那太好啦!”

霎時間,尹敘似乎聽到了一旁的趙程謹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他心中存疑,目光重回雲珏身上。

若說之前看她,就像在看一個被親長寵壞以至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那麽此刻再看,感覺又不同了。

真正恃寵而驕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更多時候會讓人覺得無知且可笑。

可看着她時,尹敘不會覺得她無知,更不會覺得可笑。

相反,當她意志堅定且熱情豐滿的來做一件事時,會讓腦子裏所有的常規界定在這一刻變得模糊且無足輕重。

她使之存在,便是合理。

好像他素日飲茶時喜愛清靜養神,進出茶室的奴人腳步重了都會打擾到他。

但此刻,他竟覺得在茶室舞弄拳腳亦是一番別樣風情。

然而,他可以接受,并不代表旁的人能接受。

霍千山如今是禦前紅人,雲珏即便是雲庭之女,要在霍家搗亂,後果依舊不可小觑。

這可和她在國子監反駁博士還得到聖人支持是兩碼事。

尹敘心想,他今日非得盯住她。

……

場地騰出來後,雲珏落落大方的站在衆人面前。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剪裁修身的坦領裙,白色窄袖上襦搭配一件藕粉半臂,半臂袖口一圈小珍珠滾邊點綴,與淺紫長裙相襯,是極顯溫柔的搭配。

然衣裙包裹的身軀玲珑有致,柔中藏豔,又于陡然起範兒中蓄足了力量,頃刻間沖散了那股裝扮上帶來的柔弱感,輕易沖擊着旁觀者的視線。

雲珏望向霍靈馨,“霍姐姐,我準備好啦!”

霍靈馨一愣,合着是在等我給你配樂呢?

她倒也不介意,是不信自己苦練的琴藝會被小丫頭的拳腳功夫蓋過去。

是以,霍靈馨還很貼心的選取了一段武曲。

琴弦撥出第一個音時,雲珏開始運拳。

不得不說,雲珏的拳腳功夫和街頭巷尾的賣藝大漢是有天壤之別的。

少女運拳移步緩中有度,柔中有勁,明明她不曾與霍靈馨事先演練過,卻能精準的将每一個動作轉換踩在她的琴弦節奏上。

擡臂出拳,旋身擡腿,柔長的裙擺被舞出漂亮的幅度,非但絲毫不顯粗魯難堪,反倒有種行雲流水的暢快感,令人逐漸沉迷,又在招式變換間應接不暇。

尹敘的眼神完全變了,他唇角輕提,是全然欣賞的樣子。

他第一次這般近距離的欣賞女子的力量美,又和欣賞舞姬剛柔并濟的起舞感覺不同。

雲珏的剛柔并濟,仿佛蘊含無窮變化,柔時是養眼風景,剛時是攝人殺氣……

等等,殺氣!?

當尹敘感覺到雲珏周身的氣息變化時,已經遲了。

霎時間,前一刻還輕柔推拳的少女忽然以右腳點地定位,嬌軀軟傾,于定位翻身中精準摸到發間金簪,快速拔下,在轉至邱氏的方位時,順勢打出手中尖簪。

只聽“篤”的一聲沉香,金簪破風而去,正正好擦過邱氏頭頂高聳的發髻,釘入了她身後雕刻松柏的矮座木屏之中。

大概就眨眼的功夫,雲珏的右腳始終定在原點,在越來越快的翻身中同時拔簪投擲,她動作極快,不帶一絲猶豫,失去固發簪的發髻在翻身中由松轉散——

“篤!篤!篤篤篤篤——”

一連九聲響後,雲珏完成最後一個點翻身,右腳腳尖點地,微微旋身,雙腿交錯的同時穩穩一坐,寬大的裙擺環繞周身,膨起又鋪平,一頭長發在落地盤坐的瞬間輕輕垂下,安靜的鋪在少女背後,尤似幕布落下,無聲的宣示着,表演結束。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伴奏的琴聲從第一道金簪打出時就已戛然而止,霍靈馨心跳如擂鼓,最猛烈時,仿佛要從胸腔裏直接跳出來。

她屏着呼吸僵硬轉頭,只見那被釘入九支大小形狀不一的木屏正在搖搖晃晃的向後倒。

若細細觀察那九支金簪,不難發現,這金簪幾乎是瞄着邱氏的頭型一圈投上去的……

終于,九連中的木屏風失去平衡,轟然倒地!

