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番外

自打記事起,  莊文便生活在狹小肮髒的房子裏,母親又要做零工賺錢,又要照顧他,  特別辛苦。

親生父親卻總是醉醺醺的,  還喜歡賭錢,  每次賭輸了回來就對他和母親非打即罵。

最嚴重那次他被父親一腳踹飛,  後背重重地撞到牆上,疼了半個月才緩過來。

原以為這樣的生活已經足夠悲慘,  七歲那年母親終于撐不住,抛下他跑了。

那天莊文餓得胃疼,跟老師請假回家,正好撞見收拾好行李低着頭匆匆往外走的母親。

他雖然年紀小,  卻早已學會了察言觀色,  當即哀求母親帶着他一起走。

但那個向來膽小怯懦的女人破天荒硬氣起來,  一把将他的手拉開,  然後上了一輛看起來就很貴的墨藍色小轎車,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母親走後第一天,父親并沒有多想,但等他第二天出門,有碰見的鄰居告訴他老婆跟有錢人跑了這件事後,他瞬間怒了,直接沖去學校對着莊文就是一頓揍。

當時老師都吓壞了,  想要阻攔,  又不敢招惹已經打紅眼的男人,  只能在旁邊幹着急。

最後要不是保安及時趕過來,莊文說不定真的會被打死。

那次他足足在醫院躺了半個月才出來,醫藥費還是老師幫忙墊付的,  其間父親沒有來看過他哪怕一眼。

母親走後,原本就是一灘爛泥的父親對他拳打腳踢時更加肆無忌憚,偶爾心情好時會沖他笑一笑,買點鹵菜回來給他吃。

但往往上一秒還笑着,下一秒想到他那個跑路的親媽,就會一腳将他踹到地上,抓着他的頭發把他往牆上怼。

無數次莊文都覺得自己會死,卻又無數次茍延殘喘下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後來有次放學回家,他兜裏多了三塊錢,是期中考試全年級第一學校獎勵的筆記本跟同學換的。

路上聞到炸串的香味,糾結再三,他咬咬牙話五毛錢買了一根油炸火腿腸,剛要吃,就看到不遠處一個比自己要高半個頭的大男孩眼巴巴盯着他手裏的油炸火腿腸,那模樣像極了路邊跟人讨食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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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平時莊文肯定視而不見,他的生活已經足夠凄慘,哪兒來的同情心給別人?

可他最終還是鬼使神差分了一半的油炸火腿腸給了那個大男孩兒。

半根火腿腸,他小口小口品嘗着,好久才吃完。

對方卻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得一口吞,莊文都懷疑他沒嚼就咽下去了。

原以為兩人就像不同的兩根線,短暫地有個交集之後便不會遇見,因此面對大男孩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就交代清楚的自來熟,莊文左耳進右耳出,壓根沒放心上。

最後依稀記得對方叫盛燃,是個運氣不知道好還是不好被一個收破爛的老人撿回家的流浪兒。

老人前些天離開人世,他兒子回來後趕走盛燃,然後賣掉房子,之後再沒出現,那半根火腿腸是盛燃餓了三天吃到的第一口食物。

結果那天之後每次放學都能看到盛燃站在學校門口踢着腳下的石子百無聊賴等着他,然後送他回家。

莊文特別無語,再三聲明自己沒錢,不會再給他吃的,盛燃卻只撓了撓頭,說自己不是來要吃的,只是想跟他交朋友。

聽到“朋友”兩個字,莊文只覺得特別諷刺,原先他在學校還有幾個所謂的朋友,但那天父親來學校鬧事,讓他一戰成名,之後別說同班同學,就連老師都不敢跟他有太多牽扯,生怕被他那個人渣爹纏上。

可他看着盛燃兇戾外表下的單純,又說不出傷人的話來,便默許了對方的接近,沒想到這個舉動竟然救了自己的命。

那天人渣爹喝醉酒又發瘋,掄起凳子将莊文打了個半死,腦袋挨了好幾下,腿還骨折了。

他傷得太重,別說起身,求救的力氣都沒有了,要不是盛燃左等右等見不着他人,還兇巴巴拉着他同班同學詢問,得知他沒來上學也沒請假,這才跑到他家來找人。

彼時莊文躺在地上,迷迷糊糊間聽到盛燃的聲音,竭盡全力将手邊的碗打翻到地上,一聲脆響過後,老舊的破門被人踹開,盛燃沖了進來。

再睜眼自己就到了醫院,盛燃坐在床邊滿臉關切地看着他,額頭上還帶了傷,看起來特別狼狽。

等醫生檢查過後,确定他沒事了,盛燃才去給他找吃的。

盛燃走後,莊文從護士的口中得知那傻狗背着自己一路狂奔到醫院,結果身上的錢不夠交住院費,醫院不收,直接跪到地上給醫生磕頭,最後還是幾個病人家屬看不下去,幫忙給了錢,他才能躺在這裏。