随着“轟”的一聲巨響,吓得霍靈馨和霍萱蘭異口同聲發出尖叫:“啊!”

之所以只有霍靈馨和霍萱蘭,是因為,邱氏已經石化了。

霍萱蘭吓得差點飙淚,憤憤起身指向雲珏,話都說不利索:“你……你……”

雲珏都不用扶,小腿兒一蹬原地站起來,一邊拍手抖塵一邊作無辜狀:“怎麽了?”

趙程謹默默地吐了一口氣,好吧,該他上場了。

“好!”趙程謹還沒開始,與他同座的尹敘忽然用一種欽佩的眼神看向石化的邱氏,由衷發出贊嘆。

尹敘起身,沖邱氏搭手一拜,一開口就是老搭檔了:“早聞昔日霍将軍随先帝征戰南北時,便是骁勇善戰的一員悍将,又有先夫人巾帼不讓須眉,為戰事做足後勤,以至于紅顏早逝,成為一樁遺憾。”

“今夫人雖不能如霍将軍般上陣殺敵,也無緣親臨戰事獻出一己之力,但于千鈞一發間尚能穩如泰山,視擦身而過之險情與無物,即便是男子也不敢說必定做得到,晚輩佩服。”

邱氏眼珠動了動,人都傻了:“……啊?”

尹敘一臉真誠,真誠中又顯出不容置喙的嚴肅:“自國子監設女學以來,有關太後娘娘昔日随先帝征戰的事跡頻頻被稱頌,對這些過關斬将才得以入學的娘子們而言,太後娘娘昔日的睿智冷靜,從容不迫便是她們追求的目标。霍夫人雖在深宅之中,但已将這份氣度掌握的分寸不差,若太後知夫人如此,定會十分欣賞。”

試問在場誰看不出,邱氏不動如山,完全是因為吓到石化,這和勇氣有一根雞毛的關系?

但這話從尹敘嘴裏說出來,就顯得那麽的實在,邱氏自己都要相信了,偏是這一愣一疑間,她失去了最好的發難時機,因為又有人搶先了——

“雲珏!”趙程謹猛得起身,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怒視雲珏。

“在隴西你對伯父伯母和我爹我娘這樣就罷了,豈可對霍夫人這般無禮!你、你給我跪下賠罪!”

此話一出,霍家母女三人齊齊轉過頭看向趙程謹,神情裏透出了一樣的疑惑。

你剛才說什麽?她在隴西時,對誰也這樣?

趙程謹接收到了對方的疑惑,也不管雲珏還直挺挺站在那兒,忙道:“夫人見諒,表姐因自小體弱,學不得什麽吃力的功夫,所以軍中的師傅們便着重教她些能自保的巧勁功夫,暗器算是一樣。”

“奈何表姐學藝不精,為了讓她不當兒戲嚴肅對待,師傅與伯父們都是親身上陣,以己為靶。表姐若有差錯,傷的就是長輩,以此為壓力,才叫她略有小成。”

“表姐學成之後,便養成了以人為靶的習慣,一則是為維持認真對待的态度,二則,表姐這本事已出神入化,指哪兒打哪兒,族中長輩多是習武之人,也樂得陪她耍趣——”

說到這裏,他又轉向責備起雲珏:“可你也不看看座上是誰,霍夫人溫柔慈祥,又不是家中練慣功夫的嫂嫂嬸嬸,夫人懼不懼怕是一回事,你不該問也不問就縱着習慣出了手又是另一回事!還不快賠罪。”

所以說,求情的最高境界不是全都說好話,而是一個紅臉負責将人高高捧起,一個白臉負責将人狠狠按下,以及一個會來事的罪魁禍首。

雲珏聽完趙程謹的話,當即提着裙擺小碎步走來,關切的問:“夫人您沒事吧……”

話音剛落,被釘了九根簪子的木屏咔嚓裂開!

“別碰我!”邱氏驚聲尖叫。

反應過來自己失儀後,邱氏強行堆出笑容,努力平靜:“我、我的意思是……別管我,我沒事!你瞧你,施展個本事,頭發都散了,萱、哦不,嬷嬷,快将雲娘子帶去重新梳妝!”

嬷嬷看着那被活活釘開的木板,哆哆嗦嗦點頭:“是……是!娘子這邊請!”

雲珏用一種驚喜的眼神看着邱氏,誇贊道:“尹師兄說的不錯,夫人果真是像太後娘娘一樣的女中豪傑呢!若來日夫人去到隴西,我定要好生招待!”

邱氏:大可不必!

霍萱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母親為何不懲治她?哪有做客人的對主人這樣無禮的?

應該讓父親來把她抓起來打入大牢!

這事傳出去,足夠讓她被唾沫淹死,讓長安城,不對,讓全國上下都沒有男人敢娶她!

“母親!”霍萱蘭在旁跺腳,卻被邱氏狠狠瞪了一眼:“你閉嘴!”

她又看向雲珏,笑着催促:“趕緊去吧。”

趙程謹微微眯眼,将邱氏的反應收在眼中,心裏已有數。

殊不知,他這一瞬間的微妙神情,也被尹敘收入眼中。

尹敘眼神微沉,若有所思。

雖說他方才的确是故意捧着邱氏讓她不好拉下臉發難,但邱氏會不會平複的……太快了?

再者,雲珏今日之舉太大膽,也太過離經叛道。

他們二人是吃準了霍家不會發難?

在場之中,大概只有雲珏最自在了,她越過茶案,行至木屏邊上,吭哧吭哧把自己的簪子拔下來,臨走前還不忘看一眼那堆尖的石榴,對邱氏甜甜一笑:“多謝夫人賞賜!”

賞、賞賜?

邱氏不解的看了趙程謹一眼。

趙程謹體貼的解釋:“那堆石榴是阿姐向夫人讨得賞賜,夫人不記得了嗎。她最喜歡石榴,以往被家中親長考察功夫學問時,她總愛先讨個彩頭,習慣了。”

邱氏忍下滿腹罵語,硬生生提起嘴角,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出的話:“原、來、如、此。不!必!客!氣!”

看着歡快而去的少女,尹敘忽然明白為何趙程謹年歲更小,卻更顯老成。

大概和她處在一起,過一天,老十歲。

霍靈馨全程都很安靜。

她一直盯着那塊碎裂的木屏,心想,自己剛才把雲珏比成什麽來着?

哦對,小刀子。

和她為敵,原來真的會成為活靶子。

阿彌陀佛,幸好這個活靶子不是她!

……

趁着雲珏去梳妝,趙程謹再次提出告辭。

畢竟他們今日要走訪的還有幾家,雖然送個禮寒暄幾句即可,但來來回回也頗為費時。

邱氏這會兒已經主動遺忘了自己留飯時話,更別提借尹敘和霍靈馨這點事兒給雲珏拱火借刀殺人。

她露出深明大義的表情:“應該的應該的,你們旬假有限,早日走動完早日回府歇着,可別累着了。”

你要早這麽說不就沒這麽多事了麽。

趙程謹心中譏諷,态度依舊恭順:“今日多有叨擾,還請夫人見諒。”

他這麽一說,尹敘也順勢提了告辭。

霍靈馨看了尹敘一眼,欲言又止。

這時,趙程謹開口說:“忽然想起來,方才霍娘子曾為表姐伴曲,許是被我那魯莽的表姐吓到,才戛然而止。在下不才,但對音律略通一二,或可給些指點。”