莊文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因此不管人渣爹怎麽打罵始終沒有掉過一滴眼淚,那次卻躲在被子裏哭了好久,冷硬的心也被盛燃徹底捂熱了。

之後他不再像從前那樣将盛燃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而是想辦法逼着盛燃去上學,還主動幫盛燃補課,希望将來兩人能考上同樣的大學,到時候去外省,徹底離開這個地方。

盛燃的出現讓他的生活不再是陰郁的灰色調,變得鮮活了起來,就算那個人渣爹再怎麽過分,他也能咬牙忍着,只盼着能夠早點熬出頭。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哪怕營養不良,進入青春期後他的身體也逐漸長開。

莊文的母親是個美人,不然也不會那麽落魄了還被有錢人看上,他也遺傳了這副美貌,漸漸地,他的人渣爹看他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有時候喝醉了還會對他動手動腳。

莊文雖然年紀小,但在貧民窟待久了什麽事沒見過,當即對人渣爹起了防備心,但即便如此,好幾次也差點被對方得逞。

他很想逃跑,可那時候只是一個未成年人,連身份證都沒有,就算跑掉,人渣爹報警還朝陽能找到他,那時候只會更慘,于是只能跟對方虛與委蛇。

直到有次人渣爹喝醉,獸性爆發将他按在床上撕扯衣服,莊文終于繃不住抄起藏在枕頭下的啤酒瓶直接把人渣爹砸暈了過去。

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生活,顫抖着掏空了人渣爹的褲兜去買了一瓶農藥,打算跟這個混蛋同歸于盡!

好巧不巧,回家的路上他正好撞上盛燃,對方特別開心地将一個看起來就是那種有錢人家少爺的男孩兒拉到他面前,洋洋得意地說這是新認的老大,顧行景,以後也是他的老大。

盛燃大大咧咧的,完全沒發現他跟平時有什麽不同,反倒是那個小少爺饒有興味地掃了一眼他手裏的農藥,然後眉梢微挑。

莊文下意識将農藥瓶塞到褲兜裏面,然後被盛燃拽着跟顧行景去吃燒烤,期間顧行景問起他們的家庭情況,不等莊文阻攔,盛燃這條傻狗直接和盤托出。

沒想到的是吃完烤肉,顧行景直接将他們帶到學校附近一個小區,給了他們一套房的鑰匙,讓他們以後住在那裏。

另外還背着盛燃跟莊文說會幫他解決家裏的問題,讓他別沖動。

莊文當時不信,卻沒有反駁,想看這小少爺回家會不會挨揍。

沒想到幾天後就收到他那個人渣爹锒铛入獄的消息,至少有十年他不用再面對那個畜生。

顧行景還願意負擔他們兩個的學費和生活費,供他們到高中畢業,這對莊文來說不只是天上掉餡餅,更像一下子從十八層地獄重回人間。

後來有次聚餐結束,莊文問顧行景問他為什麽對他和盛燃那麽好。

顧行景單手插兜,笑得特別灑脫,“我不是說了收你們當小弟,哪兒有老大吃着大魚大肉,讓小弟忍饑受凍的?”

這個回答雖然欠揍,卻讓莊文繃不住笑了。

從那之後他更加努力地讀書,并且壓着盛燃一起學習。

最後沒有辜負顧行景的期待,一個當了金牌律師,另一個成為明星賽車手。

莊文那個人渣爹出獄之後還來找過他,一見面就是獅子大張口。

他要是從前那個孩子,說不定只能妥協。

可跟顧行景和盛燃在一起久了,性子也受到影響,非但沒有答應,還以敲詐勒索的罪名送對方去拘留所住了一段時間,并且揚言要是再糾纏,就重新回監獄繼續接受改造,這才将那個老混球吓怕了,從拘留所出來之後便躲得遠遠的,不敢再出現在莊文的面前。

人渣爹年輕時就游手好閑,沒個正經工作,如今年紀大了還有案底,沒什麽人敢用他,四處碰壁後沒多久就成了流浪漢,凍死在天橋底下。

莊文知道後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仿佛死的只是一個陌生人。

眼看着身邊的人陸續脫單,莊文瞅着自家不開竅的傻狗,略施小計便成功讓盛燃吃醋,然後主動求婚。

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可每次被盛燃折騰到腰酸背疼,第二天睡醒幾乎下不來床,他都要用力揪一下這不知道節制兩個字怎麽寫的蠢狗的耳朵,然後在對方讨好地端着早飯過來時沒好氣地笑出聲,然後順毛rua兩下。

莊文很慶幸在選擇人生的岔路口時遇到顧行景,并且在對方的幫助下選擇了正确的那條,不然肯定要帶着盛燃一起萬劫不複。

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覺得如今的生活不要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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