是了,剛才邱氏還勁勁兒的借彈琴的事給尹敘和霍靈馨牽線來着。

這會兒邱氏已經偃旗息鼓,霍靈馨只能道:“願聞其詳。”

趙程謹整理了一下語言,然後說:“須知撫琴音準只是基本,所謂知音,知的其實是音中之韻,韻中之情。顯然霍娘子平日裏也不怎麽擅長武曲,應是以緩和雅致的文曲居多,以至于力度和節奏上還有很多進步的餘地,甚至不夠投入,外界稍有動靜便亂了你的琴音。更別提有什麽情韻。”

霍靈馨:……

你是怎麽昧着良心說出“稍有動靜”這四個字的?

趙程謹豎起手指:“不過話說回來,方才霍夫人說娘子平日裏以孝順祖母為主,只能抽空練一練,想來不精也是正常。”

“須知無論是鞏固基本功還是培養音韻都非一日之功,以霍娘子每日只能稍稍抽空練琴的進度來說,大概接下來兩三年都停在這個階段了。”

“與其頻頻向人請教,不如靜下心來獨自潛心鑽研自己的琴韻,以霍娘子天分和根基,兩三年後定會有極大地造詣!”

霍靈馨一張俏臉逐漸張紅,聲若蚊蠅:“多謝指教……”

趙程謹豎手示意:“客氣。”旋即目光輕轉,無聲的對上了尹敘投來的目光。

小趙郎君微微挑眉,意思明顯:不用謝。

尹敘豈會聽不出趙程謹幫他駁了雲珏鬧事之前邱氏說的那番話。

他雖沒把這當成什麽不得了的大事,但凡是早表态早撇清,多數時候能避免許多潛在麻煩。

是以,尹敘坦蕩的接下了這份人情,颔首致意,還是要謝的。

很快,雲珏重新梳妝回來,那九支簪子已重回發間,恢複了原先的精致嬌俏。

一行人整齊告辭,待走出霍府,趙程謹忽然追了一步至尹敘身邊,低聲迅速道:“兩清。”

尹敘一愣,很快反應過來。

所謂兩清,是指剛才他為幫雲珏說了話,所以趙程謹也幫他擺脫了霍靈馨。

雲珏慢了趙程謹一步出來,因為她在忙着撿石榴。

滿滿一筐,被她一分為二,裝在另找的兩個提籃裏。

“尹敘!”少女脆生生的喊住他,提着大石榴吭哧吭哧跑過來:“給你!”

她細胳膊細腿兒,卻是真有力氣,可尹敘還是飛快接下,又看一眼她的小胳膊,問:“給我?”

“嗯!”少女滿臉明媚,信誓旦旦:“有我一份,都有你一份!”

“而且……”她抿抿唇,臉蛋浮起噗噗紅暈:“你剛才幫我了!多謝你!”

尹敘好氣又好笑。

行事沖動吓人,腦子倒是清明知好歹。

他默了默,又把石榴還給她。

雲珏笑容垮掉:“為什麽呀?”你不要嗎?

尹敘眉眼藏笑,聲線清潤:“從一個小混賬手裏分了兩籃石榴,聽說你喜歡吃,送你。”

少女的眼眸慢慢睜大,揉進了漂亮的光彩,她好像聽到了世上最動人的情話,但又不完全是情話。

怎麽會有他這樣的人呀!

一雙修長的手忽然闖入兩人的視線,趙程謹一條手臂穿過兩個提籃,一手擒住雲珏的後領把她拽走:“告辭。”

雲珏沒睜開,一邊倒着走一邊沖尹敘揮揮手,還比了個口型——

後日見!

尹敘看着二人上馬車離開,這才轉身傷了自己的馬車。

回程路上,霍府裏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演,又在回憶中重新掀起震驚。

他算是明白了,如果盯不住她,就得鎮得住場。

尹敘靠在座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壓抑的嘴角終于還是提了起來,他輕輕笑出聲。

還真是個……小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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